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希小姐坐火車去蘇格蘭的愛丁堡看望自己的父母。晚上,大多數(shù)乘客進入了夢鄉(xiāng),車廂安靜下來,費希也閉上眼睛。突然, 她感到自己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忙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站著兩個年輕男子。
其中一個人很有禮貌地向她打招呼:“你好,小姐,我是錢警官。這是列車員羅賓。”說著他向費希小姐出示了自己的警徽和警官證。費希小姐看到警官證是愛丁堡警察局簽發(fā)的,表面被塑封起來,上面的照片比本人更加年輕。
錢警官告訴費希小姐他正在火車上找一個年輕的蘇格蘭人,那個人有一頭深色頭發(fā),左邊臉上靠近耳朵的地方還有個深紅色的胎記,“看到誰長得像他嗎?”
費希小姐搖搖頭:“沒有,他怎么啦?”錢警官答道:“這是個殺人犯,我正押送他到蘇格蘭接受審訊。剛才他去上廁所,趁我不注意就溜了。現(xiàn)在火車的速度是每小時100 公里,他肯定不會跳下去的,一定躲在火車的什么地方。我已經(jīng)讓其他列車員從火車頭部開始找。我想請你幫個忙,跟我和這位列車員一起從火車尾部開始搜查。”
費希小姐答應(yīng)了,畢竟抓捕逃犯這種刺激的事能讓枯燥的旅程變得有趣一些。
在前往車尾的路上,錢警官向費希小姐簡單說明了逃犯的情況。犯人名叫安格斯,在愛丁堡殺了人,后來逃到歐洲大陸,不久前在法國被抓住。錢警官到英格蘭來,是到多佛的海關(guān)引渡他,然后押往蘇格蘭受審。
3 個人從車尾開始,查看了半列火車,可是毫無線索。有列車員跑來告訴他們,火車上有4 名乘客見過一個臉上有胎記的人,但都不知道那人現(xiàn)在在哪兒。然后他們一起走到罪犯逃走的地方。座位附近的幾個乘客認出了錢警官,其中一個中年婦女說道:“我認識你,和你在一起的還有個有深紅色胎記的小伙子。”
錢警官解釋道:“他是個犯人,我要押送他到蘇格蘭,但他逃跑了。你們見過他一個人離開嗎?” 幾位乘客都搖搖頭。
“ 他可能已經(jīng)跳車逃跑了。”費希小姐猜道。
“不會的,安格斯不是那種自尋死路的人。”錢警官否定了她的猜測,“他是個極端聰明的罪犯。”
費希小姐猜測著年輕罪犯的生活:“也許是因為他的那塊胎記,使他受到周圍人的排斥,他才走上了犯罪之路。”錢警官擺擺手:“我認為這個理由不成立。現(xiàn)在胎記可以用激光治療。”他一邊說一邊把外套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這時費希小姐注意到他的右腕上有個小小的文身,刻著“taureau”。費希小姐想,作為警察應(yīng)該把這樣的文身去掉, 不過,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
費希小姐突然想起了什么,問列車員:“這列火車有行李車廂嗎?”
列車員告訴她火車頭后面的車廂里有郵件包,然后強調(diào)說:“可那個車廂是鎖著的,沒有人能進去。”
“如果有緊急情況呢?你應(yīng)該有鑰匙吧!”錢警官再次拿出了他的警徽和警官證,照片的一個角開始有點卷了。“有這個警徽,在調(diào)查案件時,我有權(quán)進入任何地方,包括那個郵包車廂。”
列車員只好問別的列車員要來了鑰匙,帶著費希小姐和錢警官來到那扇鎖著的門前。列車員打開金屬門,車廂里放滿了褐色的郵包編織袋。雖然每個袋子都有一米來高,但恐怕連體格最小的成年人都不可能藏在里面。
錢警官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有些失望,離開郵包車廂時,他問列車員下一站是什么地方,列車員告訴他火車直達愛丁堡,中間不停靠車站。
錢警官有些著急了:“你們可以在紐卡斯爾停一下。”
列車員嚴肅地搖搖頭:“除非是緊急情況,這可是愛丁堡特快。”
“這就是緊急情況!”錢警官憤怒地嚷道,“我必須聯(lián)系局里,讓他們在軌道周圍地區(qū)搜索,我覺得安格斯大概還是跳了車。”
列車員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他在列車高速行駛的時候跳了車,那您也不用擔(dān)心他跑了。他肯定還躺在那兒等您呢。您可以用我們車上的電話聯(lián)系警察局。”
錢警官拒絕了:“不,不可以,只要有個設(shè)備,任何人都可以竊聽移動電話,包括車載電話。安格斯在犯罪圈子里有很多朋友,他們會幫助他的。我需要一條安全的地面路線,聯(lián)系愛丁堡和倫敦警察局。如果他跳了車,而且還沒有死,我們就必須搶在他朋友之前找到他。”
列車員想了一會兒,接通了對講機,和列車長通話,說明了情況。
列車員一邊聽列車長說話,一邊看了看表。接著他放下對講機,轉(zhuǎn)過頭對錢警官說:“警官先生,我們會在34 分鐘后經(jīng)過紐卡斯爾,您做好下車準備,只能停幾秒鐘。”
“那就夠了,謝謝。”錢警官的心情似乎平靜了一些,走到靠近門的座位上坐下。他朝著費希小姐聳聳肩膀:“我們盡力了,車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看過了,他肯定不在車上了。”
費希小姐轉(zhuǎn)過頭,盯著外面漆黑的夜色問道:“你是在愛丁堡長大的嗎?”
“是啊,不太離家的孩子。以前最遠就去過倫敦,這次到多佛是離家最遠的。”
列車在黑夜里疾馳,當(dāng)靠近紐卡斯爾郊區(qū)時,車窗外才開始亮起來。列車慢了下來,準備在紐卡斯爾做短暫停留。
列車員走上來開門時,錢警官伸出手來與費希小姐握手:“我要下車了,謝謝你的幫助。”
“錢警官……”費希小姐一邊握住他的手,一邊說道,“我還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 不是到駕駛室去看看吧?”錢警官沖她笑著,“那里根本不可能。”
“不是,還有個地方我一直沒想到。”火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列車員開始催促警官下車了。
錢警官問:“什么地方?”
費希小姐堅定地望著他:“就在這兒,就在我眼前,你就是安格斯,被扔下火車的是錢警官。”
這次,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并沒有繼續(xù)嘲笑她,而是驚惶失措起來,他一把把她推開, 然后朝車門沖過去。列車員試圖抓住他,結(jié)果只是讓他摔了一跤,跌倒在站臺上。站臺上一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趕緊上來扶他。
“我是錢警官。”倒在站臺上的人最后一次舉起了有照片的警官證。
費希小姐這次不會放過他了,大聲說道:“他在撒謊,他是個逃犯, 叫安格斯!”她沖過去,一把奪過警官證,從上面撕下一張照片,下面還有一張完全不同的照片,那個人年紀要稍大一些,臉上有個胎記。工作人員的表情變得嚴厲起來,他緊緊抓住剛剛扶起的那個人:“先生,你最好跟我來,冒充警察是很嚴重的行為。還有你,小姐。”
當(dāng)他們到達紐卡斯爾的警察局時,已經(jīng)是凌晨3 點了。負責(zé)詢問的警察向費希小姐了解當(dāng)時的情況:“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這個人的,費希小姐?”
“哦,他把證件給別人看,我發(fā)現(xiàn)照片一個角開始卷起來,可是證件是塑封的,照片應(yīng)該在塑膠層的里面,而不是在外面。我想他是趁著周圍的人睡著時,在廁所打暈了錢警官,偷了他的警徽和警官證,然后把警察丟下了火車,再把隨身攜帶的多余的護照照片粘貼在警官證上。”
“用什么粘貼呢?”
“隨便什么黏的東西都可以,比如,太妃糖。他拿到證件后只有一個問題要解決,就是必須讓火車在到達愛丁堡之前停下來,因為警察在愛丁堡車站等著他,肯定能認出他來。”警察點了點頭,繼續(xù)問:“可是為什么會找到你呢?”
“或許,他認為我這樣的年輕女人更容易同情一個失意的警察吧。首先,他讓我相信他的身份,然后把錢警官的胎記說成是犯人安格斯的主要特征。然后帶著我和列車員一起在車上找了一小時,這樣就很容易讓人相信他的確丟了罪犯,也就有借口要求停車下去求助了。”
“這些都是從一張卷了角的照片看出來的?”警察好奇地問。
“還有一件事情,”費希小姐笑了笑,“我看到他的右腕有個文身,是‘taureau’,這是法語。可他說最遠只去過多佛。安格斯剛從法國來,這個詞在法語的意思是‘公牛’,我剛巧懂一點法語……”
“公牛?”
費希小姐點點頭:“ 他的名字叫安格斯,就是‘安格斯牛’的安格斯。我猜他在法國做了這個文身,大概是想獲得法國女人的好感,可他卻逃不過英國女人的眼睛。”說著,她又笑了起來。
(摘自《故事會·一只繡花鞋》,上海文藝出版社,一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