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設計語境下元青花四愛梅瓶紋飾的價值再現

摘要：元青花四愛梅瓶是湖北博物館現藏的珍貴文物，精美絕妙的青花人物故事紋飾使它成為中國歷代青花瓷器文物中罕見的藝術杰作。作為設計者應該尊重歷史，也需要對傳統文化元素的發展機理進行細致地研究，更需要有當代的文化眼光，懂得用設計去迎合現代人的生活和情感需要。不管是提取元青圖案樣元素進行設計，還是開展與不同領域的跨界設計，都對推動傳統與現代文化的長遠發展大有裨益，設計師應該在設計思維上以更為寬廣的角度去審視與挖掘其中的價值。本文探究了元青花四愛梅瓶的審美意義及其紋飾的發展歷程，為我們進一步了解元青花梅瓶及其紋飾的發展進程提供了關鍵信息，創造出更符合時代價值的產品。

關鍵詞：現代設計視覺符號元青花紋飾

一、元青花四愛梅瓶的再設計價值

（一）造型紋飾及歷史發展

從明郢靖王之墓出土的元青花四愛梅瓶，如圖1所展示，瓶子高約38.7cm，口徑寬約6.4cm，底徑寬約13cm。梅瓶的胎體厚重、外翻瓶口極細、瓶頸較短、瓶肩較寬、上腹圓鼓，到瓶脛變得稍窄，到瓶足又變得稍寬，整體外緣弧線流暢飽滿。

學者們在研究元青花創燒時間這個問題上的看法并不統一，但隨著科技分析手段操作的深入和考古材料的增加，學者大體上越來越認為元青花的創燒時間可能在元代晚期。考古新材料的出現推動主流觀點認同元青花是伊斯蘭文化、蒙元文化、漢民族文化融合的產物。但研究者對元青花起源的動因卻有不同的看法，有很多學者認為元青花的出現是受到中西方文化碰撞而產生的結果。在古代，中國與周邊地區的商業貿易交流頻繁，在西亞文化與中國進行過的文化碰撞影響下，元代的社會經濟發展迅速，使文化藝術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多樣的藝術遍地開花，推動中國制瓷業的興盛。元青花的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它的出現與國家一直以來積累的制瓷技術與中國對外貿易交流、中西文化融合是分不開的。

（二）人文精神

元青花四愛梅瓶最特別也最有價值的就是瓶身上極富情趣的四處人物裝飾畫，其故事源于古代名人志士的高雅情趣，梅瓶腹部四個菱形小窗內分別繪有人物故事圖，分別為“陶淵明愛菊圖”“周敦頤愛蓮圖”“王羲之愛蘭圖”“林和靖梅鶴圖”。

中國古代的書法家王羲之，喜愛蘭花的馨雅性靈、超凡脫俗。《蘭亭集序》就是王羲之將蘭蘊含的審美意境融入到創作中產生的優秀作品，憑借著蘭花的姿態帶給他的靈感，

他也就此開創了流暢飄逸，遒勁秀健的筆風。

靖節先生陶淵明是東晉時期的詩人，喜歡菊花凌霜不凋、氣韻高潔的氣質。“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就是他作為隱逸之士熱愛田園、遠離權欲、賦詩躬耕、聊以為樂的文人志趣。

濂溪先生周敦頤是宋朝的儒家理學思想家，他喜歡蓮花，作有《愛蓮說》，文章中將蓮當作花中君子，以蓮喻人，像他一樣清塵脫俗、不染塵污。他還在書院堂前開鑿了一個池塘，取名“蓮池”用來寄托自己的高潔情操。

我們熟知的“梅妻鶴子”的北宋詞人林逋，淡泊寡欲，不愿與權勢利益同流合污，不進仕途、不娶妻，在西湖獨自隱居，極愛梅花與白鶴，傳說他在院中種植360多株梅花，他種梅、賞梅、賣梅，在世外桃源里過著自得其樂的生活。

元青花四愛梅瓶的極高價值不僅在于精致畫面、精深技藝，也在于它宣揚文人志士的高尚精神與風雅興致。由于時代影響，許多讀書人較難實現偉大志向，加上存在社會矛盾，這些不愿侍奉朝廷的知識分子便歸隱田園生活、吟詩作賦，來表達他們對于理想社會的美好追求。這也賦予了元青花瓷更豐富的人文內涵，人們當時對個性及藝術的追求也帶來了審美的創新。

二、元青花四愛梅瓶紋飾的特征

（一）元青花紋飾的發展

元青花瓷的紋飾直接繼承了宋代青花的風格，尤其是在紋飾圖案和技法上。宋代青花瓷紋飾以自然和簡潔為特點，偏向于寫意的表現手法。元代藝術家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增加了更多復雜的圖案，使得青花瓷的藝術表現更加豐富。元青花瓷器中紋飾分布往往密集、構圖合理嚴謹、畫面豐富，一改從前清雅簡約的審美風格。元青花紋飾主要有四種分類：人物類、動物類、植物類以及雜類紋飾。這幾類紋飾展現在元青花四愛梅瓶中。

元青花四愛梅瓶的青花料色澤濃艷，釉色白中泛青，青白色彩對比分明，整體華麗精致卻并不俗氣，這種創新性的藝術語言對明清瓷器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明代青花瓷延續了元青花瓷的色彩和紋飾元素，并在此基礎上進行改進和創新，發展出更加豐富的裝飾風格。元青花的出現與此前人們對陶瓷素雅的審美觀不符，但是它卻能變成中國陶瓷史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二）人物題材紋飾

人物題材類的紋飾數量比例較少，主要有兩種類型題材出處：一方面是源于小說中的印刷版畫及戲劇表演中的經典場景；另一方面是源于神話傳說及歷史典故。受到元代戲劇的浸染，陶瓷手藝人將戲劇人物作為元青花紋飾去裝點各種瓷器，另外配有浮云、樹木等作為點綴，與人物互動相得益彰，這種帶有人物的紋飾打破了元青花瓷紋飾以植物為主的歷史，展現了元朝當時社會階層對戲劇這一娛樂方式的愛好，也展露了手藝人在瓷器上彰顯的氣韻功底。如有些歷史故事被加工為圖案裝飾，就像元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圖梅瓶講的就是秦朝末年韓信的故事。如圖2，人物故事圖繪制在瓶腹；梅瓶的裝點繁華，畫面外面分布著五組紋飾帶，整體分布繁而不亂。

元青花四愛梅瓶中的四幅畫面主角就是人物題材紋飾，瓶腹的四面小窗內是名人故事圖。王羲之盤坐在地上，欣賞著蘭花的飄逸之姿；陶淵明持著拐杖回望侍童手中盛放的菊花；周敦頤靜靜欣賞池中蓮花亭亭玉立之姿；林逋酷愛梅花凌寒獨自開，樂得稱自己“以梅為妻，以鶴為子”。元青花四愛梅瓶依托豐富的故事內涵，成為具有代表性的瓷器人物裝飾紋樣，四扇小窗內容情景、交融，其中精美的人物圖案與周圍充滿生氣的景物相映襯交融；

（三）動物類紋飾

動物類紋飾是比較常出現的一類元青花裝飾花紋，具有權利符號的象征作用，經常被賦予階級劃分跟政治標識等特殊含義，表現手法豐富，有刻劃、繪畫、堆塑、模印等，效果精妙絕倫、栩栩如生。動物類紋飾大約有二十余種，可以分為寫實和虛幻兩類。寫實動物類的有孔雀紋、牛紋、鹿紋等；虛幻動物類的有龍紋、鳳紋、麒麟紋等。此類的動物類紋飾被古人賦予了很多寓意，像“鹿”與“祿”寓意高官厚祿，動物紋飾往往寄托著人們的美好愿望。比如元青花獅子滾球紋玉壺春瓶上的獅子紋飾，如圖3，瓶身繪九層青花紋，瓶頸部有蕉葉紋、回紋、蓮瓣紋。瓶腹紋飾為雙獅戲球圖，獅身系有彩綢纓絡，神采奕奕，回首翹足，嬉鬧打斗。在傳統文化中獅子作為瑞獸有吉祥的象征，人們希望借以“獅子”消災辟邪、飛黃騰達，也有鎮宅的含義，備受人們

喜愛。

元青花四愛梅瓶中的動物類紋飾也有展現，畫師精湛技藝描繪了瓶肩的鳳穿牡丹青花紋飾，三只鳳凰于雍容多姿的牡丹叢中翩飛高旋，綽約多姿的牡丹與纏連的花葉互相組合

點綴瓶面空白，使瓶面更加靈動舒展。

（四）植物類紋飾

植物類紋飾在元青花紋飾中占比最大，它屬于自然寫實主義，是工匠們觀察自然，進一步美化加工形成的圖案。在各種朝代的題材中都比較常見，不同時代的植物紋樣，也反

映著當時的生活習慣與文化環境。

大致植物紋樣可以分為瓜果和花卉兩類紋飾，青花瓷的裝飾也分為主紋樣與輔紋樣，輔紋樣基本上用在器物的口部與底部，多以朵云、蓮瓣、雜寶等圖案為主；或是器物本身做了一些主紋樣的裝飾，常用的有卷草、鳳穿花紋飾等。瓷器中的植物紋樣經過了不斷的發展，經歷了具象化和抽象化的過程，紋樣從復雜到簡單又變復雜。不管是抽象還是具體的，植物類紋飾都寄托著古人對理想的憧憬，像牡丹的吉祥

富貴這種祥瑞寓意。

元青花植物紋飾瓷器的代表有元青花牡丹紋罐，如圖4所示，口沿為纏枝花花紋及一周回紋，罐肩是六枝纏枝蓮花花紋，罐腹通景是六枝纏枝牡丹花紋，牡丹飽滿華麗、頗具風姿，近足處是十瓣仰蓮瓣紋。青花明亮妍翠，布局繁密而有序，氣質古樸端莊。梅瓶的足部裝飾有仰覆蓮紋，增添了其華麗與精致；開光外的瓶肩、瓶腹、下腹部各有卷草紋、錦帶紋裝飾來作間隔，卷草紋連綿回環，婉轉起伏，葉片以曲卷形式及雙花葉對稱分布的形式點綴器物，疏密有致，使梅瓶的藝術人文氣息更加濃厚，在原有形式上更加生機蓬勃、綺麗舒展。元青花四愛梅瓶的表面紋樣豐富精致，主要是由“鳳凰牡丹”紋樣及“四愛圖”紋樣以及周圍環繞的植

物紋樣組合成的。

（五）雜類紋飾

雜類紋飾作為裝飾的一部分，具有豐富的表現形式和鮮明的特征。雜類紋飾作為輔佐裝飾，起到了豐富畫面、增強層次感的作用。這些紋飾通常與主要圖案相輔相成，其包含各種物質的天然式樣及一些抽象式樣。主要有吉祥紋樣及波濤紋樣等，吉祥紋樣又包含著佛教紋飾等，如八吉祥、八寶紋等。波濤圖案裝飾有三種類型，一種是被用作裝飾的同心狀波濤狀底紋；第二種是具有相同作用的圓齒狀波；第三種是體現連綿逶迤的波濤。

如圖5，現藏于故宮博物院的斗彩折枝蓮托八吉祥紋碗是明朝出土的文物，其造型秀麗，紋飾簡明，碗底處繪變形蓮瓣紋，圈足內施白釉，外壁有斗彩作裝飾。腹部繪制8組折枝蓮托八吉祥紋，八吉祥是指法輪、法螺、寶傘、白蓋、蓮花、寶罐、金魚、盤腸，與藏傳佛教有關。梅瓶的肩部、腹部、足部的三層紋飾之間，是用卷草紋與錦帶紋作為間隔。錦帶紋是帶狀紋飾，其外形為環繞器物的二方連續圖案，上下壓以邊線，作為輔助邊飾。紋飾布局疏密有致，線條簡潔優美。

三、元青花紋樣在設計中的應用現狀

（一）傳統紋樣應用在現代設計中的不足

元青花四愛梅瓶造型優美、紋飾繁華，瓶面裝飾的人物紋飾、植物紋飾在白底之上更加典雅醒目，脫俗簡約。不但可以提供文化創意設計的素材與靈感來源，使現代設計更有中國的文化底蘊，更能喚起消費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情懷，進而擴大文化創意產業的消費市場。其紋樣在現代設計中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美學價值，但在其應用過程中存在一些不足和挑戰。

元青花瓷在現代設計的運用中效果不佳，其一是設計者的創新模式不足，不能深入理解文化內核，產出的作品同質化、抄襲嚴重，大量粗制濫造的產品、模式化的營銷也影響了消費者對傳統文化的好感度，讓原本含蓄雅致的藝術形式變得廉價庸俗。青花紋樣有著豐富的歷史積淀，但它往往是傳統的裝飾性使用，缺乏創新和現代感。在現代設計中，青花紋樣的應用多停留在傳統形式的復制和重復，缺少對其獨特藝術語言的深入挖掘和創新設計。這使得青花紋樣在現代設計中有時顯得老套，無法充分滿足現代消費者對個性化和獨特性的需求。因此我們作為設計師，不應該盲目去照搬傳統，而應該在敬畏傳統文化的基礎上進行自我取舍，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使其滿足消費者的需求。

對傳統文化的再設計應該尊重文化。為了追求特立獨行而盲目設計，非但不能傳播表達出中華優美的文化內涵，還傳播了本該在新的價值體系下摒棄的糟粕，誤導了部分消費者的價值觀，消費者不會為其表現的文化內涵買單。設計師應該深刻理解裝飾圖案的裝飾特性以及背后的文化內涵，思考不同情景下語義的多種延伸，借其美好的寓意內涵為現在的設計思路提供發展的可行性。作為傳統文化的標志，元青花卉圖案成為消費者與文物之間溝通的橋梁，使用戶與文化產生互動感，以表達祝福心理訴求和向往美好生活、寓意吉祥、滿足消費者情感寄托和個性的傳統裝飾圖案元素為主。（二）青花紋樣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

通常我們能夠在市面上接觸到的青花紋飾元素來源于帶有一定文化底蘊的產品裝飾。比如酒品類的產品藝術設計，特別是白酒的包裝，如青花汾酒的酒瓷瓶設計，如圖6所示，明麗的青花紋樣有效地弱化了產品的商業氣息，將傳統紋樣與酒的產品特性結合，切實增加國酒文化的感染力。設計師將復雜的紋飾進行簡化，僅截取的某一特征，對傳統的紋樣作簡化提煉，或者夸張處理，也有抽象方向的設計表達，在似與不似之間追求中式神韻，巧妙地應用于產品或局部。

四、結語

元青花四愛梅瓶是中國古代的著名瓷器，是那個時代獨有的藝術語言，它既是中國歷代文明的繼承發展的結果，也是中國文明與外國文明交融合作的結果，在流傳交易的過程中也對外傳播著中華文化的強大繁榮及特有的中國精神。

元青花四愛梅瓶的出現是人們審美觀念改變進步的證明，反映著社會發展觀念與創新精神，是人們追求個性發展和理想社會的現實反映。即使在社會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它依然能夠在人們多種多樣的個性審美中受到喜愛。設計師在設計創作的過程中，要能夠從眾多的文化符號中進行精準地提取，讓那些已經約定俗成的圖形和文字，能夠對包裝的藝術效果進行豐富和提高，展現一種形式美與意蘊美的結合，帶來更加強烈的視覺刺激。在對傳統文化進行設計的過程中不能忘記中華文明的深厚積淀，應該在追求發展的需求中找到審美共性下，更好地繼承發揚古老的中華文明，在保留文化內涵的基礎上結合時代發展特征，與時俱進地融入主流審美，融入新奇獨特的構想，激發新的價值內涵，讓設計產出保證市場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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