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天欲雪（組詩）

紅綠燈路口

出門在外，每天

我們經過許多紅綠燈路口

抑或是十字路口，等待，或是通行

等待時需要安心

而在通行時需要疾行，毫不猶豫

人生中的紅綠燈，亦有許多個

只要留心，我們每天都在經歷

“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

不奢望每天都為你而來

不奢求每朵花都為你而開

提燈的人

一座山，踩著又一座山

小毛驢咯噠咯噠，四蹄生風

敲響闃寂山道

它馱載一地排車生活用品，顛簸在

無邊黑暗里，多像

一葉扁舟，江水上夜行

它，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對視馬燈

偶爾與遠山上的殘月眨眨眼

此刻，上坡路

毫無倦意的趕車人，他俯身使勁兒推車

下坡路上，他雙手握緊韁繩

“吁吁”吆喝著一點點地滑行

黎明前，終于

他們抵達目的地

“噗”一聲，吹滅燈，此刻

東方開始泛紅，泛白

——好似群山，是他

一座一座吹亮的

此刻

他高擎著馬燈站成剪影

晨曦前的光，點亮和喚醒

我們平日里熟視無睹的部分

晚來天欲雪

立冬后，哪一日倏地陰天，下雨

下雪，都不覺得意外

我們的中年生活中，早已經歷

太多意料之外的事

譬如，此刻雪花飄飄，窗外

漫天皆白，而我們恰恰在異地

抑或酣睡中

譬如，我們走過的四五十個秋冬

一覺醒來，頭上星星點點，有

半尺霜雪

“白雪皚皚，還不到時候”

睡眠中，我不小心說出的夢話，也許

距離真相更近

灰茫茫的天空下，陰云密布

我看到，一場大雪正在趕來的路上

沒有什么比期待更讓人欣喜

哪怕期待的不是年少時，來的

亦不是現在

秋風吹醒季節的眼

風循著，立秋的門

吹醒

季節的眼。我和我的夢

在清風里搖曳一片片綠蔭

我們是否應該忘卻，今天的風

昨日酷暑，頭頂之上

一樣的天空，空氣，氣溫

看上去，眾生平等

此刻，我們的中年也到了

秋陽里，我們學著高粱的姿勢

外表謙卑，感恩發乎于心

彼此的忙碌隱現在秋風中

一樹樹搖曳，晃動著街道、樓群

南山，看上去很近

或者很遠

此 刻

此刻，入伏第六天的清晨

雨嘩嘩下

雨花，躍動在一個窗口，到

另一個窗口

此刻，草木傾聽，或是啜飲

一些美好，不止于目之所及

清涼涼的風，一個勁地吹

我看見，看見的擦肩而過

看不見的浸入心神

該來的來該去的去，萬物由心

自然就好，此刻

我感恩這些存在

滴嗒、滴嗒，雨在風中

似乎正在替我作答

冬 陽

它從東山，從城市樓群里升起

晨練的人紛紛行使注目禮，熱愛

洋溢全身，此刻，不需要太多言語

哪怕一句話

我們的人生，沐浴在陽光里

金燦燦，一覽無余

比起一天比一天冷，目之所及

部分，“更讓人心窩一暖”

此刻，依舊疾疾的中年，渾身上下填充起

太多親歷，包括當初

不可預料的天氣：晴間多云，陰

風雨天，雨雪交加的日子

一個都不會少。

此刻，穿透乍暖還寒，一束光

一些暖橫亙面前，我們的眼，往往

訝異到不由自主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