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環島高鐵能否促進沿海城市的旅游經濟發展

摘要：完善的基礎設施是保障旅游六大要素中“行”的重要前提，文章基于海南省18個市縣的面板數據使用雙重差分法評估了海南環島高鐵對站點城市旅游經濟發展的影響。研究表明，在控制了可能的影響因素之后，海南環島高鐵對站點城市旅游收入及接待過夜旅游人數的正向效應并不顯著，基于此，文章提出一些針對海南環島高鐵助力旅游經濟發展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海南環島高鐵；旅游經濟；雙重差分法

一、引言

旅游業與交通有著較強的關聯性，旅游的發展離不開交通，一方面，高鐵的發展縮短了區域間時空距離，改善通達性，擴大游客的出行半徑；另一方面，也會加劇區域旅游空間的競爭，高鐵基礎設施不足的區域，其旅游業的發展受到制約。

旅游業作為海南省四大主導產業之一，在產業結構中占據著重要地位，成為推動海南經濟發展的關鍵引擎。海南環島高鐵自2015年全線建成通車以來，客流量整體呈現出上升趨勢。海南高鐵開通是否成為旅游業快速發展的引擎？準確評估海南高鐵開通的旅游經濟效應，對于評估高鐵的經濟社會效應具有研判意義。

在之前的研究中，許多學者對高鐵與旅游發展水平的關系作了諸多實證研究，研究對象上，大部分學者基于全國范圍內200多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進行研究，有的以具體某一條高鐵線路的沿線城市作為研究對象，也有以民族自治地區城市為樣本的研究。研究結論方面也存在一定分歧，多數學者認為高鐵開通對城市旅游經濟發展具有顯著的積極作用，能夠給城市帶來更多游客，促進旅游消費，有實證分析得出高鐵開通使得站點城市旅游人數和旅游收入分別提高了18.51%、24.99%。也有一些學者在質疑，認為高鐵開通雖然改善了交通可達性，但是并未拉動旅游經濟增長，并且沒有充分的證據表明高鐵開通的經濟效應，甚至是降低城市的旅游收入。鮮有研究以環島高鐵作為研究對象，分析高鐵對旅游發展的影響。海南島作為中國第二大島嶼省份，地理位置相對孤立。而旅游產業又是海南的戰略支柱型產業，海南環島高鐵串聯起了經濟相對發達的海濱城市，同時這些城市具備豐富的旅游資源，因此，以海南環島高鐵作為研究對象，相對于全國城市或者中國大陸某條具體高鐵線路更具有研究意義。

二、研究設計

（一）實證模型設計

由于海南環島高鐵各站點城市的開通存在先后的差異，可將環島高鐵開通視為準自然實驗，采用多期雙重差分法研究環島高鐵開通對站點城市旅游經濟發展的影響，比較沿海城市（高鐵開通站點城市）與非沿海城市在高鐵開通前后的變化，本文參考馮烽、張克中模型，設定如下模型：

Yit=α+βHSRit+γXit+μi+δt+εit（1）

其中，下標t代表年份，i代表海南省各市縣，Yit為被解釋變量，即衡量城市旅游發展的指標，核心解釋變量HSRit是一個虛擬變量，表示高鐵是否開通，HSRit=1表示城市i在年份t開通了高鐵，HSRit=0則表示城市i在年份t未開通高鐵。Xit為一組控制變量集，用于控制其他影響旅游發展指標的因素，γ為控制變量集的系數，μi為城市個體固定效應，δt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雙重差分法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因變量和自變量之間的內生性問題。本文中的估計參數β即為環島高鐵開通對城市旅游發展影響的凈效應。

（二）數據來源

本文以2005-2022年海南省18個地級市及省直轄縣級行政單位的面板數據為樣本，數據來源包括：2006-2023年海南統計年鑒、各市縣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國家鐵路局網站。考慮到價格因素對經濟類數據的影響，本文以2005年為基期，將旅游總收入、人均GDP等數據進行平減。本文所有圖、表均使用stata 17.0軟件繪制。

（三）變量選擇

本文選擇的被解釋變量為旅游總收入和接待過夜旅游人數。在實證過程中，被解釋變量均取自然對數，可得到環島高鐵開通對旅游產出的變化率。考慮到高鐵開通在一年中不同時間的影響不同，本文參照田坤的做法構造了HSR為被解釋變量，認為國慶節之后通車的地區，高鐵開通的影響將會滯后到下一年。同時，本文控制了如下變量對旅游發展水平的影響：人口規模，參考Albalate等人的研究，城市的人口規模越大，往往旅游需求越旺盛；工資水平，根據曾玉華等人的研究，工資水平決定了不同城市間旅游消費水平的差異；人均GDP，借鑒田坤等人的研究，旅游消費與經濟發展水平息息相關；旅游資源豐富度，旅游資源稟賦直接影響城市旅游的吸引力，本文旅游資源豐富度是通過對4A、5A級景區進行賦值加總后得出；財政支出，曾玉華等人認為城市的財政支出影響該地的基礎設施建設，對提高旅游接待能力有積極作用，從而促進旅游業發展；產業結構，產業結構決定了地區旅游業的地位；其他控制變量包括投資水平、城鎮化水平。變量定義及其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三、實證結果分析

（一）平行趨勢檢驗

為了探究高鐵開通后觀察到的旅游經濟的變化是否是由于高鐵開通而引起的，需要確保處理組和對照組在高鐵開通的趨勢相同，參考馮烽和Yu的方法，設定如下模型：

Yit=α+■βkHSR■■+γXit+μi+δt+εit（2）

其中，HSR■■是表示城市i開通高鐵事件的一個虛擬變量，該變量取值規則如下，城市i在t0年開通高鐵（如果是國慶后開通則開通年份延后一年），如果t-t0≤-3，則定義HSR■■=1，否則，令HSR■■=0；如果t-t0=k，則HSR■■=1，否則，HSR■■=0（k∈[-3，4]，且k≠0）；如果t-t0≥4，則HSR■■=1，否則，HSR■■=0，為了防止共線性問題，本文以高鐵開通當年作為基準年，模型（2）中其他變量設定同模型（1）。

圖1繪制了95%的置信區間及參數βk的估計值。由結果可知，在高鐵開通前海南省各市縣無論是接待過夜人數的對數還是旅游總收入的對數并無顯著差異，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前提。

（二）基本回歸結果

回歸結果顯示，加入控制變量前后，核心解釋變量高鐵開通的系數均不顯著，說明并沒有充分的證據表明海南環島高鐵能夠促進城市旅游發展。結果中還可以看出，人口規模對接待過夜人數及旅游總收入均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而固定資產投資水平對城市旅游總收入有正向促進作用。

（三）穩健性檢驗

1. 更換變量

考慮到數據對變量衡量的準確性可能影響回歸結果，分別更換被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并重新進行回歸。（1）參考楊懿的做法將旅游業經濟發展指標分別換成旅游總收入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接待過夜旅游人數占地區年末戶籍人口的比重。（2）參考馮烽的做法將產業結構度量指標變更為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加入城市民航機場開通的虛擬變量（從正式通航年份開始取值為1，其余年份為0，未開通機場的城市取0）；改變 5A 級景區的賦值，將4A和5A級景區的賦值分別變更為1和2。

2. 排除異常值

2019年年末暴發的新冠疫情對海南島旅游業有巨大的影響，由于全國范圍內的封鎖和旅行限制，海南作為熱門旅游目的地，游客數量驟減，旅游服務業包括景區、酒店、餐飲和其他相關行業的營業收入大幅下降，造成2020年旅游發展指標的異常波動，故剔除2020年樣本進行回歸，消除新冠疫情突發事件對實證結果的影響。

回歸結果說明①，海南環島高鐵開通對于站點城市旅游發展的增速沒有顯著影響，與基礎回歸模型得出的結果相同。

3. 內生性問題處理

由于高鐵站點的規劃會綜合考量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地理環境、和目標城市的規模、布局等因素，可能導致高鐵開通變量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參照張夢婷的方法，利用高程數據提取海南省各市縣的地理信息，遵循“地理開發成本最低”原則，獲取城市是否“該”開通高鐵這一虛擬變量，并將該變量與年份虛擬變量的交乘項作為高鐵開通的工具變量，用iv加年份表示。

表3為使用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在工具變量第二階段回歸中，高鐵開通的估計系數依然不顯著，說明海南環島高鐵的開通未顯著提高沿線城市過夜游客增速和旅游總收入的增速，與前文基礎回歸的結論相同。結果中可以看出，第一階段F值為12.96，大于臨界值10，證明工具變量的有效性。

四、機制分析

高鐵的時空壓縮功能會造成低等級、同質化嚴重的旅游目的地客源流失，反而不能促進地區旅游業發展，因而產生高鐵過濾效應。為探明其機制，更好地為環島高鐵助力旅游提供建議，本文設定的機制分析模型如下：

Fit=α+βHSRit+γZit+μi+δt+εit（3）

其中，Zit表示一組包括固定資產投資水平、財政支出的控制變量，其他符號的含義與基礎回歸模型一致。參考馮烽和張自強的做法，以地年末戶籍人口數量、城鎮常住人口比重、人均GDP（取對數）表征高鐵虹吸效應，以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衡量結構效應。由結果分析得出，環島高鐵的開通促進人口從農村向城鎮遷移，提高了城鎮人口比重，但是對戶籍人口的增速及人均GDP的增速并無顯著影響，高鐵開通使得生產要素向經濟相對發達地區聚集，產生虹吸效應，可能阻礙站點城市的旅游業發展；產業結構方面，高鐵開通顯著降低了第二產業的比重，可能由于站點城市沒有相應的產業升級，第三產業未能相應提升。服務業的增長往往需要時間來積累和發展，需要更高的人力資本和技術支持，短期內未必能反映在GDP占比上。

五、研究結論與建議

本文以海南省各市縣面板數據為樣本，運用雙重差分法評估了環島高鐵開通對站點城市旅游發展的影響，結果表明：環島高鐵開通對站點城市旅游總收入及接待過夜旅游人數并沒有顯著的“增長效應”，均未通過10%的顯著性水平檢驗，所以，不存在充分的證據說明海南環島高鐵能夠有效促進海南站點城市旅游業的發展。海南省人口規模越大的城市，其旅游發展水平增速反而下降，可能是由于資源競爭、城市化影響、基礎設施壓力等多重因素的綜合作用。增加固定資產投資占比能夠提高城市的旅游總收入。機制分析結果表明，海南環島高鐵開通對城市旅游業發展的虹吸效應、結構效應并非簡單的正向或者負向影響，可能存在多方面的影響機制，所以導致環島高鐵開通對旅游發展的積極影響不顯著。

結合本文的研究結果，針對海南環島高鐵如何助力旅游主導產業的發展，提出如下政策建議：加強地方政府間的合作，細化、落實“全域旅游”的發展策略，各地政府應在旅游政策制定、執行方面加強溝通協調，形成政策合力，依托高鐵的時空壓縮效應，建立跨區域合作機制，實現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優化旅游產品供給，避免同質化競爭，突出城市個性和特色，如海口可重點發展濱海休閑度假，三亞可突出熱帶雨林和海洋探險，瓊海可側重鄉村民俗體驗等。優化旅游基礎設施建設，依托高鐵網絡，加強景區與高鐵站之間的連通性；大力推進智慧城市和智慧旅游設施建設，提升游客的旅游體驗和消費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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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海南工商職業學院資助項目（hngs2024-zc09）。

（作者單位：杜嘉，海南工商職業學院交通工程學院、海南師范大學旅游學院；王婷、李梓玲，海南工商職業學院交通工程學院；李茜茜，海口經濟學院中廣天擇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