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書與爬煙囪

我從小就喜歡讀書。那時候，可以讀到的課外書比較少，主要靠借。為了借書，我還有過一次冒險的經歷——那可是真正的冒險。到現在，我偶爾還會夢到自己被掛在高聳的煙囪上，像一面旗子，在風中搖晃。

記得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次，我去一位同學家里玩的時候，發現了一本書。雖然那本書沒有了封面和封底，書的前幾頁也沒有了，可是那上面寫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想借來看。同學說，書是他老爸的，他說了不算。不過，他保證一定幫我借出來。在等待了漫長的一個星期后，我終于忍不住了，追問那個同學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把書借給我，沒想到他突然改口了，說書不能借給我了。我很失望，忍不住和他吵起來。我指責他沒有信用，他回擊說我說話不算數，并提到了爬煙囪的事情。爬煙囪是我一直想忘掉的話題——因為我吹過牛，說我敢爬上火車站卸貨場里的那根大煙囪。于是，那天下午放學之后，我就帶著那個同學和幾位證人一起去了火車站的卸貨場。

我一鼓作氣爬上了那根高達三十幾米的大煙囪，雖然一開始還挺容易，可等我爬到煙囪頂端的時候，我后悔了——因為“上來容易下去難”。當你站在煙囪上面往下看的時候，才發現這里實在是太高了，下面的同學都變成了一個個小黑點。更可怕的是，一陣風吹來，煙囪竟然在搖晃。我抓緊了欄桿，把身體緊緊地貼在煙囪上，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再往下看……就這樣，我足足在煙囪上站了好幾分鐘，我感覺那是我生命中最漫長的幾分鐘。

后來，還是那個不肯借給我書的同學沖著煙囪上的我大喊：“我幫你找你爸來呀！”

父親永遠是男孩子的救星。有時候他甚至不必在現場，也可以是神一樣的存在。聽說那個同學要去找我爸，我頓時急了。我想制止他，但我站在煙囪上，根本無法讓他聽清楚我想說的話。沒辦法，我只好深吸一口氣，穩穩心神，手腳并用，一鼓作氣地從煙囪上爬了下來。

這件事讓我明白了一個簡單而樸素的道理：我怕我老爸，同學也怕他老爸；可是，我不怕他老爸，他也不怕我老爸。想通了這個道理，我就不再等著他幫我借書了，而是直接去找了他老爸，他老爸很痛快地把書借給了我。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看著很難，但換個角度想想，并勇敢去做，沒準兒就可以獲得成功。當然，勇敢絕不是魯莽，爬煙囪絕對是一種魯莽的行為，而多讀書、讀好書，則可以幫助我們不做或者少做蠢事。

（白醒摘自《學與玩》2025年第2期，大冰咂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