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陜甘茶票發行年代、數額考析

摘要：左宗棠建立的茶票制度，是其治理西北的重要經濟舉措。但相關研究在使用茶票發放年代、數額時引用的近人統計數據存在錯漏，通過梳理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茶票換發相關奏疏檔案，對部分茶票發放年代、票額的訛誤進行了訂正。分析所得數據可見，清末陜甘茶政恢復過程分為緩慢恢復期、快速恢復期、飛速增長期及增長冷卻期四個階段，且復合年均增長率（CAGR）約為2.11%。因此，從總體上看，清末陜甘茶政的恢復過程較為緩慢。這為進一步探討此時清廷邊疆治理能力以及西北各族民眾經濟互動過程提供了新的學術依據。

關鍵詞：清末 陜甘 茶票

Abstract：The tea ticket system established by Zuo Zongtang was a pivotal economic initia？ tive during his governance of Northwest China. However， existing studies often cite modern sta？ tistical data that contain errors regarding the issu？ ance years and quantities of tea tickets. By exam？ ining memorials on tea ticket reissuance housed in the First Historical Archives of China， this study corrects inaccuracies concerning specific issuance years and ticket amounts. The analysis reveals that the restoration of tea administration in Shaanxi and Gansu during the late Qing dynas？ ty underwent four distinct phases： a period of slow recovery， a phase of rapid recovery， a phase of exponential growth， and a phase of growth cooling. The compound annual growth rate （CAGR） of approximately 2.11% indicates that， overall， the recovery process of tea adminis？ tration in Shaanxi and Gansu was relatively gradu？ al. These findings provide new academic evi？ dence for further investigations into the Qing dy？ nasty’s frontier governance capacity and the eco？ nomic interactions among various ethnic groups in Northwest China during this period.

Keywords：Late Qing dynasty； Shaanxi and Gansu； Tea tickets

左宗棠云：“國家按引收課，東南惟鹽，西北惟茶”。[1]作為近代西北商貿中的大宗商品，茶葉在西北區域社會和財政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同治年間，接任陜甘總督的左宗棠為改變陜甘之亂以來地方秩序混亂與財政枯竭的困境，著手整頓陜甘茶政，并仿兩淮鹽票例建立茶票制度，為其治理西北的重要經濟舉措，向來為學界所重視。相關研究對于茶票制度設置之原因、背景、過程、完善等內容的探討用力尤為精進，但對歷案茶票發放的年代、數額這些基本史實卻有失考察。[2-6]清末茶票共發放十二案，多數著述在使用茶票年代、數額時常引用近人徐方幹、葉知水、《甘肅通志稿》統計的數據，然而，這些數據中的部分年代、票額互相抵牾，說明個別數據可能存在錯漏。以此為論據很有可能損害研究的嚴謹性、科學性，甚至得出錯誤的結論。鑒于此，本文依據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陜甘茶票換發相關奏疏，梳理歷案茶票發放確實年代和數額，從而呈現更為準確的茶票數據，并以此為基礎，分析清末陜甘茶政的恢復情況，以求教于方家。

一、近人統計茶票數據的抵牾

清末，為整頓陜甘茶政，左宗棠提出“以票代引”的措施，即參照兩淮鹽票的模式，發行陜甘茶票以取代原有的茶引，并將之作為茶葉納稅與運銷的唯一憑證。根據規定，每張茶票合計50引，每引配茶80斤，總計茶葉4000斤。[7]這使得茶票的發行數額可以直接反映陜甘地區茶葉貿易的規模，成為研究近代西北茶葉貿易的重要指標。然而，現有相關著述中引用的近人統計數據在茶票發行的年代和數額方面存在諸多矛盾。將這些統計數據進一步與檔案材料進行對比后發現，二者之間亦存在顯著誤差。

目前，相關研究使用的各案茶票發放年份和數額，主要依據徐方幹1944年發表的《歷代茶葉邊易史略》[8]（以下簡稱“徐文”）、葉知水的《西北茶銷之產區銷量及其市場之變遷》[9]（以下簡稱“葉文”），以及《甘肅通志稿》[10]（以下簡稱“通志”）中所統計的數字。然而，這些資料中所提供的統計數據在年份和數額上存在較大差異，具體表現如表1所示。

在茶票發行年份方面，徐文與葉文均記載第一案茶票的發行時間為同治十三年（1874，徐、葉誤記為1875），而通志則顯示為同治十二年（1873）。對于第九案茶票，徐文記錄的發行年份為光緒二十六年（1900），而葉文和通志均記載為光緒二十七年（1901）。此外，對于第十一案和第十二案茶票的發行年份，徐文與葉文的統計相同，分別為光緒三十一年（1905）和宣統元年（1909）；然而，通志的記載則分別為光緒三十二年（1906）和宣統二年（1910）。

在茶票發行數額方面，差異尤為明顯。例如，徐文與葉文統計第四案茶票的發放數量為412張，而通志則為423張。此外，徐文與葉文關于第八案、第九案、第十案及第十一案茶票的統計數額一致，分別為628張、748張、1497張和1520張，但通志的對應記錄為638張、768張、1347張和2219張。由此可見，徐文、葉文和通志三者在茶票發行的年份及數量統計方面存在諸多相異之處。

值得注意的是，陜甘總督為負責當地茶政的最高長官，其向朝廷所奏報的換發茶票相關奏疏檔案，顯然是反映茶票實際發放時間與數額的第一手資料。這些檔案在真實性與權威性方面，明顯優于后世的統計數據。通過對比發現，徐文、葉文及通志中的統計數據，與奏疏檔案的記載亦存在顯著差異。為直觀呈現各數據之間的抵牾情況，本文已將檔案數據與徐文、葉文及通志進行對比，并將表中與檔案記載不符的年份與數額以灰色標出。通過表1不難發現，近代以來所統計的茶票發放年份、數額與檔案資料之間存在出入，這充分揭示了這些數據在一定程度上存在錯誤與遺漏。鑒于此，對清末茶票發行的確切年份及其具體數額展開進一步的探討與核對，顯得尤為必要。

二、歷案茶票發行年代考訂

左宗棠建立茶票制度的過程及內容，已有諸多研究進行了詳盡的分析，故本文在此不再贅述。但在考訂歷案茶票發行年代時，有必要對清末時期陜甘地區茶票的發放周期進行簡要說明。左氏在設置茶票之初，并未對換發時間作出規定。直到繼任陜甘總督譚鐘麟發行第二案茶票時，才有“擬將每歲銷引五千之數，定以三年為一輪，即于前次舊商名下所領票引，按四成給發，應共準領甘引新票三百張，行引一萬五千道，以三年銷竣為期”之語，首次提出茶票三年一案的主張。[11]然而，由于銷量不佳，第二案茶票實際上未能達到三年換發的目的。此后數案茶票，常常是“前后牽搭即逾限制”。直到發放第五案茶票時，為盡快恢復陜甘茶政，清廷去咨陜甘總督：“就十六年所發新票數目，定以三年為期，屆期再領新票，分年核計”，由朝廷正式命令陜甘總督嚴格遵照三年周期發放、收繳

茶票，并為后來部分茶票所遵循。[12]

關于第一案茶票的發放時間，近人記載存在爭議。徐文與葉文均認為第一案茶票始于同治十三年，通志則記載為同治十二年。實際上，檔案資料對于第一案茶票的發行年份有明確記載。譚鐘麟在換發第三案茶票的奏疏中便云：“竊照陜、甘茶務，經前督臣左宗棠招商試辦，以票代引，計五十引為一票，每引納課銀三兩，銷竣繳票完厘，已經奏明，奉準在案。自同治十二年起，共發官票八百三十五張，計引四萬一千九百一十六道。”[13]由此可見，第一案茶票發行時間應為同治十二年。

在第五案及第八案茶票的發行時間上，近人記載亦存在誤差。徐、葉兩文與通志均誤記第五案發放時間為光緒十八年（1892）、第八案茶票發放時間為光緒二十五年（1899）。然而，第五案茶票發放時間應為光緒十九年（1893），時任陜甘總督楊昌濬在奏疏中便清楚表明：“計自十六年續發第四案茶票起，扣至光緒十八年，三年限滿，即應飭令自十九年起，承領新票。”[14]至于第八案茶票，從時任陜甘總督魏光燾上呈清廷的第八案茶票換發情況奏疏來看，其發票年份應為光緒二十六年，并非光緒二十五年。[15]

再就第九案茶票的發放時間而言，徐文認為是光緒二十六年，葉文與通志則為光緒二十七年。負責發放該案茶票的陜甘總督為崧蕃，其于光緒三十一年上呈清廷第十案茶票發放情況的奏疏中言：“二十七年換過茶票一次，至三十年年底，又屆三年換票之期”，可見，第九案茶票的發放時間應為光緒二十七年。但前文已經得出第八案茶票發放時間為光緒二十六年，到二十七年實際上三年票期并未屆滿，而出現此一情況的原因，主要是茶葉暢銷、茶票不足所致。崧蕃在奏疏中解釋道：“各茶商前領第八案茶票，漸次銷罄，若不先期續領，誠恐難于接售”。[16]這說明，第八案時茶葉銷售較為暢旺，茶票未屆三年便已銷完，使得崧蕃不得不于光緒二十七年提前發放第九案茶票。

第十一案茶票的發放時間亦存在抵觸情況。徐文、葉文均認為十一案茶票于光緒三十一年發給，通志則記為光緒三十二年。根據時任陜甘總督允升的奏疏可以發現，三者關于三十一年、三十二年的發票時間均屬誤記。允升于光緒三十三年（1907）的奏疏中云：“竊照甘肅茶務，自改辦以票代引后，每屆三年換領一次。前于光緒三十年年底起，先后發過甘、寧、晉茶票一千四百九十七張，計引七萬四千八百五十道，均經隨時奏咨在案。茲屆三十三年換票之期……酌加甘商新票三百五十張，并加寧商新票三張及晉票五張，專為運銷蒙地。”[17]可見，第十一案茶票的發票時間實際上是光緒三十三年，并非三十一年。

至于第十二案茶票，其換發時間應為宣統二年。根據徐、葉兩文記載，該案茶票以宣統元年為換發時間，而通志記錄年份為宣統二年，二者記載存在出入。然而，繼任陜甘總督長庚在換發第十二案茶票的奏折中有“前于光緒三十三年先后發過陜甘寧晉茶票二千二百二十張，計引一十一萬一千道，均經隨時奏咨在案。茲屆宣統二年換票之期……”等語。[18]這段檔案十分清楚地表明，該案茶票換發時間應為宣統二年。

三、歷案茶票發行數額考訂

茶票數額方面，徐文、葉文以及通志對第一案茶票發放數額的記載與檔案相同，至第二案茶票時，則出現了分歧。三者記錄的第二案茶票票額均為403張，而根據檔案記載，譚鐘麟發行的第二案茶票吸取了左氏第一案茶票發票過多致使數年未能售罄的教訓，規定“舊商領票不得過五成”，共計發出第二案茶票402張。因此，徐文、葉文及通志關于第二案茶票403張的記載存在誤差。至光緒十二年（1886），譚鐘麟又在第二案茶票的基礎上，發各茶商第三案茶票，其中，“添發寧夏兩票，陜西五票，共發票四百零九張”，這與三者記載相符。[19]

光緒十六年（1890），換發第四案茶票之時，楊昌濬接到戶部來咨稱：“整頓茶務，在于各商原存六成票根內，加發懸票十張，以冀漸圖復舊。”這說明，朝廷開始將左氏第一案所發茶票835張作為十成定額的目標，要求陜甘總督在發放茶票時增加懸票，以期逐漸恢復每案835票的定額。為此，楊昌濬在第三案茶票409張之上，按照朝廷要求增加懸票10張，并填發寧夏茶票4張（合引170道），共發第四案茶票423張，并非徐、葉記載的412張，而通志記載數額則與檔案相同。[20]

至于第五至七案茶票的發放額度，兩文以及通志統計數據均符合檔案記載。光緒十八年，戶部再咨楊昌濬，認為陜甘每案茶票較之835票的定額“虧額尚多”，但比從前已有改善，為盡快恢復定額，戶部要求自十九年起，新發茶票“只準較第四案加多，不得借詞減少”。自此，下案茶票數額較之上案只準增加不得減少成為定制。然當年因“私茶充斥，官引滯銷，茶商坐耗成本，苦累不堪”，在此情形下，再行添票，只能徒增茶商負擔。因此，楊昌濬決定第五案茶票仍照第四案茶票的數額發行陜甘寧票423張。[21]這樣一來，既不違反朝廷命令，也沒有給茶商帶來額外的負擔。至第六案茶票時，依照朝廷只準增加不準減少的規例，陜甘總督陶模在第五案茶票的數額上添加34票，共發陜甘寧票457張。到換發第七案茶票時，再增92張，共發陜甘寧票549張。[22]第八案茶票則在“各商原存懸票內”分別增加79張，使其數額達到628張，而非通志記載的638張。

近人關于第九案茶票的發放數額存在爭議。徐文與葉文均記為748張，通志則為768張，后者記載與檔案符合。實際上，第九案茶票與第八案相似，仍在“各商原存懸票內”增加140張，數額到達768張。到換發第十案茶票之時，由于茶葉市場逐漸恢復，“各商情愿加領，以復初案之額”，時任陜甘總督崧蕃遂決定發給各商第十案茶票835張，至此終于實現了清廷復額的愿望。[23]光緒三十一年，甘肅布政使何福堃、按察使黃云、蘭州道榮霈等稱：“現因籌款維難，據各茶商呈稱，情愿于舊額茶票八百三十五張之外，請加發茶票試辦，以裕課厘等情。”得到了清廷的允準，計加甘票150張，寧票2張，共152張，并“附入第十案官茶輪銷”。[24]同年，伊犁將軍馬亮奏請試辦晉茶，要求“南商遂請仿照晉商茶樣，另請新票，赴湖北羊樓崗采辦茶磚，運至關外伊犁各處行銷。”經各方批準，又發給茶票一百五十張。[25]其后，復經幾次增票，至第十一案茶票換發前，第十案茶票發票總數共達1497張，并非通志記載的1347張。

徐、葉兩文統計第十一案茶票票額為1520張，通志則為2219張，前后記載雖然不同，但三者與檔案記載均不相符，這主要是由于第十一案茶票也延續了第十案茶票發票后多次增票的局面。當時，蒙古阿拉善王“因蒙人喜食川字黃黑晉茶，不食湖茶”，咨詢茶商前往甘肅改辦，由于朝廷只準增多不準減少的要求，各方很快便同意了阿拉善王改辦晉茶的想法，“酌加甘商新票三百五十張，并加寧商新票三張及晉票五張，專為運銷蒙地”，共發第十一案新票1855張。[26]經過幾次增票后，至該案茶票屆滿，共發行2220張。由此可見，該案發票數額實為清末歷案茶票之最，而非徐氏、葉氏所載之第十二案茶票。

至于第十二案茶票，該票為清朝最后一案茶票，共發行1805張。從該案票額來看，其違反了朝廷只準增多不準減少的定例，這主要是由于伊塔與阿拉善茶務改為自營所致。伊犁將軍長庚在任時，承繼了前任將軍馬亮試辦伊塔茶務的想法，向清廷提出籌辦伊塔茶務公司的設想，得到了批準。至宣統三年（1911）換發第十二案茶票時，長庚已調任為陜甘總督，其在致朝廷的換票奏折中稱：“臣前在伊犁將軍任內奏準設立茶務公司，與甘商劃分界限，故該商情愿由伊請領，既不能在甘再領晉票，無從銷售，亦不能遵照部咨作為加請新票。”可見，在長庚的主持下，新疆開始自辦茶務，由伊塔茶務公司負責收發茶票，這使得原本供應伊塔地區的480張晉票與陜甘茶票剝離。又蒙古阿拉善王稱：“寧商不恰蒙情，議由該旗自行招商承辦。”得到批準后，陜甘茶票中阿拉善旗所領晉票5張亦被減去。不過，當年甘肅茶票又增領66張，長庚便認為，第十二案茶票“實較上屆多領甘票六十六張，核與部咨以后承領茶票只準加多不準減少尚屬相符。”[27]因此，第十二案茶票數額雖然大幅減少，實際上仍符合朝廷只準增多不準減少的功令。

至此，本文已將第一至第十二案茶票數額考證清楚，結合考訂發票時間和票額，清代歷案茶票發票年代與票額應如表2所示。

四、陜甘茶政恢復趨勢分析

本文對歷案茶票換發時間、票額的考訂，為更加清晰地認識清末陜甘茶政的恢復過程提供了可能。圖1為第一至十二案茶票的增減趨勢，從歷案茶票的增長過程來看，經左宗棠整頓后，陜甘茶票數額呈現出總體增長態勢，但其增長過程并不穩定。通過茶票票額的增減可以看出，從第二案茶票開始，陜甘茶票票額開始出現緩慢增長，至第六案茶票，逐漸展現出較快的發展勢頭，自第九案起，茶票票額實現了迅速增長。

為通過各案茶票變化幅度分析陜甘茶政的恢復與發展歷程，有必要計算歷案茶票的增長率。設第二案茶票的增長率為A1，第三案為A2，依次類推，第十二案為A11。經計算得出數據，制成清代陜甘歷案茶票增長率示意圖，如圖2所示。

基于茶票增長率的變化幅度，可以將陜甘茶政的恢復與發展劃分為四個主要階段：第一階段為緩慢恢復期，涵蓋第一案至第五案茶票（A1-A4）。在此期間，茶票增長幅度波動于-51.92%至3.42%之間，整體增長緩慢，反映出陜甘茶政在試辦之初的復蘇較為遲緩。第二階段為快速恢復期，包括第六案至第九案茶票（A5-A8）。這一時期，茶票發行量明顯增加，增長率介于8.04%至22.29%之間，較前期有顯著改善，表明茶政逐步進入穩步恢復的軌道。第三階段為飛速增長期，對應第十案至第十一案茶票（A9-A10）。此階段茶票發行量激增，第十案增長率達94.95%，第十一案為48.23%，為第一至十二案茶票數額增長幅度的高峰，顯示出茶政的恢復與發展進入高速增長的階段。第四階段為增長冷卻期（A11）。盡管第十二案增長率為18.65%，但應指出，此數據實受特殊政策因素影響。前文已經提到，換發第十二案茶票時，伊塔、阿拉善地區開始自辦茶務，這導致陜甘應發茶票數量下降。因此，該案增長率的下降并不反映茶政本身的衰退。實際上，當時陜甘茶票數額仍增加66張。結合茶票有限的增量以及民國以后接續茶票的衰減，[28]可以將這一階段視作飛速增長后的冷卻期。

至于清代陜甘茶票票額的總體增長水平，通過第一至第十二案茶票的增長率計算得出，清代陜甘茶票的案均增長率為12.97%，這似乎說明第一至第十二案茶票的增長呈現出較快的速率。然而從1873年發放第一案茶票至1910年換發第十二案茶票，總共歷時37年之久，因此，案均增長率并不能說明清代陜甘茶票票額增長的總體水平。年均增長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呈現茶票的增長速率，但從統計學的角度來看年均增長率實際上是一個短期的概念。清代陜甘茶票持續時間長，且茶票票額反復漲落，增長過程并不穩定。故而，在此引入復合年均增長率（CAGR）這一能夠更好體現長期時間跨度和年度數據波動的指標，以便更為準確地展現陜甘茶政的長期增長態勢，計算公式和步驟如下：

經計算得出，清代陜甘茶票的復合年均增長率（CAGR）約為2.11%，這說明從第一案至十二案茶票發放的37年間，陜甘茶票票額的增長長期維持在較低的水平。因此，從整體上看，茶票制度設置后，陜甘茶政的恢復和增長速度并不算快。

五、結語

通過檔案資料對清末陜甘茶票發行年代和票額的考訂與分析，本文不僅修正了以往研究中的數據偏差，還揭示了茶票制度在西北地區的復雜演變過程。分析結果顯示，陜甘茶政的恢復經歷了從緩慢增長、迅速擴展到逐漸冷卻的幾個階段，整體增速相對緩慢。這一趨勢不僅反映出陜甘之亂后西北經濟復蘇的長期性和波動性，也為進一步探討清末朝廷在邊疆治理中的統籌能力提供了新的視角。此外，茶葉貿易作為連接西北邊疆與中原的重要經濟紐帶，不僅推動了商品交換，還促進了不同區域、民族間的文化互動。[29]而對茶票發放時間、數額以及茶政恢復過程的考訂與分析，也為充分認識近代西北各族民眾在商業貿易中交流交往交融的過程提供了新的學術依據。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清朝西北邊疆經略史”（項目編號：20ZD230）的階段性成果；吉林大學研究生創新基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2024CX002）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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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吉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