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童謠傳承的價值、困境及其存續路徑

【導讀】2023年，桂林童謠被列入第九批自治區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這標志著它在傳統文化遺產保護中占據了更為重要的位置，并為其未來發展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然而受桂林本土方言退化、多元文化沖擊以及娛樂模式更替等因素的影響，流唱千年的童謠正在慢慢淡出桂林人的生活。為賡續桂林童謠文化命脈，應促進桂林童謠朝可視化、數字化以及大眾化方向發展，鼓勵傳統童謠傳播形式創新實踐，構建桂林童謠的現代化傳承之路。

一、桂林童謠傳承存續價值探析

（一）傳承桂林優秀文化

民族認同感指個體對自己民族或對方民族的傳統文化、民族精神等共同要素的歸屬意識和情感。桂林童謠作為桂林人民創造的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其本身蘊含著深刻的歷史文化記憶。這些童謠作品以其獨特的魅力深深烙印在每位桂林人心中，例如《打鐵歌》《鐵封山》《桂林八景謠》中既提及了“三里店”“十里街”“七星巖”等桂林標志性區域，又通過其流暢輕快、節奏熱烈的旋律，生動再現了舊時桂林街頭巷尾的民間勞作文化。桂林童謠在千百年的傳承中體現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豐富內涵，筑牢了桂林人的民族認同感。

（二）反映桂林時代特征

秦始皇一統天下后，桂林成為中原進入嶺南的交通要道，其風俗和語言從此也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不同類型的童謠反映著桂林不同時代的社會價值觀和生活習俗。比如《長板凳》：

長板凳，四個蹄，我端板凳當馬騎，

騎到皇城去趕考，考取狀元得第一。

從隋代至明清，桂林涌現出來的科舉人才燦若繁星。廣西首位科舉狀元趙觀文，便是今桂林市郊橋頭村人。從這首流傳在臨桂地區的古老童謠里可以一窺古時科舉風氣濃厚的桂林氣象，這股滲透進社會的文化教育之風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桂林人。

又如與游戲“擺酒酒釀”共生共存的童謠《排排坐》：

排排坐，請糯糯，

糯糯香，請姑娘。

姑娘來得早，吃個芋頭飽，

姑娘來得宴，吃碗芋頭飯。

這首前后段采用桂北民間徵調式的童謠《排排坐》唱響了無數桂林人的童年，其中的“糯糯香”米飯，又粉又香的荔浦芋頭更是體驗桂林美食文化的必嘗之選。此外還有《螢火蟲》《賣龍車車》《燕子鳥，飛門樓》等各類集優美的方言、音韻為一身的桂林童謠，成為桂林古城基因里的深刻文化烙印，共同助推桂林民俗文化的存續與發展。

（三）助力兒童教育啟蒙

早在兩千年前，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就提出“寓教育于游戲中”的理念。玩，是孩子的天性，是身心健康成長的必然。桂林人將小孩子稱之為“把爺”或“娃仔”，舊時的桂林民間有許多傳統游戲，如捉蒙蒙踉蹌、跳立、擠老米等，隨之衍生了一批順口溜、諺語以及童謠等口頭藝術作品。桂林童謠憑借著簡短、朗朗上口的特點成為桂林小把爺的早期啟蒙教材之一。作為語言文化載體的童謠，有助于兒童早期的語言學習。例如《雞毛乖乖》《什么下田尾拖拖》通過重復的韻律和節奏幫助兒童識記詞匯和語法結構，促進孩子心靈的成長。童謠還承擔著兒童思想品德教育和文明禮儀培養等方面的任務，譬如《搖妹歌》《留個魚身給妹妹》《燕子鳥，飛門樓》等包含故事和角色扮演的童謠，可以教導孩子基本的社會規則和道德觀念。孩子們還常常通過《破蓮子》《摘苦瓜》等歌謠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想法，這有助于提高兒童的注意力和記憶力，同時也促進了兒童想象力的發展。桂林童謠在兒童日復一日的傳唱中展現出其獨特的教育藝術魅力。

二、桂林童謠衰落的原因

（一）本土方言退化：傳統童謠的存續之痛

隨著城市邊界不斷擴張，城際間人口流動加劇，人們為了適應這巨大的變化，開始嘗試使用民族共同語替代方言進行工作和日常交際。部分家庭為了褪掉鄉土氣息，拒絕給下一代傳授方言，方言的生存空間受到擠壓。一些流傳千年的桂林傳統童謠悄然退出歷史的舞臺?！爸袊Z言資源保護工程”核心專家組成員、湖北項目首席專家汪國勝指出，當下的方言越來越弱化，甚至“這種消失速度已遠遠超出現有人力所能搶救保存的限度了”。隨著桂林鄉土文化與方言的沒落，桂林童謠的影響也日漸式微。例如《月亮巴巴》中“我沒打著他，回克告訴媽媽”中的方言詞“回克”（譯為回去），《摘苦瓜》的“黑麻麻”（譯為黑漆漆），對于很多新生代桂林兒童而言已然充滿陌生感。我們不能放棄對方言及其衍生文化的保護。如何讓桂林童謠在城市化的進程中得以存續，是當下亟待解決的存續之痛。

（二）多元文化沖擊：傳統童謠的傳承之難

在城際人口流動的大背景下，鄉音鄉曲已然成為中華兒女尋求身份認同、情感寄托的重要載體。國外流行文化的某些元素正在悄然融入年輕一代的日常生活，對桂林的本土文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面對外來文化與本土文化之間的激烈碰撞，如何有效應對文化沖擊，是桂林童謠傳承與發展過程中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三）娛樂模式更替：傳統童謠的傳承之困

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微信、微博和短視頻App等移動互聯網平臺成為人們認識世界的新渠道。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趨勢逐漸表現出低齡化的特點。在過去，孩子們常常在閑暇之余聚在一起，通過童謠、游戲等方式來充實生活，這使得桂林童謠在日常娛樂中得以傳播、演化和發展。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孩子被智能手機、個人電腦等新興娛樂媒介所吸引，沉迷于短視頻、手機游戲等內容，這對童謠的生存環境構成了挑戰。

三、桂林童謠傳承的現代化路徑

（一）可視化：桂林童謠傳承的當下選擇

近年來，隨著文化遺產搶救工程的深入開展，桂林童謠的保護與傳承工作得到了政府和社會各界的關切。在此過程中，包括陽國亮、楊樹喆、梁福根在內的多位專家學者及其團隊致力于桂林童謠的研究與保護工作。他們收集、整理了大量珍貴的童謠資料，編纂了一批《桂林老板路》《大桂林方言板路》等鄉土教材，為后世積攢了豐富的童謠史料。傳承人徐承翰編著的《月亮巴巴——桂林傳統童謠歌曲選集》讓更多的人能夠了解并學習童謠的曲調和旋律，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桂林童謠應從傳統無形的、依賴口傳心授的文化形式轉變為可視化形式，這種轉變不僅有助于童謠內容的保存，也為桂林方言的傳承和發展創造了條件。

（二）數字化：桂林童謠傳承的長遠之路

緊緊抓住數字化變革為文化傳承提供的契機，主動探索信息技術賦能傳統桂林童謠的前景?？梢酝ㄟ^專業錄音設備和高清攝像機采集民間傳唱的童謠，配以生成式人工智能圖像，再現童謠傳唱的情景。統籌建立桂林民間童謠資源庫，對現有的童謠資源進行整合、分類與再次編排，納入數字化文化遺產資源庫中，實現平臺共享，便于童謠資源的快速查詢和高效利用。通過線上非遺數字展廳、短視頻平臺，讓大眾了解童謠的文化底蘊，展現傳統童謠的魅力。

（三）大眾化：桂林童謠傳承的根本途徑

推進蘊含地方特色的桂林童謠進入文化宮、博物館，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不僅有助于增強大眾對地域文化的認同感，同時也是促進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有效途徑。社區可以組織多樣化的展示與演出活動，從而為童謠的傳承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學校可以探索如何將傳統童謠有機地融合到現代化的教育體系之中，利用數字技術的優勢，創作更多蘊含語言學習、啟德育智的特色童謠，通過音樂課程、校園廣播以及各類會演活動，激發學生對傳統文化的興趣，鼓勵他們成為童謠的積極傳播者。

四、結語

我們應當審視桂林童謠當下的不足與困境，積極探索大眾傳播路徑，讓童謠煥發內生動力，使其進入良性發展的軌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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