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價值意蘊、現實困境及實踐路徑

[中圖分類號]G6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2549（2025）0001-0012-04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我國已邁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加快推進中國式教育現代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最艱巨的任務仍然在農村。”[②鄉村教育在我國龐大的教育體系中如同“神經末梢”，扮演著關鍵性角色。推進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不僅關系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實現，同時也關系到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落實。“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黨的二十大提出了“中國式現代化”的五個“中國特色”，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也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內涵，指在人口規模巨大的基礎上，實現鄉村教育資源富集化；在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指向下，實現鄉村教育治理主體多元化；在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理念下，實現鄉村教育“兩個文明”協調化；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導向下，實現鄉村教育與生態環境共生化；在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原則下，實現城鄉教育一體化。

一、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價值意蘊

（一）經濟價值：助力鄉村振興與共同富裕

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為全面推動鄉村振興和實現共同富裕奠定了基礎性支撐。一方面，鄉村振興是涵蓋產業、人才、文化、生態及組織的五方面振興。產業是鄉村振興的經濟基礎，鄉村教育通過技術培訓促進農業轉型；人才是首要資源，多元化教育體系為鄉村發展提供人才保障；文化是精神基礎，鄉村教育傳承文化，培養自信與自覺；生態是基本條件，環保教育引導綠色發展；組織建設是第一工程，鄉村教育強化民主法治觀念。另一方面，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現在已經到了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歷史階段。”④

（二）政治價值：彰顯黨的領導與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

習近平總書記深刻指出：“辦好農村的事，要靠好的帶頭人，靠一個好的基層黨組織。”5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是一項系統工程，必須依靠黨的堅強領導和扎實推進，充分發揮農村基層黨組織領導核心和戰斗堡壘作用，為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領航掌舵。另一方面，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重要基礎，又是推動社會公平的重要動力。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秉持教育公平原則，致力于保障受教育者在受教育過程中享有平等的機會、權利和待遇，用教育公平推動社會公平。

（三）文化價值：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與創新

教育從源頭上來講是一項文化事業，文化傳承與創新是教育固有的功能屬性之一。鄉村是中華文化的“根”，是傳統文化的“發源地”。新階段，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將“內生”與“外援”相結合，既彰顯中華傳統文化底蘊，又吸納現代文化精髓。一方面，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以鄉土文化為依托，深人挖掘鄉村文化的獨特內涵。例如：通過開設傳統文化課程、建設傳統文化教育基地等措施，幫助學生從中汲取鄉村文化的思想精華和道德精髓，掌握鄉村文化的歷史淵源和發展脈絡。另一方面，中國式鄉村教育在推進教育設施、教育技術、教育理念及教育內容現代化過程中，更加廣泛地同外來文化交流互鑒、取長補短，在不斷汲取各種文明養分中豐富和發展鄉村文化，不斷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時俱進。

二、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現實困境

（一）人口規模巨大下的鄉村教育資源有待豐富

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時，我國鄉村居住人口達509，787，562人，占全國總人口比例的 36.11% 。說明農民仍是中國社會的主要構成，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仍是中國式教育現代化的核心板塊。基于首個中國特色“體量大”，中國式鄉村教育資源仍有待豐富和完善。

第一，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面臨財力資源不足的問題。我國擁有全球最大的教育體系，要運行好、發展好這樣宏大而復雜的教育事業，需要相當大的資金支撐。鄉村教育的運轉主要依靠政府財政撥款，而鄉村地區的財政又面臨短缺的問題，加之社會捐贈有限、學校籌措能力不足等資金來源問題，致使鄉村教育財力資源緊缺。第二，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面臨物力資源匱乏的問題。一方面，鄉村學校教學基礎設施落后，教室、圖書館、實驗室、體育設施等場所設施條件較差。另一方面，鄉村數字資源普及緩慢，缺乏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同鄉村教育深度融合。第三，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面臨人力資源薄弱的現實問題。鄉村教師面臨“下不去”與“留不住”兩大難題。工作環境艱苦、待遇不佳、職業發展受限及社會認知偏差導致優秀教師不愿投身鄉村教育。即便入職，鄉村教師也常因工作負擔重、生活不便及職業成就感不足而難以長期堅守。

（二）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下的鄉村教育治理主體有待多元

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共同富裕離不開全體人民的共同參與，通過共建共享逐步實現全民共裕、全面富裕。新階段，鄉村教育在黨領導下逐步呈現多元治理的新格局，但仍面臨主體單一、力量分散的挑戰。

第一，當前鄉村教育治理主體單一化。鄉村教育治理涉及政府、學校、社會組織、師生及家長等。我國政府主導教育治理現代化，實施著對教育的宏觀、間接和分權式管理。但“大政府”思維及各主體有限參與導致教育管理部門傾向于全面管控，限制了鄉村教育現代化的視野與思維，影響問題分析與目標實現，極易產生負面效應。第二，當前鄉村教育治理主體碎片化。一方面是鄉村教育治理主體缺乏系統性、完整性、連續性。中國式鄉村教育治理不僅需構建系統全面的頂層設計和科學完備的框架體系，更需確保政策執行的一致性和連貫性。然而，由于治理力量的分散與割裂，中國式鄉村教育的改革與發展過程中陷入片面應對問題的困境，僅針對表面癥狀下藥，凸顯了鄉村教育治理的整體性考量和系統性設計的缺失。另一方面是鄉村教育治理主體缺乏協同性、聯動性、一致性，各教育主體往往“各自為政”，呈現出“各人自掃門前雪”的思維方式和處事態度，極易促使各類主體在鄉村教育治理的實踐中規避責任與擔當，阻礙鄉村教育治理主體協調聯動地助推鄉村教育高質量發展。

（三）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協調下的鄉村教育“兩個文明”有待平衡

中國式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物質貧困、精神貧乏均不能實現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反觀當前，全社會寄厚望于通過提升物質財富來切實改善和提高人民的生活品質。誠然，我國鄉村精神文明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效，但精神文明仍未滿足村民的多元化需求、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發展不平衡、精神文明建設處于弱勢。

第一，鄉村教育目標偏離。現代化沖擊下，鄉村文化面臨吞噬和消解的危機，村民視鄉村教育為落后教育，甚至排斥其精神文化。鄉村教育被扭曲為應試跳板，忽視綜合素質與精神文化培養，限制學生潛能發展并阻礙鄉村文化傳承，精神文化發展處于弱勢。第二，鄉村教育內容偏離。首先，現代化發展促進了各種人類文明的交流，也導致了村民被各種“新興”文化所吸引，對“落后”文化所厭棄，這一過程中，鄉土文化日趨式微，進而人們對鄉土資源內涵的認識缺乏深度、鄉土課程資源實踐不到位，其課程內容多游離于鄉土文化之外，遠離鄉村生產，處在鄉村教育場域中的學生愈發難以適應鄉村生產和生活，更無力推動鄉村精神文明建設。

（四）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下的鄉村教育生態環境有待改善

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在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進程中，我國始終堅守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原則，注重生態環境保護與修護，致力于實現教育發展與生態保護的良性循環。

自人類步入工業文明時代，傳統工業迅速擴張，在創造巨大物質財富的同時也加劇了對自然資源的掠奪，打破了地球生態系統原有的循環與平衡，打破了鄉村教育系統與鄉村自然系統之間的平衡。第一，鄉村生物多樣性銳減、鄉村獨特地貌遭受破壞，壓縮了鄉村教育可以依賴和利用的自然資源范圍，使得鄉村教育在教學內容和方式上失去了許多與自然環境緊密結合的機會和場域。第二，鄉村空氣質量下降，綠化植被覆蓋面縮小，對受教育者身心健康構成了嚴重威脅。

（五）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下的城鄉教育發展有待融合

中國式現代化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基于中國式現代化的最后一個中國特色“謀共進”，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需探索城鄉教育融合共贏之路。

當前，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發展的“農本”與\"城本”兩種價值取向的博奔與流變加劇城鄉教育非平衡發展態勢。一方面，“城本”側重鄉村教育應當服務于城市發展，驅使鄉村學生以“走出大山，遠離鄉村”為目標。宏觀地看，“城本”教育價值取向阻礙了鄉村全面振興戰略的實施。“治貧先治愈，扶貧先扶智。”鄉村全面振興需要人才的支持和智力的支撐，而“城本”導致“離農”，因此，鄉村經濟無法得到充分的發展，鄉村教育也因此在與城市教育的比較中始終處于落后狀態，形成一個難以打破的閉環。另一方面，“農本”則側重“為農之教育”。同樣，“農本”未能正視城市化的必然趨勢，鄉村教育現代化無法孤立于城市發展浪潮之外，鄉村教育將難以適應社會快速變遷，無法滿足村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理性地省思，“城本”“農本”在價值取向上都呈現出強烈的工具色彩，均與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目的相悍。

三、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實踐路徑

（一）經濟支撐：實現鄉村教育資源富集化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是社會基本規律，在教育領域，教育資源亦稱“教育經濟條件”，是支撐教育發展的物質基礎。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必須堅持以經濟為支撐，全力推進鄉村財力、物力及人力資源上的全面富集。

第一，多渠道增強鄉村教育資金投人。首先，政府需提升鄉村教育財政投入占比，確保教育經費占GDP的合理份額。其次，建立激勵機制吸引企業、社團及個人投資鄉村教育，拓寬資金來源。最后，加強經費管理監督，確保資金有效用于鄉村教育發展，實現精準投人。第二，深化鄉村教育與數字技術融合。一方面，加快鄉村教育硬件設施的現代化，如教室、實驗室等升級與定期維護。另一方面，推動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與鄉村教育深度融合，利用信息化手段促進城鄉教育資源共建共享，縮小教育差距，加速鄉村教育的數字化轉型。第三，將強化教師隊伍建設視為基石。一方面，要著力強化鄉村教師隊伍供給，實現“人才下沉，教育振興”。深人貫徹落實教育強國戰略，加快實施鄉村教師人才引進專項計劃，鼓勵優秀中青年教師投身于鄉村教育，推動鄉村教師配比貼合現代化進程。另一方面，完善鄉村教師激勵機制，確保鄉村教師“安心從教，長久扎根”。加大財政轉移力度，提升鄉村教師待遇；完善培訓體系以提升鄉村教師專業素養，拓寬職稱晉升通道；加大鄉村教育宣傳力度，提升社會各界對鄉村教師的認知度和認同度。

（二）共建共治：實現鄉村教育治理主體多元化

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是鄉村教育主體廣泛參與、相互協同、共建共治的教育現代化過程。中國式鄉村教育必須拓寬鄉村教育主體，推動各主體之間協調聯動，力求從“單一化主體”轉變為“多元化主體”。

第一，拓展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治理主體。教育行政管理部門是鄉村教育治理的掌人，要加強宏觀管理，轉變管理職能。鄉村學校作為教育核心陣地，應探索本土化教育模式，實現共同治理與民主管理。社會組織是鄉村教育治理的重要支撐，負責教育評價、監督及產教融合等，應被鼓勵積極參與，提升其治理能力。教師和學生是治理的核心參與者，其現實狀況和利益訴求需被充分考慮，以激發教育活力，提升教學質量。第二，推動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治理主體協調聯動。首先，構建多元主體共治平臺，整合政、社、校、家等治理主體，利用網絡數字化技術構建共治平臺，深度融人課后服務、學籍管理及控綴保學等，實現數據高效共享，深化集成改革，提升決策科學水平，形塑社會力量與村民智慧共治的良好生態。其次，營造多元主體共治氛圍。在政府“自上而下”治理下，適度下放鄉村教育管理權限，營造自主共治環境，避免裹挾式和內隱式發展，激發多元治理主體積極性，推動鄉村教育由“外推”轉“內生”振興，扎實推進共同富裕。

（三）文化自信：實現鄉村教育“兩個文明”協調化

“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回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兩個文明”同頻共振的實現應以文化自信為基礎，以鄉土文化為依托。

第一，扎根鄉土文化，扭轉鄉村教育目標。鄉土文化是自農耕時代積累的歷史財富，是鄉村振興的精神根基，通過鄉村教育等途徑濡化著世代村民。通過培育鄉村文化的新型人才，從而引導村民肯定自身價值與鄉村價值，不再盲目追求逃離鄉村、依附城市，而是積極運用所擁有的和創造的鄉土文化資源，充實和豐盈鄉村精神生活。第二，立足鄉土資源，開發特色鄉土教育課程。在國家課程規劃中，將鄉村的農耕生活、地方習俗、傳統文化等元素融入教材，并積極探索有鄉村特色的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使鄉村教育緊密結合鄉村精神文明建設的實際需求。在教育教學環節中，增強鄉村教師對地方特色的理解，提升教師對鄉村的自豪感、責任感及歸屬感，更有效地傳遞鄉村文化的靈魂與精髓。

（四）綠色引領：實現鄉村教育與生態環境共生化

綠色引領從本質來講是秉持綠色發展理念，以鄉土生態安全為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的基本立場，旨在實現鄉村教育與自然系統共生，以可持續生態觀拓展教育時空，構建以“鄉村天地為場域、鄉土萬物為資源”的鄉村教育生態共同體。

第一，要培養并強化鄉村學生的生態觀、可持續發展觀，引導鄉村學生關注生態問題、增強對自然環境的責任感、踐行“綠色”、“低碳”、“可持續”的現代生活方式，為構建生態友好、宜居宜業的美麗鄉村奠定基礎。第二，實施自然教育教學，引領學生走進田間地頭、山川河流，開展自然教育與生活教育，通過親身體驗激發對鄉村自然的情感，讓綠色理念貫穿于鄉村學生的日常生活。第三，鄉村教師依托鄉村生態振興，將自然系統融人教學，借助農業園、水利工程、種植養殖基地等，幫助學生科學系統地理解“鄉土”與“農業”，構筑“人地和諧”的教育生態，守護鄉村教育的“金山銀山”，以綠色發展推動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

（五）共榮共生：實現城鄉教育一體化

高質量的中國式鄉村教育現代化需摒棄城鄉分離路徑，超越“城本”與“農本”對立，在和平發展視域下，打破單一發展模式，探索傳統與現代結合、鄉村與城市融合共生的現代化教育之路。

第一，教育觀念一體化。教育觀念應從“差距意識”邁向“融合意識”。以往，城鄉教育側重于縮小城鄉在教育資源和教學質量上的鴻溝，聚焦于鄉村教育的彌補和追趕。當前理念應轉變為“融合發展”，即在保持各自特色的基礎上，城鄉教育應互學互鑒、資源共享、共同繁榮。第二，教育目標一體化。城市和鄉村教育的核心目標都應聚焦于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社會主義接班人，樹立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摒棄“城本”與“農本”等過分側重教育工具理性的片面價值取向。第三，教育內容一體化。在課程上打破城鄉教育對象的傳統界限，增強城鄉教育內容的共通性。同時，融合城鄉教育特色，探索“和而不同”的發展路徑。以“城帶鄉”傳遞創新精神，提升鄉村教育質量；以“鄉促城”引入勞動教育與傳統文化，豐富城市教育內涵。雙管齊下，最終實現城鄉教育融合共生目標。

中國式現代化是絕無僅有、是史無前例、是空前偉大的，引領著國家各項事業蓬勃發展。中國式教育現代化是獨樹一幟、是前所未有、是卓越非凡的。然而，鄉村教育作為我國教育體系中較為薄弱的環節，函須通過中國式現代化的“五個特色”來探尋其實踐之道，力求其質的飛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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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