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大盜

一

里昂最近出現了一個神出鬼沒的大盜羅格，專門盜取收藏家的名畫。這個羅格有個奇怪的習慣：每次出手前都要給收藏家寄一封信，上面寫著作案時間。可不管那些收藏家怎么防備，到了約定時間，名畫就會不翼而飛。

負責這個案子的亨利探長忙得焦頭爛額，可一直沒有頭緒。這天傍晚，他獨自驅車前往市郊的月亮山莊，拜訪在收藏界很有名氣的鑒賞家里斯特。

里斯特以前曾是亨利探長的助手，后來改行成了一名藝術品鑒賞家。他見老朋友亨利來訪，非常高興，忙吩咐女仆安娜準備晚飯，然后領著亨利參觀自己的莊院。

亨利探長顯得心不在焉，很快就把話題轉到了神秘大盜羅格的身上：“我這次前來找你，是想借助你的專業知識，找出大盜羅格的弱點，把他捉拿歸案。”里斯特表示很有興趣，滿口答應了。

兩人在莊院里轉了一圈，回到了客廳，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食物。里斯特邀請亨利探長入座：“今天的主菜是烤羊排。”說著，伸手揭開桌子中間大銀盤的蓋子，出人意料的是，蓋子下面并沒有烤羊排，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羊排味道不錯，但我更喜歡《腌熏鯡魚》。今晚八點，我將帶著它離開這里。大盜羅格。”

這時，墻上的老式掛鐘響了，“當當當……”剛好八下。亨利探長和里斯特頓時緊張起來。安娜端著一碗湯從外面進來，里斯特指了指空空如也的銀盤，說：“安娜，這是怎么回事？”安娜一臉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我把烤羊排放在桌子上后，就到廚房忙去了。”里斯特想了想，故作輕松地說：“也許有人在跟我們開玩笑，沒事了，你繼續忙你的吧。”

看著安娜離開客廳，亨利探長疑惑地問：“你這位女仆可靠嗎？《腌熏鯡魚》又是怎么一回事？”里斯特說：“安娜已經服侍我七年了，絕對沒有問題。《腌熏鯡魚》是一幅油畫，是梵高的代表作之一，去年我低價收來，現在行情上漲，至少可以賣到八百萬美元。”

亨利探長想了想，說：“對了，大盜羅格一共偷了二十四幅畫，其中有六幅是梵高的油畫，看來這家伙對梵高的作品情有獨鐘。”里斯特點了點頭，似乎在考慮著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盜羅格一直沒有出現，亨利探長抬頭看看掛鐘，已經八點二十分了，他忍不住說道：“奇怪，大盜羅格一向守時，這次怎么沒有來？”里斯特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有大名鼎鼎的亨利探長守在這里，大盜羅格就算再大膽，也不敢來了。”

亨利探長也笑了起來，里斯特一邊把空著的銀盤挪開，一邊說：“既然大盜羅格不敢來了，我們就繼續用餐……”說到這里，里斯特的聲音突然停頓，只見挪開的銀盤下面，也有一張紙條：“《腌熏鯡魚》我早已取走，現在才來通知你，如有失禮之處，敬請包涵。大盜羅格。”

二

看到這張紙條，里斯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站起身，飛快地沖進書房，亨利探長也跟了進去，只見里斯特移開墻上一幅壁畫，露出一個暗藏的保險箱，他打開保險箱，從里面取出一幅油畫……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房門外傳來一聲槍響。里斯特回頭一看，只見亨利探長手捂胸口，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里斯特急忙伸手扶住亨利探長，卻聽門外有人冷冷地說道：“如果你不想和亨利探長一樣，就乖乖站在原地不要動。”里斯特只好縮回手，他抬頭一看，只見門口出現了一個陌生男子，手上握著一把柯爾特手槍，獰笑著說：“里斯特先生，我就是大盜羅格，請把你手上的《腌熏鯡魚》交給我。”

里斯特打量了一下對方，只見他長得又高又壯，額頭上有一道醒目的刀疤。里斯特又看了看滿身鮮血的亨利探長，疑惑地問：“你就是大盜羅格？你一向很守時，可現在已經八點半，你遲到了。”

羅格“嘿嘿”一笑，說：“在你帶亨利探長參觀莊院時，我把你墻上的掛鐘撥快了半小時，所以現在正好是八點。”里斯特仍有些猶豫：“可是大盜羅格只偷名畫，從不傷人，你為何把亨利探長殺了？”

羅格目露兇光，說：“這老家伙一直在追查我，這次我一路跟蹤他，就是想找機會干掉他。后來我見他跑到你的莊院里，就趁你們散步時，撥快了掛鐘，然后留下那兩張紙條，騙你打開保險箱，這樣我既干掉了亨利，又毫不費力地得到了《腌熏鯡魚》，正好一舉兩得，哈哈……”羅格一陣狂笑后，見里斯特仍站在原地，大聲喝道：“快點把畫交給我。”里斯特慢吞吞地走上前，忽然大叫道：“安娜，快去報警！”羅格大吃一驚，剛才他進來時，用槍柄把安娜打暈了，難道她這么快就醒來了？他本能地回過頭，卻見安娜仍躺在地上，里斯特趁此機會，飛起一腳踢在羅格的手腕上，手槍頓時脫了手。接著，里斯特拿出一把警用手槍，對準了羅格。

這下，羅格傻了眼，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殺我。只要你放了我，我把偷來的名畫都給你。”

里斯特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說：“你說你是大盜羅格，請問你是用什么方法盜出名畫的？”羅格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里斯特盯著羅格額頭上的那道刀疤，“嘿嘿”笑道：“其實你一進來，我就知道你不是大盜羅格。你是刀疤杰森，警方的頭號通緝犯，我在電視上看過你的照片。”

“羅格”眼珠一轉：“沒錯，我是刀疤杰森，可我也是大盜羅格，那些失竊的名畫就藏在我家里，你要是不信，可以現在跟我去取。”里斯特陰森地笑了，說：“收起你的鬼話吧，實話告訴你，我才是真正的大盜羅格！”

刀疤杰森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里斯特接著說：“我和亨利探長認識多年，這次他忽然來訪，之后又出現了假羅格，我懷疑是亨利設下的圈套，所以我假裝中計，打開保險柜給他看，以此消除他的疑心，沒想到卻引來了你。其實，那些被盜的畫就藏在這房間的另一個保險柜里。”說著，他用手指了指墻上的另一幅油畫，然后舉著槍逼近刀疤杰森。

刀疤杰森嚇得瑟瑟發抖，里斯特得意地笑了，繼續說道：“我還得感謝你的提醒，既然你這么喜歡冒充羅格，我就讓你冒充到底。我殺了你之后，告訴警方說你有雙重身份，既是刀疤杰森，又是大盜羅格，你為了報仇，一路跟蹤亨利探長來到月亮山莊，開槍打死亨利探長，又想搶我的《腌熏鯡魚》，我為了自衛開槍殺了你，而被你打暈的女仆安娜和那兩張紙條就是最好的證據。”

刀疤杰森似乎還想拖延時間，說：“你手上的這把警用手槍，又是從哪里來的？”里斯特微微一笑，說：“這是亨利探長臨死前，偷偷塞給我的。我想，他是要我替他報仇。杰森，去見上帝吧。”說著，扣下了扳機，只聽“哢 ”的一聲，卻沒有子彈射出，他又連著扣了幾下扳機，仍然是空響，里斯特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中的槍。

三

這時，房間里響起亨利探長的聲音：“里斯特，你不用看了，槍是真的，只不過槍膛里沒有裝子彈。”里斯特回過頭，只見亨利探長站起身來，笑著說：“里斯特，你是個聰明的罪犯，可惜你只猜中了這場戲的前半部分，卻沒猜出最后的結局。”里斯特目瞪口呆：“你怎么沒死？”

亨利探長解開外套，露出里面的防彈衣，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子，瓶口還在往下滴著鮮紅的液體：“我先向你介紹一下，你面前的這位并不是刀疤杰森，而是我的新助手波特警官。為了把這場戲演得逼真，波特警官用上了真槍實彈，之后他命令你不要動，就是為了不讓你看出我身上的防彈衣和假血。”

里斯特面如死灰，頹然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大盜羅格的？”亨利探長說：“能夠不留任何痕跡潛入別人家里，盜走保險箱里名畫的人，除了身手要好，對警察的偵破程序非常熟悉，還要對藝術品行業有所了解。根據這三點，我們認為你的嫌疑最大，所以我和波特警官演了這么一場戲……”

里斯特長長地吐了口氣，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把沒有子彈的手槍扔在地上，然后變魔術般地又拿出一把柯爾特手槍。原來他趁波特警官不注意，把剛才踢飛的柯爾特手槍又撿了起來。里斯特獰笑著說：“要不是那把該死的手槍，我根本不會上你們的當！好在這把裝了子彈的手槍落到了我手上，我還是這場游戲的勝利者。”

亨利探長聳了聳肩，說：“很可惜，我只在這把柯爾特手槍里裝了一顆子彈，剛才波特警官已經放了一槍，現在這把也是空槍。”里斯特頓覺眼前一黑，癱倒在地。

（摘自《非常推理》，上海文藝出版社，宮可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