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書,是聯結家庭的紐帶,是映照家教的明鏡,是盛滿家風的玉壺。老一輩革命家的紅色家書,不僅僅是溝通工具,更蘊藏著理想、教誨和關愛。閱讀紅色家書,感受革命先輩的人格魅力、風骨涵養,紙短情長,盡在其中。
紅色家書中有牽掛,有關懷。一封封書信,體現了革命者對親人的關切和掛懷,綿綿情意躍然紙上。
1919年,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擔任助理員的毛澤東得知母親病重,幾經周轉,從北京趕回湖南,接母親到長沙治病。他寫信給舅父文正興、文正瑩說:“聞家母病勢危重,不得不趕回服侍。于陽三月十二號動身,十四號到上海,因事勾留二十天,四月六號始由滬到省。親侍湯藥,未嘗廢離……”千山萬水,也阻擋不了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思念和愛。百善孝為先,孝道已經深深融入了中國人的血脈。一封家書,筆墨間流淌出對母親深深的敬愛和惦念。
不少老一輩革命者一生戎馬倥傯,與親人聚少離多。不過,在繁忙的公務之余,他們也惦記著家人。陳毅在給子女的一封信中寫道:“你們多溫習功課,注意鍛煉身體。珊珊要聽媽媽的話,丹淮要注意增加體重。你們要勸媽媽多休息,她看書太勞累了……”點滴之間,體貼入微。質樸無華的語言,深切的叮嚀,寄托著陳毅對妻子兒女的關愛。
1982年元旦,彭真和妻子寫給孫女小妮一封信,鼓勵她養成好習慣,努力做到“三好”:“今天是一九八二年的元旦,我們祝你新年快樂進步,身體好,學習好,工作好!”面對親人,鐵骨錚錚的革命者也盡顯柔情。
紅色家書流露出的親情是那么真實。革命者對家人們真摯的愛,滋養著心靈,給予他們力量,最終轉化成追求真理、奔向光明的動力。
紅色家書中有教育,有勉勵。一封封書信,承載著革命先輩對晚輩的教導和鼓勵,諄諄教誨感人肺腑。
劉少奇的兒子劉允若1954年被派往蘇聯莫斯科航空學院學習,留學期間曾有悲觀的情緒。劉少奇在信中勸勉兒子說:“在你的來信中還表現了一種悲觀的情緒,表現了一種錯誤的、悲觀的人生觀。這是很不好的。青年人不應該有這種情緒……你所表現的這種情緒,必須力求轉變,必須對一切抱樂觀的態度……”在信中,劉少奇還教導兒子要主動接受黨和人民的監督,寫道:“你必須了解,每一個人都不應當躲避黨和人民的監督,而應當主動地把自己的思想、言論和行動放在黨和人民的監督之下。”
葉劍英的女兒葉楚梅在蘇聯莫斯科財經學院求學時,葉劍英教導她要在讀書時就為建設新中國做準備。他在給女兒的信中說:“讓你們后一代……把我們的祖國建筑起一座自由、快樂、文明、進步、莊嚴、華麗的世界。你們不能逃避這一責任,你們必須完成你們這一代的責任。因此,當你們還在學習時期,就應該全心全意為建設我們完全新的中國而努力!”
謝覺哉1951年1月寫信給侄女謝謙芳、侄子謝茂杞等人,勉勵他們努力工作和學習,要做一個獨立的人,為建設新社會做出貢獻。他在信中說:“那想依靠個人比如說依靠我,現在家里還有人是這樣想,那是錯的。”
任弼時寫信給女兒任遠芳說:“望你更加努力學習,成為一名優秀的專家”;徐特立寫信鼓勵女兒徐靜涵說:“你們如果需要我黨錄用,那么需要比他人更耐苦更努力”;朱德寫信教導兒子朱琦說:“深入了群眾中去,就真正會了解社會主義如何建設”……紙上的語言充滿溫情,如春風化雨,滋潤心田。
紅色家書中有決心,有志向。一封封書信,展現了革命者積極向上的追求,理想信念令人動容。
王若飛在給舅父黃齊生的一封信中寫道:“吾幼受舅父教養之恩,未有寸報……我們的哲學,是認為一切東西都是在流動變化著。我們不僅要認識世界,而且是要改造世界……”他在信中一方面感恩舅父,另一方面用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批評其錯誤認識。家書不僅僅傳遞情感,更有思想的交流,糾正家庭成員的錯誤認識,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也是革命者自身信念堅定、立志改造世界的體現。
俞秀松于1920年3月給父親俞韻琴的信中寫道:“實驗我的思想生活,想傳播到全人類,使他們共同來享受這甘美、快樂、博愛、互助、自由……”言語間,可見一名馬克思主義者追求新思想、體驗新生活的信心和喜悅。1923年1月,俞秀松寫信向父母匯報自己決意從事軍事斗爭的打算,他在信中說:“我之決志進軍隊是由于目睹各處工人被軍閥無理的壓迫,我要救中國最大多數的勞苦大眾。”表現出打倒軍閥、解救勞苦大眾的崇高理想和堅強決心。
沒有理想,生命會變得蒼白。羅瑞卿致信女兒羅點點說:“要做‘大鵬鳥’,決不做‘蓬間雀’。”王稼祥致信堂弟王柳華說:“做個廿世紀的新青年”……革命先輩在家書中表達理想和志向,激勵自己也勉勵家人。
紅色家書中有正氣,有風骨。一封封書信,傳遞著革命者以身作則的正派。
羅榮桓在1949年12月給女兒羅玉英的一封信中寫道:“你爸爸廿余年來,是在為人民服務……而不會如你所想的,是在做官,更沒有財可發。你爸爸的生活,除享受國家規定之待遇外,一無私有……”在信中,羅榮桓以自身作表率,讓女兒羅玉英更深刻地認識到父親是什么樣的人。
楊開智是楊開慧的長兄,曾寫信給毛澤東,希望能在北京給他安排工作,或是推薦他在湖南省從事更好的工作。毛澤東回信道:“希望你在湘聽候中共湖南省委分配合乎你能力的工作,不要有任何奢望,不要來京。湖南省委派你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一切按正常規矩辦理,不要使政府為難。”告誡家人要堅持原則,不要搞特殊。
新中國成立初期,劉少奇給姐姐劉紹懿寫信,向她解釋新中國土改政策,信中說:“你家過去主要是靠收租吃飯的,是別人養活你們的……人民政府的法令要辦的,你們必須老老實實照辦。”劉少奇在信中還勸姐姐:“你們不要來我這里……我當了中央人民政府的副主席,你們在鄉下種田吃飯,那就是我的光榮。”他勸誡姐姐落實政策,按政府法令辦事。
何叔衡曾致信義子何新九:“我的人生觀,絕對不能為一身一家謀升官發財以愚懦子孫的。”吳玉章致信侄子林宇:“好好地執行政府法令,誠心誠意為人民服務。”革命先輩始終保持作風正派,給家屬樹立了好榜樣。
紅色家書讓我們更好地感受到革命先輩的心路情懷,同時也能讓人對照檢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齊家是基礎。注重家風建設,以身作則,管好家人、育好家風,才能更好地投身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當中去,始終做對人民群眾有益的事。
江蘇省無錫市宜興市官林鎮義莊村史氏祠堂后,史硯芬烈士衣冠冢肅穆而立。百年雪松高大挺拔、青翠依舊,一如雨花臺刑場上,那位視死如歸的青年。
1928年9月27日,天剛蒙蒙亮,一位身著青綠色長衫的年輕人走上了雨花臺刑場。他叫史硯芬,24歲,江蘇宜興人,曾領導宜興暴動,打響了江南農民武裝起義的第一槍。1928年春,史硯芬被黨中央派往南京,擔任南京團市委書記。為了堅守住黨組織爭取進步學生的重要陣地,他深入國立中央大學,在學生群體中廣泛開展工作。1928年5月5日,他參加完一次會議后,被反動警察秘密逮捕。得知史硯芬領導過宜興暴動,敵人把他轉送到首都衛戍司令部看守所關押。在獄中,史硯芬受盡嚴刑拷打,始終堅貞不屈,最終從容就義。
史硯芬就義后,他的親人前來收殮遺體,在他內衣的口袋里,發現了一封血跡斑斑的訣別信。血色家書,寥寥數語,卻寫盡了史硯芬的家國情懷:“我死后,有我千萬同志,他們能踏著我的血跡奮斗前進……”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依然信念堅定:“我的死是為著社會、國家和人類,是光榮的,是必要的。”
位于義莊村史氏祠堂后的原村辦小學被修葺一新,其中一間教室作為史硯芬烈士陳列室。一張張充滿歷史感的照片和這封家書,映射出史硯芬在血火洗禮中的堅定抉擇。
“以后你能繼我志愿,乃我門第之光!”史硯芬的內心里,存著對小輩的期盼。在訣別信中,他囑托弟弟要像對待父母兄長一樣聽姐姐的話,囑托家人不要治喪。“繼我志愿”不僅是他對小輩寄予的期望,更是對后人的召喚。如今,史硯芬的這封家書被保存在檔案館里。穿越時空的精神力量,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
(摘自《中國紀檢監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