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作孚的抗戰歲月

盧作孚，原名盧魁先，別名盧思，重慶合川人，近代著名愛國實業家、教育家、社會活動家，中國航運交通事業先驅，被譽為中國民族工業四大實業家之一、愛國企業家的典范。

抗日戰爭時期，盧作孚擔任嘉陵江三峽地區江（北）巴（縣）璧（山）合（川）四縣特組峽防團務局（簡稱峽防局）局長、四川省政府委員、建設廳廳長、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第二部副部長、軍委會下設水陸運輸聯合辦事處主任、國民政府交通部常務次長、全國糧食管理局局長等職。他為開發和建設四川奠定了基礎，尤其是組織宜昌大撤退，為搶運抗戰物資、保存民族工業命脈、保留大量人才作出了重要貢獻。

識破日本侵略者野心 積極為抗戰做準備

1930年3月至8月，盧作孚率領由民生公司、峽防局、北川鐵路公司人員組成的考察團，到華東、東北和華北等地考察。在東北考察時，日本帝國主義對東三省的侵略和國家權益在東三省的喪失使他深感不安?？疾鞖w來后，盧作孚將此行日記集成一冊《東北游記》，由峽防局作為贈品印行，廣贈各路朋友。此書引起北碚學生與青年的極大關注，在當地掀起一股“東北問題熱”^[1]132-133。他在《東北游記》中寫道：“德國已成過去，俄國尚有所未知，日本則方進取未已，為東北最可顧慮的問題，十分緊迫，尤其是我們應得覺悟的?！?sup>[2]276

盧作孚的擔憂不幸成為事實。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為幫助國人了解東北情形，喚醒國人應對即將到來的侵略戰爭，9月23日，盧作孚在北碚發起成立東北問題研究會，組織研究日本帝國主義對東北的侵略問題。10月4日，為搜求研究東北問題的資料，盧作孚致函天津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請其贈送南開大學東北研究會的研究所得，并介紹東北問題的研究資料等。11月，盧作孚委托肇明印刷公司再版《東北游記》^[1]133，以大量事實揭露日本帝國主義對東北經濟、政治、軍事、文化等侵略的種種罪行。他在再版序中寫道：“我們一度游歷東北，見日本人在東北之所為，才憬然于日本人之處心積慮，才于處心積慮一句話有了深刻的解釋，才知所謂東北問題者十分緊迫，國人還懵懵然未知，未謀所以應付之。一旦東北各地，沒于日軍，然后舉國震驚，起謀救濟，已太遲矣；而況狂呼之外，仍無如何應付之計。這豈只是東北的問題？實是國家根本問題。而且東北問題正由于這根本問題而起的?！?sup>[2]364同時，他開列了一系列有關東北問題的圖書目錄附于文末，以便國人研究?！稏|北游記》的兩次出版發行，使更多國人了解到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狼子野心，從而積極投身抗日救亡運動。

九一八事變后，盧作孚積極投身抗日救亡運動，為抗戰做準備。他加快川江航運統一步伐，為抗戰運輸打下堅實基礎。他呼吁四川軍閥停止內戰，一致抗日；參與組織重慶抗日后援分會、重慶救國會、北碚抗日救國義勇軍，號召團結對外、抵制日貨、捐款支前；通過航業公會組織，與重慶各民眾團體聯合召開收回內河航權大會，號召“中國人不搭外國船”“中國船不裝外國貨”；第一個把《義勇軍進行曲》灌成唱片在民生公司輪船上播放，鼓舞中華兒女萬眾一心抗擊日本侵略者；組織民生公司職工開展各種抗日救亡活動；積極支持和幫助其他抗日愛國人士開展抗日救亡活動，并與他們建立深厚情誼；支持施劍翹在合川發起“一人一元”獻機運動并擔任名譽會長，帶頭捐款購買戰斗機，發動社會各界人士及民生公司管理團隊、員工踴躍捐款。

開展四川建設工作 奠定抗戰大后方基石

1935年10月8日，盧作孚被國民政府任命為四川省政府委員、建設廳廳長。12月，任職令正式下達，他從重慶飛赴成都就職。

上任后，盧作孚首先對建設廳機構進行改革，然后主持擬定《1936年四川建設施政綱要》。在此基礎上，延攬人才、籌措資金，全面開展四川的建設工作。一是注重發展農業生產，包括糧食生產、棉花生產、畜牧業、蔗糖生產、桐油生產、蠶桑生產等。二是調查并開發森林資源，籌辦中國木材公司和嘉樂造紙廠。三是組建七個地質礦產調查隊，赴全省調查煤炭、石油、鐵礦、銅礦資源，繪制全省礦產分布圖，并將全省劃分為幾個礦產區和重工業區。四是發展輕工業，改進榮昌燒酒坊的陶瓷業生產，派技工到上海學習棕櫚業生產技術并從上海請專家到四川指導。五是大力發展交通，重視鐵路和公路建設，規劃成渝鐵路，組建川黔鐵路公司，完成成渝鐵路段線路勘測；加緊建成川鄂、川湘、川康等公路干線，擴充省內各地公路網。他還派出工作組到四川各縣調查和整理鄉村電話，普遍在各縣安設收音機。對于整理河道、疏通航運，盧作孚也做了大量工作。

1937年6月，盧作孚辭去建設廳廳長職務，仍保留四川省政府委員職務。在其任職的一年半時間內，四川的稻、麥、棉、甘蔗有了大幅增產，各種礦產資源有了重要發現，工業和交通有了很大發展，為開發和建設四川奠定了基礎，尤其為全民族抗戰準備了一個工農業初具基礎的大后方。

組織宜昌大撤退 保住民族經濟命脈

1937年7月7日，全民族抗戰爆發。8月，盧作孚參加南京國民政府國防會議，幫助草擬抗日戰爭總動員計劃。此后，他先后擔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第二部副部長（1937年9月任職）、軍委會下設水陸運輸聯合辦事處主任（1937年11月任職）、交通部常務次長兼軍委會水道運輸管理處主任（1938年1月任職）等職，負責組織指揮抗戰期間的水陸運輸。

盧作孚電告民生公司全體員工：“民生公司應該首先動員起來參加戰爭?！泵裆臼紫燃幸擞寰€上所有輪船，兩個星期內將川軍四個師、兩個獨立旅搶運到宜昌，奔赴華東戰場；接著，又從鎮江接運上海、無錫等地撤退的工廠，從南京接運撤退的機關人員和學校的師生、儀器和圖書，從蕪湖接運撤退的金陵兵工廠，從武漢接運撤退的所有兵工廠和鋼鐵廠。在整個撤退運輸期間，盧作孚始終堅守一線，親自指揮。武漢淪陷前夕，他才撤離漢口，后又奔赴宜昌迎接新的戰斗。

撤退最緊張的一幕在宜昌。1937年11月，中國軍隊在淞滬戰場上失利，國民政府確定四川為戰時大后方，遷都重慶。一時間，上海、南京等地的機關、團體、學校紛紛向后方撤退。1937年底，人流、工廠物資、故宮文物源源不斷來到宜昌。所有西遷入川的人員和物資在此下船，等待換乘能夠穿越三峽航道的船舶。到1938年10月，國民政府下令放棄武漢時，涌入宜昌的人流達到頂峰。和難民一起急需入川的，還有各種大型設備、器材和軍工物資。一方面，日軍飛機不停飛臨宜昌轟炸；另一方面，長江上游將進入枯水期，所有滯留人員和物資必須在40天內運完。

盧作孚臨危不亂，發動民生公司職工群策群力，充分利用1937年枯水期創造的三段航行經驗，研究出三段航行法。他將宜昌與重慶間的航線分成三段：宜昌至廟河為第一段，河道狹窄，調120英尺以下的“民福”等輪行駛；廟河至萬縣為第二段，險灘甚多，派馬力強大的“民主”等輪行駛；萬縣至重慶為第三段，淺灘最多，安排吃水相對更淺的輪船。民生公司職工晝夜兼程，不顧日軍轟炸，經過40 天奮戰，終于在宜昌失陷前將全部屯集的人員和物資搶運到了四川。

擔任這次搶運任務的共有24艘輪船，其中民生公司22艘。盧作孚為報效國家，全力以赴，不計成本，收費僅占外輪運輸費用的五分之一至十分之一。這次搶運行動，中外矚目，被中國平民教育家晏陽初譽為“中國實業上的敦刻爾克”^[3]。在整個疏散過程中，民生公司與各界一起努力，為國家保住了軍事與民用工業的命脈，保住了民族經濟的元氣，為大后方建設保存了有生力量。

全力支持抗戰 被贊譽為“愛國公司”

宜昌淪陷后，盧作孚親自勘察，以西陵峽中的三斗坪為起點，修一公路通過湖北西部山區進入湖南，保證了前線兵員、武器彈藥和糧食的供給。廣州失陷后，海路被截斷，他又以瀘州為起點，修一公路穿越貴州西北角到云南沾益，接通從國外運進戰爭必需物資的滇緬公路。為滿足大后方物資集中調運的需要，他以成渝為主軸，加速公路的修建，構成水陸聯運系統網絡。

1940年8月，盧作孚臨危受命兼任國民政府第一任全國糧食局局長，肩負軍民糧食征集和運輸重任。他創造性提出“幾何計劃”，短短4個月就籌集糧食600萬市石，其中軍糧450萬市石，對支持抗戰、穩定后方作出巨大貢獻。

1944年11月，盧作孚作為中國工商界六位代表之一，出席在美國紐約舉辦的國際通商會議。會上，他代表中國就戰后世界航運問題發表講話，提出維護中國利益和被壓迫國家利益的三點主張：一是請求國際組織以物資和技術幫助中國恢復沿海和內河航運；二是建議戰后嚴格限制德、日的航運力量和造船能力；三是建議消除各種國際航運障礙。他還代表中國代表團出席原料與糧食、交通與運輸兩個小組會議，將自己撰寫的《一樁慘淡經營的事業——民生實業公司》譯成英文并印刷成冊，攜帶赴會，分贈各國代表。

1945年抗戰勝利后，為幫助流亡群眾盡快返回家園，盧作孚迅速恢復沿江分支機構，調派輪船在年底的四個多月中航行187個航次， 1946年又航行102個航次，共運輸人員和部隊20余萬人、軍工物資 9萬多噸。

在整個抗戰期間，盧作孚還領導民生公司的船隊運送270多萬出川抗日將士和30多萬噸武器裝備以及大量軍糧等戰略物資，搶運各類人員150余萬人、機器設備等物資100余萬噸，遭日機炸毀船只 16艘，炸傷船只69艘，損失船駁噸位8000多噸，117名員工犧牲，76名員工傷殘，為國家作出了巨大貢獻和重大犧牲^[4]10。馮玉祥將軍稱贊民生公司為“愛國的公司”^[4]189。

盧作孚在抗日戰爭期間的卓越表現和無私奉獻，充分體現了他始終愛國愛民、憂國憂民，把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作為己任的高尚情操。

參考文獻

[1]清秋子.百年心事：盧作孚傳[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

[2]張守廣，項錦煕.盧作孚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6.

[3]張守廣，項錦熙.盧作孚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6：1140.

[4]凌耀倫.民生公司史[M].北京：人民交通出版社，1990.

作者單位：

中共重慶市合川區委黨史地方志研究中心

編輯/婁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