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三產融合的內生路徑及實踐邏輯

摘 要：農村三產融合是實現鄉村產業振興的重要路徑，其發展受到政策、資本等外部要素助推，同樣應立足本土資源，促進鄉村價值轉化提升，實現內生發展。從鄉村價值視角出發，結合內生型發展的核心特征，提出“價值認同-價值再造-價值共享”的三產融合發展路徑。基于豫中L村三產融合經驗，研究發現，面對鄉村價值弱化、產業基礎薄弱的困境，L村經歷了發掘鄉村價值、共創鄉村價值到共享鄉村價值的漸進實踐過程。通過培植鄉村多元價值認同，破解資源內生難題，奠定三產融合基礎動力;以村社統籌推動鄉村價值再造，有效實現內外合作，培育三產融合發展能力;通過不斷完善價值共享機制，強化農民對鄉村價值的認同感，激發其主體性、創造力和凝聚力，保障三產融合發展持續性，以此促進鄉村內生發展。

關鍵詞：鄉村價值;農村三產融合;內生型發展;產業振興

中圖分類號：F304.5;C912.8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25）03-0010-10

收稿日期：2024-09-09 DOI：10.13968/j.cnki.1009-9107.2025.03.02

基金項目：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23F002）;西北農林科技大學校級教育教學改革重點項目（JY2302016）

作者簡介：張紅，女，西北農林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發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村社會學。

農村三產融合是實現鄉村產業振興的重要路徑。2015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明確提出“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隨之《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進一步提出推動農村三產交叉深入融合，加快發展植根于農業農村、由農民主辦、彰顯地方特色的產業體系。連續多年中央一號文件均強調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加快構建現代鄉村產業體系。在現實層面，傳統農業面臨資源環境約束加劇、生產成本提高、農業勞動力流失等問題^［1］，就農業抓農業的傳統思路難以破解農業農村發展困局，不斷拓展農業價值，推進三產融合，是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舉措。同時，隨著社會發展水平提高，城鄉居民對于高質量農業、旅游體驗、休閑養生等消費需求顯著增長，鄉村生態供給、文化傳承、休閑康養等功能逐漸被重視，不斷倒逼農業產業轉型。因此有效推動三產融合發展是當前鄉村振興的重要工作。

一、文獻綜述與問題提出

關于農村三產融合，學界已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一是基于產業融合理論以及日本“六次產業化”概念對我國農村三產融合的概念^［2］和內涵特征^［3］進行探討，整體上突出“產業聯動、資源整合、功能拓展、鏈條延伸、技術創新、利益聯結”等核心特征。二是結合國內外實踐對農村三產融合發展模式進行探討，主要包括農業內部融合、縱向延長產業鏈條、橫向擴展農業功能以及高新技術滲透等形式^［4］。三是探討農村三產融合的實踐路徑，多從政府政策驅動、龍頭企業帶動、電商平臺助推等實踐形式分析，發現其實踐面臨要素融合不暢、管理及運行體制不健全、創新投入不足等困境，針對性提出完善財稅、金融等支持性政策法規，加強市場資金、技術人才等基礎條件支撐和要素保障等措施^［5-6］。四是探討農村三產融合的主體及組織形式，認為農村三產融合參與主體呈現多元化趨勢，家庭農場、專業合作社、龍頭企業、經營性農業服務組織等均發揮重要作用^［7］，并不斷衍生“公司+合作社+農戶”“黨支部+合作社+農戶”等模式。但農民作為三產融合的重要參與主體，整體上卻呈現出參與不足、農企利益聯結較弱等困境，因此應完善多元主體利益聯結機制，推進多元主體“互利共生”以有效推進農村產業融合發展^［8］。

既有研究多基于農村三產融合現象在宏觀和中觀層面探討其理論內涵、模式路徑、主體形式及發展困境，對于農村三產融合微觀運行機制的探討還有待強化。同時諸多研究多注重政府扶持、資本下鄉等外部輸入對于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作用，較少對鄉村自身價值及內生力量進行分析。因此，本研究主要關注：如何在鄉村自身資源稟賦基礎上不斷發掘其多種價值，推動三產融合，并促進多元產業“扎根鄉土”，實現內生發展;農村三產融合發展如何利用鄉村價值資源并使其與外來要素聯動發揮作用。同時基于豫中L村的實地調研，通過案例剖析該村三產融合的內生基礎和實踐進路，探討其如何通過鄉村價值的發掘與再造，破解農村三產融合發展困境，促成三產融合長效發展機制，助力鄉村振興。

二、理論內涵與分析框架

（一）鄉村價值的理論內涵

“價值”一般被視為客體屬性與人的主體尺度之間的統一，鄉村價值則是人類主體依據其需求賦予鄉村客體的意義^［9］。20世紀以來，西方社會對于鄉村的認識經歷了從生產主義鄉村到后生產主義鄉村再到多功能鄉村的演進過程，從強調鄉村的農業生產功能到美學、休閑等消費功能，再到強調二者的平衡，逐步認識到鄉村功能的多元性^［10］，鄉村價值正是鄉村各功能發揮的積極影響。

當前我國學者對于鄉村價值的討論聚焦于以下方面。（1）鄉村價值的多元性。鄉村是具有自然、社會、經濟、文化特征的地域綜合體，朱啟臻指出鄉村具有生產、生態、生活、社會、文化與教化價值，正是在多元價值的不斷作用下，各要素彼此協調、促進，形成村落有機體，滿足農民生產、生活、交往、情感等需要，保障鄉村社會的存續發展^［11］。（2）鄉村價值的獨特性。這是鄉村區別于城市的最本質屬性，其存在于特定的空間場域，依托多樣的客觀載體，并受傳統村落文化的影響，造就了鄉村獨特且值得珍視的生活方式^［12］。（3）鄉村價值的演進性。鄉村價值會隨社會經濟變遷不斷演變，在城鎮化發展初期，鄉村一度被視為服務城市和工業需要的客體，其本原價值被忽視，生產價值被重點強調。而隨著新型城鎮化推進，社會主體需求不斷變化，鄉村價值在更大范圍或更高程度上被認知，其內涵得以不斷擴充與延伸，因此，有必要對鄉村價值進行重新審視^［13］。

綜合來看，鄉村價值是鄉村為人們社會活動提供各類資源并促進其生存和發展的能力，同時也是維持鄉村社會穩定和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本研究關注到的鄉村價值具體表現為以下方面。（1）生產價值。農業生產不僅保障農民生計，還為城市提供食物和工業原料。此外，鄉村生產還包括手工業、養殖業及各類新興產業，推動鄉村地域經濟發展。（2）生態價值。鄉村具有獨特的生態系統，生態優勢是其最大優勢。種養循環、就地取材等生態智慧有助于協調人與自然的關系。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論斷以來，鄉村生態價值及其轉換潛力逐漸受到重視。（3）文化價值和教化價值。圍繞鄉村生產生活形成的農耕文化、手工藝文化、習俗禮儀等優秀文化是寶貴的文化財富，兼具一定教化價值，如農耕文化能夠幫助人們了解自然與生命的循環，從而敬畏自然、敬畏生命。良好習俗是引導文明鄉風、提升鄉村治理能力的重要力量。（4）社會價值。鄉村通常被視為社會的穩定器和蓄水池^［14］，對于吸納就業、保障養老具有重要作用。此外，正如舒馬赫指出“小的是美好的”^［15］，相較于不斷擴張的城市，“小的”鄉村生活有益身心，當前“鄉愁文化”和“回歸田園”潮流的興起便是佐證。

（二）鄉村價值與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內在邏輯

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鼓勵各地拓展農業多種功能、挖掘鄉村多元價值，持續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基于鄉村價值視角，農村三產融合不僅要立足鄉村多元價值，還應推動鄉村價值的轉化提升，實現產業有效融合和鄉村持續發展。

一方面，鄉村價值是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基礎資源。三產融合強調業態多元、要素融合，鄉村水土、物種、民宅、勞動力、文化等要素均是三產融合所需的重要資源。三產融合不僅是二三產業與農業及其經濟價值的融合，還是與鄉村自然環境、民俗文化、生活形態及其所承載的生態價值、文化價值、社會價值的融合。應注重農業多功能性及鄉村的整體性，實現價值資源的交融和轉化，培育新型業態，如開發生態價值形成的生態觀光業，農業與飲食、手工、風俗等文化要素融合形成文化旅游產業等，以及農業與科教、康養等融合形成的現代鄉村服務業。與外部資源相比，鄉村價值資源具有在地性和獨特性，相依相存、密不可分，一定程度上能避免過度依賴外部資源而產生的產業與鄉土聯結不暢問題，推動產業要素有效融合。另一方面，重塑鄉村價值是三產融合發展的實踐旨歸。傳統鄉村產業單一且發展水平較低，農村三產融合能夠有效激活鄉村多元價值，推動鄉村產業高質量發展。農村三產融合依托于鄉村價值資源的發掘，通過鄉村價值“產業化”，以產品或服務等新載體新形式呈現出來，如農文旅結合的三產融合模式，有效激活了鄉村生產、生態、文化等多元價值，并實現價值增值。此外，農村三產融合發展同樣落腳于鄉村整體價值的實現和提升。通過城鄉資源互通，政府、市場、鄉村精英等多元主體參與互動，帶動資源要素流入鄉村，強化村莊組織建設，促進農民的認知轉化，形塑村莊發展內生力量，促使農業從“單一的農產品提供者”轉變為多元價值的重要載體;農民從低收入群體轉變為知識能力充足的新型從業者;農村從資源的流出地轉變為資源流入地及價值的輸出地，打造宜業宜居宜游鄉村。

因此，基于鄉村價值推動三產融合發展符合鄉村內生發展的內在要求。根據相關研究，內生發展理論強調培養地區基于內部的生長發展能力，強調地區內部資源的利用和內部人口的參與，并維護當地的生態環境及文化傳統，將地方資源所創造出來的總價值重新分配在當地^［16］，促進地區發展的整體可持續。后來Ray指出，在全球化、市場化背景下完全依靠地方力量進行發展不切實際，由此對內生發展理論進行完善并提出“新內生型發展”^［17］，新內生發展同樣被定義為一種扎根本土的過程，除不斷發掘本土潛力，以當地的自然與文化資源為路徑依賴外，還強調合理利用外部經濟、技術、人力資源，重視內部與外部、地方與超地方的整合，最大化地方資源的價值，以此形成地方優勢和競爭力，提高當地民眾的生活質量和內生發展能力^［18］。對于農村三產融合而言，其發展基礎是農業農村多樣化的價值資源，包括獨特的自然資源以及人文資源，為鄉村內生發展提供了潛力;其發展重心在于推動農民主體參與發掘、運用鄉村優勢資源，并與外部主體、資源進行聯結，創造新的價值增值;其發展目標在于培育鄉村地方經濟，推動農民能力提升和增收致富，促進鄉村發展的內生性和持續性。

（三）基于鄉村價值的三產融合分析框架

基于鄉村價值視角，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核心命題是如何立足鄉村多元價值，推動價值資源轉換，培育產業發展動能，實現鄉村內生型發展。結合上述內生型發展和新內生型發展的關鍵特征，本研究以鄉村價值為主線，構建了“價值認同-價值再造-價值共享”的三產融合發展進路。

其中，價值認同是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前提。鄉村多元價值是三產融合發展的重要資源，也是凝結和聚合鄉村產業發展主體的重要力量。而價值是一個聯通人與物、認知與行動的概念^［19］，只有在被主體認知后才能被有效利用或加以保護。因此只有不斷增強農民、市場、政府等相關主體對鄉村的價值感、認同感，才能有效激發其參與三產融合的主體意識，促成各主體的一致行動，共同發掘鄉村價值資源，為三產融合奠定基礎動力。價值再造是實現農村三產融合的關鍵。三產融合是鄉村內外資源要素不斷配置重組的過程，指向鄉村要素的整合與價值的擴展，也是不斷重塑鄉村價值的過程。在認識鄉村價值的基礎上，鄉村價值的激活及其在三產融合中的作用發揮則需要注重三產融合發展動能的培育，發揮農民力量并整合外部主體力量對資源要素進行有效組織、運用和創新性轉化。價值共享是三產融合長效發展的重要保障，推動價值收益由農民共享是三產融合發展的落腳點。農村三產融合以產業鏈和價值鏈的延伸為鄉村價值的再造提升提供了客觀載體，通過價值共享機制將增值收益留給農民，不斷提升農民參與其中的獲得感、價值感和幸福感，進一步強化對鄉村的價值認同，促成其參與三產融合的實踐行動，由此形成農民參與和三產融合的良性循環（見圖1）。

三、案例呈現：L村三產融合的內生發展路徑

L村位于豫中L縣，距縣城約7公里，地處黃淮海平原，傳統種植作物有小麥、玉米等，全村共3 160人、2 200畝耕地。由于人多地少，傳統農業難以維持生計，農民依靠柳編補貼家用，改革開放前村莊一直處于貧困狀況。20世紀90年代以來，該村一是利用高筋小麥的種植優勢，進行面食等農副產品精深加工，帶動配套產業發展;二是適應市場需求，創建生態農業園區，發展無公害蔬菜種植;三是以良好生態為基礎，結合文化資源形成農業觀光、科教文化、休閑旅游等新型業態。整體來看，L村立足農業，不斷發掘自身生態、文化資源，推動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形成多業共榮的局面，吸納本村500余名勞動力在村就業。2023年實現人均收入3.5萬元，有力促進了產業融合和農民增收，鄉村價值得以再造。目前，村集體經濟企業被評為國家級農業產業化重點龍頭企業，村莊先后獲得“國家級生態村”“全國農村旅游示范點”“河南省首批最美宜居村莊”“河南省健康村莊”等榮譽稱號。

筆者于2023年8月和2024年3月在L村開展了近40天的實地調研，其間訪談了包括鄉鎮政府干部及村“兩委”、經濟精英和普通村民在內的多位調查對象，獲取了縣鎮政府的產業振興相關政策、村莊基本經濟和社會生活概況及三產融合發展歷程等關鍵信息，以下是L村如何運用鄉村價值、推進三產融合的經驗呈現。

（一）從忽視到發掘：培植鄉村多元價值認同

農村三產融合以鄉村多元價值為基礎，但L村在三產融合初期面臨著鄉村價值不斷弱化，產業基礎動力不足的困境。一方面，在“中心-外圍”理論影響下，我國現代化建設逐漸形成了工業主導農業、城鎮主導鄉村的發展方向^［20］，在普遍的社會觀念下，城鄉是不等值的。與此同時，鄉村一定程度也在進行自我價值否定，在L村，青壯年通過考學、打工等形式到城市獲取發展機會，留守農村則會被貼上“沒有本事”的標簽。據統計，1978年以來，L村累計考入大專及以上的有300余人，畢業回村發展的則不足5％。另一方面在以“效率、規模”為導向的現代化發展進程中，鄉村價值被簡化為單一的糧食及相關產品的生產供應^［21］。農業農村發展的重點在于不斷提高生產效率，以高化學投入提高農作物產量而忽視其所帶來的不良生態后果。盡管如此，農業收入仍舊低下，農民趨向去城市尋找生計，長期在外使得農民與村莊內部的交流減少，對村內傳統文化、手工技藝等逐漸淡忘，對鄉村的熟悉程度和參與村莊集體活動的意識越來越弱。由此，鄉村生態價值被忽視，文化價值及社會價值也日漸式微。

在鄉村多元價值弱化及資源、資金、人才等外流的共同作用下，農民對于鄉村社會的認同感日趨下降，鄉村建設主體及建設資源不足，鄉村進一步去價值化，三產融合發展的社會基礎薄弱。為了阻斷這一惡性循環，L村不斷增進鄉村價值認同，為三產融合發展打好基礎。

1.開展鄉村價值認知教育，識別本村優勢資源。首先L村黨支部多次組織村委成員、農民代表到省內外產業融合示范村參觀學習，尤其是到省內資源稟賦相近但產業發展邁上新階梯的明星村N村和Z村學習，通過對明星村的發展歷程、產業概況、民俗文化、特色名片、優勢資源等進行深度解讀，讓農民對生活其中的鄉土資源和鄉土文化形成新認知，切身體會到鄉村價值的多元性、轉化性及三產融合發展的可能性。其次邀請省農科院專家對村莊優勢資源進行分析，最終確定圍繞“農”字，以高筋小麥作為優勢農產品進行精深加工，不斷延長產業鏈條，同時結合勞動力、生態優勢發展勞動力密集型、符合市場趨勢的無公害蔬菜種植，并以此為基礎發展觀光農業，結合村內家風家訓文化、柳編手工藝文化資源發展鄉村旅游業。

2.村內精英帶頭實踐，對鄉村價值進行再確認。明確發展方向后，村委成員及其他精英率先帶頭實踐。村支書郭某自籌資金創辦了面粉廠和柳編工藝廠，獲得一定經濟效益后，進一步帶領創辦村集體經濟企業，由單一的糧食粗加工轉向食品加工，層層增值，并帶動包裝、運輸等產業發展，吸納農民就業;村內五位種植大戶帶頭成立蔬菜種植專業合作社，吸納不同年齡段的農民從事種植、分揀、包裝、運輸等工作，并以高于市場5％到10％的價格統一進行銷售，此外開辟了農業觀光及農事體驗區，不僅改變了傳統蔬菜種植銷路困難、價格波動大的困境，還增加了額外收益，以實踐行動使農民對鄉土資源的價值轉化性進行再認識，以此形成致富帶動效應。在能人帶動和利益驅動下，農民逐步轉變了對三產融合的觀望態度，為進一步參與奠定了心理基礎。

3.保護鄉村優勢資源，培植多元價值認同。在內部市場主體培育和外部市場主體吸納的過程中，L村嚴格遵循“在保護中開發”的發展理念，通過設立企業生態門檻、鼓勵種養循環實踐等舉措保護村內水土資源，并以“傳承”為主題開展系列活動對家風家訓和柳編技藝等傳統文化資源進行保護，為旅游休閑等經濟樣態的衍生提供基礎。據此L村以生態田園、傳統文化為建設重點，使鄉村在產業發展的同時也能讓人們“看得到美景，留得住鄉愁”，通過舉辦“蔬果認養采摘、廣場舞大賽、柳編工藝品大賽”等活動，進一步推動鄉村“綠色的生態環境、健康有機的食物，自在的生活方式、豐富多樣的傳統文化”被市場主體及外來游客所熟知，培植多元主體對鄉村多元價值的認同，吸引更多契合村莊發展方向的資源流入鄉村。

（二）從發掘到共創：賦能-合作-創新

三產融合發展實質是對鄉村多元價值再整合再創造的過程，也是鄉村內生資源與外來要素相互影響相互滲透，鄉村主體和政府、市場等主體等彼此聯系、共同創造的過程。L村農民整體文化水平較低，因為長期從事單一農業生產或在周邊打工，多數農民認為“自己只會種地，做不了其他事情”“三產融合是‘當官的’（包含政府和村委人員）及企業應該操心的事情，自己出不上力”等，農民在知識、技術、信息等方面與三產融合發展的現實需求還存在一定差距，難以有效運用鄉村現有資源。由于L村所在縣為農業大縣，工業基礎薄弱，整體發展要素不健全，經營能力不足，僅依靠自身能力難以推進三產融合高質量發展。因此在發掘鄉村價值資源的基礎上，需進一步發揮農民主體作用，通過多元合作促進內外資源的整合利用，推動鄉村價值的創造性發展和創新性轉化。

1.賦權增能，促進鄉村自有資源轉化。農民是鄉村價值的重要實踐主體，各類價值資源往往被農民熟知和掌握。農民建設鄉村的主體性是落實鄉村價值、實現鄉村振興的關鍵^［22］。但當前農民普遍存在權利缺失、能力不足的狀況，影響其主體性的發揮^［23］。賦權理論認為每個人都有參與公共決策并獲得自身所需的資源和影響資源分配的權利，以此提升掌管自身境況、行使自身權利以達成自身目的的能力^［24］。為此L村注重對農民的權能培育，使其感知自身享有的權利并加以運用，達成自身參與發展的能力，將自有資源轉化為三產融合的重要資源，將文化價值、生態價值轉化為經濟價值。

首先，切實保障農民利用本地資源的自主權。在推進土地流轉后，村集體制定相關管理辦法保障農民返租的權利，在農業園區提供大棚租賃服務，鼓勵農民利用傳統堆肥技術進行無公害蔬菜種植，并支持農民通過租賃、承包等方式利用閑置房屋、廠房等集體建設用地等開展農家樂、民宿等。其次，積極打造參與平臺。2015年L村以家訓文化館建設為契機，搜集500多戶家訓家規，舉辦“溫祖訓，拜父母”活動，弘揚良好鄉風文化。同年成立柳編工藝協會，由15位柳編工匠傳授柳編工藝，編制簸箕、提籃等用具置于文化館進行展示，并為村民免費打造售賣平臺，推動原本不起眼的柳編工藝“走出去”，成為文化產業的特色資源。最后，注重農民技能培育。針對農民因能力不足參與受限的問題，L村定期為農民開展技能培訓，內容既包括無公害蔬菜種植技術，還包括餐飲經營管理、網絡技術應用等新型產業所需能力，提升農民綜合素質。目前依靠合作社已培育綜合性人才16名、農業技術人才18名、電商人才22名，在生態種植、農產品銷售、文旅宣傳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2.內外合作，推動產業價值提升。對鄉村價值再創造的過程強調利用自身資源獲取外部資源，為本地發展提供有利條件，將多元主體和內外資源進行有效整合，形成發展合力。為此，L村完善“上下協同，內外聯動”的多元合作模式，帶動多元主體參與，實現了內外資源的整合和運用。

首先，與政府建立緊密合作，積極爭取項目資源。L村在農業加工和蔬菜種植取得一定發展成效后，邀請縣政府相關部門指導工作，并通過政府宣傳成為當地產業發展示范村，進一步與政府達成深度合作，先后建設了LY農業示范園區和LY工業園區，并借力打造“LY掛面”“LY蔬菜”為綠色品牌，推動優勢資源形成特色產品、特色品牌，不斷提升農產品附加值。此外，L村的家訓文化建設工作引起了縣政府的重視，并爭取到家訓館的支持擴建項目，于2019年開始對家訓文化館進行改造提升，2022年家訓館被確定為省家風家教示范基地，吸引各級政府部門、學校、社會組織參觀學習，帶動文化產業進一步升級。其次，積極引進外來資本，促進產業集聚發展。L村雖成立了村級集體經濟企業，但并不排斥外資，秉承“集體經濟不等于集體經營”的發展理念，支持外來企業發揮其資金、技術等優勢，帶動農戶開展適度規模種植及農產品加工流通、電子商務及社會化服務，不斷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此外吸納新興產業投資主體，豐富村莊產業形態。借助村內良好的生態、文化環境，L村通過正式和非正式關系吸納多位投資主體先后建設了百味居生態餐廳、天佑老年康養院、無動力親子樂園等，使鄉村在產業發展的同時，生態康養、休閑娛樂的價值進一步得到提升。

3.創新發展，全面激活鄉村價值。創新是推動鄉村價值轉化提升的重要手段。一方面，加強技術應用，推動產業創新發展。為打破農業產業內部及農業與二、三產業之間的技術壁壘，L村與4家科研院校、科技型企業建立合作，在食品研發、蔬菜品種培育、無公害蔬菜病蟲害防治等方面不斷鉆研，瞄準“餐桌經濟”和健康飲食趨勢，發展綠色食品，提高農業產業的科技含量，推動產業向高質量發展，提升產業市場競爭力。另一方面進行價值融合，推動業態創新。在三產融合的過程中，鄉村資源要素及鄉村價值之間的關聯和轉化屬性更加凸顯。隨著業態的不斷豐富，L村成立了文旅公司，聘請專業團隊沿村內大道打造旅游線路，將村內農業生態園、農產品加工園、家訓文化館、休閑游玩區聯動起來，促成包括綠色種植、農業觀光、農業加工、科教文化、休閑娛樂等在內的三產融合發展模式，并帶動村內特色小吃、手工文化等業態發展，實現產業的經濟價值、生態價值、社會價值和文化價值的共存，不同價值相互融合、轉化，打造共生共贏的產業價值體系。在此情況下，鄉村建設資源不斷流入，農民在村安居樂業，吸引城市群體參觀游覽，鄉村整體價值愈加凸顯。

（三）從共創到共享：完善利益聯結和利益再分配機制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把維護廣大農民根本利益、促進廣大農民共同富裕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農村三產融合是鄉村價值再實現的重要方式，三產融合發展的最終目的也在于促使產業鏈上的增值收益更多惠及農村和農民。但事實上，鄉村產業的發展不一定意味著將收益留給了農村和農民，也并不必然推動農民走向富裕^［25］。因此農村三產融合不僅要關注新型產業如何開發、如何發展的問題，更應關注產業融合過程的利益分配環節，切實推動三產融合發展所得收益惠及農民、實現公平共享，不斷提升農民的獲得感和價值感。

1.完善多元主體利益聯結方式。在三產融合發展過程中，多元業態的形成為當地農民創造了多樣的利益聯結形式。首先是拓寬勞務收入來源。食品加工、配套服務、蔬菜產銷、文化旅游等各類產業為農民提供了大量崗位，使其獲取較為穩定的工資收入及部分零工收入。其次是發揮聯農帶農作用。L村牽頭成立產業化聯合體，由食品加工企業、蔬菜經銷企業、供銷社、農業種植專業合作社及家庭農場等14個成員組成，以“龍頭帶動、優勢互補、要素融合、協商合作、利益共享、風險共擔、因地制宜、持續發展”為原則，建立有效合作契約關系，依托產業化聯合體不斷強化了龍頭企業聯農帶農機制;通過技術示范、提供社會化服務、發展訂單購銷業務等形式與農民形成穩定的契約合作關系，并根據每年的市場情況協商設定最低農產品保護價格，提升農民在農業經營中的抗風險能力，保障農民收益。此外加強股份制合作，蔬菜種植合作社鼓勵以土地、資金、技術等多種形式為基礎的股份合作，明確農民、合作社、村集體、企業等主體的入股方式和份額，通過入股分紅將農民資產要素與產業經營發展聯為一體，推進農民與其他經營主體間建立“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產業利益共同體，將農民進一步融入到產業鏈和價值鏈的各個環節。最后鼓勵個體經營，L村在三產融合發展過程中不僅營造了良好的營商氛圍，也為個體發展創造良好機遇，如文化廣場的修建為地攤經濟提供條件，帶動休閑娛樂業發展，產業發展帶動的人氣推動租賃經濟和餐飲業發展，為當地農民創造了更多收益機會，使農民切實享受三產融合發展的利益。

2.構建三產融合利益再分配機制。對于鄉村而言，其價值定位最重要的是農民的生產生活空間^［26］。在鄉村資源不斷轉化為產品輸出、鄉村價值轉化為物質財富的過程中，也應當促進價值收益為農民服務，將其進一步轉化為鄉村內生發展的動能。因此，農村三產融合除了帶來經濟收益外，更需要進一步為鄉村社會建設作出貢獻，推動經濟性與社會性價值的共同實現，使三產融合不是為了單純的“增長”而發展，而是在此過程中為農民創造美好生活家園。除去產業投入再生產及農戶分紅外，L村每年將三產融合發展凈收益的15％提留為村集體公共開支，投入村級基礎設施建設和公共服務事業中，不斷改善村內基礎設施和補充教育、養老、醫療、衛生等服務資源，2015以年來為村民建設家訓文化館、農家書屋、文化廣場及運動場等，并不斷改善校舍，致力于滿足群眾的美好生活需求。除此之外，L村每年組織開展各類文化匯演和戲曲下鄉等活動，不斷豐富農民社會交往活動和精神生活，提升農民的內在凝聚力和認同感，使其發展優勢和內生動力不斷顯現，為鄉村振興的實現打下了堅實基礎。

四、農村三產融合內生發展的實踐邏輯

不同于外部政策、資本驅動的農村三產融合發展方式，L村的三產融合建立在對自身價值的認同與對資源發掘的基礎之上，但并不固步自封，而是在自身的薄弱之處主動尋取外部資源，補齊村莊在技術、資金、管理經驗等方面的“短板”，以自身價值和資源獲取外部資源，內外合作推動鄉村價值的再造，并注重以村集體為載體帶動農民、保障農民在三產融合發展中的參與和共享權益，平衡企業與村集體、農民間的利益關系，促使三產融合發展效益留在當地。

（一）價值認同與資源內生：奠定三產融合基礎動力

對鄉村價值的普遍認同是構筑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基礎和前提。從普遍意義上看，認同是指處于一定社會體系中的成員在社會生產生活中產生的對認識對象的一種歸屬感，及以此支持、參與認識某種客體的實踐性行為活動^［27］。面對現代化進程中鄉村價值認同不斷弱化，導致建設主體與資源不足、進一步去價值化的現象，L村在三產融合發展中通過教育教化、實踐帶動、利益引導、理念宣傳等方式，培植農民、市場及社會大眾等對鄉村價值的關注和認同。這種認同涵蓋了鄉村價值的多元性、獨特性及演進性，利于解構現代化語境下的鄉村價值單一、去價值化的敘事，注重立足鄉村、發掘本土的重要價值，為多元主體參與三產融合提供了共同的情感和目標。

鄉村價值認同重構了鄉村以自我為中心的發展進程，基于本土可獲取的價值資源進行挖掘，推進鄉村資源向三產融合要素的轉變，促使其生長為本地的發展優勢，能夠撬動三產融合發展的基礎動力。一是為農村三產融合奠定了資源基礎。L村村支書及村內懂經營致富的能人等內生力量依托村集體組織將村莊內部資源進行挖掘整理，不僅挖掘土地、農產品等物質性資源，還包括當地的人力資源及其勞動智慧所創造的文化資源等，尤其是具有獨特性、競爭性的資源，為三產融合發展提供了內生潛力。二是能夠激勵農民主體參與行動的意愿。在鄉村價值認同教育及挖掘鄉村價值資源的過程中，鄉村社會中內生權威資源和以信任、互惠為基礎的社會網絡資源發揮了重要作用，通過組織動員進一步激發農民參與意愿，引導有志農民返鄉創業就業，促使更多農民參與三產融合建設行動當中。三是為鄉村發展賦予多元意義。在社會新型需求驅動下，促使政府、市場、農民等主體重新對鄉村及其價值進行審視，不再局限于唯生產論下的價值認知，而是注重文化、生態、社會等價值的全方位實現，激勵相關主體對于鄉村各類資源的保護和開發，推動鄉村多元價值的轉化輸出。

（二）價值再造與村社統籌：培育三產融合發展能力

基于鄉村價值推動農村三產融合發展，其重點在于充分實現鄉村價值的再造和轉化，實現由內引外、由外促內，以此達成內生發展的格局。而實現這一過程的關鍵在于村社主體發揮其統籌作用，促成內外資源的整合以及多元資源的創新，培育農村三產融合發展能力。

首先，村社集體能夠有效整合鄉村資源，提高內生資源運用力。與外來投資者相比，地方行動者們往往最了解自己所在社區的發展機遇和障礙，并具有根據當地情況進行整體和局部政策的調整以提高經濟增長的能力^［28］。一方面，村社集體充分了解村莊情況，能夠精準識別優勢資源，且能夠根據自身的組織基礎和公共權威對鄉村生產生活資料進行有效整合。另一方面，基于與農民密切的社會關系，能夠積極調動農民主體參與。以村集體組織為載體保障農民參與三產融合的基本權益，打造平臺引導農民參與各類活動，并組織各類培訓提升農民對產業所需知識技能的掌握，促使農民在有意愿的基礎上也有機會、有能力參與其中，從而自律地進行可持續的開發和發展。這種自律性便體現為農民作為權能主體的自我感知力和自主運用力，以此達成真正參與發展的能力，為三產融合注入內生性力量。其次，村社集體能夠統籌內外合作，提升鄉村價值轉化力。三產融合是城鄉內外資源互通的過程，以村社集體為載體能夠發揮其組織優勢進行多元聯結和資源整合，構建產業融合共同體。在三產融合的政策支持下，村社集體基于自身資源積極統籌項目資源，爭取政府財政資金支持，以此彌補自身資金、基礎設施、農業水利建設等條件的不足;在市場需求拉力下，主動采取“拉投資、請專家、跑市場”等系列行動，補齊村莊在資金、技術管理經驗等方面的“短板”，解決分散的農民難以與市場對接的情形，有效獲取外部資源，促成內外合作，以三產融合帶動城鄉資源的流通、基礎建設的完善和技術人才的流入，推動農業“接二連三”，增強鄉村價值轉化力。

（三）價值共享與農民本位：保障三產融合發展持續性

農村三產融合發展是拓展農民就業增收的重要渠道，但其發展過程也伴隨著各類資源和主體進入鄉村，可能塑造出新的產業利益格局^［29］。如在外部資本主導的三產融合發展中，由于外部資本掌握著大量資源和市場信息，在決策權、收益權等方面占據主導地位，與之相比農民力量十分薄弱，處于價值鏈的末端，農民往往通過勞動力投入和土地要素參與獲取收益，但獲得的就業崗位和收入有限，而產業延長鏈上的收益則歸企業所有，難以形成公平均衡的價值共享格局。而如何將產業的增值收益實現公平共享，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三產融合發展的成效和持續性。因此要注重將切實利益惠及農村農民，避免被外來資本所“俘獲”，合理的利益共享才是產業能夠長遠發展的保障。

農民是農村三產融合的重要參與者、勞力供給者，也應是其收益的核心分享者。在資源內生和村社統籌的力量作用下，三產融合價值鏈的分配遵循的是農民本位的邏輯。除為農民提供多樣化的就業崗位外，還應不斷強化利益聯結和利益再分配機制，通過穩定購銷關系、設定最低保護價格、實行股份合作等方式使農民更大程度上規避風險、增加收益，更加公平共享三產融合發展的增值收益，促使其加深對于鄉村價值的認同力以及參與三產融合發展的行動力。通過村集體組織提取三產融合收益投入到農村社會當中，緊貼農民生活需求，加強公共服務建設，并注重公共文化生活培育，讓農民在參與三產融合發展過程中既能獲得經濟滿足，又能獲得精神滿足，切實感受到鄉村價值轉化對于鄉村社會和自身生活的實質性改變，促使農民對于鄉村價值進行再認識，也正是在此過程中對自身的主體地位、身份價值進行再確認，農民主體性得到了生動彰顯，三產融合才能獲得持續不斷的發展動力。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基于鄉村價值視角探討了農村三產融合的內生發展路徑及實踐邏輯。農村三產融合實質上是通過鄉村要素配置和鄉村價值再造進一步推進鄉村內生發展的漸進過程。首先，對鄉村價值的普遍認同是三產融合發展的前提。通過培植多元主體對鄉村價值多層次、多元化的認同，對鄉村物質性資源及以人為中心的文化、社會網絡等人文資源進行發掘，奠定三產融合的資源基礎，為三產融合發展提供內生動力。其次，鄉村價值的再造實踐是三產融合發展的關鍵。以村社組織為載體發揮統籌作用，通過對農民賦權增能，以內生基礎獲取外部資源，促成內外主體的合作共創，不斷推動鄉村價值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提升農村三產融合的發展能力。最后，價值共享機制是三產融合可持續發展的保障。通過完善利益聯結和利益再分配方式，將收益返還到農村農民之中，進一步強化農民對鄉村價值的認同感，不斷激發其主體性、創造力和凝聚力，利于鄉村發展的持續性。

基于鄉村價值推動三產融合發展對于破解三產融合過程中要素不足、融合不暢及農民參與不足、利益分配不均等問題具有一定借鑒意義。L村三產融合發展經驗給產業基礎薄弱的村莊帶來以下三方面啟示：第一，強化鄉村價值認知，促進在地資源轉化。通過教育、宣傳等方式不斷增進市場、農民等多元主體對于鄉村多元價值的認同，以統一的認同增進三產融合發展的集體行動。改變依賴政府項目和資本下鄉推動三產融合的思路，注重發掘、整合村莊自有價值資源，把鄉村生態優勢、文化優勢等轉化為產品優勢、產業優勢。第二，加強村社組織建設，發揮統籌作用。與市場主體不同，村社統籌的作用不僅在于指導產業如何融合發展，更關鍵的是將發展的主體地位掌握在村社手中，使村莊自主選擇發展項目、參與發展過程，有效挖掘內部資源，并將外來資源真正落地，將內外資源有效銜接;同時維護產業秩序，兼顧效益與公平的均衡，以促進村莊整體性發展及農民收益增長為目的，避免出現資本過度攫取村莊資源與損害農民利益，甚至對村莊生態環境、傳統資源造成負面影響的現象。第三，注重“依靠農民”和“為了農民”，避免“只見產業不見人”的現象。注重發揮農民力量，考慮產業與村莊社會的嵌合性，如何使農民尤其是勞動力較弱的婦女、老人更廣泛地參與進來，充分發揮農民長期以來對鄉村資源的運用、保護和傳承作用。此外，注重農民獲得感的實現，兼顧經濟增長與農民多樣化需求實現之間的協調，避免農民的“無感”參與，更好發揮其內生性精神力量，形成三產融合發展的深層次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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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gration of the Three Industries：Endogenous Path and Practical Logic

——Based on Analysi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ural Values

ZHANG Hong，YANG Sijie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Development，Northwest Aamp;F University，Yangling，Shaanxi 712100，China）

Abstract：The integration of the rural three industries is an important path to achieve rural industrial revitalization，and its development is driven by external factors such as policies and capital.It should also be based on local resources，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and enhancement of rural values，and achieve endogenous development.Start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ural values and combining with the core characteristics of endogenous development，this article proposes the integration of three industries development path which includes “value recognition，value reconstruction，and value sharing”.Based on the experience of the three industries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in L Village in central Henan Province，research has found that in the face of the dilemma of weakened rural value and weak industrial foundation，L Village has undergone a gradual practical process from exploring rural value，co-creating rural value to sharing rural value.By cultivating diverse value recognition in rural areas，solving endogenous resource problems， and laying the foundation for the integration of the three industries，Village community coordination promotes rural value reconstruction，effectively realizes internal and external cooperation，and cultivates the ability of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the three industries and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value sharing mechanism，thus to strengthen the farmer-centered approach， ensure the sustainability of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the three industries，and promot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in rural areas.

Keywords：rural value;integration of the rural three industries;endogenous development;industrial revitalization

（責任編輯：董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