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金代文化在漢化過程中階段性檀變

An Analysis of the Phased Evolution of Jin Dynasty Culture During the Process of Sinicization

——Taking Poetryasthe Object

LENGXuanzhuo ， LIU Xiaofei2

（1.ShenyangNoal UnivesityflatedArtShol，ShenyangLonng034，China；2.SholofstoryandCultueioing Normal University，DalianLiaoning，116029，China）

Abstract：TheJurchencultureemergedinthehinterlandof theJinyuan.Itabsorbedtheessnceanddiscardedthedregsof the culturesofBoiiandtrteSongDasty.Late，itfoedasatialandgeogapicaloposin，sellaslurainclusivenes，withtheSouthern Sngregime.Thisisparticularlyevidentintherealmofpoetryandlyrcs.TakingthedistinctivefeaturesofJinpoetryndlyricsfromdiferentperiodsasentrypoints，it\"overshadowstheLiaoandisovershadowdbytheYua\"，pre sentingcharacteristisofJurcenculuralsicizationsuchasborroingtalentsfromdiferentdynastis，talentssharedacrossdys ties，inheritingChineseculture，andclaimingorthodoxyfromtheCentralPlains.ItvividlydemonstratesthephasedevolutioofJin Dynastycultureduring thesinicizationprocess，leavingasignificantmarkinthehistoryofChineseliterature.Theexplorationof the phasedevolutioofJincultureiselpfulforstraighteningoutththreadofculturaldevelopmentintheprocessofSinicizatioofethnicminorities，clarifyingtheprofoundintemalinfluenceofSinicizationonJincultureandthecharacteristicsoftheineritanceand developentofChinesecultureamongetnicminoritis.Italsohasreferentialsignificanceforconsolidatingnationalunityandpro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cultural undertakings in ethnic minority areas.

Key Words： Sinicization； Jin culture； Hanculture； Poetry； Integration； Inheritance； Consciousness of orthodoxy

少數(shù)民族王朝歷史研究多重政治經(jīng)濟制度，文學藝術(shù)關(guān)注有所不足，金朝亦是如此。究其原因，主要是南宋文化發(fā)展繁榮、可供研究作品眾多，以及中國古代傳統(tǒng)夷夏之辨思想束縛等。近年來，金代考古發(fā)掘取得巨大成就，如哈爾濱金代文化遺存、陵川玉泉東岳廟金代題記等，為金文化研究提供了考古依據(jù)，推動了金文化探究新熱潮。縱觀中國古代，金代文化在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政權(quán)中可謂輝煌卓越，博采眾長，對中華文化的傳承具有重要作用。伴隨著金文化的漢化，在其根源和特點上略有爭議，有金文化與北宋文化關(guān)系、金代文人借才異代與異代同才的主張及金文化在漢化過程中喪失一些特點等。女真與渤海本同一家，又與遼、北宋同期發(fā)展多有往來，故文化來源多樣，發(fā)展迅速。學界多研究金文化特點和藝術(shù)性，將漢化與文化發(fā)展系統(tǒng)聯(lián)系的研究較少。本文以詩詞為切點，將金代文化形成發(fā)展與漢化進行聯(lián)系，探討金文化漢化在詩詞方面引發(fā)的階段性嬗變，以求拋磚引玉，懇請專家指正。

1金文化的構(gòu)成

女真人是漁獵民族，唐代為渤海臣民，仍處于部落狀態(tài)。史書有載，11世紀中葉，女真人沒有文字，不知歷法，沒有官府。至完顏氏崛起，統(tǒng)一女真各部才逐漸認識到傳統(tǒng)部落的不足。民族文化大抵也是在這一階段開始萌芽，并在逐步發(fā)展過程中，努力吸取其他文化精華，達到章宗時期的繁榮。整體來看，金文化的淵源應有4個：渤海文化、遼文化、宋文化、本民族文化。

1.1 渤海文化

渤海漢化很深，金建國后多以渤海人為官，海陵、世宗、衛(wèi)紹王皆出自渤海聯(lián)姻，且都為推動金文化發(fā)展的關(guān)鍵人物。渤海深受唐文化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第一，以唐為宗主，恪守番臣之禮，頻繁派使節(jié)、官員入唐求教學習。“初，其王數(shù)遣諸生詣京師太學，習識古今制度。\"唐也多派學者到渤海傳播漢文化，如鴻臚寺卿崔忻、幽州節(jié)度府司馬張建章等。渤海國以漢字為官方文字，推崇儒學“頗有文字及書記”，“如《貞惠公主墓志》《貞孝公主墓志》，均由序、銘組成。序為駢體，記述生平行狀，銘則贊頌悼念\"。第二，渤海與唐文化交流，尤重史書，更名改姓以仿漢，“所用詩律及內(nèi)涵也都透出盛唐氣象的影響，由‘遠慕華風'演為‘與華夏同風'\"。渤海文化的延續(xù)性非常明顯，特別是與中原交往的方式上，如朝貢、尊北宋為正統(tǒng)等，女真多有借鑒

1.2 遼文化

遼并渤海立國，與北宋澶淵之盟后保持百年和平，文化往來頻繁。而遼金一脈相承，制度文化多有借鑒。金初，地方行政多用遼制，如南北面官制。文字方面，遼太祖借漢字之形，增減筆畫，創(chuàng)立契丹大字，而女真完顏希尹仿漢字結(jié)合契丹字創(chuàng)制女真字。此外，金建國初大量收集遼的人才和文化典籍，大量遼朝官員仕于金，為遼金文化傳承奠定基礎(chǔ)。遼文化對金本身也有較高的借鑒意義，如《遼文存》有一首張通古的《靈壁寺》：“萬壑千巖里，林開一徑深…花散諸天雨，燈傳古佛心淵明能止酒，叔夜況攜琴。\"盡顯唐宋魏晉的風范，文章可謂精妙，足以作為范本借鑒。

1.3 宋文化

宋文化底蘊深厚，而金在北宋的故地立國，北宋人與物對金文化具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吸引女真對宋的主動模仿使其迅速漢化。金初即有“取汴經(jīng)籍圖，宋士多歸之”一說。施宜生、宇文虛中、高士談等是這一時期人仕金朝的代表。“金代文學深受北宋的影響，但并非從南宋傳入，而是時間上的先后傳承關(guān)系。宋室南遷后，北宋的文化書籍大多留存在北方，金與南宋文化應屬同源。\"此外，金在科舉、刑法、儀衛(wèi)、樂制都采用了宋制。需要注意的是，宋文化對金的影響應是漢化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并重的，主觀上金統(tǒng)治階層的積極主動漢化，客觀上北宋遺留了大量圖書文集和文人儒士。

1.4本民族文化

金文字創(chuàng)于太祖朝，至熙宗時，再次創(chuàng)設(shè)新女真字，前者為女真大字，后者稱小字。文字初創(chuàng)后太宗朝開始追根溯源，尋訪祖宗事跡，令完顏勖、耶律敵烈編撰本族史書。文化教育上，金在京、府、州、縣四級設(shè)立學校，設(shè)立女真學，大定十三年（1173年）設(shè)立女真國子學。至此，女真本民族文化真正建立起來。

總而言之，渤海與遼制度性內(nèi)容多源于中原王朝，存在不同程度漢化，北宋自身文化發(fā)展繁榮。金代從政治、經(jīng)濟、文化各個方面都深受上述三個王朝的影響，在地理、主觀選擇、基層文化傳承等方面，尤以北宋文化為重，宋文化可謂金代文化主源。這并不意味著宋、金或者渤海、遼文化孰優(yōu)孰劣，漢化選擇并非簡單的模仿效法，而更有其深刻的政治、經(jīng)濟原因。從女真族的族際通婚情況看，在金滅遼克宋后，原有的世婚制度被打破，大量契丹、漢族女子被賜予宗室貴族為妻。是金為了更好地管理遼、北宋舊地，將女真人大量分布在中原漢地的一種主動選擇，漢化是女真人鞏固統(tǒng)治的政治選擇。因此，金朝在特定時空背景下走上了漢化的道路，文化作為政治的輔助工具，必然跟隨著金的政治漢化發(fā)展，同時當文化達到一定高度則反作用于金的漢化，加速漢化進程。

女真人充分利用了渤海和遼漢化的成功經(jīng)驗，更加自覺地吸收中原文化，結(jié)合民族傳統(tǒng)，在多民族政權(quán)并立時期形成了風格鮮明的金文化。

2金文化漢化過程中的階段性發(fā)展特點

金代百余年歷史可謂漢化史，詩詞角度更加典型，經(jīng)歷模仿、融合和創(chuàng)新多個階段。實際上，金代漢化與以詞為代表的金文化有著如出一轍的發(fā)展脈絡(luò)。金代文化發(fā)展大致經(jīng)歷三個階段：一是太祖、太宗的文化形成時期，模仿“蘇黃\"蘇軾、黃庭堅是金詞的主流。建立在借才異代基礎(chǔ)上的金詞，有吳激深得蘇軾“以詩為詞\"的筆法，有蕭閑則更接近蘇軾詞風，金詞起步就有了較高基礎(chǔ)。二是熙宗到章宗的發(fā)展繁榮時期，國朝文派建立后，金人將馬背上的民族氣息融入詩詞之中，剛方伉爽的詞風讓人動心。南渡前后，這種剛勁特有的詞風在金文人中普遍推廣開來。三是衛(wèi)紹王以后的文化成熟時期，國之危亡，金詞中以華夏正統(tǒng)自居和它對中華文化的繼承性越發(fā)顯著。特別是金亡國之后，金詞中多有對祖國山河的懷念，且有山河是華夏山河，貶低蒙古之感。段氏兄弟的《浣溪沙·壽菊軒弟》有“青山高臥待升平”，真實體現(xiàn)了這種精神變化，這與金王朝漢化的進程相近。在三個階段中，金文化以詩詞為代表呈現(xiàn)出獨特新穎的特點，與政治上的聯(lián)系十分密切，是漢化漸深的女真人在精神層面的反映。

2.1太祖、太宗的文化形成時期——吸收融合

在太祖、太宗時期，金正處于模仿漢文化的階段，文學上多以北宋為根基，形成較高的文化起點，受北方民族性格及政治選擇影響，金文化初現(xiàn)特色一—以借才異代及異代同才為基礎(chǔ)，以模仿“蘇、黃\"為文化發(fā)展方向，文化初步融合。

金初建國，滅遼攻宋，武力征服的同時面對遼闊疆域，卻無治理之法，因而選用遼宋舊吏，沿用遼、宋舊制可謂捷徑。特別是靖康之變后，金人入主中原，遭到漢人的排斥，亟須文化認同鞏固統(tǒng)治。此時金人對漢文化是積極渴望的，天輔五年（1121年）金太祖曾言：若克中京，所得禮樂儀仗圖書文籍，并先次津發(fā)赴闕。故有女真立國之初，大量遼和北宋文人入金，形成借才異代的文化特點。金統(tǒng)治者大量任用遼、宋士人為高官，他們不僅將遼宋政治模式傳入金朝，還將以儒學為核心的漢文化傳入進來，讓金代文學產(chǎn)生較高起點。“韓昉、吳激，楚材而晉用之，亦足為一代之文矣。\"對金代文學的起步多有助益，特別是為金代詩詞奠定了良好的基礎(chǔ)和典范。以吳激為例，《人月圓·宴北人張侍御家有感》中有：“南朝千古傷心事，猶唱后庭花。舊時王謝、堂前燕子，飛向誰家。\"字里行間富有南國韻味，且這些北宋文人詩作都以宋詩為根基，多表達對故國思念，哀婉悠長。

隨著民族融合漸深，人仕于金的文人創(chuàng)作也有所變化，他們多感受到了北國風霜及女真人馬上民族的剛強，詩詞間也透露出北國韻味。如宇文虛中的《安定道中》的“落日塵埃壯，陰風天地昏”，體現(xiàn)了南北文化的融合。“女真政權(quán)建立初期，吸收數(shù)量不少的遼宋故員，以擬定文書建設(shè)制度，在這個意義上說，借才異代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這是官方的一面，民間則不然，那些沒有南遷的士人，仍然在地方社區(qū)擔負著傳承漢文化的事務\"。金文化的形成不僅是中央借才異代的政策促成的，北宋故土的人民也促進了南北文化的融合，形成了異代同才的文化特點。

金代文學盛行蘇、黃之風，后代文人多有提及。如王世貞在其《藝苑卮言》卷四評價金代文學曰：“大旨不出蘇、黃之外。要之，直于宋而傷淺，質(zhì)于元而少情。\"究其原因，與金初政治取向是分不開的。初得宋土的金朝獲得了大量的漢文化典籍，但卻將王安石作品棄之，是觀念在文化層面的反映。“因此，清人趙翼所說‘宋南渡后，北宋人著述有流播在金源者，蘇東坡、黃山谷最盛'是符合史實的。借助政治的力量，注定了蘇、黃之學盛行金代的命運，這在文學領(lǐng)域的表現(xiàn)尤其明顯。\"

總而言之，在金初建國時期，漢化的政策走向決定了對漢族儒士文人的重用，使得金文化在太祖、太宗的形成時期有了借才異代的基礎(chǔ)，進而才有蘇、黃之風的盛行。

2.2 熙宗到章宗的文化繁榮時期一漢化傳承

這一時期，在皇族文學漢化典范影響下，產(chǎn)生大批金代文壇巨匠，加速金代漢化發(fā)展。金統(tǒng)治者歷來重視文化學習，對于漢族文化有獨特的熱忱，促進其政治漢化的同時，文化亦進行漢化。漢化達到一個高峰，考古發(fā)掘亦有印證，此階段女真墓葬開始模仿漢族墓葬，逐漸形成了墓室結(jié)構(gòu)，并出現(xiàn)了墓志，如窩魯歡墓、烏古論窩論墓等。究其原因，一是社會經(jīng)濟的恢復，世宗初年（1161年）北方戶數(shù)300余萬，到章宗泰和七年（1207年）已有760 余萬戶。二是統(tǒng)治者自身示范及政策鼓勵推動。進入熙宗時期，儒家傳統(tǒng)文化已然滲透到金朝上下，形成了漢文化學習熱潮。世宗、章宗的興盛之時，禮法、科舉等制度都得到進一步完善，興太學、崇儒風，都是此時確立的，世宗主張“天下大器歸于德”，章宗著重提拔德行出眾官員。這一時期統(tǒng)治者的政治漢化追求成為金文化發(fā)展的重要動因，“皇族文學藝術(shù)成就是具有導向性的文化，它從價值取向、審美情趣等方面制約和規(guī)定著金代文化的走向與精神，對整個金朝文化發(fā)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金海陵王當政時期，金皇族漢化明顯。海陵王是金用漢文寫詩第一人，其詩作大氣磅礴，如《題臨安山水》：“萬里車書盡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直抒胸臆，渴望立馬江南，詞語剛強有力，氣勢恢宏。金顯宗完顏允恭喜好文學畫作，劉祁稱：“宣孝太子最高明絕人，讀書喜文，欲變夷狄風俗，行中國禮樂如魏孝文。天不祚金，不即大位早世。\"其《賜右相石據(jù)詩》生動展示其漢文化功底。皇族文學藝術(shù)漢化是這一時期的文化特點。

隨著金王朝的穩(wěn)定發(fā)展，文化走向繁榮，出現(xiàn)純正金代文士，即國朝文派。前文已述熙宗、世宗階段漢化已全面鋪開，金文化已有一定積淀。此時的金代文人多生于金、長于金，既吸收了漢文化，又帶有少數(shù)民族王朝特點，在文學層面對詩詞解讀亦有新意，“北宋王安石、蘇轍等從道德的角度以‘好飲’否定李白，至金人則予以正面的評價，其原因在于金代的社會思想比北宋的更有包容性\"。蔡珪即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人物，他的《野鷹來》\"南山有奇鷹，寘穴千仞山。網(wǎng)羅雖欲施，藤石不可攀。\"文風雄壯有力，語言自然質(zhì)樸，與宋詩的圓潤不同，體現(xiàn)了顧奎光所說的金詩“氣力勁健\"特點。

黨懷英是繼蔡珪之后的金代文壇大家，他崇慕蘇、黃，詩詞中多帶有中國傳統(tǒng)文人的味道。如《西湖芙蓉》“林飆振危柯，野露委荒蔓。孤芳為誰妍，一笑聊自獻”，表達了詩人獨行孤傲的情懷，這與宋代文人孤高的特性相一致，可見金代對漢文化的吸收也達到很高的程度，以至于此時的文人產(chǎn)生了與中國傳統(tǒng)文人相一致的特征。客觀說明，金文化傳承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是金代漢化以來在文化層面取得的重要成果。

值得注意的是世宗、章宗時期，政治出現(xiàn)腐敗、民生凋蔽，統(tǒng)治階層歸咎于“浸忘舊風”，開始了本民族文化復興運動，金史中就有世宗“皆習漢風，非朕心所好”，得到朝野共識，通過一系列政令抑制漢化，同時在學校教育中推廣女真語言文化學習。但漢化大潮仍未停止，章宗本人喜好漢文化，書畫字體都在學習之列，因而召集一系列文人為翰林。《歸潛志》有章宗一首題扇詞《蝶戀花·幾股湘江龍骨瘦》“幾股湘江龍骨瘦，巧樣翻騰，疊作湘波皺。金縷小鈿花草斗，翠條更結(jié)同心扣。金殿珠簾閑永晝，一握清風，暫喜懷中透。忽聽傳宣頒急奏，輕輕褪入香羅袖。\"詞上片生動描寫聚骨扇的形象，令其愛不釋手，下片則以物抒情盡顯章宗閑適自在又及時收回心情的狀態(tài)。一首小詞雖無山河大氣，卻是蘊含豐富，不可不謂大作。章宗對文學的喜愛與功底也不言而喻了。對漢文化的喜愛和對恢復本民族文化的渴求造成世宗、章宗猶豫不決，最終未能使女真人恢復本民族文化，反而加速漢化，金文化走向成熟

2.3 衛(wèi)紹王后的金后期文化成熟時期一一獨立正統(tǒng)

衛(wèi)紹王后金代文化發(fā)展反映在文學上，便是詩詞當中對華夏正統(tǒng)意識的空前強化。金代中后期文化產(chǎn)生了宗唐變宋的特點，并逐漸走上獨立文學發(fā)展道路。尤其是到了衛(wèi)紹王時代，金朝在防御蒙古的邊境戰(zhàn)爭中節(jié)節(jié)敗退，朝野震動，女真族產(chǎn)生前所未有的恐懼，反映在文學上就是民族危機感和空前強化的華夏正統(tǒng)意識。金代的華夏正統(tǒng)意識是金文化顯著特征，一改傳統(tǒng)的夷狄觀念，認為自己是華夏正統(tǒng)，且深信不疑。這種正統(tǒng)意識是在金中期漢化進程最快時產(chǎn)生的，伴隨著儒學的推崇，金代文人學者認識到自己的國家建立在中原，已經(jīng)如同漢王朝，且又得到了周邊小國如高麗等的認同，以至于出現(xiàn)反南宋正統(tǒng)觀念。但這種認識并不強烈，真正廣泛推崇以正統(tǒng)自居是在金末期。“金人的華夏正統(tǒng)觀念在衛(wèi)紹王時期發(fā)生了意義轉(zhuǎn)變，更加執(zhí)著地以‘華'自居，而視新興的、以后將滅金克宋統(tǒng)一中國的蒙古為‘夷虜‘戎狄'\"[0]。這種思想的代表人物為周昂，隨參知政事完顏承裕備邊作《晚望·翠屏口七首（之二）》：“刁斗方嚴夜，羔裘欲禦冬。可憐天設(shè)險，不人漢提封。\"體現(xiàn)其對蒙古的夷狄態(tài)度，正統(tǒng)自居。元好問是金末文壇大家，他在《祁陽三首》中有“禹貢土田推陸海，漢家封徼盡天山”，真切地反映了以華夏正統(tǒng)自居觀念。金末詩詞悲痛哀婉，其情感抒發(fā)得淋漓盡致，是其詩詞文學的巔峰時期，而此時金人在文學中的正統(tǒng)意識得到了南宋遺民的認同。

金代中后期文化產(chǎn)生了宗唐變宋的特點，文人學者長期模仿蘇、黃，文詞往復，缺乏新意，成功漢化的金文學卻陷入瓶頸時期。面對這種發(fā)展停滯，文人開始對蘇、黃之風進行反思批判。周昂是批判界的代表人物，他經(jīng)過反復研究認識到對蘇黃之風的刻意模仿使得文學上大多按照蘇黃舊路走，不足之處亦有吸收，而認識到蘇、黃缺陷的人亦不敢提出。如此往復，文壇弊端越積越深，因而主張放棄蘇、黃，直接效仿杜甫，后又有李純甫、王若虛等人對宋詩的猛烈批評，進而金末文壇開始提倡“宗唐變宋”，對盲目推崇蘇、黃之學持批判態(tài)度的人日益增多。經(jīng)過這一系列的批判，金文學找到了新的發(fā)展道路。在漢化完成的金代后期，已經(jīng)開始擺脫模仿學習方式獨立發(fā)展，這也正說明漢化之深的金代已然產(chǎn)生不亞于漢王朝的文學文化。不拘泥于宋代，而向更早的根源唐進行學習，其對漢文化的追求可見一斑。

綜上所述，“金源一代文物，上掩遼而下軼元，非偶然也\"。金文化起始已與漢文化有著分不清的關(guān)系，甚至可以說金文化的漢化是早于金王朝的漢化的。在金朝統(tǒng)治者同遼一樣選擇漢化道路后，金文化作為政治的輔助力量，同王朝漢化發(fā)展趨于同步。太祖、太宗朝的文化形成時期，王朝新建，多起用漢族名仕、北宋舊吏。金文化以模仿蘇、黃為主，以借才異代為基礎(chǔ)進行吸收融合。至金熙宗后，皇族對漢文化的向往進一步提高，儒家文化在全國推行，金代文壇出現(xiàn)了海陵王、金章宗等可以稱為文壇大家的統(tǒng)治者，且出現(xiàn)了傳承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特征。衛(wèi)紹王始，金王朝內(nèi)憂外患頻發(fā)，文化卻不同于王朝衰落，走向了頂峰，金人已經(jīng)以自身為華夏正統(tǒng)，反思積弊，批判蘇、黃，產(chǎn)生“宗唐變宋\"的新特點，至此金文化完全成熟。

3 結(jié)束語

總而言之，就文學詩詞創(chuàng)作而言，金王朝創(chuàng)造的文化是同為少數(shù)民族的遼、元不能及的，其文化包容燦爛，風格獨特。金文化的發(fā)展緊隨著漢化進行，漢化過程中不同階段的文化特點亦不同，二者難以分割。金文化或受制于政治漢化取舍，或快速發(fā)展于帝王對漢文化的憧憬。漢化深入的金朝，文化也與漢家王朝趨同，開始反思一直模仿的北宋文學積弊，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宗唐變宋的主張，并取得了很高文化造詣。可以說，金代的漢化極大推動了金文化發(fā)展，也極大限制了金文化的走向。但并不意味金文化喪失自身特點。正是文化的交融、激蕩，讓金文化在不同階段都有鮮明特點。從文化與漢化的關(guān)系來看，金代文化的不斷漢化，促進了金王朝整體漢化。反之，正是因為漢化，使得金文化成為中華文化的繼承者，為中華文化的傳承作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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