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歲月是一條河流,那水流不會孤獨行進,而是裹挾著他物一道向前,一路上,有中途被遺落的,有新加入隊伍的,也有一直跟隨的。歲月深處的報刊亭,它是早被遺落了的那個嗎?
報刊亭天地狹小,滿眼都是報紙和雜志,五花八門,或陳列于里邊的書架上,或擺放在外面的玻璃柜上,看著養眼,讀著養心。那些文字如同涓涓細流,無聲地填充著人們的知識荒野,潤澤著人們求知若渴的心田。
報刊亭曾經遍布城鎮的大街小巷,尤其是汽車站、火車站,那里是它們的天堂。站內外,人流如織,來自五湖四海,奔赴天南海北,旅途不管長短,難免孤單,于是去報刊亭買份雜志或報紙,成了旅客們不約而同的首選,有了這書香濃郁的伴侶,旅途將不再寂寞,而是變得充實而有意義。那是沒有手機的歲月,更是沒有微信的年代。
我印象深刻的報刊亭有三處,兩處在城里,一處在小鎮。
小鎮的那個報刊亭靠近汽車站,那時我在小鎮,迷上了小小說,亦讀亦寫,偶有發表。那陣子,我每天要前往報刊亭好幾趟,滿懷期待,瞪大眼睛找尋最新一期的《小小說選刊》,卻一次次失望而歸。“再等等,還沒到呢。”攤主是位冷美人,和顧客幾無語言交流,你付錢,她接錢,然后看著你拿走雜志。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和我搭話。那次,終于沒讓我失望,那心儀已久的《小小說選刊》赫然在目,我迫不及待地“搶”在手里,仿佛把世界擁抱入懷。我急切地翻看目錄,見自己的名字在列,興奮極了,也激動壞了。我急切地翻到正文,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看完后,我扭頭就跑,只想盡快和同樣愛好文學的同事分享,全然不顧街上的車水馬龍。
“嗨,你還沒付錢呢!”是冷美人的喊聲,大聲卻沒有呵斥的意味。我竟忘了付錢,我羞紅了臉,趕緊回來。“上面有你的文章啊?”我點頭。“你真厲害!”她對我豎起了大拇指。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疾步離開。此后,不管何時去買,我都能如愿買到《小小說選刊》,是她特意為我留著的。后來,單位搬離了小鎮,我訂閱了雜志,就極少光顧那個報刊亭,再后來,報刊亭撤了,我就再沒見過她。
另兩個城里的報刊亭更早與我相識。一個在解放東路新華書店旁的路牙邊,一個在老火車站西門北側。我一直工作在小鎮,難得去城里,到新華書店買書,然后順便在報刊亭帶回幾本雜志,就是我來城里最大的收獲。一般報刊亭攤主均為老人,和藹可親,但在我的記憶庫里,早已模糊,不再存儲。但火車站那家的攤主是位年輕的姑娘,皮膚白皙,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笑臉常伴。那時我在省城讀大學,往返都坐火車,每次我都在她那里買雜志。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她現在在哪里,但她的音容笑貌已深埋心底,難以忘卻。時光流逝,記憶美好,這當是最好的一種吧。
歲月深處的報刊亭,漸漸消逝,成了過往的風景。每當回想起與它親密接觸的過往點滴,時光無情,扼腕嘆息之余,心里涌動著的更多是暖流,這股暖流從那時起已扎根心底,既是對過往青蔥歲月的懷念,也是我今后砥礪前行的動力,它將一直陪伴并溫暖我的人生旅途。
選自《春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