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前,在線學習已成為全球普遍的學習形式。盡管禮儀教育早已成為我國傳統德育的重要內容,但目前對在線學習中數字禮儀的界定、困境、影響因素與教育策略的研究尚不清晰,不利于我國的網絡文明建設,也不利于教育系統對教育數字化轉型工作的推動。文章探討了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內涵及其存在的現實困境,介紹了相關研究進展,并構建了包括三層培養目標、三項基本原則、三個實施層次、四個干預維度以及四大核心場景在內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實踐框架,以期為國內學生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教育提供借鑒和指導。
關鍵詞:數字禮儀;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在線學習;計劃行為理論;網絡文明
【中圖分類號】G40-057 【文獻標識碼】A 【論文編號】1009—8097(2025)04—0072—10【DOI】10.3969/j.issn.1009-8097.2025.04.008
近年來,在線學習已成為全球普遍的教學形式[1],其教育價值日益凸顯[2]。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學生與教師需要在網絡虛擬空間進行學習、教學與人際互動,在線學習中也出現了一些不文明、不符合禮儀規范的現象,對學生與在線學習空間的氛圍均產生了消極影響。例如,不尊重教師與同學,傳播傷害他人的文字、圖片或視頻信息,惡意破壞在線課堂秩序,在線學習時的剽竊和抄襲等行為。對此,黨和國家高度重視網絡文明建設[3]。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屬于網絡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4],對推進數字化轉型的進程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5]。基于以往研究對“數字禮儀”(Digital Etiquette或Netiquette)的定義,本研究將“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定義為:學生在在線學習環境中所表現出的符合社會文化規范的、得體且恰當的語言與行為[6][7]。隨著在線學習已逐漸成為人們不可或缺的重要學習空間,探討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相關議題,既是響應黨和國家加快建設網絡強國的號召,也是培養適應現代網絡時代要求的文明學生的必然要求,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價值。基于此,本研究將基于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內涵與困境、實踐框架及培養策略三方面展開探討,以期為培養數字化時代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與接班人提供理論支持。
一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困境
當前在線學習過程中,按照學生的在線社會互動的范圍和層次,從個體互動、群體合作到系統層次,主要存在以下三種典型的數字禮儀困境——
1 個體間互動:在線學習缺乏恰當的交流禮儀
學生對教師或其他學生表現出不符合行為規范、社交禮儀或道德準則的言行,具體存在三類表現形式:①與教師在線溝通時的不恰當言行。例如,學生對教師不使用基本敬語、未表現出基本禮貌。一些學生在通過電子郵件向教師請教問題或發送論文時,未能遵循信件寫作規范使用得體的稱謂和用語。②采用網絡欺凌方式實施傷害行為。例如,一項研究質性分析了美國某大學一門醫學類課程MOOC下的帖子,發現其中至少有2.32%的帖子存在攻擊性內容[8]。一些學生甚至會雇傭社會人員進行“網課爆破”,即讓外部人員在教師在線授課時進入在線學習空間,通過打開麥克風辱罵教師、分享屏幕播放令人不適的與教學無關的音頻視頻等方式,直接破壞教學秩序,甚至損害師生身心健康[9][10],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③不尊重不同學生或教師的差異性(如民族、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與性格等),使用歧視性或不友好的語言進行在線交流[11]。
2 群體互動:缺乏積極有效的在線合作或參與禮儀
學生不能積極、禮貌地參與到小組在線合作、小組在線討論中,甚至蓄意破壞其他學生的合作與討論等。例如,上文介紹的針對美國MOOC課程帖子的研究發現,42.94%的MOOC課程相關帖子為與課程討論、任務無關的內容,部分學生拒絕承擔小組責任,或通過發布大量無關信息干擾其他學生的學習[12]。
3 系統性困境:學術不誠信
學生在完成在線學習作業、課堂任務或考查考試中作弊,或做出其他違反學術誠信的行為(如復制網絡資源用于提交在線學習作業等)[13]。與傳統的線下教學相比,在線學習更容易引發學術不誠信問題。以往研究表明,美國大學生在線學習中的抄襲等學術不誠信行為,比面對面學習高出12倍[14]。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15],其引發的學術不誠信問題成為在線數字禮儀在人工智能時代的另一困境[16]。
規范性社會行為理論(The Theory of Normative Social Behavior)指出,社會規范對個體的行為具有深遠影響。個體對某類行為在群體中出現比例的主觀估計,以及感知到的群體對該行為的認可程度,均會影響人們表現或不表現某些行為的概率。學生處于在線學習環境時,由于缺乏面對面交流的社會壓力,或者有效感知社會規范,導致線下禮儀規范的約束力與塑造作用降低[17]。此外,學生可能因觀察到其他學生的不當言行,錯誤地認為群體更期望自己做出不符合禮儀的行為,而不贊許自己遵守禮儀,最終他們更可能不禮貌地與師生互動,并且更可能在完成在線學習作業或考試中作弊以符合其感知到的社會規范。例如,大學生對群體支持作弊的感知程度越高,其在在線考試中作弊的概率也越高[18]。
二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相關研究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屬于數字禮儀研究范疇下的具體領域,其既與后者研究有相同點,也具有獨特性。盡管數字禮儀等相關研究起步較早,但其發展相對遲緩[19],而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研究數量更少、深度不足[20]。因此,本研究將綜合概述數字禮儀與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研究,以提供對相關領域更全面、深入的理解。以往研究主要關注以下三方面議題:一是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理論建構;二是理解當前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影響因素;三是探討提升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教育策略。
1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理論建構
目前,只有一項研究建構了完整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理論:Al-Khatib[21]在以往數字公民素養理論框架的基礎上,提出了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理論框架“升級版數字公民素養模型”(Updated Digital Citizenship Scale Model)與相應的數字禮儀準則。該模型將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分為三個水平(維度),每個水平包含兩個主要因素:
①第一水平是必要但非充分水平(Necessary but not Sufficient Condition Level),包括主要技能與特質因素(Primarily Skills and Traits)、技術性因素(Technical Skills)。主要技能與特質因素強調的是學生應具備的最基本的禮貌與學習規范,如尊重教師與其他學生的時間、按時參加在線學習并保持在線等。技術性因素反映的學生具備的登錄和退出在線學習平臺、修改密碼、刪除在線評論等必備技術。
②第二水平是分布與交流式水平(Distributed and Communicative Condition Level),包括區域與全球意識(Local/global Awareness)和網絡代理(Networking Agency)。區域與全球意識是指在線學習時關注到全球道德相關議題,且不損害他人或其他生物權益(如意識到種族、性別與地域歧視、濫殺野生動物等議題)。網絡代理是指學生在參與在線學習時,應具有責任意識與反思意識,對自己在虛擬空間的言行負責。
③第三水平是協助與合作條件水平(Collaborative and Cooperative Condition Level),包括積極互聯網社交(Internet Social and Political Activism)與批判性視角(Critical Perspective)。積極互聯網社交要求學生禮貌地利用互聯網與他人進行交流,保持開放態度,并對網絡欺凌等傷害性內容采取維護正義的反應。批判性視角指學生在進行在線交流與學習時,需要具備批判性思維,對信息有自己的判斷(如有人在MOOC發帖子造謠,學生應批判性地判斷該信息的真假,而不是盲目轉發)。
針對上述三水平六因素理論,升級版數字公民素養模型在每個因素下,分別給出了具體的八項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準則[22]:記住人類(永遠不要忘記,在網絡另一端是一個人,他們的感情可能受到傷害;學生應該具有全局意識,應反復思考自己的在線發言是否會對他人造成傷害)、在網上遵守與現實生活中相同的行為標準、知道你在網絡空間的位置、尊重他人的時間和帶寬、讓自己在網上看起來不錯、分享專業知識、幫助“滅火”(學會如何刪除自己的在線評論;犯錯誤時應道歉;對他人應包容;謹慎開玩笑;如果其他人在線討論別人的隱私或評判他人,學生不應該參與)、尊重他人的隱私(學生應牢記、保護好自己的在線學習用戶名與密碼等,不應在未經授課教師允許的情況下截圖或錄制在線學習課程內容,學生不應擅自把在線課程的鏈接發給非本上課班級學生)。上述八個準則具有具體性、貼合在線學習情境等優點,是較早針對在線學習的具體情境,在數字禮儀方面構建的理論模型。該模型基于其構建的三水平六因素理論框架,提出了相對清晰、具體的八準則與150條子規則,不僅為研究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提供了理論框架,而且為教育實踐構建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教育標準或目標提供了參考。
但是,三水平六因素理論也存在局限性:一是該理論提出的部分因素在概念內涵上可能存在重合,這可能會損害基于該理論編制的量表的效度,難以指導科學測量工具的編制;二是該理論并未闡明六大影響因素之間的關系,也未說明能否及如何通過直接干預六大影響因素進而改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而只是提出了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應該怎樣”的構想,對教育實踐的科學指導意義有限。
2 數字禮儀的結構、影響因素與標準
當前少有研究直接考察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大部分相關研究考察了數字公民素養[23],它涉及數字禮儀的部分內容[24]。以往相關研究主要關注三方面內容:
一是數字禮儀或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理論結構闡述。例如,上述升級版數字公民素養模型指出,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應包括三水平六因素[25];數字公民素養的注意、權利與技巧框架(Framework for a Digital Citizenship: Attention, Right, Skills)表明,數字公民素養應包括批判性、倫理性與美學三個維度[26]。
二是描述數字禮儀等的現狀與影響因素。目前,缺少直接考察數字禮儀影響因素的研究。一項回顧了2010至2020年數字公民素養文獻的綜述研究提出,共有22個可能影響數字公民素養的變量[27],這些變量主要屬于人口學因素、互聯網使用因素、心理因素與社會性因素四類。其中,父母社會經濟地位屬于人口學因素之一,父母社會經濟地位越高,青少年的數字公民素養越高;每日互聯網使用屬于互聯網使用因素,學生每日互聯網使用時間越長,則在互聯網上越積極參與相關的話題討論等;互聯網自我效能感屬于心理因素,越感到自己使用互聯網的信心高,則個體的數字公民素養越高;社會資本屬于社會性因素之一,個體的社會資本越多,則數字公民素養越高。盡管相關研究已經取得了豐富的成果,但少有研究直接考察影響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特點與影響因素。并且,以往相關研究考察的影響因素類型具有一定局限性,大多數因素或變量不能或很難通過教育加以改變(如性別、父母社會經濟地位和社會資本),從而難以為實踐提供強有力的指導。
三是探討個體應遵守的數字禮儀標準。相關研究偏重于對數字禮儀“應該如何”問題的回答與構建,提出了數字禮儀、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應該遵守的具體化準則與規范[28]。以往研究提出了學生與職場人士都應該遵守的黃金數字禮儀準則,例如,寫電子郵件時,應以問候語開始、使用正確的語法和拼寫,不應在正式郵件中添加表情符號等;在線討論時,應該努力理解并尊重他人在網上發表的觀點等等[29][30][31]。但是,這些準則與規范往往較為零散,且單純指向具體的個體層面的行為規范,未來需站在教師、學校、教育管理者的教育管理與實踐角度,提出如何改善學生的數字禮儀的工作原則,為教育實踐提供切實可行的指導。
3 數字禮儀的教育策略
一些教育實踐研究采用線下傳統教學、在線學習或嚴肅教育游戲等形式開展教育實踐,取得了積極的效果[32][33]。Screenshots是一門線下數字禮儀教育課程,它面向中學生,由9次課程組成,內容涵蓋數字時代的同伴壓力、網絡欺凌、在線的健康與尊重行為等主題,旨在幫助中學生理解健康、禮貌的網絡行為,反對網絡欺凌行為。準實驗研究證實,該課程能夠有效增加相關數字公民素養的知識與網絡安全行為,降低消極的網絡行為[34]。數字公民素養通識課程則采用了在線學習的方式,學生可以獲取豐富、有趣的在線學習資源。該課程由媒介平衡與幸福感、隱私與安全、數字足跡與認同感、人際關系與溝通、網絡欺凌與仇恨言論、新聞與媒介素養等六部分組成[35]。以往研究發現,該課程具有低成本、高收益和資源友好的課程,能夠有效提升中學生的社交情感能力與數字公民素養[36]。除此之外,一些研究者發現,采用嚴肅教育游戲形式,通過呈現生動、有趣的2D畫面游戲,能夠有效提升泰國學生的數字公民素養[37]。上述研究說明,采用在線或線下教學,均能有效提升學生的數字公民素養。然而,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與數字公民素養并不完全相同,目前研究者尚不清晰如何及能夠有效提升在線學習數字禮儀,一線教育實踐者也缺乏開展相關實踐的策略指導。
綜上可以發現,現有研究缺乏針對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針對性探索,難以指導實踐推進。因此,本研究將設計培養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實踐框架并探討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培養原則。
基于升級版數字公民素養模型與計劃行為理論,結合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現實困境,本研究構建了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實踐框架(如圖1所示)。其中,“三層實施目標”作為頂層設計,決定干預方向與成效;“三項基本原則”提供理論支撐,確保策略科學可行;“三個實施層次”細化干預對象,提升策略適配性;“四個干預維度”明確各層次干預內容,增強標準化與科學性;“四個核心場景”作為實踐載體,使策略情境化,促進目標達成。
1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實施目標
根據青少年認知、道德發展的漸進性發展規律,以及開展認知與道德教育的實際經驗,培養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應包括三層目標,即基礎目標、重要目標與高級目標。
①基礎目標是其他目標的基礎,是必須實現的“底線”,即要求學生在線學習時遵守法律法規、公序良俗與校規校紀,并且能尊重教師與其他學生。
②重要目標是培養學生形成社會文化所推崇的規范言行與恰當的態度,包括積極看待數字禮儀、習得社會規范、具備符合數字禮儀的行為能力及良好的行為意圖。
③高級目標是在達成上述目標的基礎上,培養學生在認知與道德等層面形成適應數字化時代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相關的核心素養或關鍵能力,落實立德樹人根本宗旨。結合黨和國家的相關政策精神與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框架,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教育在認知層面應重點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邏輯思維與元認知思維[38]。這些能力有助于學生規范在線言行,及時反思并糾正自己不恰當的數字禮儀言行。在道德層面上,高級目標可以重點提升學生的道德敏感性(Moral Sensitivity),即學生對于道德問題和道德沖突的敏感程度。它涉及個體對倫理問題的感知和識別能力,以及對涉及他人權益、公正和責任等道德價值的敏感程度[39]。當學生具備較高的道德敏感性時,不僅能自覺遵守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規范,還能因內化道德要求而主動營造積極的禮儀氛圍。
2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基本原則
“立德樹人”是教育的根本宗旨,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須堅持育人導向。同時,培養的有效性取決于遵循學習科學規律,發揮內外因素的積極作用。長效培養需確保規范性、制度性與科學性,教育主管部門與科研機構的指導至關重要。據此,各級各類學生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培養都需堅持三項基本原則:
一是育人為本。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育人的根本在于立德”,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必須“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40][41]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教育應培育適應數字時代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這是黨和國家的教育政策體現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教育上的要求[42][43]。在本研究探討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語境下,“育人為本”原則有三點特殊內涵:首先,在數字時代和人工智能時代,在線學習成為重要、常態化的學習形式。學生的學習過程更加自主和個性化。在這樣的背景下,育人為本的原則強調關注學生在數字禮儀上的個體差異與個性化發展需求,鼓勵教育者充分利用大數據等方式進行大規模的因材施教[44],實現全體學生的“立德”。培養數字禮儀的核心仍是“立德樹人”。研究與實踐的推進需引入測量與評價,但其目的在于發現學生需求,而非懲罰。教育者應堅持育人導向,將學生的數字禮儀問題視為成長中的偏差并給予指導。數字時代帶來的信息過載、網絡欺凌等問題影響學生心理健康與學業發展,教育者應提供心理支持,培養學生自我的保護能力,并在其遭受侵害時履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規定的保護責任。
二是內外聯動。要發揮學生內在的自主性、勝任力與聯結感,以及外部學校等教育因素的雙重作用。同時,應利用自我決定理論(Self-Determination Theory)等動機理論指導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教育[45][46]。根據自我決定理論,學生具有三大基本心理需要,即自主感、聯結感與勝任感。當教育滿足這些需求時,學生更可能發揮自主性、激活內部學習動機,從而取得更好的學習效果[47];同時,學生的發展是內部因素與外部因素交互的作用結果。教師在教學時,應賦予學生自主權,讓學生有機會通過討論相關話題,表達自己的觀點、嘗試理解選擇不同的言行決策過程并探討后果,而非一味的說教。這種自主支持的教學原則能夠讓外部因素——教師教學與內部因素——學生的基本心理需要等聯合作用,最大程度地提升學生的內部學習動機與學習效果,促成其言行的改善[48][49][50]。基于社會認知理論(Social Cognitive Theory),他人的言行及其結果會影響觀察者的言行[51]。學校應充分發揮案例教學法的作用,通過呈現大量生動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積極與消極案例,創設討論情境,引導學生習得積極、健康、文明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
三是規范引導。教育主管部門與高校科研院所應制定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規范或指南,明確學生、教育者和學校的言行標準。規范的發布為在線學習設定清晰預期,促進良好禮儀氛圍。依據社會認知理論,規范不僅提供行為榜樣,教育者和學校還可通過獎勵或反饋,引導學生習得積極的語言與行為模式。
3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實施層次
由于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復雜性與系統性特點,本研究將培養的實施分為宏觀、中觀與微觀三個層面。
①宏觀層面包括國家的相關教育政策與對相關教育資源的配置,如國家相關部門出臺對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規范的標準、指導意見與指南,鼓勵高校科研院所開展相關研究等,從而推動全社會更新對數字化時代下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認識、重視與學習。
②中觀層面針對區域性的教育管理與實施,不同區域應基于當地不同學段的學生在線學習的特點、需求與表現出的數字禮儀相關問題,設定地方相關教育標準與指南。區域教育管理部門應做好相關機構或部門的設立,明確相關機構的責權,以組織、推動、管理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教育研究與實踐工作。
③微觀層面針對能夠直接影響學生的學校與教師。學校應根據國家與區域教育管理部門的指導意見,基于不同學段學生的身心發展特點與在線學習特點等,研發校本化課程,采用靈活多樣的教育形式,組織課程的設計、實施與效果評估,如學科滲透、在線微課、教育數字游戲、選修課、講座、校園活動與家校合作等,開展相關教育研究活動、定期進行教師培訓,以確保相關課程的實施效果。
4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干預維度
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作為社會心理學領域的經典理論,能有力解釋影響個體行為的原因[52]。該理論指出,個體的行為意圖(Behavioral Intention)反映了個體在動機層面愿意采用多大努力去嘗試做出某種行為,其能夠決定個體是否會做出某種行為(如表現出較好的數字禮儀),主要受到行為態度(Personal Attitudes)、主觀規范(Subjective Norms)與感知行為控制(Perceived Behavioral Control)三個因素的影響[53]。基于該理論,本研究提出應重點以實現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有效、長效提升。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在線學習數字禮儀顯現在多類在線學習場景中(如直播課程的禮儀、電子郵件交流禮儀等),因此同一維度下可能存在多個對應于不同學習場景的具體因素,教育者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①看待數字禮儀的態度。在對待數字禮儀的態度上,學校可采用教育數字化與傳統教育結合的方式進行干預。在教育數字化途徑上,既可以通過開發虛擬現實仿真微課,幫助學生在沉浸式學習環境里喚醒情緒情感、認同并內化對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積極態度與重視[54];也可以探索生成式人工智能大語言模型技術支持的一對一個性化“數字禮儀虛擬人導師”,讓學生在與人工智能的對話中,得到個性化、積極有效的反饋,盡快改變態度[55]。在傳統教學途徑上,可采用課堂滲透形式,根據不同學段學情分析,采用全員、全程、全課程滲透相關教學內容,促使學生看待數字禮儀的態度更加積極、端正。
②遵守數字禮儀的社會規范。數字禮儀的社會規范是學生感知到的數字禮儀對其進行在線學習時的禮儀要求與期待,通過以下兩方面進行干預:第一,利用在校數字平臺,采用“社會規范營銷”技術(Social Norms Marketing),學生開始在線學習時,就通過在線學習平臺呈現某個理想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相關言行的大數據證據[56]。例如,提示學生“有85%的同學在學習本網課時,會在課程留言板采用禮貌用語留言”。該技術能夠通過提供新的積極社會規范,改變學生的行為意圖與最終在線學習數字禮儀言行[57]。第二,規范行為與獎懲機制。教育者應設立清晰、合理的數字禮儀規范與獎懲規則,使學生明確社會期待,并在實踐中逐步內化禮儀要求。規則需具體且可操作,避免空洞表述。例如,“禮貌回答組員求助”過于模糊,而“在1天內回應組員求助,且不得嘲笑、諷刺,需提供針對性建議”則更具操作性。此外,教師可在學生知情同意下,通過錄屏記錄優秀互動案例,并分享給其他學生作為示范,塑造積極規范。
③增強數字禮儀的感知控制。數字禮儀的感知控制是指學生在多大程度上,感覺自己具備做出符合數字禮儀的言行的能力。教育者可以通過教育數字化手段(如在線微課、教育數字化游戲等)干預,教給學生如何用更積極、文明、有效的辦法在線表達自己的觀點、愿望,如何積極處理與教師或其他在線學生的人際沖突與矛盾、如何在被網絡欺凌時保護自己等,從而提高在線學生的感知行為控制能力,進而提升在線學習數字禮儀意圖與言行。在線學習平臺設計者還可以通過為學生提供適度的數字禮儀線索提示,輔助學生提升數字禮儀能力。例如,當學生在在線學習平臺點擊發帖留言時,在線平臺可在輸入框呈現數字禮儀提示語供其參考。為減少學術不誠信行為,教育者還應設立高效率的個性化指導方案,幫助學業困難學生攻克學業障礙、提升其學業自我效能感,從而降低不誠信行為的動機。
④提升數字禮儀的行為意圖。行為意圖是預測、影響學生真實行為的最重要因素,教育者需要充分做好影響行為意圖的上述三大維度具體因素的干預工作,從而促進行為意圖的提升。本維度包括學生進入在線學習平臺時表現數字禮儀的意圖、與其他同學進行在線合作時表現數字禮儀的意圖、準備在線考試時遵守學術誠信的意圖等具體因素。
5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的核心場景
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培養離不開具體的應用場景。實踐中存在四種典型場景,包括在線學習準備(如上課前是否準備好網絡課程平臺賬戶、檢查攝像頭、麥克風與網絡設備等)、在線課程學習(如是否按時上課、禮貌回答教師問題等)、在線人際互動(如是否能禮貌、積極地與其他學生互動或留言)、學術誠信(如是否誠實地完成在線學習作業與考試等)等。實踐中,任課教師和學生都應關注基于實際場景的數字禮儀問題,從細節入手,持續改進在線學習全鏈條的禮儀規范,最終形成良好的數字禮儀行為習慣。
四總結與展望
在數字化時代,我國正不斷扎實推進網絡文明建設,而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在我國網絡文明建設中扮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本研究通過分析在線學習中的數字禮儀核心困境與研究現狀,提出了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實踐框架與教育策略。未來研究可以從以下三方面展開:一是對本研究提出的實踐框架進行實踐應用,不斷迭代優化;二是借鑒國際相關研究與教育經驗,探索適切的本土化教育方案,如針對不同學段的具體可實施的在線學習數字禮儀培養方案和教育策略等,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對在線學習數字禮儀的培養做拓展性創新與比較研究;三是開展不同教育階段學生數字禮儀發展水平的追蹤測評,以評價數據為依據,幫助教育行政部門和各級各類學校做好學生的數字禮儀培養工作。
————————
參考文獻
[1]Wong W-L L, Yuen K-W A. Online learning stress and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academic coping during covid-19: The role of academic hope and academic self-efficacy[J]. Journal of Psychology, 2023,(2):95-120.
[2]Doo M Y, Zhu M, Bonk C J. Influence of self-directed learning on learning outcomes in MOOCs: A meta-analysis[J]. Distance Education, 2023,(1):86-105.
[3]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OL].
lt;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2501/t20250119_1176193.htmlgt;
[4]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強網絡文明建設的意見》[OL].
lt;https://www.gov.cn/zhengce/2021-09/14/content_5637195.htmgt;
[5]姚倩,逯行,張軍.數字化轉型期如何培養職前教師的數字勝任力?——基于2012~2022年25項國際實證研究的系統性文獻綜述[J].現代教育技術,2023,(3):36-45.
[6]Koo M, Fishbach A. A silver lining of standing in line: Queuing increases value of products[J]. Journal of Marketing Research, 2010,(4):713-724.
[7]何浩然.智慧時代下學生數字禮儀問題與改進策略[J].教育實踐與研究,2022,(4):16-20.
[8][12]De Gagne J C, Manturuk K, Park H K, et al. Cyberincivility in the 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 learning environment: Data-mining study[J]. JMIR Medical Education, 2018,(2):e12152.
[9]孟健.斬斷“網課爆破”黑手法律該如何“亮劍”?[N].南方日報,2022-11-12(5).
[10]趙麗.“網課爆破”污穢不堪涉嫌違法犯罪[N].法治日報,2022-11-5(4).
[11]Suanpang P, Dongjit J, Netwong T, et al. LGBTQ cyberbullying on online learning platforms among university student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yber Criminology, 2021,(2):60-76.
[13]Chiang F-K, Zhu D, Yu W. A systematic review of academic dishonesty in online learning environments[J]. Journal of Computer Assisted Learning, 2022,(4):907-928.
[14]Lucky A, Branham M, Atchison R. Collection-based education by distance and face-to-face: Learning outcomes and academic dishonesty[J]. Journal of Science Education and Technology, 2019,(4):414-428.
[15]張惠彬,許蕾.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教育領域的倫理風險與治理路徑——基于羅素大學集團的實踐考察[J].現代教育技術,2024,(6):25-34
[16]焦建利.ChatGPT:學校教育的朋友還是敵人?[J].現代教育技術,2023,(4):5-15.
[17]Rimal R N. Model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escriptive norms and behaviors: A test and extension of the theory of normative social behavior (TNSB)[J]. Health Communication, 2008,(2):103-116.
[18]Ababneh K I, Ahmed K, Dedousis E. Predictors of cheating in online exams among business students during the Covid pandemic: Testing 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nagement Education, 2022,(3):100713.
[19][20][21][22][25][29]Al-Khatib T. Netiquette rules in online learning through the lens of digital citizenship scale in the post-corona era[J]. Journal of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amp; Ethics in Society, 2023,(2):181-201.
[23]Heitmayer M, Schimmelpfenning R. Netiquette as digital social norm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uman-Computer Interaction, 2024,(13):3334-3354.
[24]Ali I, Butt K, Warraich N F. Factors effecting digital citizenship in education sector: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future direction[J]. Education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2023,(12):15789-15821.
[26]Rivoltella P C. Educating to digital citizenship: Conceptual development and a framework proposal[J]. Journal of
E-Learning and Knowledge Society, 2022,(3):52-57.
[27]Shi G Y, Chan K K, Lin X F. A systematic review of digital citizenship empirical studies for practitioners[J]. Education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2023,(4):3953-3975.
[28][30]Ayop Z, Hassan A, Anawar S, et al. Unethical internet behaviour among students in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dvanced Computer Science and Applications, 2022,(10):449-464.
[31]Hammond L, Moseley K. Reeling in proper “netiquette”[J]. Nursing Made Incredibly Easy, 2018,(2):50-53.
[32][35][36]Brandau M, Dilley T, Schaumleffel C, et al. Digital citizenship among appalachian middle schoolers: The common sense digital citizenship curriculum[J]. Health Education Journal, 2022,(2):157-169.
[33][37]Chong E K-M, Pao S S. Promoting digital citizenship education in junior secondary schools in Hong Kong: Supporting schools in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and action research[J]. Asian Education and Development Studies, 2022,(4):677-690.
[34]Bickham D S, Moukalled S, Inyart H K, et al. Evaluating a middle-school digital citizenship curriculum (screenshots): Quasi-experimental study[J]. JMIR Mental Health, 2021,(9):e26197.
[38]林崇德.構建中國化的學生發展核心素養[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1):66-73.
[39]Jordan J. Taking the first step toward a moral action: A review of moral sensitivity measurement across domains[J]. Journal of Genetic Psychology, 2007,(3):323-359.
[40]周洪宇,李宇陽.習近平總書記教育重要論述的新發展——黨的二十大報告關于教育的系列新論述研究[J].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學報,2023,(2):7-15、70.
[4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J].中國人力資源社會保障,2022,(11):7-26.
[42]翟博.育人為本:教育思想理念的重大創新[J].教育研究,2011,(1):8-14.
[43]胡甲剛,劉亞敏.研究生教育應堅守育人為本的價值取向[J].學位與研究生教育,2019,(3):8-12.
[44]楊現民,張瑤.教育規模化與個性化矛盾何以破解?——數據驅動規模化因材施教的邏輯框架與實踐路徑[J].中國遠程教育(綜合版),2022,(8):42-52、79.
[45]Nunez J L, Leon J. Autonomy support in the classroom: A review from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J]. European Psychologist, 2015,(4):275-283.
[46][47]Deci E L, Ryan R M. The “what” and “why” of goal pursuits: Human needs and the self-determination of behavior[J]. Psychological Inquiry, 2000,(4):227-268.
[48]Howard J L, Bureau J, Guay F, et al. Student motivation and associated outcomes: A meta-analysis from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J]. 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2021,(6):1300-1323.
[49]Albor-Chadid I, Rodriguez-Burgos K. Applied studies of the theory of self-determination in students and teachers, and its implications in motivation, psychosocial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J]. Eleuthera, 2022,(1):56-85.
[50]Krettenauer T, Curren R.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morality, and education: Introduction to special issue[J]. Journal of Moral Education, 2020,(3):275-281.
[51]Bandura A. Social cognitive theory: An agentic perspective[J].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2001,52:1-26.
[52][53]Ajzen I. 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J].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 1991,(2):179-211.
[54]Nikolaou A, Schwabe A, Boomgaarden H. Changing social attitudes with virtual reality: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J]. Annal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 2022,(1):30-61.
[55]Giovanelli A, Rowe J, Taylor M, et al. Supporting adolescent engagement with artificial intelligence-driven digital health behavior change interventions[J]. Journal of Medical Internet Research, 2023,25:e40306.
[56][57]Miller D T, Prentice D A. Changing norms to change behavior[J].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2016,67:339-361.
Cultivating Students’ Digital Etiquette in Online Learning: Real-life
Challenges, Research Progress, and Practice Framework
YANG Xian-Min""" ZHANG Yu-Chi[Corresponding Author]""" ZHAO Lu-Yao
(Education Informatization Engineering Technology Center of Jiangsu
Province,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Jiangsu, China 221116)
Abstract:Online learning has become a prevalent educational mode worldwide. Although etiquette education has long been a key component of traditional moral education in China, the definition, challenges,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educational strategies related to digital etiquette in online learning remain unclear, which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construction of network civilization in China, nor to the education system to promot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This paper explored the connotation of digital etiquette in online learning and its practical challenges, reviewed relevant research progress, and proposed a practical framework for cultivating digital etiquette including three levels of cultivation goals, three basic fundamental principles, three implementation levels, four intervention dimensions, and four core scenarios, aiming to provide insights and guidance for domestic students to learn digital etiquette educationin online learning.
Keywords:digital etiquette; online learning digital etiquette; online learning; planned behavior theory; networked civility
————————
*基金項目:本文為江蘇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重中之重課題“基于‘5G+VR’的師范生遠程沉浸式課堂教學實訓體系構建與創新實踐”(項目編號:2023JSJG018)的階段性研究成果,并受江蘇省高校“青藍工程”資助。
作者簡介:楊現民,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教育數字化、高等教育政策與管理,郵箱為yangxianmin8888@163.com。
收稿日期:2024年9月4日
編輯:余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