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現實困境及對策建議

建立并完善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是實施國家主體功能區戰略規劃的重要內容，是貫徹“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舉措。當前，我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過程中面臨量化評估難、抵押融資難、市場交易難和價值變現難四大難題，通過深入分析“四難”問題的具體表現，提出完善調查監測體系、明確產權歸屬、完善市場交易機制、優化利益分配機制等方面促進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對策建議，對于推動我國經濟的綠色轉型和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重要性

（一）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客觀要求

在長期的工業化進程中，人類對自然界的索取已經超出自然界的承載能力，導致生態環境惡化、生物多樣性減少等問題日益突出。生態產品價值的實現，意味著更加重視自然界的生態價值，更加尊重自然界的生命力和創造力。通過科學合理的開發和利用生態資源，減少對自然界的破壞，有利于維護生態系統的穩定性和完整性，從而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二）是推動綠色發展的重要動力

綠色發展是側重于生態與經濟的協調發展的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模式，其核心在于提升效率、和諧共生，并致力于實現可持續的發展目標。生態產品價值的實現能夠將自然界的生態資源轉化為具有經濟價值的生態資產，從而推動綠色產業的發展。如通過發展生態旅游、生態農業等生態產業，不僅能夠保護生態環境，促進經濟的增長，實現生態與經濟的雙贏，還有助于擺脫傳統的高污染、高能耗的發展路徑，轉向更加環保、可持續的發展道路。

（三）是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舉措

生態文明建設是我國未來發展的重要方向之一，它強調在政治、經濟、文化及社會等各個領域踐行生態文明的理念。生態產品價值的實現過程有利于將生態文明的理念貫徹到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全過程，推動形成綠色、低碳、循環、可持續的發展方式。這種發展方式的轉變，有助于構建更加美麗、宜居的生態環境，提高人民群眾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感。

二、我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面臨的問題

“生態無價”反映了在當前體制機制下，生態產品在經濟社會體系中未能充分顯現其應有價值，導致生態環境的退化以及生態產品供給不足，難以充分滿足民眾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求。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過程中，面臨著量化評估難、抵押融資難、市場交易難和價值變現難四大難題，深入分析其具體表現對于破解“四難”問題尤為重要。

（一）生態產品量化評估難

一是調查監測機制不健全。生態產品內容廣泛、要素眾多、時空變化多樣，目前的生態產品調查監測機制尚不健全，難以長時間、大尺度地精確定量計算，無法實時獲取生態產品信息變動的最新情況，給生態產品價值核算造成嚴重影響。二是核算適用性有待提升。雖然2022年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與國家統計局聯合發布了《生態產品總值核算規范（試行）》，為生態產品價值的核算工作提供了清晰的依據和統一的標準，但實際核算過程中，存在核算指標概念混淆、認知差異、重復計算等問題，導致核算結果缺乏可靠性。三是缺乏部門協同。生態產品的度量需要采集大量數據，包括生態產品質量、生態保護成本、供求關系等各個方面。然而，目前政府部門、社會組織和公司企業等多元主體之間的數據共享和持續更新機制尚不完善，影響了度量結果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二）生態產品抵押融資難

一是產權界定不清晰。明晰的產權制度是生態產品進入市場交易的前提條件。將生態產品從公共物品轉化為具備市場價值、可交易的產品，首先要有明晰的產權。基于生態產品的排他性和競爭性，可以將其細分為公共性生態產品、準公共性生態產品和經營性生態產品。農畜產品、水產品等經營性生態產品產權界定較為明確，其價值可以通過市場交易得到有效實現。相比之下，國家公園、森林碳匯等公共性和準公共性生態產品的產權界定較為模糊，使得這些生態產品難以進入市場交易，且無法轉化為標準化的抵押物進行有效的抵押。產權界定不清晰還易于誘發“搭便車”等行為，進而對生態產品供給主體的生產積極性產生不利影響。二是評估與定價機制不完善。生態產品轉化為抵押物后，需要有權威的評估和定價機制來確定其價值。目前缺少一套全國通用的科學權威的定價辦法，導致生態產品的抵押價值難以確定。三是金融機構創新不足。金融機構在生態產品抵押方面的產品創新和機制創新不足，缺乏針對生態產品的抵押貸款產品和服務。同時，金融機構對生態產品的認知不足，也限制了其在此領域的業務拓展。

（三）生態產品市場交易難

一是交易平臺不專業。目前生態產品的交易種類繁多，涵蓋林權、水權、排污權和碳排放權等多種生態權益交易，然而，這些權益交易市場之間相互割裂，未能形成統一體系，且缺乏規范性和專業性。一些平臺缺乏足夠的交易量和流動性，導致生態產品難以實現有效交易。二是交易體制不健全。生態產品的交易需要完善的產權制度、價格形成機制和交易機制等制度安排。然而，目前這些制度尚不完善，導致生態產品的交易存在諸多障礙。如產權不明晰導致部分生態資源無法交易；價格形成機制不完善導致生態產品價格波動大；交易機制不健全導致交易過程復雜，降低了交易效率。三是信息不對稱。生態產品的交易過程中存在信息不對稱的問題，生態產品的供給者往往對生態產品的質量和價值有更深入的了解，而需求者則可能缺乏足夠的信息來評估生態產品的價值，這種信息不對稱可能導致交易過程中的價格扭曲或欺詐行為。

（四）生態產品價值變現難

一是有效市場需求不足。目前，公眾對生態產品的認知度不高、消費習慣尚未形成，導致生態產品的市場需求相對不足，且生態旅游、美學體驗等生態文化產品，由于其外部性的存在尚無有效定價，導致其在經濟活動中價值被低估。二是收益分配機制不完善。生態產品的收益分配機制尚不完善，如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的補償方式相對單一，標準普遍較低，補償方式未能充分體現“誰受益，誰補償”的原則，可能導致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利益沖突和矛盾，進而影響生態產品的變現效率和效果。三是相關政策限制。一些政策限制也可能影響生態產品的變現。如政府對某些生態產品的開發和利用可能有限制性規定，導致這些產品難以在市場上流通和變現。政府部門、企業和科研機構等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缺乏有效的合作機制，進一步削弱了生態產品在市場中的地位。

三、促進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對策建議

有效解決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過程中面臨的“四難”問題，需要政府、企業和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通過完善調查監測體系、明確產權歸屬、完善市場交易機制、優化利益分配機制等措施，可以逐步破解這些難題，促進生態產品價值的順利實現。

（一）完善調查監測體系，規范生態產品價值核算

一是完善調查監測體系。細化生態產品調查監測內容和指標，依托自然資源部門進行統一確權登記，明確界定責任歸屬、保護要求及開發利用準則，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和全面性。同時，根據自然資源的屬性和對生態環境的影響，核定生態產品類型，制定詳細的目錄清單，建立健全生態產品動態監測制度和信息數據共享平臺，統一數據來源及口徑，提升核算結果的準確性及可靠性。二是建立科學規范的價值核算體系。探索將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結果作為約束性指標，融入經濟社會發展及國土空間規劃等相關戰略規劃中。推進核算成果在自然資源資產績效考核、領導干部離任審計等工作中的應用。

（二）明確產權歸屬，發展生態產權抵押貸款

一是明確界定產權歸屬。產權歸屬清晰是自然資源資產產權制度改革的關鍵，需明確生態產品所有權及其行使主體，合理規范使用權，保障收益權的實現，激活產權轉讓機制，理順監督權的運作流程。推動產權確權頒證工作，提高產權的安全性和可交易性。同時，堅持資源有償使用的原則，完善生態資源產權交易體系，持續推進排污權、碳排放權、水權和用能權的市場化交易，并推廣環境污染責任保險和企業環保信用評級等環境政策。二是豐富拓展綠色金融產品種類及覆蓋范圍。將生態產品開發利用納入綠色金融支持范疇，深入挖掘具有地方特色的生態產品，創新綠色金融工具和融資模式，通過綠色信貸業務、綠色金融債券和綠色保險等多元化融資模式，強化對生態產業項目的資金支持，提升綠色金融服務能力。針對重大生態保護和污染治理項目，以中央、地方財政資金為引導，運用PPP模式和第三方治理模式等開發權益類信貸產品。在符合規范的前提下，開發以生態產品為抵押物的信貸產品，拓寬融資渠道。

（三）搭建生態產品交易平臺，完善市場交易機制

一是搭建生態產品交易平臺。借助數字技術構建生態產品交易平臺，利用數字生產力提供多樣化的生態產品，深入挖掘生態產品小眾化需求，避免出現同質化競爭和資源浪費現象。引入有效市場力量和競爭機制，促進生態產品交易的市場化與標準化。二是完善市場交易機制。建立以高品質生態產品為核心的生態產業發展模式，將生態資源優勢轉化為生態農業、生態旅游等生態產業發展優勢。制定生態產品交易規則、技術規范、服務標準等，確保交易的公平、公正和透明。加強信息發布、數據共享和誠信管理，提升交易效率和便捷性。三是堅持誠信公平的交易原則。促進生態產品價格機制與交易信息平臺的深度融合，使生態產品價格的透明化，并能準確反映生態產品價值及市場供求關系。及時更新交易平臺的供求信息，消除信息不對稱問題，促進供需雙方精準對接，有效降低交易成本。

（四）加強品牌建設及推廣，優化利益分配機制

一是加強生態產品公共品牌建設。建立生態產品質量溯源機制，促進生態產業化發展，提高優質生態產品持續供給能力。加強宣傳推廣，進一步推動各類生態產品的深度融合與發展，提升生態產品的認知度和可信度。二是優化利益分配機制。完善橫向與縱向生態保護補償制度，以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結果為基礎，構建暢通有序的議價機制和利益磋商機制。完善利益分配機制，保障生態資源產權交易的穩定開展與長期可持續性。三是加大政府支持力度。在財政貼息、風險補償和稅收優惠等方面對生態產品加大支持，為生態產品價值順利實現提供政策保障。積極探索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的新模式，通過設立市場化產業發展基金等方式，激勵社會各界積極參與生態產品價值實現。

（王婷，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博士生。趙惠，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投資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