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行（四題）

蛙聲一片

昌大爹是蛙村出了名的捉蛤蟆高手。蛤蟆這玩意兒，長得難看，從春末到秋盡，每天晚上就在田邊屋后聒噪，很少人喜歡它。昌大爹也不喜歡蛤蟆，他睡眠輕，半夜被蛤蟆吵得鬧心，索性蹲到田邊地頭捉蛤蟆。一來二去，捉蛤蟆的手藝越來越高，甚至可以模仿發情的雌蛤蟆叫聲，吸引許多公蛤蟆自投羅網。

20世紀90年代，捉蛤蟆可是昌大爹的謀生手段之一。蛤蟆全身都是寶，它身上的毒腺和蛻下的蟾衣，可是難得的中藥材。肉質，也是非常鮮美，煎炸烹炒，皆是美食。

說不上是什么時候，蛤蟆的叫聲小了，到后來，間或聽到有蛤蟆叫。再后來，蛤蟆已經淡出了蛙村人的視線。

蛤蟆都讓昌大爹捉光賣了錢了。蛙村的人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說。

昌大爹的脖子上起了青筋。

胡說八道，胡說九道。地里的蛤蟆能捉完？還不是大家伙兒用農藥用化肥，藥死了害蟲，蛤蟆沒得吃，就越來越少了。昌大爹看似唾沫飛濺，卻色厲內荏。

沒了蛤蟆叫，昌大爹的睡眠更不如以前了。看著村里一幢幢的小洋樓和硬化的道路，昌大爹心里更堵得慌。地里刨不出金蛋蛋來，有勞動力的都外出打工了，只有到過年的時候，村里才熱鬧些。

昌大爹的兩個兒子也外出打工去了，兒媳租了房，陪孫子孫女在城里念書，假期也很少回來，偌大的一個院子只剩下昌大爹老兩口。

退耕還林，生態保護，久違的蛙叫聲又出現了，昌大爹激動壞了，一口氣捉了半籠子蛤蟆。天才放亮，昌大爹就搭乘上最早一班車，到城里去探望他的孫子孫女。

昌大爹還沒找到兒媳家的門，就被幾個人攔住了。那些人亮了證件，是縣上的森林警察。

老人家，捉蛤蟆是犯法的事，你不知道嗎？

昌大爹一臉懵逼，啥！捉蛤蟆犯法？別欺負我是鄉下人。

爭吵間，昌大爹打翻了籠子，那些蛤蟆乘機四散著跳開。

昌大爹被刑拘了。

消息傳到蛙村，村民一片嘩然。

原來蛤蟆作為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簡稱“三有動物”），國家是禁止私自捕捉的。捉一只就違法，捉二十只以上就構成了犯罪，捕捉五十只以上就屬于重大刑事案件。

因為昌大爹捉到的蛤蟆是活體，后來都予以放生，也認識到了錯誤，最后法庭從輕判決，以非法狩獵罪判處昌大爹拘役五個月，緩刑十個月。

釋放回家的昌大爹大病了一場，對蛤蟆也充滿了怨恨。老伴兒寬慰他，咱年輕時候剝蛤蟆皮吃蛤蟆肉，就當是贖罪好了。昌大爹別過臉去，贖罪，贖什么罪？人吃的骨頭比狼吃的骨頭還多，豬牛馬羊吃得，蛤蟆就吃不得？

老伴兒給昌大爹煎了中藥，吃了幾劑后昌大爹胸口不那么悶了。倒藥渣的時候昌大爹愣住了，他發現其中有味藥，居然是蟾衣。

它救你你也得救它！昌大爹動了養殖蛤蟆的心思。這次昌大爹得了教訓，到林業部門辦理了蟾蜍馴養繁殖許可證和銷售加工收購許可證，一切都按照法律法規養殖并利用。昌大爹的養殖場主要是采集蟾衣、蟾酥，有利于蛤蟆的繁殖與生長，政府當然是支持的。

蟾衣蟾酥作為名貴藥材，收益很顯著。昌大爹的兩個兒子也還鄉了，幫助昌大爹打理養殖場。看到兒子比自己還要悉心辦廠，昌大爹笑容多了，慢慢也就放手讓兒子管了。

可別說，兒子就是比自己能干，接手廠子沒兩年，廠里的利潤就翻了幾番。

這天，昌大爹枕著一片蛙聲睡午覺，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開門一瞧，是鎮上的老中醫孟大夫，孟大夫手里拿著幾張蟾衣，面色很不好看。

老昌，這是我進購的你們廠子的蟾衣，你瞧瞧。

昌大爹臉變了顏色，怒氣沖沖往廠里沖，看到小兒子正把一包藥粉撒到池塘里。

你撒的啥？說！

昌大爹一把抓住兒子的手，怒不可遏。

這是專利，我跟哥花錢買來的技術。撒上藥粉，蛤蟆蛻皮會快很多。

昌大爹舉起了巴掌，遲疑幾秒卻反手扇到自己臉上。

咱老昌家，不能再出吃牢飯的人了。

爹，這不是犯法的事。雖說蟾衣的品質會差點，但醫不死人。

大兒子不知什么時候也過來了，輕描淡寫地說。

昌大爹登時背過氣了。

醒來后，昌大爹把兩個兒子轟出了養殖場。

昌大爹捂住臉，無力地順著墻根蹲下來，眼淚滲出了手指縫。耳邊，是一片又一片的蛤蟆叫聲。

二師兄

老馬疼愛兒子，疼出了新境界。

兒子馬千里，從小就愛吃豬耳朵。愛吃豬耳朵的孩子不少，但像馬千里這樣挑剔的卻不多。馬千里最愛吃的豬耳朵，必須是黑豬身上的。特別是姥姥家自己喂養的黑豬，從不用飼料，全靠糧食飼養，這樣的豬耳朵才真的好吃。一到臘月，小家伙就興奮起來，吵著鬧著要去姥姥家。老馬不止一次看到馬千里站在豬圈門上，盯著黑豬頭上蒲扇一樣的大耳朵，直咽口水。

“爸爸，豬身上要是長滿耳朵就好了。”

“傻孩子，豬只能長兩只耳朵。”

“唉……要是豬耳朵能像韭菜一樣就好了，割完了又會再長出來。”

兒子豐富的想象力令老馬驚嘆，但他長長的一聲“唉”，牽動了老馬的心。四十歲上才得了這么個寶貝疙瘩，要天上的星星還不得想辦法給他摘？不就是幾只豬耳朵嘛。

老馬交了停薪留職的報告，在郊區找了塊地，辦起了養豬場。

家里人都覺得老馬瘋了，老馬卻不這么認為。養豬多好啊，既能發家致富，還能滿足兒子的口腹之欲，何樂而不為？

想法十分美好，但現實總是殘酷的。老馬的養豬場沒撐多久，一場豬瘟就要了一大半黑豬的命。好容易熬到黑豬出欄，只剩下兩三頭豬在空曠的豬圈內打盹散步。

血本無歸的老馬重新回單位上班，再也不提下海經商辦實體了。馬千里也不再表現出對豬耳朵的過分挑剔，有得吃，不吃也不想。

孩子就是那個逼著你變老的后浪。老馬領到退休證的第三年，馬千里大學畢業了。馬千里學的是計算機專業，編程寫代碼都很厲害，不愁找不到好工作。

駿馬自知前程遠，無須揚鞭自奮蹄。老馬跟老婆都感到老懷安慰，兒子是千里馬了，就看有沒有伯樂賞識他了。

讓老馬揪心的是，馬千里放棄了在一線城市就業發展的機會，投身到一家養豬場，成為一名技術員。

老馬決定到豬場探望自己的兒子，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兒子了。當他到達豬場時，看到兒子的眼珠子熬得像紅色玻璃球一樣，顯然是工作強度不小。

“爸，你怎么來了？”兒子驚訝地問。

“我怎么不能來？”老馬氣呼呼地回答。

“爸，我帶你參觀我們的養豬場。”兒子熱情地說。

“養豬場可不是誰都能進的，”老馬說，“人身上那么多細菌，感染到豬怎么辦？”

馬千里笑起來，給老馬豎了一個大拇指。

馬千里打開電腦，一幀幀切換畫面，展示著豬場的各個角落。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現代化的豬舍。這些豬舍不僅外觀整潔，內部更是充滿了高科技設備。物聯網技術將這些設備、傳感器和計算機緊密相連，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數據網絡。溫度、濕度、氨氣濃度……每一個環境參數都被實時監測，確保豬只生活在最適宜的環境中。

“這些豬可精貴著呢，”馬千里自豪地說，“每一頭豬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健康檔案，通過安裝在豬舍內的各種傳感器，如溫度傳感器、濕度傳感器和氨氣傳感器，豬只的體溫、行為等生理指標都被實時記錄和分析。一旦有豬只出現異常，系統會立即發出警報，通知養殖者及時處理。”

馬千里打開數據后臺，大數據分析和人工智能算法正在工作。它們收集豬只的生長數據、環境參數和飼喂記錄，深入挖掘和分析，以制定更科學的飼養計劃。智能化豬場實現了自動化控制，通風、溫度調節和飼料供給均自動調整。豬只的轉運、分欄和稱重也實現了自動化。

“你是馬技術員的爸爸？”豬場負責人趕來了，熱情地給老馬打招呼，“歡迎歡迎！”

“馬技術員研發的軟件，讓我們的豬場在食品安全和溯源管理方面領先一步。區塊鏈技術記錄了豬只的飼養、疫苗接種和用藥等信息，形成了一個不可篡改的分布式賬本。智能化豬場提高了養殖效率，優化了飼喂管理，增強了疫病防控能力，提升了人力資源配置。”負責人侃侃而談。

老馬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馬千里笑著說：“爸，你能分清這些二師兄誰是誰嗎？”

老馬輕哼一聲：“這孩子又在異想天開。”

馬千里輕輕點擊鼠標，選定了一張豬的面孔，豬臉識別系統便迅速鎖定了目標，屏幕上即刻顯示了這頭豬的詳盡資料。

“這也太神奇了吧？”老馬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并不那么簡單，”馬千里解釋道，“每當一頭豬走近，攝像頭便會迅速捕捉其面部圖像，并通過復雜的AI算法，分析出兩眼間的距離、嘴巴的位置、頭骨的寬度等面部特征。但是，豬的配合度低，拍照時往往難以獲取清晰的面部圖像。同時，豬的面部特征易受生活環境和圈養活動的影響，增加了識別的難度。此外，不同豬的個體間差異難以用肉眼區分，需要高精度的算法來識別。”

“盡管挑戰重重，但通過不斷優化算法和提高硬件性能，豬臉識別技術已經能夠達到相當高的準確率。這不僅提高了豬只管理的效率，還為每頭豬提供了個性化的飼養方案。”負責人做了補充說明。

“爸，你再也不用擔心我吃不上健康美味的豬耳朵了！”馬千里說。

老馬激動地拍了拍馬千里的肩膀，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兒子不僅繼承了自己對豬耳朵的挑剔，更將這份挑剔轉化為對技術的追求和創新。

老馬感慨地說：“兒子，你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千里。”

羊倌老苗

老苗自小就是羊倌，放了大半輩子的羊。

清晨，等不到第一縷陽光溫柔地灑落，老苗就一手拿著皮鞭，一手執著羊鏟，趕著上百頭羊，走到河對面的草坡上。這時候太陽就該升起來了，草坡仿佛披上了金色的紗衣，熠熠生輝。露珠，如同點點繁星，鑲嵌在翠綠的草尖上。

“二黑，不許亂跑，”老苗用羊鏟抄起一鏟土，準確地拋到那頭黑羊的屁股蛋上，“再要目無組織紀律，信不信我讓你變成頂鍋蓋的？”

二黑似乎聽懂了老苗的話，咩咩叫著，回歸了大部隊。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草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正午，陽光熾熱，光芒萬丈，草原的色彩變得異常濃烈，如油畫般絢麗。遠山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下，輪廓分明。羊群悠閑地漫步，享受著大自然的饋贈，草原，充滿了勃勃生機。

“苗哥，苗哥，”日急慌忙跑過來一個放羊人，“我的一只羊找不見了，你看到了嗎？”

老苗懶洋洋在草坡上伸了個懶腰，說：“你再發會兒呆，丟的恐怕就不是一只羊了。”

說歸說，老苗還是跟著放羊人去找丟失的那只羊。

“那頭羊有啥特征？”老苗問。

“羊能有啥特征？不分公母都長著胡子，渾身長著卷卷毛，一天咩咩亂叫。”放羊人回答。

“羊跟人一樣，不同的長相，不同的脾氣，哪能沒特征呢？”老苗說，“我分得清我放的每一只羊，每一只羊都有它的名字。”

“哎呀呀，數你能……”放羊人說。

老苗突然放慢了腳步，仔細看了看草地上的羊蹄印子。

“你丟的羊是不是約莫二十多斤，年齡十個月，從小生長在壩里，很少上山吃草？”老苗問。

放羊人睜大了眼睛：“這你都知道？快說，你把它藏哪里了？”

老苗橫了他一眼：“羊蹄印告訴我的……你這頭羊是小母羊，蹄印平滑，應該是很少走山路。”

老苗用手量了量蹄印與蹄印之間的距離，瞇著眼睛說：“還是一路小跑著……往西去了……這是去談男朋友了。”

放羊人松了一口氣，說：“那我去西邊找找，八成是混到陳二年家的羊群去了。”

老苗說：“你還不趕緊去找？要找男朋友最好是一歲半，早戀生下的羊羔身子骨兒弱，對自己身體也不好。”

“嘿，你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還真把羊當人呢。”放羊人一邊說一邊撒開腿往西邊跑。

不多一會兒，放羊人笑瞇瞇趕著丟失的小母羊回來了。

“苗哥，給！”放羊人從背上解下一只軍用水壺，“喝一口，解解乏。”

老苗擰開瓶蓋，呷了一大口。一股酒香彌漫開來。

“苗哥，聽說沒？前幾天公安破了個大案。”放羊人說，“聽說有個很厲害的刑偵專家幫著破的案。”

老苗哂笑著，說：“專家？怕是搬磚的磚家吧？社會上不是都說，專家就是扯淡的。”說著，抄起一鏟土打到遠處兩只廝打的羊身上，正中羊蛋。兩只羊分別跑開。

放羊人氣得一把抓過水壺，說：“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扭頭就走。

夕陽如同燃燒的火焰，將天邊染成了一片血紅色。晚霞在天際緩緩鋪開，宛如一幅夢幻般的畫卷。

老苗，揮舞著他的鞭子，吆喝著羊群，帶領它們緩緩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清理完羊圈，老苗站在圈門口，認真地跟羊說話：“前些日子，公安真的找我幫忙分析了幾組犯罪嫌疑人的腳印。”老苗回憶著，“我仔細觀察了那些腳印，推斷出了作案人員的身高、體態，甚至走路的習慣。沒想到我的這些觀察真的幫到了他們。”

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公安告訴我，我用的這項技能叫作馬（碼）蹤技術。但我怎么也想不通，這明明是羊的腳印，怎么就叫馬蹤了呢？”老苗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和困惑。

羊圈里的羊似乎聽懂了老苗的話，它們發出幾聲咩咩的叫聲，仿佛在回應他。老苗聽后笑了起來，說：“多嘴，別跟我解釋。公安已經給我解釋過了，這叫足跡追蹤學，而且他們說我可以稱得上是這方面的專家。”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蟲鳴與風聲交織成一首悠揚的夜曲。

牧牛者

小鳳是條牧牛犬，是鳳老頭撿來的三條腿的柯基。春天的時候，草原上來了一群野營愛好者，六七個人，帶著帳篷和柴火爐。這些人組成了一個藝術團，名字叫半糖主義工作室，擅長墻繪，有書法家、美術家、作家、農民企業家、自由職業者，帶隊的是體制內二次創業的長發女生，颯爽英姿。

因沒了柴禾，這群人求助于鳳老頭。鳳老頭十分慷慨，讓小鳳帶路，去他們居住的氈房，扛半蛇皮袋干牛糞。

三條腿的小鳳吸引了藝術團的注意，他們叫它“狗堅強”。小鳳也能感知這群人的善意，擠在他們搭好的帳篷里，看他們點燃柴火爐。

那是一臺帶有兩塊玻璃面板的柴火爐，古銅色，與鳳老頭皮膚的顏色相似。正面和左側的玻璃面板，讓人得以窺見爐膛內部那跳躍的火焰與變幻莫測的光影。

此刻，爐膛中燃燒的是鳳老頭經過精心挑選與晾曬的干燥牛糞。它不同于人們傳統印象中的模樣，沒有臟亂與異味，反而釋放出一種樸實而溫暖的氣息，是大自然最真摯的饋贈。

火焰在牛糞的縫隙間小心翼翼地跳躍，帶著幾分羞澀與好奇。

隨著火焰的逐漸旺盛，玻璃面板后的景象也變得愈發生動。牛糞在燃燒的過程中，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宛如大自然的低語。

慢慢地，火焰的顏色變得豐富多彩，從最初的暗紅，漸漸轉為橙黃，乃至耀眼的金黃，猶如一幅流動的畫卷，在玻璃面板內緩緩展開，訴說著春日草原上的溫暖與美好。

火紅透亮的牛糞引發了藝術家的創造和想象力。

“原來，牛糞還可以這么美……”

“好吧，那我這朵鮮花，插在你這么美的牛糞上，也是一種幸福。”

調笑的這兩個人，已經相愛十年，年齡差是九歲。早期因女方父母反對，兩人承受了很多壓力。好在，他們堅持下來了。

“在我這個農民眼里，牛糞一直是美的。”農民企業家說，“是肥料，是燃料，還能當飼料。”

“換言之，都能變成錢。”自由職業者說。

“秦惠王石牛糞金。”愛掉書袋的作家自然不肯放過這個賣弄的機會，“這是戰國時期特別有名的故事。那時候，秦國和蜀國是鄰居，但蜀國地勢特別險，路也不好走。秦惠王聽說蜀侯生性貪婪，就讓人做了些石牛，然后在牛屁股后面藏了好多金子，宣稱這些石牛能拉出金子。然后，秦惠王說要把這些石牛送給蜀侯，但是路太難走。蜀侯立馬讓人開山修路，迎接石牛。石牛送到了，秦國軍隊也開進來了，蜀國滅亡。”

“果然是個好故事。”書法家的眼睛亮晶晶，“前些天有個小領導向我求字，我回去后就給他寫‘石牛糞金’，告誡一下他。”

“我可以免費畫出這個故事，你一并送給他。”美術家笑著說。

笑談中，柴火爐上的鐵鍋沸騰起來，排骨的香味彌漫開來。

小鳳的眼睛也變得亮晶晶。

長發女生夾出兩塊排骨扔給小鳳，小鳳毫不猶豫地笑了。

香噴噴的排骨出鍋了，長發女生掀起帳篷的門簾，對小鳳說：“狗堅強，去請你的主人來，和我們共同用餐。”

小鳳叫了兩聲，果真從門口竄出，歡快地跑向鳳老頭，扯他的褲管。

“這狗堅強成精了呢。”大伙笑起來。

不多時，鳳老頭來了，小鳳卻沒有跟著來。

鳳老頭說他的牙齒不怎么好，沒吃兩塊肉，更多的是跟大伙閑聊。提起小鳳，鳳老頭的話就多了起來。

“小鳳的腿是狼咬斷的……他的主人拋棄了它。所以，它是我撿來的。”鳳老頭說。

“狼咬的？那它怎么活下來的？”

“我用草藥和紗布包扎了它的傷口，每天給它喂食，慢慢地它就恢復了。”鳳老頭回憶著，“它現在不僅是我的牧牛犬，還是我的朋友。”

“那它怎么沒跟您一起來？”美術家問道。

“它知道必須有一個人守護著那群牛。”鳳老頭笑著回答。

大伙肅然起敬。

遠方，三條腿的小鳳靈活地穿梭在牛群之間，不斷調整牛群的速度和方向。它的每一次跳躍、每一次奔跑，都顯得那么精準而有力，仿佛天生就是為牧牛而生的。

“小鳳是牛最忠誠的守護者。雖然只有三條腿，但面對野生動物和偷獵者，它還是沖到前面。”鳳老頭說，“很多人都覺得小鳳離不開我，但我覺得，是我更離不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