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河長明,思念不息,懷念與親人的溫暖記憶,如同懷念一段永不褪色的時光。媽媽徘徊在來來往往的時光里,輕撫回憶的琴弦,無盡思念著那個一聲一聲喚她“妞妞”的祖父。
那是我只在照片里見過的“曾祖父”,他那滿頭直立的白發,額頭上深深的溝壑,尤其是那長得探出眉骨的幾根白眉毛,乍一看都讓我害怕,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絕對是一個嚴厲的人。
但在媽媽的記憶中,曾祖父是一個“苦命”的人。他生于1927年的苦亂社會,祖籍建水,家里人早失散了,曾祖父獨自一人討飯來到了錫都。他為了生活,9歲便下坑背塃(開采出來的錫礦石),成了資本家剝削下受苦受難的“砂丁”。
曾祖父的“苦”,我從巴金筆下的《雪》里得以窺見一斑,那是舊社會沒有自由、毫無生命保障的極端痛苦的礦工生活。再后來,我在紅色話劇《李鑫》里,目睹了那些“衣服穿成蓮花片,褲子穿成吊吊錢;進硐好比山老鼠,出硐好比討飯人”的砂丁。那一刻,我讀懂了媽媽眼里飽含的淚花,我感受到了曾祖父的“苦”。
在媽媽的記憶中,曾祖父是一位“有本事”的人。新中國建立后,曾祖父由于有著豐富的看塃、選礦的本領,他在國營選礦廠里有了穩定的工作。他一人便養活了我外婆他們兄妹5人,他眼里也不存在什么“重男輕女”的觀念,勒緊褲帶都要供他們讀書。待外婆他們都長大成家了,曾祖父也沒閑著,憑著看塃、選礦這一技之長,省里四處都有人來請他去看塃、探資源。他還是和年輕時那般敢闖敢沖,簡簡單單地把行李一裹,提腳就走,哪兒都敢去。
在媽媽記憶中,曾祖父是對她最好的人。八十年代初,媽媽沒上學之前一直住在曾祖父家里。她是曾祖父從小背大的,背著干活、背著喂豬、背著去地里除草;媽媽會走路了,曾祖父便每天帶著小小的她去“蹬館子”,吃過橋米線,當時1元2角的米線可不是誰都天天吃得上的;等媽媽能跑了,曾祖父便帶著媽媽走幾里地去農民家里買小豬崽,一路上談天說地、有說有笑……
媽媽迄今難忘曾祖父那獨一份的“偏愛”,那是在家里有了第一臺黑白電視機的時候。別看我大伯父是曾祖父的大孫子,他只要一碰那電視機,曾祖父立刻就罵退了他。而我媽媽來回扭動那電視機旋鈕,曾祖父卻只是笑瞇瞇地看著,還夸贊道:“這妞妞真聰明!”
多好的曾祖父啊!雖然從未謀面,但他那份深沉的愛好似一股暖流充盈了母親的心,他過往的事跡連連潤濕了母親的雙眼。血濃于水,曾祖父的愛,如同星河,將永遠照亮我們前行的路;即使風雨兼程,這份愛將始終如一,支撐著我們前行。無論歲月如何流轉,他始終滾燙地烙印在我們的記憶里,滋養著我們生命的每一寸土地。
(指導老師:田 茜)
創作感言
我從小就在媽媽口中聽到“曾祖父”的故事,但小小的我不能理解媽媽每一次的潸然淚下究竟是為了什么。
長大后,我成為市博物館的一名小小講解員,參與了“李鑫”紅色生平事跡展的講解活動。記得我第一次聽到“砂丁”時的不解,再到我在話劇里看見了“他們”時的震撼,我想起了媽媽在我耳邊的念叨:“這就是我外公他們的日子,這就是我們的祖輩!”
我一步步走過媽媽小時候跟著曾祖父買小豬崽走過的鐵路,我看見了我的祖輩走過的路。這是刻印在我們錫都人記憶里的結,是我們祖輩和礦山不可分割的榮辱與共。過去那活生生的“歷史”讓我明白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
我感受到了那一輩人“說不出口卻拿得出手”的愛,那是血脈里的呼喚,是我們一家人永遠記得的愛。
作者自畫
范嘉琪,曾是市博物館“小小講解員”,在學習上一絲不茍,刻苦勤勉;追求全面發展,興趣廣泛,力爭每一項都能“做更好的自己”。作為土生土長的花腰彝族少女,我打小熱愛民族文化,深愛著自己的家鄉,喜歡立足于家鄉風土人情來開展文章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