

[摘要] 在新時代、新階段、新形勢下,我國生態經濟實踐對經濟增長理論的發展提出新要求,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根本性歷史性變化、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構成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演化發展的現實邏輯。本文從中華傳統文化的綠色增長智慧、西方經濟增長理論的精華、馬克思主義自然生產力思想、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綠色增長觀四個維度深度梳理了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理論淵源,并剖析了西方生態經濟增長理論的局限性。據此,本文揭示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本質,即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綱領的、具有經濟社會生態環境多重目標屬性的、能夠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實踐提供支撐的系統性增長理論,并系統闡述了增長屬性、增長動力、增長度量等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關鍵問題,進而提出促進我國綠色增長的相關政策建議。
[關鍵詞] 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邏輯進路;核心要義
[中圖分類號] F061.2 F0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211(2025)01-0069-15
傳統增長理論對推動全球工業化現代化、加速人類物質財富積累等方面發揮了不可忽視的重要指導作用,但始終未能從根本上解決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最終導致經濟增長以犧牲環境為代價。近年來生態環境治理和經濟發展轉型持續受到中央高度關注: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持續改善環境質量、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指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我國二氧化硫排放量、氮氧化物排放量、顆粒物排放量等環境污染主要指標總體呈現出不同程度的下降趨勢,各類污染物排放總量得到有效控制。盡管如此,由美國耶魯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機構聯合發布的2024年全球環境績效指數報告顯示:中國總體環境質量在全球180個參評國家和地區中綜合排名為第156位,其中空氣質量排名為第168位,仍處于較落后水平,環境質量狀況不容樂觀。環境污染始終是我國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致力于解決的重點難題。當前,我國環境治理面臨應對氣候變化、能源低碳轉型、生態可持續發展等一系列約束,我國經濟正處于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關鍵期,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的矛盾尚未得到根本性緩解,在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碳達峰碳中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等一系列綠色發展戰略目標約束下,傳統增長理論失效,我國生態經濟實踐對經濟增長理論的發展提出新要求。
因此,建構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既是建立健全中國特色生態經濟學理論體系的必然要求,也是為推動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做出的重要理論探索。但目前還鮮有研究對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展開詳盡討論。基于此,本文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根本理論遵循,緊密結合國內外綠色發展的歷史性必然性趨勢,系統梳理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現實邏輯和理論淵源,在剖析西方生態經濟增長理論的局限性基礎上,圍繞增長屬性、增長動力、增長度量等關鍵問題,初步探索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核心要義,以期為后續相關研究提供有益思路。
一、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現實邏輯
當前中國迎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機遇,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及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宏偉目標,還面臨全球應對氣候變化問題、能源變革、環境治理、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等重大挑戰,亟需建構或重塑符合新時代要求的增長理論。
(一)綠色增長是解決社會主要矛盾的根本路徑
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不斷推出一系列治理新理念新思想,采取一系列戰略舉措,科學回答和踐行了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鄭文濤,2022)。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出現歷史性根本轉變,生態文明戰略地位實現歷史性提升,但由社會主要矛盾衍生出的自然基礎性地位與認識水平不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與生態系統服務能力、綠色發展要求與粗放發展方式之間等生態文明建設領域的更深層次矛盾和問題逐漸凸顯(王茹,2023)。經濟發展的歷史新方位及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對增長理論提出新的更高要求,經濟增長需要擺脫以傳統要素驅動為核心的增長理論的指導,增長理論需緊密融合我國生態經濟實踐的新特征新要求(于法穩,2021),亟需在生態經濟研究領域中不斷拓展、總結和提煉,并實現理論的原創性突破,最終賦能高質量發展。
(二)綠色增長是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的本質要求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黨的二十大報告深刻闡明了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保護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高度概括了經濟規律、社會規律、自然規律之間的內在邏輯聯結(黃潤秋,2021),揭示了“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是統籌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的根本路徑,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方向和質量提出了新要求。當前我國正處在邁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關鍵時刻,經濟社會正處于全面綠色轉型的關鍵時期,綠色增長是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的本質要求(郭克莎,2022)。因此,亟需在新時代背景下建構增長理論,為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提供理論指導。
(三)綠色增長是推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必然選擇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過程。”同時又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無止境地向自然索取甚至破壞自然必然會遭到大自然的報復。”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兩個重要特征。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進一步強調:“必須完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加快完善落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體制機制。”黨的二十大報告及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對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和建設路徑作出重要理論論斷,指明了我國經濟增長的根本遵循方向。綠色增長涵蓋了“經濟、社會、生態環境”的多重目標,增長兼具環保性、包容性和均衡性等豐富特點,將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進行有機統一。就增長過程而言,綠色增長會促進人與自然關系和諧共生;就增長結果而言,綠色增長最終會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因此,綠色增長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必然選擇,建構符合中國時代特征的綠色增長理論也成為當務之急。
(四)綠色增長是推動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引擎
2022年2月,俄烏沖突徹底爆發,俄羅斯與歐美之間的地緣政治博弈加劇、互相采取制裁與反制措施,繼而引發全球能源危機、糧食危機的連鎖反應,能源價格、糧食價格持續飆升,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受到重創,出現全球性通貨膨脹,全球經濟遭遇新的打擊(胡子南,2022)。面臨全球動蕩格局,全球經濟陷入低迷狀態,世界主要經濟體紛紛實施綠色發展戰略以期擺脫能源危機、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如歐盟推行綠色新政,發布《歐洲綠色協議》(The European Green Deal),采取一系列應對氣候變化、能源變革、綠色轉型等政策舉措,出臺《碳邊境調節機制(CBAM)》《新電池法案》《凈零工業法案》《關鍵原材料法案》等綠色低碳法律法規,設置綠色貿易壁壘,試圖爭奪全球碳定價權,展開全球綠色科技競賽,積極搶占全球低碳經濟市場的主體地位,以綠色增長拉動本國經濟復蘇。而當前我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并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各種“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隨時可能發生。因此,在全球經濟遭遇逆流、世界格局復雜多變的國際大背景下,綠色增長是推動我國經濟持續穩定健康發展的關鍵引擎,建構符合時代需求的綠色增長理論也成為亟需研究的重要議題。
二、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理論淵源
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具有深厚的理論淵源,既承載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因,又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及生態哲學,同時還借鑒和吸收了一部分西方經濟增長思想,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思想在增長領域的理論結晶。
(一)中華傳統文化的綠色增長智慧
中華傳統文化思想哲學中蘊含了豐富的綠色增長智慧,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形成提供了先行思想土壤。一是樸素地表達了人類經濟社會發展中人與自然關系辯證統一的觀點,強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經濟關系。例如,《道德經》中提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莊子·齊物論》中提到“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充分體現了“天人合一”思想,人與自然是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相互影響的有機統一整體(白暴力等,2023)。二是含蓄地體現了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的有機統一性,強調人類的經濟社會活動必須以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為前提。例如,《資治通鑒》中提到“取之有度,用之有節”,《論語》中提到“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都主張有節制地利用自然資源,把經濟活動、人的行為限制在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能夠承受的限度內,給自然生態留下休養生息的時間和空間(趙建軍,2022)。
(二)西方經濟增長理論的精華
西方傳統增長理論可以追溯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古典經濟增長理論基于“理性人”假定,強調資本積累和勞動生產效率提升是國家財富增加的主要途徑,自由市場機制對經濟增長具有決定作用(Smith,1776)。隨后,Solow(1957)通過構建索洛模型(Solow Growth Model),闡述了新古典增長理論的核心思想,即決定經濟長期穩定增長的源泉是技術進步(高鴻業,2007)。Romer(1986)、Lucas(1988)將知識和人力資本引入經濟增長模型,開辟了內生增長理論,該理論認為通過人力資本積累、管理創新等手段也能夠實現經濟持續增長。此外,西方傳統增長理論還探討了環境規制、環境污染與經濟增長的內在機制,如在環境規制的經濟效應方面,主要形成遵循成本效應(Gray,1987)和波特假說(Porter, 1991)兩種對立的觀點;在環境污染與經濟增長方面,形成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假說(Panayotou,1993)。西方生態經濟增長理論則將生態環境因素納入經濟增長框架,突破了傳統增長理論的局限性。如Boulding(1966)提出宇宙飛船經濟理論,指出經濟增長應由“資源消耗型”向“生態型”轉變;羅馬俱樂部在1972年提出增長極限理論,認為世界的資源有限,應對人口、資本、經濟增長進行限制(丹尼斯·梅多斯等,1984);Daly(1977)提出穩態經濟理論,主張穩態經濟下人口和物質財富保持動態平衡,人類經濟不可能持續增長。
西方傳統增長理論以生產理論、成本理論及市場理論為基礎,充分探討了影響一國經濟長期增長的驅動因素,但在方法論上忽略了對生態環境要素的經濟影響分析;而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認識到傳統增長理論不能解釋工業經濟導致的嚴重環境污染問題,考慮了生態環境要素在經濟增長中的重要作用,但未能從根本上解決增長與環境之間的矛盾。雖然西方經濟增長理論存在固有局限,但其理論分析框架、模型構建方法以及相關基礎理論,能夠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增長模型刻畫及分析框架提供良好的借鑒作用。
(三)馬克思主義自然生產力思想
人與自然的關系是人類在經濟社會發展中最基本的關系,因而馬克思在其論著中也對這一關系進行了深刻闡述。馬克思主義關于綠色增長的邏輯內核是將人、自然與經濟增長視為有機統一的整體,其深刻批判了在資本主義私有制生產方式下人與自然關系的異化過程,揭示了資本主義制度下經濟增長導致提供生產的自然資源被過度攫取、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遭到嚴重破壞的必然結果,指明解決人與自然、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矛盾的根本途徑是共產主義(周小亮,2020)。馬克思在《資本論》中也有關于綠色增長方面的深刻闡述,它以商品使用價值和價值的二元屬性為分析起點,系統描述了人與自然物質變換、人與人勞動交換過程,論證了生態自然過程與經濟生產過程的統一性,并以“廢物再利用”為例體現了循環經濟思想(安海彥、姚慧琴,2018)。
(四)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綠色增長觀
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系統闡釋了人與自然、保護與發展等關系,為解決我國新發展階段的生態經濟基本矛盾、推動新時期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科學方法論和戰略指引(白暴力等,2021)。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在理論上深入分析了增長與保護的理論關系,深刻闡述了綠色增長思想。一是綠色新發展理念,它體現了黨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和經濟發展階段的深刻把握,強調了經濟增長中的綠色底色(逄錦聚,2022)。二是生態生產力理論,其升華了馬克思主義自然生產力思想,闡明了生態系統對經濟增長的基礎服務作用,指出土地、森林、河流、礦產等豐富自然資源是經濟增長的基本要素,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經濟社會發展的命脈。三是“兩山”理論,即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兩山”理論深刻揭示了生態環境保護和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統一關系,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礎是保護好生態環境。
三、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的局限性
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雖然秉承生態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觀點,試圖探索出解決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污染之間矛盾的路徑,但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以經濟主義和資本為中心的前提設定沒有變,因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經濟與環境的基本矛盾。且從中國實踐來看,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并不符合中國生態環境治理及經濟發展的實際國情,在發展觀、方法論、研究范式等諸多方面均不足以指導實現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碳達峰碳中和、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等經濟發展及生態文明建設目標。
(一)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的本源缺陷
生態經濟問題不完全等同于的經濟問題和生態問題的簡單加總,其根源屬于社會政治問題(高兆明,2011)。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誕生于資本主義社會政治土壤,也就不可避免存在本源缺陷。盡管西方生態經濟學者認識到傳統增長模式導致的生態危機,主張經濟增長還需考慮資源環境要素的稀缺性和環境承載能力的有限性,但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依然是在西方傳統增長理論及資本主義制度背景下誕生的。一方面,其方法論及研究范式來源于西方傳統增長理論,理論模型往往基于一系列嚴格苛刻的設定,“理性人”的核心假設、自由市場的核心主張、建模的簡化邏輯沒有變,無疑大大削弱了增長模型的現實性(吳易風、朱勇,2015);另一方面,其發展觀、人與自然的關系定位依然脫離不了資本主義制度土壤,以資本主義為中心的增長邏輯、人與自然關系異化的本質沒有變,因而無法站在客觀的視角徹底批判增長中資本家無限追求剩余價值的貪婪本性,無法改變資產階級對資本無限增值的利益驅動本質,這就決定了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不可能從根本上為解決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問題提供理論遵循。此外,技術改良是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中驅動“增長”、同時改善“環境”的另一核心要素。但無論是技術進步還是技術替代,資本主義社會的技術手段為資本服務的根本屬性不會變,因而在技術應用導向上經濟利益優先,不可能真正保障自然利益。而在市場機制上,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依然堅持自由市場是平衡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的最終選擇,并認為資源環境要素也可以通過自由市場實現最優配置,生態危機也會隨之得以消除,但事實上,世界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正是由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席卷全球所致。因此,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僅靠自由市場機制絕不會實現綠色增長。
(二)割裂了經濟增長與生態環境的辯證統一關系
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打破了以資本、勞動、技術為核心要素的傳統增長理論的思維局限,創造性地把生態系統承載力、資源環境要素納入經濟增長理論框架,為緩和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提供了一定理論基礎,但仍然存在較大的局限性,最本質問題是割裂了經濟增長與生態環境的辯證統一關系。例如,羅馬俱樂部提出的“增長極限理論”認為極低的經濟增長率才能保證生態環境不遭受破壞,甚至主張“零增長(Zero Growth)”,從唯“增長論”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程福祜,1983)。Daly(1977)提出的“穩態經濟理論”,認為要實現穩態經濟,必須滿足苛刻的假設條件——人口和物質財富保持維持平衡,即人口出生率與死亡率相等,資本增長率與折舊率相等,同時強調了人類經濟持續增長的不可能性,這顯然與現實經濟相去甚遠,且可操作性極低。而自然資本理論依然基于“理性人”假定,將生態環境資源視為一種資本要素(自然資本),把自然資本視為決定增長的投入要素之一,從研究范式上還是遵循西方傳統增長理論所強調的自由市場、稀缺資源配置邏輯,以經濟簡化論處理增長與環境、人與自然的關系,試圖為自然資本私有化提供理論辯解,本質上強化了經濟價值觀,雖然在短期內平衡了增長與環境問題,但資本逐利的本質會沖破自然資本要素的限制,最終還是會導致生態環境危機(賈學軍、彭紀生,2016)。
(三)導致人與自然關系的異化、加劇財富的兩極分化
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不僅存在本源缺陷,也與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的偉大歷史實踐背道而馳。首先,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在中國缺乏供其生存和生長的制度土壤,西方一切增長理論都是在資本主義制度的土壤中誕生的,這就注定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不僅服務于資本主義制度、服務于資產階級對剩余價值的無限追求,也從根本上無法解決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資本無限增值、經濟無序增長、自然資源過度攫取等一系列問題。與之相反,中國是社會主義制度的發展中國家,當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由“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與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因此,推動中國經濟增長“既要創造更多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又要創造更美好的生態環境和更多優質的生態產品”,這就決定中國社會主義制度下的增長理論必須從根源上解決增長和環境之間的矛盾,顯然,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是不適用的。其次,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的內核是以人為中心論、資本中心論、自然資本論。基于人類中心主義“以人為中心論”的增長,與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天人合一”“人與自然辯證統一”的生態經濟增長思想是相悖的。而基于“資本中心論、自然資本論”的增長,這也決定了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框架下經濟增長的最終結果是導致人與自然關系的異化、加劇財富的兩極分化,這與中國經濟增長的目標截然相反(韓保江、李志斌,2022)。黨的二十大報告鮮明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這一論斷進一步表明,中國經濟增長必須走可持續發展、綠色發展的道路,而西方生態經濟學增長理論無法為中國經濟增長提供理論指導。
四、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的核心要義
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是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綱領的、具有經濟社會生態環境多重目標屬性的、能夠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實踐提供支撐的系統性增長理論,是生態生產力理論和“兩山”理論在增長領域的進一步升華和凝練。其核心要解決三大問題:一是中國生態產品供給不足問題,增長如何兼顧綠色、效率與公平;二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動力問題,何為增長的驅動因素;三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度量問題,何為增長最適規模及在全球經濟體中的地位和作用。
(一)基本內涵
1.綠色增長的國際認知
何為綠色增長?綠色,即資源節約、環境友好、低碳環保;增長,即產出、生活水平、物質財富持續增加。對于“綠色增長”的理解,國際上給出了4種具有代表性的表述(明翠琴、鐘書華,2013)。一是經合組織(OECD)將環境資產和自然資源使用的生產率、自然資產基礎、生活質量的環境因素、政策反應和經濟機遇作為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綠色增長水平的重要指標,提出綠色增長量化分析框架,并認為綠色增長應該是這樣一種經濟狀態,即“促進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同時確保自然資產能持續提供人類福祉所依賴的資源和環境服務”,推動綠色增長需要持續創新和增加投資(OECD,2011)。二是聯合國環境署(UNEP)認為,綠色增長即“經濟可持續發展、環境風險下降、生態稀缺性減弱、人類福祉提高”,且在綠色經濟中,收入和就業的增長應由減少碳排放和污染、提高能源和資源效率、防止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服務喪失的公共和私人投資推動,主張“維持自然資本與提高收入增長之間的互補性”是一種常態,故嚴格的環境政策能夠提高生產效率和促進經濟增長(UNEP,2011)。三是亞太經社會(UNESCAP)認為,綠色增長是一種“綠色低碳、極具包容性、環境友好且可持續的經濟過程”(UNESCAP,2005),這一定義側重強調綠色增長的經濟屬性。四是世界銀行(World Bank)認為,綠色增長是“資源節約、綠色清潔、增速可持續”的經濟增長模式,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路徑(World Bank,2011)。由此可見,國際上對綠色增長的核心認知可以簡單概括為“環境高水平保護下實現的經濟增長”(Jacobs,2012)。
2.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理論內核
那么,何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其內涵包含國際上對綠色增長的共有認知,即“綠色低碳、環境友好、包容性、可持續”增長,但也具有中國獨有的特征——中國特色綠色增長具有“經濟、社會、生態環境”的多重目標,既要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又要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張旭和李倫(2016)指出,“經濟增長以自然資源受到保護為前提”是綠色增長最本質的特征,同時綠色增長還會開辟綠色新市場、創造就業、增進社會福利、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從更宏觀視角來說,綠色增長是經濟子系統、社會子系統和生態子系統相互交疊下形成的新的經濟增長范式(商迪等,2020)。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工業化進程起步晚卻發展迅猛,改革開放以來創造了舉世矚目的中國增長奇跡,但長期以來粗放型增長模式以及地方政府以GDP為核心的官員晉升激勵機制導致出現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進入新時代,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歷史性變化、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人民對優美生態環境的需要日益增強,同時迎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關鍵時期,故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高度重視生態環境問題,經濟發展更加注重綠色低碳和社會公平。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高質量發展,就是能夠很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發展,是體現新發展理念的發展,是創新成為第一動力、協調成為內生特點、綠色成為普遍形態、開放成為必由之路、共享成為根本目的的發展。”因此,中國特色綠色增長涉及經濟、社會、生態環境三個系統,是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和自然資源高效率使用條件下的經濟持續增長,且兼顧社會公平、縮小貧富差距和人民福祉提升。
(二)增長屬性
1.環境友好性
環境友好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最根本屬性,即意味著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2021年,國務院印發《關于建立健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意見》,強調“生態產品”對踐行“兩山”理論、推動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以及推進全面綠色轉型至關重要。但當前我國生態環境保護依然存在突出的結構性根源性問題,森林、灌叢、草地等生態系統服務質量仍有待提升,約有34.2%的面積為差等級,不少地區空氣、水體環境質量未能達標,生態產品供給匱乏,生態產品空間分布十分不均(楊悅等,2022)。因此,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基礎是增強生態產品供給能力,加強山水林田湖草沙等自然生態系統的保護與修復,增加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供應,促進生態系統中資源環境要素更好發揮對經濟增長的基礎服務作用。此外,低碳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環境友好屬性”的應有之義,突出強調增長中要素使用、生產方式、消費模式、經濟結構、能源結構、產業結構的綠色低碳和清潔高效。增長效率決定了增長的速度。故中國特色綠色增長是建立在資源環境等生產要素清潔高效利用、生態產品供應充足、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基礎上的一種新的增長模式,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必然路徑。
2.均衡包容性
中國特色綠色增長兼具均衡性和包容性。中國特色綠色增長不僅為了徹底消除人與自然、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更為重要的是需要解決以往任何一種增長模式帶來的不公平性不均衡性問題,是一種經濟、社會、自然三大系統全面協調可持續的包容性綠色增長(周小亮,2020)。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在一代又一代黨中央領導人帶領全國各族人民的艱難探索中,先后經歷了社會主義改造、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工業化生產、改革開放、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主義經濟高質量發展等歷史階段,創造了中國增長奇跡,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推動我國邁入中等發達國家行列。但我國仍然面臨“中等收入陷阱”風險、貧富差距問題依然存在,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1年,我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數為0.466,居民恩格爾系數為29.8%,居民收入差距有待縮小,居民生活水平還有待進一步提升。因此,增進民生福祉、實現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最終歸宿,這也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與以西方生態經濟增長理論為指導的西方國家經濟增長模式的本質區別所在。
3.可持續性
傳統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導致全球水資源短缺加劇、資源環境瓶頸、空氣和水污染、氣候變化和生物多樣性喪失等一系列不可逆轉的環境災難。綠色增長是一種集約型的增長模式,正如世界銀行(World Bank)所指出的,綠色增長更注重增長的質量、資源節約、可持續(World Bank,2011)。中國特色綠色增長同樣蘊含了可持續發展理念,注重生態資源利用、環境保護與經濟增長之間、生態系統與經濟系統之間的平衡,形成人類生產、物質生產和環境生產之間物質流動的良性循環互動。與羅馬俱樂部“增長極限理論”主張“為避免生態環境遭受破壞,經濟需保持低增長或零增長”的觀點不同,中國特色綠色增長是在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的同時,通過生態創新、資源環境要素投入進而實現經濟持續增長。此外,中國特色綠色增長不僅體現在增長速度的持續性,還體現在增長質量、民生福祉的持續性,即通過改變消費方式、產業結構、經濟結構、資源配置及環境質量,帶動居民綠色就業、形成綠色生活方式、享受健康人居環境,最終實現全社會福祉持續增加(張旭、李倫,2016)。
(三)增長動力
1.增長要素
生態創新是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動力源泉,它是生產過程中通過對產品、服務和流程的開發或改進從而減少對自然資源消耗的創造性行為,同時具有知識正外部性和環境正外部性的雙重屬性(EIO, 2013; 廖中舉、張曼婷,2020;李力,2022)。從廣義上講,生態創新不僅包括生態技術創新,還包括生態理念創新、生態制度創新、生態管理創新等一切促進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創新,諸如生態工藝、生態組織、生態管理機制、生態產品、生態服務等創新(杜立民等,2021)。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另一重要驅動因素是資源環境要素,這源于生態生產力理論和“兩山”理論,良好的生態自然環境就是生產力,土地、森林、河流、礦產等自然資源構成生產要素投入的重要組成部分。促進資源環境要素積累、實現資源環境要素優化配置、提升資源環境要素利用效率是推動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重要手段。制度因素在推動中國特色綠色增長中同樣扮演重要角色。從生態文明制度建設實踐來看,從“環境保護”入憲到“生態文明”入憲,我國已經形成較完整的環境保護法律體系;從“單一手段治理”到“多元手段共治”,我國環境治理呈現出命令控制型和市場激勵型等多元化規制工具協同發展的治理機制(羅理恒等,2022),不斷完善的生態文明制度環境能夠為推動我國綠色增長提供有力保障。
2.增長模式
除要素驅動外,經濟體還可以通過不同增長模式(如循環經濟、共享經濟、數字經濟、平臺經濟等)推動中國特色綠色增長。一是循環經濟模式。循環經濟核心要義是強調經濟運行遵循“資源—產品—再生資源”的物質流閉環、物質循環利用的過程(黃英娜等,2004),核心原則是生產消費的減量化(Reduce)、再利用(Reuse)、再循環(Recycle),循環經濟模式通過廢物回收利用以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減少環境污染,進而促進經濟綠色增長(陸學和陳興鵬,2014)。二是共享經濟模式。共享經濟(sharing economy)是以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化信息化技術為依托,以使用權共享的方式(借用、租賃、物物交換等)盤活閑置資源、提升閑置資源利用效率、減少環境污染的經濟新模式(鄭聯盛,2017),如共享交通、共享住房、共享員工等。共享經濟能夠通過閑置資源的再利用再配置,促進協同消費,從而實現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的雙重目標(董成惠,2016)。三是數字經濟模式。數字經濟(digitalized economy)是以信息通信技術為核心要素支撐、以數字信息產品為核心載體的經濟模式,更確切地說,它是一種高級可持續的新經濟形態(裴長洪等,2018)。數字經濟通過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等先進技術推動生產、流通、消費、分配的社會化大生產全領域的深刻變革,以數字經濟新業態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拉動經濟綠色增長(韓文龍,2021)。四是平臺經濟模式。平臺經濟(platform economy)依靠高效的數據采集和傳輸系統、發達的算力以及功能強大的數據處理算法所支持的數字平臺,跨時空跨國界跨部門地集成社會生產、分配、交換與消費活動(謝富勝等,2019),從而推動經濟更集約、更高效、更綠色增長。
(四)增長度量
1.綠色增長評價指標
建立綠色增長評價指標體系是度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綠色增長質量的基礎。目前經合組織(OECD)、聯合國環境署(UNEP)、世界銀行(World Bank)、全球綠色增長研究所(GGGI)、中國科學院、北京師范大學等國內外研究機構對綠色增長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已經展開了豐富探索,如表1所示(郭玲玲等,2016)。總體而言,現有綠色增長評價指標體系從生態環境質量、經濟發展水平、社會福祉以及政策制定四個維度對綠色增長質量進行綜合評價。
結合已有研究及前文對綠色增長內涵的闡述,本文從生態環境、經濟發展、居民生活、社會公平、政策支持五個維度構建中國特色綠色增長指標評價體系,系統反映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質量,如表2所示。
2.綠色GDP核算
傳統國民經濟核算常用GDP來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可用支出法和收入法進行核算。支出法中,GDP等于總消費、總投資、政府購買支出、凈出口總額之和;收入法中,GDP等于工資、利息、利潤、租金、間接稅、企業轉移支付、折舊之和,兩種方法計算得出的GDP理論上等價,經濟增長率取決于勞動增量、資本增量和技術進步,經濟增長的源泉來源于生產要素的積累和技術進步(高鴻業,2007)。但傳統國民經濟核算的GDP及增長核算方程均不能反映生態價值,以及沒有扣除經濟增長過程中導致的資源環境損失,因此,采用以GDP為核心指標的傳統國民經濟核算不能反映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規模特征。2004年,原國家環保總局和國家統計局聯合開啟《中國綠色國民經濟核算研究》工作,通過環境實物量核算、環境價值量核算、經環境污染調整的GDP核算,最終得出中國綠色GDP并發布《中國綠色國民經濟核算研究報告2004》。廖明球(2000)、王金南等(2006)在聯合國統計署定義的“綠色GDP”概念基礎上提出中國綠色GDP,即綠色GDP = GDP -環境成本-資源消耗成本,這一指標能夠較好地度量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規模,且與用聯合國統計署的方法測算得到的全球綠色GDP具有良好可比性。
五、政策啟示
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承載著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生態基因,繼承和發展了馬克主義生態經濟增長思想,極大豐富了中國特色生態經濟學理論體系,具有重要理論價值。一是科學回答了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理論需解決的“中國生態產品供給不足問題”“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動力問題”“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度量問題”;二是充分闡明了中國特色綠色增長的環境友好、均衡包容、可持續屬性,以及生態創新、資源環境要素配置、制度因素、不同增長模式在推動中國特色綠色增長中的重要作用;三是突破了增長極限理論中“低增長”“零增長”的觀點。這為我國經濟增長的綠色可持續性提供了理論支撐,為協同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全面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提供了理論指導和有益啟示。
第一,增加優質生態產品供給。我們要建設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既要創造更多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應持續增強生態產品供給能力,一方面增加由政府主導的清潔空氣、清潔水源、宜人氣候等純公共產品屬性的生態產品供給,另一方面還要增加由政府引領和市場主導的生態農產品、生態畜牧產品等私人物品屬性的生態產品供給。
第二,加強生態創新。生態創新同時具備知識和環境的正外部性,是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驅動力。應推動生態產品在生產研發、生產工藝、產品設計、產品服務等全生命周期過程的創新,促進高效節能、可再生能源發電、先進生物燃料制備、高效光伏/光熱、制氫儲氫、新型儲能、智能微網、綠色新材料、碳捕集及利用(CCUS)等綠色低碳技術創新,強化生態管理機制和服務創新,為經濟增長注入綠色澎湃動能。
第三,優化資源環境要素配置。應加快推動將碳排放權、用能權、用水權、排污權等資源環境要素一體納入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總盤子,加快建立跨區域統一的資源環境要素市場,建立健全綠電市場、綠證市場、碳市場等“電-證-碳”市場的聯通銜接機制,持續健全綠色金融體系,推動資源環境要素數據標準化、規范化、智能化管理,健全資源環境要素市場交易制度和技術規范,實現資源環境要素的優化配置,盤活綠色資產。
第四,持續完善環境保護法律體系。生態環境問題歸根結底是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問題,需要強化環境保護法治建設。應加快推動在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以及系統治理、特殊區域和流域等重點領域的生態環境保護立法,加快編纂《生態環境法典》,以最嚴格制度最嚴密法治保護生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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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gical Approach and Core Meaning of Green Growth Theo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n the New Era
Luo Liheng, Zhou Fengqi
(Institute of Ecolog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Shanghai" 200020, China)
Abstract: In the new era, new stage and new situation, China’s ecological economic practice puts forward new requirement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ic growth theory. The fundamental historical change of the principal contradiction in Chinese society, the comprehensive green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y and society, the socialist modernization, and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global economy constitute the realistic logic for the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green growth theo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is paper deeply sorts out the theoretical origins of the green growth theo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rom four dimensions: the wisdom of green growth in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the essence of western economic growth theory, Marxist thought of natural productive forces, the concept of green growth in Xi Jinping Thought on Eco-Civilization, and analyzes the limitations of western ecological economic growth theory. Based on this, this paper reveals the essence of green growth theo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at is, a systematic growth theory based on Xi Jinping Thought on Eco-Civilization, with multiple objectives of economic, social and ecological environment, which can provide support for green growth practic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t also systematically expounds the key issues of the green growth theo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such as the growth attributes, growth momentum, and growth measurement, and then puts forward relevant policy suggestions to promote green growth in China.
Key Words:Xi Jinping Thought on Eco-Civilization; Green Growth Theo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Logical Approach; Core Mea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