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總統和我聊起“一帶一路”

4月正值肯尼亞首都內羅畢的雨季，時常大雨來襲。

當地時間2025年4月17日，《環球人物》記者從中國駐肯尼亞大使館出發，驅車前往肯尼亞總統府采訪威廉·薩莫伊·魯托總統。肯尼亞總統府林木蔥蘢，植被茂密。經過前一夜雨水的沖刷，這里的樹木更顯青綠。

在茶歇室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后，《環球人物》記者獲準步行進入采訪地點——草坪旁的半開放式大廳。魯托上任后第一次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是在總統府內的辦公大樓。后來，這棟大樓一直在修繕，采訪地點便被移至草坪。或許是與中國媒體打交道多了，采訪前的安檢沒有前兩次嚴格，只讓記者寄存了手機。

攝像設備架好后不久，大廳的棕色大門打開，一身藍色西服的魯托走到記者面前。在使館工作人員簡單介紹后，采訪正式開始。面對記者的提問，魯托應答自如，從肯中建交談到共建“一帶一路”項目，再談到中國式現代化的成就。魯托說：“中國式現代化在短時間內讓8億人脫貧。對于仍面臨嚴重貧困挑戰的非洲大陸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模式。”

采訪結束不到一周，魯托于4月22日晚乘機抵達北京，開啟了為期5天的訪華行程。此訪是魯托首次來華進行國事訪問，也是去年9月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以來首位對華進行國事訪問的非洲國家領導人。

偕“第一夫人”訪華

北京大學是魯托此訪的第一站。4月23日上午，他前往北京大學參訪并發表演講。當日下午，魯托來到天安門廣場，向人民英雄紀念碑敬獻花圈。24日上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同魯托舉行會談。

習近平指出，建交62年來，中肯雙方始終相互尊重、相互支持，傳承中非友好合作精神和絲路精神，推動兩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不斷邁上新臺階。魯托表示，肯中始終堅持真誠相待、互利共贏，兩國合作有著共同愿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

會談后，兩國元首共同見證簽署共建“一帶一路”、高新科技、人文交流、經濟貿易、新聞傳媒等領域20項合作文件。雙方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肯尼亞共和國關于打造新時代全天候中非命運共同體典范的聯合聲明》。

值得一提的是，肯尼亞“第一夫人”蕾切爾此次與魯托一同來訪。22日晚上，身著印花套裝，搭配一雙白色平底鞋的蕾切爾和一身西裝的魯托一同抵達了酒店。

這是魯托上任后的第三次來華。“自2022年擔任總統后，魯托分別于2023年10月和2024年9月來華出席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和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魯托這一次訪華，將進一步深化中肯戰略互信，為未來中肯發展雙邊關系和務實合作奠定基調。”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西亞非洲研究中心副主任周玉淵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肯尼亞國際關系學者阿德希爾·卡文思撰文稱，魯托此次國事訪問為兩國領導人提供了深化合作的機會，助力落實2024年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成果，攜手邁向現代化。期待肯中雙方加強工業化、技術轉移、貿易、減貧、綠色發展等方面合作，造福兩國人民。

從雞肉攤邁向總統府

在整個非洲大陸，人們對魯托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他從雞肉攤出發，一步步邁向總統府。

1966年，魯托出生于肯尼亞烏阿辛吉舒縣桑布特村。這個位于東非大裂谷西側的村莊，世代居住著肯尼亞第三大民族——卡倫金族的農牧民。魯托是家里6個兄弟姐妹中的次子，常幫父母在路邊擺攤賣雞肉和花生。弟弟丹尼爾后來在采訪中回憶：“我們的父母很窮，甚至沒錢買鞋。”15歲那年，魯托才穿上人生中第一雙鞋。

1987年，魯托考入肯尼亞內羅畢大學，先后獲得動植物學本科、植物生態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多年后，魯托登上肯尼亞總統寶座，對肯中聯合編纂的《肯尼亞植物志》尤為關切。這是兩國之間最重要的科研合作項目之一，填補了肯尼亞植物資源研究領域的空白。2023年，《肯尼亞植物志》首部分冊《茜草科》在內羅畢發布。當年，《環球人物》記者在內羅畢采訪了即將前往北京參加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的魯托。當記者拿出這本《茜草科》時，魯托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有了這本植物志，我們能更全面地了解肯尼亞有什么植物，這對保護生物的多樣性非常重要”。采訪結束后，對于記者提出的簽名要求，魯托爽快地在這本書的扉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讀書時，魯托一直是班上最優秀的學生之一，還曾擔任校合唱團團長。畢業后，魯托當過一段時間教師，并兼任非洲內陸教會唱詩班負責人。這段經歷鍛煉了他的演講能力和組織能力。

在一次教會活動中，魯托發表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祈禱詞，被前來參加活動的時任總統莫伊注意到。1991年，67歲的莫伊接見了25歲的魯托。第二年，莫伊為在新一屆大選中連任組建了“92青年（YK92）”競選團體，魯托被任命為財務主管，從此開啟了他的政治生涯。

魯托為競選團體注入了活力，幫莫伊贏下了選舉。一年后，莫伊解散競選團體，魯托加入肯尼亞非洲民族聯盟。1997年，魯托當選國會議員。2002年，他支持肯尼亞開國總統之子肯雅塔競選總統。肯雅塔當年敗選，齊貝吉拿下了總統之位。

2006年，40歲的魯托第一次宣布參選總統，但在黨內投票中以較大差距敗給了肯尼亞前副總統之子奧廷加。在隨后組建的聯合政府中，魯托先后擔任農業部長和高等教育部長。

2013年，魯托與肯雅塔搭檔競選，當選副總統。2021年，魯托加入新成立的肯尼亞聯合民主同盟。2022年，魯托再一次競選總統。曾經的盟友肯雅塔彼時早已跟魯托決裂，轉而支持魯托多年的政敵奧廷加。這一次，魯托喊出“草根階層”的口號，以“窮人的捍衛者”“對抗政治門閥的草根代表”的形象出現，承諾創造就業崗位、振興農業等。在失業率居高不下的肯尼亞，魯托贏得了許多失業青年的選票，以微弱優勢擊敗奧廷加，艱難贏得大選。

當時，選舉委員會主席切布卡蒂宣布魯托以50.49%的得票率險勝，支持他的民眾大聲歡呼，反對者則舉旗抗議，內羅畢的選舉中心甚至發生了沖突事件。當聽到最終選舉結果時，魯托緩緩跪倒在地，一邊落淚一邊祈禱。

入主總統府后，魯托迅速推出一系列新政，包括宣布2030年前停止使用化石燃料發電，在聯合國大會上談到“讓非洲從接受援助走向吸引投資”等。

期待“中國小鎮”

中國和肯尼亞的友誼起源于古老的海上絲綢之路。進入新時代，兩國建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中肯關系已成為中非團結合作、共同發展的典范。

“肯尼亞積極參與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我們有從蒙巴薩到內羅畢，再延至奈瓦沙的鐵路，還有拉姆港、蒙巴薩油碼頭、內羅畢快速路等。”聊到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魯托如數家珍。他還表示，共建“一帶一路”從理念轉化為行動，從愿景轉變為現實，取得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巨大成就。肯尼亞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受益者，中企在肯建設的鐵路、公路等基礎設施項目促進了人員、商品和服務的流通，拉動了經濟增長，創造了就業崗位，增進了人民福祉。

安德烈·安卓來自肯尼亞，是北京大學醫學部的一名留學生。他告訴《環球人物》記者：“2019年，我獲得了中國政府資助的全額獎學金，來到北京大學讀本科，可以說是中國和肯尼亞良好關系的直接受益者。幾十年來，中國一直在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為肯尼亞學生提供獎學金。今年畢業后，我打算繼續留在中國讀研深造。我期待學成后為肯尼亞作出貢獻。”

去年8月，安卓回肯尼亞探親時，發現飛機上的中國乘客越來越多。“沒想到肯尼亞和中國之間的商旅出訪成了新常態。”安卓說，“內羅畢已成為中國在非洲投資的首選目的地之一，我非常期待在不久的將來，看到內羅畢建起活力四射的‘中國小鎮’。”在安卓看來，中國為肯尼亞的經濟發展和基礎設施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魯托此次訪華正是為了鞏固這些關系，同時建立新的合作。“他此次訪華是意義重大的戰略性決策，有利于促進肯尼亞的經濟社會發展。”

周玉淵用“緊密”和“務實”來總結當下的中肯關系。“雙方在共建‘一帶一路’和中非合作論壇框架下開展了緊密合作，經貿關系非常密切，在基礎設施、產能合作方面取得大量影響深遠的合作成果。”周玉淵說。

在周玉淵看來，中肯雙方合作對全球南方國家具有重要示范意義。“近年，美西方在地緣沖突上的雙重標準使其在肯尼亞及‘全球南方’的公信力大大下降，美國政府近期采取的一系列政策，包括關稅戰、暫停對外援助、推動資金和投資回流美國等，都直接或間接對非洲國家產生負面影響，這促使肯尼亞等非洲國家對美西方的期待有所降低，而更加重視與中國及‘全球南方’團結合作。”

編輯 毛予菲 / 美編 苑立榮 / 編審 張培

威廉·薩莫伊·魯托

1966年出生于肯尼亞烏阿辛吉舒縣，1987年考入內羅畢大學，先后獲動植物學本科、植物生態學碩士和博士學位。1997年當選國會議員，2022年任肯尼亞總統。2025年4月22日至26日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