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數字化轉型與突破性創新

摘要：在新一輪科技革命的背景下，我國亟須通過突破性創新擺脫傳統生產力發展模式，加速形成新質生產力。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化不僅帶來了企業變革的機遇，也為實現突破性創新提供了新的契機。文章以2003-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檢驗數字化轉型對突破性創新的影響。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顯著提高了突破性創新水平；這一推動作用是通過提高企業專業化分工、緩解融資約束和增加研發投入來實現的。在更換變量度量方式和進行工具變量檢驗后，這一結論仍然顯著。異質性檢驗發現，在非高污染企業和非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企業中，這一現象更為顯著。在經濟后果研究中，文章構建并驗證了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促進突破性創新提升新質生產力的作用機制，揭示了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突破性創新的影響及其實現路徑，同時為我國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提供了理論支撐與政策借鑒。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突破性創新；新質生產力

一、引言

突破性創新指突破現有技術軌道并為企業帶來巨大收益的復雜技術創新。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東北振興座談會上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為生產力發展指明方向。突破性創新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助推企業技術躍遷，因此，提高我國突破性創新水平成為加速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關鍵問題。

與此同時，《中國城市數字經濟發展報告（2023）》指出，我國的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化程度已處于國際領先水平。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要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結合，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提供新路徑。數字經濟在賦能企業發展的同時，也為企業的創新活動提供了更多的技術和經濟紅利，幫助克服追求突破性創新過程中遇到的各種門檻和瓶頸，并為企業傳統創新活動帶來新路徑。

因此，本研究選取2003-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數據作為樣本，探討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突破性創新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提升企業的突破性創新能力。進一步分析發現，這一過程主要通過提升專業化分工、緩解融資約束及增加研發投入三條路徑實現。經濟后果分析顯示，數字化轉型與突破性創新均有助于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此外，本文還進一步驗證了數字化轉型通過促進突破性創新來推動新質生產力提升的作用機制。

與現有研究相比，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

第一，已有研究側重于提升企業整體創新水平，而對突破性創新關注較少。本文揭示了當前企業創新質量低、突破性創新不足的現狀，并探討其成因及影響。第二，識別出企業數字化轉型如何促進突破性創新，并分析其路徑機制，同時對不同企業進行異質性分類，深化相關研究。第三，從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機制入手，驗證數字化轉型通過突破性創新提升新質生產力的機制，為企業加速形成新質生產力提供理論支持。

二、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

現有研究主要探討數字化轉型的經濟影響，如緩解信息不對稱、降低中小企業融資困境，并減少供應鏈斷裂風險。但數字化轉型需投入大量資源，成功率較低。企業突破性創新面臨較高技術和經濟門檻，因而許多企業傾向于風險較低的漸進性創新。當融資約束緩解或獲得私人研發資助，企業更愿意投入突破性創新。此外，公共部門提供的政策激勵也對企業的突破性創新起到積極作用。

縱觀上述研究成果，學者們圍繞數字化轉型和突破性創新開展了大量研究，為本文提供了豐富的研究視角、研究思路及方法借鑒。然而，現有研究多限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整體創新水平的影響，其對企業突破性創新的影響關系尚未深入探討，這值得進一步研究。為此，本研究將從突破性創新的視角出發，構建企業數字化轉型與突破性創新的理論模型，推導數字化轉型對突破性創新的內在機理，為數字經濟時代下企業提升突破性創新水平提供新的經驗證據。

（一）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突破性創新的影響

在突破性創新方面，數字化轉型能夠更好地滿足企業在技術和經濟方面實現突破性創新的需求。第一，數字化轉型為企業的突破性創新提供了技術支持。首先，數字化轉型提升了企業的技術水平。通過數字化轉型，企業可以利用數字技術優化生產資源的利用，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其次，數字化轉型提高了企業對信息的利用效率。通過數字技術，企業能夠處理大量的信息，提高信息獲取的質量。此外，根據信息不對稱理論，在市場交易中，各方擁有的信息可能不對稱，數字化轉型可以顯著緩解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從而促進企業實現突破性創新。第二，數字化轉型為企業的突破性創新提供了經濟支持。首先，傳統企業理論認為企業的目標是實現股東利潤最大化，數字化轉型有助于推動企業擺脫傳統的生產模式，通過增加長期投資來實現技術創新。其次，數字化轉型可以幫助企業創造更多的價值，實現企業創新的良性循環，提升突破性創新水平。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1。

H1：企業數字化轉型可以顯著提高企業突破性創新水平。

（二）企業數字化轉型影響突破性創新的作用機制

1. 專業化分工。首先，供應鏈中的上下游企業是兩個利益不同的整體，如果外部企業能夠以低成本提供更專業的服務，企業將更傾向于進行專業化分工。其次，供應鏈多元化可以提升供應鏈的韌性，有效降低斷裂風險。企業進行專業化分工時，更有利于發現現有技術的優化方法，提升技術水平。其次，由于供應鏈上所有企業都參與了分工，技術水平都會相應改善，本企業也能從中受益，從而顯著提升企業的突破性創新水平。

2. 融資約束。首先，數字科技金融為企業提供了靈活多樣的融資渠道，顯著緩解融資約束問題。其次，數字化轉型降低了企業與銀行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銀行能夠更合理地分配信貸資源，緩解融資約束。當企業在追求突破性創新時，一方面，可以通過融資支持創新活動，達到突破性創新所需的高經濟門檻。另一方面，即使突破性創新活動失敗，企業也能通過信用融資緩解財務問題，因此在融資約束較小的情況下，突破性創新水平會顯著提高。

3. 創新投入。數字化轉型可以降低企業的創新成本。一方面，企業可以用更低的成本進行創新嘗試，提高研發活動的成功率，從而增加創新成果。另一方面，創新成本的降低激勵企業在科技研發上投入更多資金，達到更高的突破性創新水平，所以，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2～4。

H2～4：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增強企業專業化分工、緩解融資約束和提高研發投入來促進企業的突破性創新。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2003-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并剔除金融行業樣本及研究時期內發生過ST、*ST、PT的企業樣本，再剔除關鍵變量含缺失值的樣本后，最終得到了33618個有效觀測樣本。企業財務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CSMAR）及萬得數據庫（Wind），企業專利數據來源于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地區層面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二）變量定義

1. 解釋變量。借鑒已有研究，本文通過文本分析法對各企業的數字化轉型詞頻進行分析，得到一個較為全面的企業數字化轉型指標（Dig）。

2. 被解釋變量。突破性創新。突破性創新與創新的區別在于“突破”二字，本文借鑒畢曉方等的方法，以專利分類為基礎，通過考察企業當年申請專利引證是否出現了過往未出現的專利分類，以此作為衡量企業突破性創新的指標（Radi）。

3. 控制變量。參考已有文獻，本文在模型中加入了如下控制變量：企業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凈資產收益率（ROE），董事會規模（Board），獨立董事占比（Indep），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賬面市值比（BM）。此外，本文還控制了個體層面（id）、時間層面（year）和地區層面（prov）的固定效應。

（三）模型設計

為了研究假設H1，本文建立如下回歸模型（1）：

Radii，t＝α0+α1Digi，t+∑Controls+∑id+∑year+∑prov+εi，t（1）

其中，Radii，t為企業的突破性創新水平；核心解釋變量Digi，t是企業的數字化水平；Controls是一系列控制變量，id、year和prov是固定效應，分別為個體固定、年份固定和地區固定；ε為隨機擾動項。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表1報告了基準回歸的結果。（2）（4）列添加了控制變量，（3）（4）列添加了固定效應，結果均顯著為正，假設H1成立。

（二）穩健性檢驗

1. 替換主要變量測度。（1）替換被解釋變量。借鑒已有文獻，選擇企業當年各類申請專利數量，按其重要程度進行加權，以此衡量企業突破性創新（Radi_re）。（2）替換解釋變量。借鑒吳非等的度量方式，構建數字化轉型特征詞詞譜重新進行詞頻統計。

2. 工具變量法。借鑒黃群慧等的思路，本文選取1984年各省份郵局數量與全國信息技術服務收入的交乘項并加一取對數作為最終的工具變量。限于篇幅，正文部分未報告檢驗結果，穩健性檢驗后本文主要結論仍成立。

五、進一步分析

（一）中介機制分析

為了驗證企業數字化轉型與突破性創新的因果關系，本文借助江艇的思路對三種中介機制逐一進行檢驗。指標方面，本文采用修正的價值增值法的反向指標（VSI）、SA指數和研發支出在當期總資產中的占比（RDratio）來分別衡量企業分工程度、融資約束和研發支出。具體結果見表2，假設H2、H3、H4均得到驗證。

（二）異質性分析

數字化轉型在不同行業的發展水平各不相同，且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實際效果也因企業性質的不同而有所區別。因此，下文重點分析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突破性創新是否存在異質性。

1. 是否屬于高污染行業。高污染行業企業由于其較高的碳排放，在進行數字化轉型后通常會將數字優勢聚焦于優化生產流程，以減少碳排放。

2. 是否由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企業可以提供公信力更強的審計報告，因此這些企業在將資金投入數字化轉型時，為了保持審計報告中的良好財務狀況，會減少研發投入。結果見表3，高污染行業和由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企業在數字化轉型后，對突破性創新的推動效果相對較弱。

六、經濟后果分析

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擺脫傳統經濟發展方式并實現高質量發展，對加速形成新質生產力的路徑研究顯得尤為重要。首先，科技創新是第一生產力。只有不斷進行技術創新，才能促進我國整體創新水平的提高，進而形成新質生產力。其次，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對科技創新的質量要求較高。新質生產力區別于傳統生產力，基于新興技術和新興產業，需要的是突破性的技術創新。因此，企業可通過提升自身的突破性創新水平，加速形成整體的新質生產力。

本文在上述研究假設的基礎上，首先探索企業突破性創新是否推動了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并運用逐步回歸法進一步探索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否通過推動突破性創新水平來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具體地，本文采用如下模型進行檢驗：

Nproi，t＝η0+η1Radii，t+∑Controls+∑id+∑year+∑prov+εi，t（2）

Nproi，t＝γ0+γ1Digi，t+∑Controls+∑id+∑year+∑prov+εi，t（3）

Nproi，t＝δ0+δ1Digi，t+δ2Radii，t+∑Controls+∑id+∑year+∑prov+εi，t（4）

其中，Npro為借鑒宋佳等思路計算得到的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利用熵權法計算各指標的權重，最終得到企業整體的新質生產力指標（Npro）。

表4報告了上述研究的實證結果，其中（1）列報告了突破性創新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2）（3）（4）列則是基于三步法所得到的實證結果。以上結果表明，企業突破性創新與企業數字化轉型都可以顯著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并且突破性創新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路徑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七、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突破性創新是企業實現技術革命性突破、加速新質生產力建設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本文構建了企業數字化轉型和突破性創新的相關指標，以2003-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主要結論如下：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突破性創新具有正向影響。結論在經過更換變量衡量方式、工具變量法等檢驗后仍成立；機制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可通過提高專業化分工、緩解融資約束和增加研發投入來提高企業的突破性創新水平；異質性分析發現，非高污染企業和非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企業在進行數字化轉型后，其突破性創新水平的提高更加明顯；數字化轉型和突破性創新對新質生產力都具有正向影響，突破性創新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過程中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

（二）研究啟示

第一，政府應積極引導各類企業擁抱數字經濟時代。國有企業應發揮帶頭作用，政府也應積極給予數字化企業相關政策紅利，幫助降低數字化轉型所需的經濟門檻，促進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第二，以數字化轉型作為抓手，提高企業的突破性創新水平。企業應當正確認識突破性創新的兩面性。對于政府，應當對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企業給予資金或政策支持，同時鼓勵企業更多地進行突破性創新研究。第三，依照數字化轉型與突破性創新路徑機制，積極推動新質生產力建設。本文提出并驗證了提高新質生產力的較為完整的理論路徑，企業可通過數字化轉型提高突破性創新水平，加速形成新質生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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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html.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新發展格局下在華跨國公司創新對中國本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機理及路徑優化研究”（23YJA790005）。

（作者單位：山東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王俊棋為通信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