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都市女性生存境遇探析

[中圖分類號]120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881（2025）08-0032-05

《芥之微》是青年作家李知展的新作。這部都市婚戀題材的作品以兩性關系為切人點，主要圍繞林碧微與鄭一介的情感、生活及職場經歷，展現都市青年男女的奮斗與掙扎，試圖還原如芥子般微小的個體的生存狀態和精神面貌。小說著重刻畫了成長型女主人公林碧微，塑造了周立、沈虹、段真真等新世紀都市女性人物群像，展現了她們在逃離職業困境、婚姻困境過程中的種種艱辛。本文通過對作品中都市女性人物形象的剖析，探究她們的生存境遇和心路歷程

一、芥子之微：都市女性群像構建

1.被審視的女性

約翰·伯格在《觀看之道》中寫道：“男人行動，女人表現，男人審視女人。女人自己的審視者就是男性；女性是被審視的，這樣，她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對象，而且尤其是視覺的對象—一種景觀。”對女性的審視實際上是將女性客體化的表現，小說中的女性人物始終無法逃脫被審視的命運，她們的家庭形象、社會形象的構建摻雜著男性的私欲，或為滿足男性的情感幻想與現實要求，或成為男性的附庸。

作品中多次描寫女性被男性審視的情節。許天源第一次與林碧微約會時，“他把自己掩在煙霧后面，像隔著一層簾幕打量著她，亦真亦幻”[2]。在許天源眼中，林碧微代表著青春、活力與坦蕩，她身上有著自己妻子所缺乏的風情與樂趣，既能給他帶來肉體的歡愉，也能給予他精神上的撫慰。在婚姻關系的締結中，鄭一介選擇林碧微作為結婚對象是由現實因素主導，“膚白、貌美、身材玉立、名校畢業、知性、優雅、得體，都是和沈虹反著的”{，具有天然氣質的林碧微對他有著致命誘惑。相比許天源與鄭一介的帶有情感的“明視”，宋非的“暗視”則完全由功利價值主導。當林碧微在酒場上應付自如時，“坐在角落里的宋非看著她，笑了”[]。而后，林碧微便被他拉進自己的政商帝國，成為被操縱的工具。不僅林碧微時刻面臨被審視的處境，幾乎所有女性都無法逃脫。站在林碧微對立面的沈虹，與鄭一介同樣的出身、境遇，卻因學歷、長相、家庭被鄭一介視為不堪的過去。強勢、事業有成的周立，身份優越的宋非妻子，都曾被男性當作跳板，成為婚姻的犧牲品。在作品中，被男性審視的女性，是單純清白、能被隨意拋棄的“玩意兒”；是綜合條件相當，適合結婚的好對象；是能力突出，隨時被利用的工具；也是被當作職場點綴的花瓶。

審視意味著凝視與權衡，在男性視角下，女性的主體性被剝奪，女性的家庭形象、社會形象由男性構建，更多展現出利他性的一面。

然而，李知展并非刻意設置男女性別沖突，他還看到了女性群體間的“自相殘殺”，盡可能還原都市女性面臨的種種困境。女性之間的關系復雜微妙，她們有著建立同盟的天然性別條件，卻因種種遭遇而互相攻擊。這種幽微復雜的關系，在小說塑造的林碧微、周立與段真真三位女性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林碧微與周立原本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卻因許天源而變成敵人，她們利用女性的弱點去低毀、攻擊、傷害對方。陪酒女段真真與高級白領林碧微，因同在城市艱難謀生，彼此惺惺相惜。但當林碧微設計讓段真真接近鄭一介以達到自己離婚的目的時，兩人之間隱藏的裂痕立刻顯露無遺。周立、林碧微與段真真屬于不同的社會圈層，她們具備不同的反抗能力，然而各有各的困境與無奈。李知展借由她們的失敗、落魄與抗爭，寫出了都市女性承受的生存之重。

2.兩性關系中的女強男弱狀態

在《芥之微》中，作家或詳或略地書寫了四組貌合神離的婚姻關系。以往很多作品在書寫兩性關系時往往將男性定義為強勢一方，主要呈現男強女弱、男主外女主內的狀態。而季知展跳出對男性性別優勢的想象與建構，塑造了婚姻中經濟與精神皆處于高位的妻子形象，展現了女強男弱的兩性關系。

在鄭一介與林碧微的婚姻中，存在著隱形的女強男弱，兩人的不平等地位根本上是城鄉沖突的表現。鄭一介出身貧寒、性格沉悶、能力一般、收入有限，所以在面對具有天然氣質的林碧微時是自卑、懦弱的。林碧微出軌懷了許天源的孩子后，他仍然愿意與林碧微結婚。這種接納不是因為愛，恰恰是他自卑的表現。作品描寫了鄭一介看到流產的林碧微時的心理活動：“回頭隔著窗戶看到林碧微還在那拭淚，主動權暫時在他這兒了，他有一絲隱秘的快慰。”[2他的自卑感只能借由林微的失意落魄而得以緩解，這種隱形的不平等地位在瑣碎、平庸的現實生活中不斷被放大。兩人吵架時，林碧微態度強硬，鄭一介只能一味妥協與討好。當林碧微通過打拼實現經濟獨立時，兩人的婚姻名存實亡。

在周立與許天源的婚姻中，女強男弱的地位是顯性的。在別人眼中，許天源是公司副總，有錢有閑，儒雅干練，幽默健談。然而，這種光鮮實則是依靠妻子得來的幻象。作品對兩人的相處有細致描寫：“早上，一上飯桌，他就知道周立憋著什么話要對他說，準確來說是警告。許天源有這種直覺。每次周立要告誡什么，他都像狗一樣嗅出危險信號。”“許天源一凜，她每次要下達什么厲害命令時，就是這副輕飄飄的冷靜表情。”[2]當周立跟許天源談論林碧微時，許天源想的是如何甩掉林碧微，跟周立解釋，爭取寬大處理。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如同職場上下級。他們的婚姻關系以金錢利益為導向，所以處于經濟高位的周立自然而然在婚姻關系里占據高位。與許天源一樣以婚姻為跳板的宋非，即使成就了一番事業，也始終活在已去世妻子的陰影下。面對出軌的丈夫，沈虹只是選擇警告，因為在她看來離婚意味著這些年為事業、家庭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在他們的婚姻關系中，兩性關系的延續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利益。因利益而結婚成為合伙人，也可以因利益相互博弈、背離、報復與攻擊。在現實利益面前，他們的愛情、婚姻、情感不堪一擊，兩性關系中美好的一面完全被遮蓋，人性的卑劣、自私、冷酷等黑暗面暴露無遺。

李知展在動態的、宏觀的都市文化語境中考量微觀的兩性關系的變動，女性不再是賢妻良母的代名詞，“她們”甚至比“他們”更具多樣性。女強男弱的設置并非有意塑造兩性關系中的不平等，而是試圖消解菲勒斯中心主義，呼喚男女平等的兩性關系。作品通過透視都市婚姻中的兩性關系，展現了都市男女面臨的婚姻、情感危機，更體現了李知展對兩性關系的思考：“夫妻之間是要共同成長的，長久舒適的關系靠的是共性和吸引，而非捆綁、糾纏或一味付出道德式的自我感動。”他重新審視現代都市男女的婚姻、情感問題，呼呼兩性關系和諧發展。

二、鏡銬之舞：都市女性的蛻變史

性別批評中的女性意識是指以女性的眼光洞悉自我，確信自身作為女性的社會存在和生命意義，同時從女性角度審視外界，以女性的生命特色理解和把握世界。小說主人公林碧微是一位女性意識逐漸覺醒的成長型人物，其女性意識主要體現在都市女性家庭形象與社會形象的變化上，具體表現為都市女性對兩性關系的認知變化以及對自我主體價值的追求。

1.家庭形象的變化

維爾納·桑巴特在《奢侈與資本主義》中將婚姻與愛情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制度愛情”，即指向婚姻的愛情，是被社會規范和制度所約束的愛；另一種是“自由愛情”，又稱“金錢愛情”，即非婚姻指向的愛情，強調自由、享樂和肉欲。現代都市文化語境被金錢至上、利己主義、享樂主義、交換原則與競爭意識等裹挾，都市人的社會文化價值觀受到極大沖擊，傳統的婚戀觀、情感觀也隨之發生巨大變化。在小說中，林碧微與許天源、鄭一介的情感糾葛，使她對兩性關系與家庭狀態有了新的思考。對林碧微來說，鄭一介代表著制度愛情的束縛，許天源則象征著金錢愛情的虛妄。小說在設計林碧微與許天源相遇時，塑造了郝姐這一人物，她的生活狀態堪稱都市女性人生的固定模板，林碧微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結婚生子，油鹽醬醋，大腹便便，爭吵抱怨，活成一個斤兩不差的怨婦。”[2她對這種一眼望到頭的平庸生活感到厭煩，于是開始反抗。

林碧微的反抗體現為推翻過去的自己，掙脫社會固定程序的枷鎖。與鄭一介的同居生活讓她提前看清了婚姻生活的瑣碎與重復，她想逃離卻沒有方向，便試圖借助男人對抗平庸的生活。然而，受制于女性身份與社會規訓，她“仍然在生活中騰出一個位置給予男人和愛情”，把許天源浮浪的胸懷當作歸宿，最終遭到了拋棄。與許天源愛情的破滅，促成了林碧微的第一次成長，她看清了男性在兩性關系中的情感善變，不再將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骨子里，都已不怎么相信男人了。以后，我只相信自已憑本事掙來的”[]。即便對男性不再信任，林碧微在被拋棄流產后還是選擇與鄭一介結婚，她厭煩平庸、瑣碎、重復的同居生活，但對婚姻仍抱有期待，貪戀婚姻帶給她的踏實感，這體現了女性對待婚姻的矛盾心理。《親密關系》中提到，當伴侶雙方開始生活在一起，變得越來越現實時，浪漫就會消退。現代女性開始意識到自己在戀愛和婚姻中投入的沉沒成本，以及經營婚姻會削減對自身的投入和關注，這意味著親密關系中女性意識的覺醒。一旦女性意識到婚姻家庭成為自我發展的枷鎖，她們就會轉而追求自由感、幸福感及實現自我價值。與鄭一介的瑣碎婚姻生活使林碧微認為婚姻不過是社會強加給她的人生枷鎖，結婚如同戴上了緊箍咒，將自己束縛在深不見底的深淵里。因此，林碧微轉而投靠曾經的敵人周立，去實現她的目標一一成為一名優雅、高薪的獨立女性，而非一個被家庭束縛的主婦。如小說中所說：“她所有積聚的能量都在為了找一個平臺釋放，這個平臺原來是男人，現在是工作。”[2這是女性追求自身獨立、脫離家庭束縛與社會規訓的開始。林碧微越來越獨立，也越來越清醒，而鄭一介卻因無法掌控她而感到恐慌，甚至想通過孩子將她拴牢。林碧微看清了鄭一介的自私后選擇了掙脫，“去他媽的婚姻，去他媽的老男人，老娘自己能掙錢，沒了男人的羈絆，一個獨立女性的生活，愜意著呢”[2。林碧微身上凸顯了現代都市女性對婚姻和女性身份的認識。女性只有經濟獨立，才有底氣建立以自我為中心的價值判斷體系，獲得自身的主體地位，才能坦然面對婚姻或愛情中出現的問題，在遇到困難時理性分析并作出決定。

作品中也描寫了按部就班生活的都市女性形象，如郝姐、小攤老板娘，以及那些“結婚、宣布懷孕、微信頭像換成孩子、曬娃、深夜痛罵老公和命運、開始做微商、學習烘焙”的女性，這些無一不是當下女性家庭生活的真實寫照。敢愛敢恨、果斷的林碧微，試圖依據理性思考重新掌控生活，反抗社會固定程序，傳達出新時代都市女性的婚姻觀，為我們提供了現代女性審視婚姻生活的新視角。

2.自我主體價值的追求

小說中，林碧微如愿進人周立的公司，漸漸實現了自己成為高級白領的自標。她的奮斗歷程展現了在現代都市社會中，女性擁有更多的生存權與選擇權后，開始轉變觀念，勇于追求自我主體價值，探索獨立自由的人生方式。這種女性意識的覺醒重新定義了女性在家庭、工作、社會不同領域中的角色定位。

作品沒有停留在林碧微的奮斗與成功，而是更深層次地觸及都市女性的生存困境與精神困境。林碧微離開家庭走向職場，實際上進人了一個競爭更為激烈的世界。小說中，林碧微雖然在職場上有所作為，但還是會被周立當作工具，靠出賣肉體達成合作目的。為了尋求生存與發展，她不得不任人擺布，甚至出賣自己的人格與身體。然而，可悲的是，她試圖反抗卻陷入了巨大的精神危機。作品對林碧微拒絕楊云濤后的心理進行了深入描寫：“來自骨子里的寒冷和疲倦，覺得一切都是如此荒誕。生活是一場孤獨而漫長的煉獄，她總是和這些無聊的人周旋，總是感到孤獨和厭倦，總是得不到想要的愛，無可歸依。”[2]她通過與段真真的“換身游戲”試圖逃離這種精神困境。戈夫曼的“擬劇理論”將社會生活視為一種戲劇化的表演，社會成員通過特定的行為、語言與互動來塑造和維持自己的形象。他區分了社會互動中的兩個主要場景—一前臺和后臺。前臺是個體在公眾面前進行表演的空間，人們在此展示自己希望他人看到的形象，遵循社會規范和角色期待；后臺則是私密或預備區域，觀眾看不見，在這里個體可以放下前臺的表演，表現出更真實或未經修飾的一面。林碧微在職場中曲意逢迎，周旋求存，戴著面具生存。當退回后臺世界時，她卸下面具，通過扮演他人釋放壓力、獲得樂趣。前臺世界里的職場女性形象不是她，后臺世界里的段真真是替身，她處于一種“拋去身份、摘下面具、剔除靈魂、唯余肉身”的狀態。當她質問自己“你平常就做自己了嗎？”時，她陷入了巨大的身份危機。

獨立自由的生活卸下了婚姻帶來的心理和經濟壓力，卻也意味著女性要獨自面對自由帶來的不穩定。林碧微所面臨的精神困境表明，女性在追求自我主體價值的過程中，既要實現經濟獨立，更要達到精神自足。而林碧微顯然是一個精神尚未完全獨立的人物，這也為她的結局埋下伏筆。作家通過林碧微的成長史，旨在傳達都市女性應如何通過自身努力，而非依賴性別優勢去換取男性的支持從而走向成功，并獲得內在精神主體的成長，實現自我價值的追求。

三、由個體至全體的生命關懷

李知展有意識地關注并展現了新時代都市女性所面臨的生存困境與精神危機，他寫出了林碧微在成長與轉變過程中始終伴隨的生存焦慮與恐懼，以及她不管如何掙扎反抗都無法逃脫時代陰影的無奈。在李知展筆下，與林碧微同樣面臨婚姻困境與職業困境的還有《玉是石頭的心》中的女主人公蒲天麗。蒲天麗原本也是在城市謀生的小人物，與林碧微不同的是，她因感情失敗與職場不順，最終選擇離開城市回到老家。林碧微與蒲天麗代表了兩種選擇：林碧微在成為高級白領后繼續在職場奮斗，擺脫了婚姻困境，卻面臨更嚴峻的職業挑戰；回到老家的蒲天麗看似逃離了職場困境，卻陷入了新的婚姻困境一—被家人逼婚。林碧微與蒲天麗身上都有覺醒的一面，她們也曾試圖反抗，但都在反抗過程中遭遇了更深層的精神困境。蒲天麗反抗家人逼婚，在某種程度上是在捍衛作為女性個體的婚姻自主選擇權，但她追求婚姻自主的方式是成為第三者，其反抗的終點是投靠男性。當林碧微遭受職場騷擾時，她確實采取了反抗行動，但在拒絕楊云濤后，她感到從骨子里透出的寒冷和疲倦。最終，她想到的是依靠宋非尋求更強大的保護，甚至想用對待許天源的手段去接近宋非。這無比諷刺的背后折射的是蒲天麗與林碧微在精神上的不獨立，以及女

性意識覺醒的不徹底。

李知展在小說中著重刻畫的女主人公的奮斗與掙扎，往往止步于試圖掙脫卻無能為力的狀態，她們仍舊沒有跳出對男性的依賴，沒有辦法更進一步反抗命運、救贖自己，所以經受著精神煎熬和痛苦。蒲天麗在再次經歷感情失敗后，將不斷糾纏她的陳威打傷。面對昏迷的陳威，她陷入無盡的迷茫。在《芥之微》的結尾，宋非等人盡數落入法網，林碧微失去依靠，一切成空。林碧微的結局在某種程度上是“娜拉出走”結局的再次應驗與拓展，這種回應帶有新世紀都市社會的印記。林碧微努力掙脫婚姻和家庭的束縛，實現經濟獨立，追求自我主體價值，現代都市社會賦予了她更多的生存權與選擇權，然而她的選擇與命運仍然處于不完全主動的狀態，現代都市空間帶給她更多的還是風險。李知展試圖展現女性的生存困境，思考其命運走向，但最后卻讓林碧微面臨生與死的危機。“娜拉出走”之后，除了“墮落”與“回來”，是否還有其他選擇？林碧微依附宋非的選擇是失敗的，她不確定自己的未來，作者的書寫也似乎只能停留在這里，沒有再進行深入探討。

李知展把林碧微當成一個真實的人去寫，毫無保留地揭開她不堪與自私，同時以樸素的關懷精神書寫她屈辱與被踐踏的遭遇。通過林碧微的成長史，他試圖尋找都市女性如何實現內在精神主體的成長、追求自我主體價值的途徑。盡管季知展并未給出明確答案，但不可否認他深刻理解現代都市女性的生存處境，他對女性生存困境的關注與展現并非通過刻意營造男女對立來實現。李知展既寫了男性對女性的壓迫，也寫了女性群體內部的矛盾與沖突，他的寫作超越了性別意識，將女性視為獨立的個體存在。他希望表現在都市中艱難奮斗與掙扎的個體的生存處境，這既包括女性，也包括男性。所以在描述女性的生存困境時，盡管有些傷害與阻礙來自男性，但他也寫出了男性在生活中的掙扎與無奈。比如婚姻中處于弱勢地位的許天源，以及同樣需要出賣身體謀求前途的鄭一介。在都市生活中，扛著生活重壓與命運相搏、與自我撕扯的，是每一個普通的男女，他們的生存狀態與時代、社會、人性息息相關。他們都是在時代洪流中如芥子般微小的存在，被時代裹挾著奮力掙扎。

四、結語

正如許多評論家所指出的，李知展對女性命運的探索與表現、對女性意識的認知與表達絲毫不遜色于女性作家，原因在于李知展是從女性出發，抵達全體。他不是僅站在女性立場用女性視角發聲，而是站在弱勢群體的立場，由對女性的關注轉向對兩性、對現代人的整體關懷。這種書寫方式源自他的親身體驗，體現了他深切而真實的感受。他曾輾轉多地謀生，足跡遍及蚌埠、武漢、廈門、蘇州、運城、鄭州、深圳、東莞等地。創作《芥之微》時，他已在嶺南生活了五六年。他當過保安、配貨員、碼頭搬運工、建筑工，也曾如筆下人物一般在城市底層奮斗、掙扎。一個有親身體驗的人所寫的生活，是有別于他人的虛構與想象的。那些夾雜著淚水與無奈的經歷，使他可以深切理解同齡人的生存困境。所以他的寫作真實且真誠，他用樸素的語言講述故事，用真摯的情感書寫在都市中掙扎的普通人的生活。這種由對女性的關注，最終指向對兩性、對現代人的整體關懷的書寫，正是李知展寫作的獨特價值所在。

參考文獻

[1] 伯格.觀看之道[M]．戴行鉞，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2] 李知展.芥之微[M]．鄭州：河南文藝出版社，2024.

[3] 波伏瓦.第二性[M].鄭克魯，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責任編輯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