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有企業的基本功能、核心功能是支持中國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發展。因此,除在“四個關鍵領域”明確國有企業的重要作用外,從理論上認識國企創新功能也十分重要。
從經濟學的角度看,可以從三個方面理解為什么說創新是國企的基本功能,甚至是核心功能。
一是經濟學家熊彼特的理論。熊彼特在1941年出版的《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一書中指出,推進風險很大的創新,大企業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為這種創新需要巨大的資本,大企業有能力來提供這種資本。另外,成功的創新離不開市場化,而大企業的市場化能力較強。國企之中大企業居多,在資本和市場化兩方面都具備條件,能發揮作用。
二是發展經濟學。發展經濟學認為發展中國家重要的創新,領先者會利用先發的技術及市場優勢卡住后發展中國家企業的發展。解決這種問題,需要國家政策支持。政策之一就是政府投資支持那些需要巨大資金才能起步發展的產業。如韓國的鋼鐵產業就是靠政府投資以國有企業的方式發展起來的。
三是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及國情有關。由于體制及歷史原因,中國工業化的起步就是從國家投資辦國企發展開始的。因此,中國的國有企業比一般的發展中國家企業在更廣泛的領域有著更強大的實力及競爭力。中國國有企業不僅有較強的資本實力、技術實力和市場能力,還能為非國有企業的創新提供場景及條件,可以在創新的各個領域發揮重要作用。
當前,中央十分重視原始創新。原始創新不是很“玄”的東西。按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定義,創新是指市場上最先推出能站住腳的、以前沒有的產品、技術或者服務。原始創新是技術原理的創新,這種創新可能是顛覆性的、也可能是持續性的改良性創新或者替代突破性的創新,兩種原始創新,前者是基本原理創新,后者不是基本原理創新,但意義同樣重大。
首先,國有企業在重要的、顛覆性的、前瞻性的原始創新方面,有條件也應該有貢獻。但現在還貢獻得不夠。如何做出貢獻需要研究討論。其次,國有企業在技術融合型創新方面應該發揮更大作用。隨著進入第四次工業革命階段的進程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越來越重要,這種創新的意義越來越大。
再次,是持續性創新。如比亞迪的刀片電池創新從本質上看,不是科學技術原理顛覆的技術創新,本質上是高水平的結構創新,是已經有的成本較低的碳酸鐵鋰電池的持續性創新。利用結構創新,比亞迪電池成本低同時能量密度大高,提高了續航里程,產生了強大的技術創新競爭力。
我們既要支持科學原理基礎變化的、技術原理變化的、技術突破型的原始創新,也要支持多種方式及路徑的技術融合型、持續性創新型等不同形式的原始創新。在這些方面,尤其是后兩種類型的創新,有技術、市場、資本優勢的國有企業發揮資源整合優勢進行創新,大有可為。后兩種創新也需要基礎研究,但與第一種創新相比較,管理模式會有所不同。
企業成功的創新,大多數靠的是持續性改良性創新。這種創新重視研究各種創新機會,而后利用自己的優勢進行創新獲得成功。這是大企業的主要創新模式。創新需要企業家,企業家最大的貢獻是創新。企業家創新要敢冒風險,做好三件事:發現創新機會、動員資源和協調整合管理。

馬斯克是成功創新的企業家,是創業型創新企業家。還有一類企業家,主要是大企業創新企業家,被稱為經營者型企業家,如微軟的CEO納德拉,他與馬斯克不同,是在大企業進行創新,不是在創業企業進行創新。大企業創新成功需要企業的戰略、組織、領導力。大企業做重大的突破性創新,要有眼光,要敢于做,還要善于做,要有差異化管理的領導力,并且能在創新的0到1、到2、到5或者10、到100的各個階段都能有差異化管理及整合的領導力。納德拉擔任CEO之前,微軟錯過兩次重要的創新機會,成長性不行了,股價低位徘徊七八年。納德拉剛擔任CEO時只是董事,不是董事長,他通過投資創新和整合資源及收購,首先把云服務做起來了,這幾年又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了重要創新成果。通過與OpenAI合作,在人工智能方面做得很好。
微軟的創新成功主要靠三條:一是十幾年前就布局人工智能研發,雖然沒有真正的突破,但為近年的創新提供了持續性創新的技術及產品創新的基礎;二是與OpenAI合作,先投資10億美元,再投資100億美元,支持了OpenAI的創新突破,也獲得了優先技術合作的創新機會;三是進行自己的技術與OpenAI技術的整合創新。


中國國有企業家要想成為經營者型企業家,并在創新方面做出成績,需要有戰略遠見、敢冒風險的精神、尊重知識產權及貢獻的意識,并學會管理創新及風險。
實際上,中國國有企業具備產生經營者型企業家的條件,寧高寧、宋志平都是這種類型的國企企業家。目前最大的問題是體制機制改革不到位的問題。
習近平總書記已經明確國企需要解決創新的核心功能作用問題,這個要求已經寫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要想真正解決這個問題,國資國企改革不僅要解決主業主責及考核問題,還必須在公司乃至集團母公司治理層面及內部管理體系及指導思想方面,特別是與民營企業合作創新管理方面,有覆蓋戰略、組織、創新、投資及風險控制、人力資源及激勵制度的重要甚至是根本性的改革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