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數字化不僅是技術工具,也是重塑鄉村文化生態的紐帶和引擎,更是破解城鄉文化治理失衡的關鍵路徑。探討鄉村公共文化空間數字化轉向,有助于促進鄉村文化治理和振興發展。文章通過厘清鄉村公共文化空間面臨的發展困境,分析公共文化空間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實現邏輯,從場景、供需和價值維度為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數字化轉型提供策略性指導,提出完善基礎設施拓展公共文化空間新場景、平衡供需矛盾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新效能、釋放數字動能激活公共文化空間新價值等數字化重塑路徑。
【關" 鍵" 詞】鄉村振興;公共文化空間;文化數字化;數字鴻溝;公共文化服務
【作者單位】尹召凱,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南京大學出版研究院;孟衍旭,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基金項目】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項目“出版強國建設的內涵與指標體系研究”(2023SJZD082);
南京大學“研究闡釋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2025300093)專項資助成果。
【中圖分類號】G12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5.04.012
鄉村是一個生產與生活、自然與文化深度融合的地域綜合體。在新型城鄉關系框架下,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已突破傳統的地理容器概念,演變為承載生產、生活、生態與文化功能的共生系統,并對社會活動產生深刻影響。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公共文化空間作為鄉村居民“看得見、摸得著”的公共文化載體,既是其精神生活的基礎性保障,也是重建鄉村公共文化的支撐動力,對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具有重要意義。數字化浪潮下,信息技術的廣泛應用為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建設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但同時也帶來數字鴻溝等一系列問題。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通過數字化手段與在地文化資源的深度融合,可實現文化服務的精準觸達,創新鄉土文化元素表達,賦能促進鄉村文化治理和鄉村振興發展。
鄉村公共文化空間作為承載鄉村社會關聯與文化實踐的核心載體,其研究脈絡隨著鄉村振興戰略逐步深化:早期聚焦圖書館[1]、農家書屋[2]等實體設施建設,后來轉向公共閱讀空間及其建設模式[3-4],近年拓展至融合技術、制度與價值的系統性重構[5]。當前,學界主要從作為場所載體的物理空間、作為文化實踐的活動空間和作為制度設計的機制空間三個維度解構其內涵[6],指出城鎮化進程中傳統空間面臨功能弱化與主體流失的困境,亟須通過“內嵌型”轉型強化文化治理效能,構建鄉村文化記憶[7],進而不斷提升居民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數字化為鄉村公共文化空間轉型提供了新路徑,學者普遍認為,需以數字技術重塑服務場景[8],優化資源配置[9],破解供需壁壘[10]。總體而言,現有研究雖提供了多維度的理論框架和實踐方案,但對鄉村公共文化空間轉型機理與實踐銜接的闡釋尚待完善。據此,本文以“現實困境—邏輯機理—實施路徑”為總體分析框架,旨在為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數字化重塑提供路徑方案,賦能鄉村振興發展。
一、我國當前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發展困境
鄉村公共文化空間是鄉村振興的文化載體,但在城市化的沖擊下,鄉村流動人口加劇,傳統鄉村社會文化結構賴以生存的土壤遭到瓦解[11]。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發展也面臨諸多困境,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其在鄉村振興中的作用發揮。
1.基礎資源配置的結構失衡
一是城鄉資源的結構差異。在國家行政力量主導下,鄉村公共文化空間雖實現了“量”的覆蓋,但在“質”的發展上還存在城鄉資源配置的結構性失衡[10]。城市和鄉村的公共文化投入存在梯度差異,進而導致效果懸殊的局面。尤其是鄉村青壯年勞動力的持續外流,形成以兒童、婦女、老人為主的留守群體,這些信息弱勢人群對公共文化服務的要求和其權益保護都具有特殊性。
二是基礎服務設施的分散。學界提出的“公共文化服務共同體”理念[12],在實際推進中遭遇困境。一方面,管理層面存在不足。在服務設施建設初期,涉及農村文化設施的管理部門職責分散,不同部門對服務體系的理解存在差異,出現多頭管理、權責劃分不清的情況,從而導致資源配置重復、服務鏈條斷裂。另一方面,空間布局有待科學統籌。由于經濟水平、交通條件及行政區劃的限制,現有設施大多依附于鄉村聚落布局,而農村居住點本身具有分散特征,致使文化設施過度集中在人口較多的自然村,對周邊小型聚居點的需求照顧不足,從而影響了設施的實際使用效率。
2.運行過程中的供需錯位
一是居民參與度低。隨著城市化進程加速,鄉村居民的大量流出導致鄉村人口空心化,傳統祠堂、戲臺的使用頻率銳減,部分文化站等基層文化設施大門緊閉,鮮有農民前來參與文化活動,居民文化參與向短視頻、直播等私人虛擬空間轉移。加上鄉村文化供給缺乏充分的村民需求調研,導致鄉村居民在服務決策中參與權、話語權弱化。此外,由于傳統的鄉村公共文化空間活動設施更新滯后、管理方式陳舊、服務供給有限,較難產出高質量和多樣化的文化服務,這些問題都亟待解決。
二是同質化趨勢明顯。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多遵循自上而下的發展模式,按照政府決定配置基礎設施、投入資金、舉辦項目,推動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基于這種模式發展起來的鄉村文化業態,存在活動形式、內容單一等問題,從而導致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同質化趨勢明顯。
3.數字化轉型中的要素阻滯
一是數字資源供給不足。祠堂、戲臺等物理空間雖具有深厚文化積淀,但卻因數字化開發不足而難以轉化為優質數字文化資產。一方面,本土文化IP的數字化進程因技術人才短缺而停滯,文化資源數據庫建設滯后,導致文化創新陷入“青黃不接”的困境。另一方面,政府主導的數字文化站多停留在電子閱覽室、無線網絡等硬件配置層面,既缺乏數字內容生產機制,又未建立線上線下互動平臺,從而形成“有設備無內容”的資源空轉現象。
二是數字傳播效果不佳。優秀傳統鄉村文化傳播仍停留在傳統的旅游展示上,陷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傳播誤區,未能將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特色與短視頻、直播等新傳播形式結合,年節習俗、傳統技藝等文化資源難以轉化為數字時代的話語表達。數字傳播力的薄弱,既削弱了文化認同,也阻斷了文化資源向文化資本的轉化路徑。
三是文化產業數字化發展受限。一方面,產業發展自身限制較多。資金方面,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產業的發展資金主要來自政府投入,來源單一且不足;人才方面,鄉村目前對數字化人才吸引力不足,難以吸納懂技術、會經營、能管理的人才;運營模式方面,市場化還不成熟,仍以政府規劃為主,缺乏社會資本參與市場運作。另一方面,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數字化開發不足,照搬城市數字化模式,未能充分挖掘鄉村文化資源的經濟價值,導致鄉村特色文化產業的發展動力不足,難以形成“內容生產—產品開發—消費轉化”的邏輯閉環。
二、公共文化空間數字化與鄉村振興的邏輯耦合
正如費孝通所言:“土的基本含義是泥土,我們的民族和泥土是分不開的。”[13]在土地上,人們之間建立了各種親密關系,這些不同的關系將中國人和社會聯系在一起,各種文化活動和社會秩序也隨之建立起來。數字技術嵌入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過程,實質上就是將“泥土的黏性”轉化為“數據的流動性”,通過技術工具理性與鄉土價值理性的辯證互動,重構文化、空間、經濟協同發展的鄉村振興路徑。
1.文化存續:數字賦能傳統文化的延續與新生
鄉村公共文化空間是傳承傳統農耕文化的主要陣地,對于展現農村風貌,傳承鄉村文脈,留住鄉村記憶具有重要作用[14]。傳統祠堂、戲臺等公共空間作為鄉土文化的物質載體,其數字化轉型呈現雙重向度。
一方面,現代科技手段的融入能將鄉村文化進行精準的記錄和存儲,防止鄉土文化的流失和變味。如區塊鏈存證、3D建模等技術手段可為農耕儀式、民間技藝構建“數字基因庫”。另一方面,短視頻、虛擬現實等賦予鄉村文化符號新的表達形式,數字化技術和平臺建設為其提供了豐富的創作手段和廣闊的創作空間。如抖音、西瓜等短視頻社交平臺讓柳州山歌在網絡直播里“破圈”[15],實現傳統文化的活態傳承與創新轉譯。這種虛實交織的文化再生產機制,既維系了外出務工者的鄉愁聯結,也催生了“云端廟會”“數字鄉賢榜”等新型社群互動模式,助力傳統鄉村文化的延續與新生。
2.供需重構:數字紓解文化服務的非均衡困境
我國傳統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匱乏,在服務供給上存在時空閑置、資源不足等問題,這些公共文化供需的結構性矛盾在數字時代有了新的破解路徑。隨著5G網絡的普及,鄉村居民文化需求從單一化轉向圈層化,倒逼供給端進行“精準滴灌”式數字化改革。
一是數字技術可以穿透時空壁壘。研究發現,以虛擬現實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具有超現實的多視角表現力,可為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注入新的活力[16]。如利用新技術增設、改造鄉村公共文化空間設施,通過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技術,居民可以更加生動地體驗鄉村文化,突破實體場所的物理邊界。
二是數字技術可以突破資源限制,依托云端平臺整合跨區域海量文化資源,紓解基層公共文化服務的非均衡困境,將優質文化服務送到鄉村居民手中,有效縮小城鄉間的公共文化服務差距,推動城鄉一體化進程,為鄉村文化注入新的活力。與此同時,數字技術的應用還能促進城鄉文化價值的平等對話與互鑒共生,加快城鄉文化融合的步伐。
3.產業增值:數字激活鄉村經濟的內生動力
鄉村公共文化空間雖然屬于公共文化事業,但也具有一定的經濟屬性,數字化重塑則激活了鄉村經濟的內生動力。
一是空間功能增值。物理空間上,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建設改造過程一般包含“修舊”和“立新”兩部分,二者都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鄉村就業,改善了鄉村整體形象。精神空間上,利用數字技術豐富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數字供給,推動了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保護傳承和創新發展。
二是業態創新驅動。利用新技術對鄉村文化資源進行數字轉化,可加快鄉村公共文化空間與鄉村產業的融合進度,依托互聯網推進休閑農業、生態旅游、森林康養等新業態發展,形成獨具特色的鄉村IP,吸引外來游客,從而帶動鄉村文旅業發展。
三是人力資本積累。數字技術的應用培養了居民的數字和文化素養,在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數字化重塑過程中,數字技術的應用有助于培養“數字工匠”,提升居民主體性,為鄉村企業的發展注入活力,實現數字化在鄉村從文化資本到經濟資本轉換中的乘數效應。
三、數字賦能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重塑策略
數字技術作為一種“聯結”媒介,串聯起空間、主體與文化資源,驅動鄉村公共文化空間重塑,本質上是對其傳播方式和服務體系的系統革新。基于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轉型困局,可從場景、供需和價值三個維度構建數字化重塑路徑。
1.完善基礎設施,拓展公共文化空間新場景
數智時代的鄉村公共文化空間亟須通過創新傳播方式來拓展服務場景,構建數字平臺來進行資源整合與普惠服務,打造數實融合空間來深化體驗與活化傳承,以此破解鄉村文化服務的結構性困境。
一是構建數字公共文化服務平臺。首先,將城鄉各地的離散文化資源進行系統化分類和標簽化處理,提高文化資源的管理效率,使其能夠被更加有序地利用和傳播[17];通過數字平臺為居民提供便捷的訪問入口,使偏遠地區的居民也能夠接觸到豐富的文化資源,緩解城鄉間公共文化資源配置不均衡的問題。其次,設施升級。數字化基礎設施為重塑數字公共文化空間提供了技術支撐,一些鄉村圖書館通過新技術的應用實現了智能館藏文獻刷臉借還、24小時自助服務、手機借書和3D導航等業務。最后,精準服務。智能化管理平臺可通過實時采集借閱頻次、空間使用率、數字資源點擊量等多維度數據,構建精準的用戶畫像體系,通過協同過濾算法實現“千人千面”的智能推薦;針對老年群體開發語音交互界面,為留守兒童定制寓教于樂的數字產品,借助數字包容性設計彌合技術使用鴻溝,使特殊群體享受到均等化服務。如浙江省打造的“禮堂家”數字服務平臺,可賦能全省2萬座農村文化禮堂,集成全省文化禮堂電子地圖與活動動態數據庫,實現優質資源線上共享,村民只需通過手機即可實時查詢周邊活動信息。這一智慧化升級不僅打破了城鄉公共文化服務的時空壁壘,還通過“指尖預約、云端參與”的便捷模式讓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利用率和吸引力顯著提升[18]。
二是打造沉浸式數實融合空間。一方面,提升居民文化體驗。《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鼓勵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手段提升文化消費者在線在場相結合的數字化文化新體驗,通過VR、AR或智能移動設備實現數字信息與物理空間的高度耦合,帶來線上與線下、虛擬與現實一體化的沉浸感。這種沉浸式體驗能夠覆蓋全年齡段的文化需求和特點,無論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是年幼的孩童,都能感受到鄉村背后的歷史故事和文化內涵,增強其對鄉村文化的認知和情感認同[19]。另一方面,活化鄉村文化。如:依托3D掃描數字化保存瀕臨失傳的技藝與場景,在不必擔心永續性的前提下,重現過去無法展示的傳統技藝和畫面;利用AR技術將靜態文物轉化為可交互內容,讓鄉村記憶存下來、活起來、火起來。江西婺源的“山村奇妙夜”項目,依托篁嶺古村落的自然山水和地方文化,通過全息技術、多媒體光影等先進手段,為當地居民和游客展現了一個沉浸式的文化體驗空間[20],實現了非遺活態傳承,增強了鄉土文化的數字體驗感。
2.解決供需矛盾,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效能
要讓公共文化服務真正走進村民生活,需優化文化服務供給,利用數字技術打通供需過程的堵點,解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供需矛盾。
一是激發居民參與熱情。其一,通過以線上問卷調查為主、入戶訪問為輔的方式調查居民文化需求,按年齡、職業、文化偏好等細分村民群體,挖掘差異化需求,建立鄉村居民動態更新的“文化需求清單”,有效激發居民的參與意愿,提高文化服務的質量和針對性。其二,建設村民文化議事會,成立由村民代表、鄉賢、青年創客組成的線上、線下文化議事會,讓離鄉的成員也能在云端獻策,提升村民在文化治理中的參與權和話語權,打破“政府搭臺、村民缺席”的治理困局。其三,探索“文化積分制”,村民參與活動可兌換實物或服務,如農具租賃、醫療體檢等,讓文化參與能夠“看得見”也能“用得著”。如四川宜賓雙誼鎮花古社區推出的“川善治”平臺,采用“積分制、清單制+數字化”的智慧鄉村治理模式,搭建了與群眾緊密溝通的橋梁[21]。其四,通過數據平臺探索動態調整機制,實時跟蹤設施使用率、活動參與度等,及時淘汰低效項目,如閑置的電子閱覽室等設施,將空閑資源轉向高需求服務。
二是優化文化服務供給。此關鍵在于精準對接村民的文化需求,實現服務的個性化和多元化,豐富文化服務的內容和形式;除傳統的圖書閱讀、文藝演出等服務外,還可以引入數字文化產品,如在線課程、虛擬現實體驗等,滿足村民多樣化的文化需求。同時,還要注重服務的互動性,通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增強村民的參與感和體驗感。在優化文化服務供給的實踐中,江蘇的“茉莉花開”文藝直通車成為生動詮釋供需精準對接的基層樣本。這項文化惠民工程采用鄉親們“點單”、名家名角出演的方式進行供需對接,使得多種優質文化資源融入百姓生活,在江蘇鄉村掀起了文化熱潮[22]。
三是優化文化服務人才隊伍建設。鄉村公共文化空間需培養一批既懂文化又懂數字技術的復合型人才,使其能夠熟練地運用數字技術來創新文化服務方式,提高服務的質量和效率。除吸引人才返鄉外,還可以通過在本地招募鄉村文化管家、與職業院校合作定向培養鄉村文化經理人等方式,提升專業化水平與服務效能,讓公共文化空間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支撐。同時,還要加強村民的數字素養培訓,提高他們的數字技能和文化消費能力,使其能夠更好地享受數字文化服務。2022年,杭州各區(縣)農村文化禮堂入駐文化管家409名,共投入資金2497萬元,舉辦輔導培訓等活動7314場次,參與群眾213萬人次,同比增長291%[23]。這些文化管家如同連接城鄉的文化服務橋梁,通過長期駐村的工作方式,不僅為村民帶去專業化的文藝培訓、非遺傳承等多樣化服務,還能深入把握當地群眾的文化需求,建立文化服務清單,以及群眾期盼的精準對接機制。
3.釋放數字動能,激活公共文化空間新價值
隨著現代化的發展和社會變遷,傳統公共文化空間的文化價值日漸式微,亟須通過數字技術來挖掘其新的文化內涵,發展鄉村產業,讓傳統公共文化空間創造新價值。
一是開發數字資源,提升傳播效能,強化鄉村文化認同。其一,借用數字技術挖掘和記錄鄉村的歷史故事、民俗文化等獨特資源,將其轉化為數字內容進行展示和傳播。其二,借助數字平臺強化鄉村居民之間的聯系,使鄉村居民重新融入“地方”,在線參與家鄉文化活動,體驗家鄉文化氛圍,為傳統的“在地式”人際關系提供新的依托,重新界定自我身份。其三,培養居民的數字傳播能力。如:通過短視頻制作、直播等相關培訓,鼓勵村民記錄和傳播鄉土文化;培育新鄉賢、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網絡紅人等鄉村文化帶頭人物,通過“以獎代補”的方式鼓勵他們組織文化活動。其四,設立“鄉村文化創作基金”,支持那些心懷鄉土、具備能力、富有思想的村民傳播和塑造本土文化IP,建立文化認同的情感紐帶。如苗族設計師楊春林發起的貴州“村T”活動,已成為貴州全域旅游IP矩陣中的一個亮點,全網傳播量超過4.6億次,綜合旅游收入超過3500萬元,有效帶動了地方文化的傳播[24]。
二是積極發展數字文化產業,激活鄉村經濟動能。其一,推進文化和旅游的深度融合。如:通過文化開發進旅游,充分發揮政府引導作用,利用數字技術將鄉村文化內容實現可視化、互動化和沉浸化;通過旅游彰顯文化,以社會參與為紐帶開發鄉村文化資源,結合游客消費數據精準開發特色文化創意產品,打造鄉村文化品牌,提升公共文化空間的影響力。其二,暢通城鄉要素循環。就人才要素而言,可搭建“文化進城、人才返鄉”的雙向通道,在將鄉村手工藝品銷往城市的同時,吸引青年返鄉參與文化創意產業開發,讓產業發展形成良性循環。如紹興稽東鎮的鄉賢返鄉投身公共文化服務,打造創意空間,牽頭產業項目,帶動村民增收,為鄉村發展注入智慧與活力[25]。其三,創新運營模式。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在堅持政府規劃引領的同時,還應創新構建多元共建機制,鼓勵社會資本以冠名贊助、委托運營、內容共創等方式參與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建設,增強文化空間創建的吸引力。如河南濮陽市積極探索“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市場運作”的建設運營模式,全市123家新型公共文化空間中,社會力量參與建設運營的占比達21.1%,為公共文化空間植入了多元文化業態[26]。
四、結語
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絕不僅僅是村民閑暇的休憩之所,也是他們主體化生活的“地方”,承載著鄉村文化的記憶與傳承。數字化不僅是技術工具,也是重塑鄉村文化生態的紐帶和引擎,更是破解城鄉文化治理失衡的關鍵路徑。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數字化重塑,需要清醒地認知技術工具與鄉土社會的辯證關系,警惕數字作用下城鄉公共文化發展不均而引發的新一輪數字鴻溝:算法推送加劇城鄉文化權力的“數字鴻溝”,數字基建淪為懸浮于鄉土社會的“技術孤島”等。面向未來,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數字化重塑需在技術賦能中堅守人文溫度,與村民的日常生活實踐相嵌合,與鄉村文化記憶的活態傳承相貫通,與鄉村特色資源的創造性轉化相銜接,讓數字紅利真正轉化為村民的文化獲得感與發展主動權,繪就傳統與現代交融共生的鄉村振興新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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