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河在這里兵合一處
用水、泥沙、樹木和鳥
以及肉眼無法捕捉的事物
構成這一片濕地
兩河口,兩河之口
用于吞和吐
(兩條河,總是吞吞吐吐)
我是一個旁觀者
不屬于其中任何一條
也不是第三條
我只是略識水性
尚無成為一條河的打算
山走著走著就深了
路卻停不下來
路的車輪滾滾
和我同向同行
卡房終于到了
原來,卡房就卡在
山的必經之路上
水的必經之路上
路的必經之路上
兩邊山峰高聳
儼然為了大河而生
山峰到達不了的地方
流水和飛沙可以替它們完成
沙與水,充滿流動性
在沙灘上玩耍的人
不會意識到
這里的一切
也和他們一樣
渴望遠行
能走的都走了
留下一些漂泊感
和誰也帶不走的
土門
出山的是水
它們從淮河源頭
也從四面八方涌來
風塵仆仆,像趕集
千呼萬喚——
一座大壩凝固成今生
(鋼筋混凝土結合的一生)
壩上與水下
需要重新建立秩序
泥沙,以其弱小的身體
把水高舉于頭頂
村子藏得太深了
一條路自己走到了盡頭
也許是聽到了久違的人聲
小溪迎出老遠
溪水因寂寞而顯得格外清澈
那清脆的問候
純凈、動聽
剩下的只有老人了
他們彳亍于田地和老屋之間
莊稼們比兒孫孝順
水稻、小麥、大豆、芝麻各自成群
每一株都栩栩如生
只需到田間地頭
就能無限親近
一條由水泥制成的腰帶
扎在南灣水庫的腰上
片石如鎧甲
抵擋雨的箭鏃
也抵擋陽光的飛瀑
壩芯里的黃土
如同肉身
它們是大壩最柔軟的部分
黃土,因水而塑形
又因水而忘形
一條河
擋住了山的去路
山伸出雙腳
在水中千試百探
最終英雄氣短
踝石成沙
平原初展
向北——地闊
向東——方圓
無數代的人
執念于這千萬里沃野
一匹馬的平川
無際的大地上
適合種植莊稼
更適合種植樓群
泥土具有的可塑性
在被反復證明的同時
也被一再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