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明確,為應對少子化問題,要推動生育友好型社會建設,加強普惠育幼服務體系建設,推進托育服務多元發展。在人口結構轉型與生育政策調整的宏觀背景下,托育服務已成為關乎國家發展的重要議題。本期從眾多接收稿件中,遴選了4篇文章組成了“托育服務研究”專欄,聚焦托育服務體系建設的多維路徑:從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托育服務的供給模式、財政政策支持以及國際經驗鏡鑒四大維度展開探討,旨在為我國托育服務的政策優化與學術研究提供有意義的參考。
受教育權是個人與生俱來的要求個性全面、自由發展的權利,這種權利受制于社會政治經濟發展水平和程度,并在社會發展進程中逐步得到實現和擴大。隨之,保障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促進早期保教一體化成了國際早期教育改革與發展的主要趨勢之一。在我國,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家庭小型化趨勢愈加明顯,越來越多家庭需要高質量的托育服務,為此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明確,為應對少子化等現實問題,要推動生育友好型社會建設,加強普惠育幼服務體系建設,推進托育服務多元發展。在全球范圍內,澳大利亞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的保障起步相對較早,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建構了具體化程度較高的法律保障體系,并在實現3歲以下嬰幼兒受教育權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在新形勢下,為了實現幼有善育,推進托育服務發展,有必要對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及對我國的啟示進行專門研究。
一、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的保障動因與問題
(一)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的保障動因
1.保障父母親權,履行國家親權的現實需求
父母親權最早產生于日耳曼法與羅馬法,日耳曼法以習慣法為要,強調自由、民主以及個人的責任和義務。羅馬法以法典為本,注重秩序、規范以及公共利益和社會責任等。后來,日耳曼法和羅馬法走向融合,父母親權這一親屬權利的內容主要由習慣法、成文法規范,基于秩序、個人與社會責任而形成,具有一定支配和保護性質。就其本質而言,父母親權是一項自由權,要求避免國家公權力濫用,保障公民在私人領域的自由。國家親權亦起源于羅馬法,表現為國家在自然父親缺位時頂替父親角色,在父權粗暴運用時阻卻自然親權,通過官選監護制度、貧困兒童國家扶養制度干預自然親權以維護國家利益2。在現代,國家親權是指在未成年人父母或者法定監護人沒有或者不能適當履行監管、保護未成年人的職責時,國家支持、監督甚至代替父母或者法定監護人行使對未成年人的監管和保護權力[3]。就其本質而言,國家親權是一項社會權,是國家為彌補社會自由權發展所產生的弊病而提出的,是福利國家觀念的伴生物,它要求國家承擔實現特定社會階層福利的積極作為義務,尤為注重對弱勢群體利益最大化保障[4]。
作為英國曾經的殖民地,澳大利亞繼承了英國的親權思想,長期以來將0\~3歲嬰幼兒視為父親支配與保護的家庭財富。縱觀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照顧與教育的發展歷史,就會發現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根源于父母親權,主要由父母特別是母親在家庭內部實現,只有在父母因為戰爭、工作等原因難以自行照顧與教育的情況下,政府才通過履行國家親權的方式介入并保障嬰幼兒得到合適的照顧與教育。19世紀末,澳大利亞個別州府城市出現了為弱勢兒童和在職母親提供慈善性托育服務的日間托兒所。20世紀初,《澳大利亞聯邦憲法》第96條正式賦予聯邦對各州的財政援助權,允許聯邦議會根據合適的條款向州或領地提供財政援助,為國家親權的履行提供法律支撐。20世紀40 年代起,按照《澳大利亞聯邦憲法》第96條,澳大利亞根據不同時期的財政與嬰幼兒照顧和教育的狀況,不斷調整國家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介入與管轄范圍。二戰時期,為鼓勵婦女參與保障戰爭后勤或在軍工廠工作,州政府為高麗夫人兒童中心提供建設用地,聯邦政府為其提供暫時性建設、設備和人員配置經費支持,讓戰時處于“失養”“失教”狀態的貧困家庭嬰幼兒獲得國家的照顧與教育。二戰結束后,受傳統家庭育兒模式的影響,母親被要求回歸母職,國家親權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力度驟減。20世紀60年代以來,大規模制造工業的發展吸納大批女性勞動者,引發了澳大利亞政府對國家親權與父母親權關系的新思考。一方面,適齡女性廣泛就業帶來的女性平權運動[5],直接推動了母親獲得平等親權,確認父母均擁有對兒童進行撫養與教育的權利與義務。《1975年家庭法》在第61條第1款明文規定父母均為未滿18歲子女的監護人,擁有共同監護權,以及對子女的撫養、福利的權利,并履行其相應的義務。另一方面,政府不得不要求大量父母投入工作,以促進大規模制造業的持續增長。在此背景下,為滿足適齡女性進人勞動力市場的需要,促進父母實現在工作與個人責任之間的平衡,聯邦政府履行了積極義務以保障父母親權這一自由權利的有效實現,并形成了兩種國家介人取向和路徑。首先,確認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監護人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首要責任,國家適當協助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監護人履行撫養嬰幼兒的職責,承擔起對在職父母的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去家庭化\"托育服務的給付義務,發展托育服務機構,確保在職父母與子女有權享受嬰幼兒保教服務與設施。其次,支持“家庭化”照護與教育模式發展,設置育兒假、臨時性保姆駐家保育補貼、祖父母保育補貼等。
由上可知,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是基于保障父母親權,履行國家親權的現實需求而產生的,兼具社會權與自由權雙重屬性。在嬰幼兒受教育權實現方面,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監護人是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照顧與教育的主要責任人(父母親權優先),各級政府是弱勢地位與中低收入雙職工家庭嬰幼兒群體的教育支撐者(國家親權兜底)。
2.保障嬰幼兒權利,促進保教一體化發展的必然要求
20 世紀80年代以來,國際社會廣泛關注兒童權利與福利。為了將兒童從父母權利中心觀念解放出來,更為強調兒童權利的主體性與獨立性,聯合國在1989年審議通過了《兒童權利公約》,確立無歧視,確保兒童的生命權、生存權、發展權的完整,尊重兒童意見,兒童最大利益等保護兒童的基本原則。隨后一年,澳大利亞主動加入該公約并批準了有關兒童受教育權的條款:第28條第1款要求締約國確認兒童享有受教育的權利,在機會均等的基礎上逐步實現此項權利。第29條第1款要求締約國兒童教育目標應該是最充分地發展兒童的個性、才智和身心能力;培養對人權和基本自由以及《聯合國憲章》所載各項原則的尊重;培養對兒童的父母、兒童自身的文化認同,語言和價值觀,兒童所居住國家的民族價值觀,其原籍國和不同于其本國文明的尊重;培養兒童本著各國人民、族裔、民族和宗教群體以及原為土著居民的人之間諒解、和平、寬容、男女平等和友好的精神,在自由社會里過有責任感的生活;培養對自然環境的尊重。盡管在制定《兒童權利公約》時,不少國家以承擔的教育支出過高為由反對將0\~5歲兒童早期保教納入第28條第1款,拒絕承擔對0\~5歲兒童受教育權保障的給付義務,但該條約還是為澳大利亞等國家構建0\~5歲兒童受教育權相關的法律、政策、托育機構辦學體系等提供了方向指引。
進入21世紀,世界人口、經濟發展形勢發生變化,人口老齡化加劇、生育率下降、單親家庭兒童比例增加、雙職工家庭數量逐步攀升、兒童貧困率升高;大量研究指出0\~3歲嬰幼兒正處于成長與學習速度巔峰時期,是人的情緒控制、社交技能、語言和算術能力等領域大腦發展的敏感期,參與高質量托育服務的嬰幼兒能獲得更佳的社交能力與認知能力,其中弱勢地位嬰幼兒獲益最大[。在此背景下,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簡稱經合組織)更為關注3歲以下嬰幼兒受教育權的保障,開展了名為\"強壯開端”的0\~5歲兒童早期保教政策比較研究,提倡促進早期保教一體化發展。作為經合組織成員國,澳大利亞積極響應提倡并出臺了《1999 年新稅制家庭援助法》(簡稱《家庭援助法》)等法律,確認了國家對0\~5歲兒童受教育權保障的給付義務,促進0\~5歲兒童早期保教向普及、普惠、公平、優質方向發展。同時,為提高0\~5歲兒童早期保教在國家教育系統中的地位,增強早期保教政策的連貫性,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在2008年將0\~3歲嬰幼兒保育管理權從社會福利部門移交到教育部門,建立以教育部門為主導的0\~5歲兒童早期保教一貫制保障體系,逐步建立了涵蓋0\~5歲早期保教階段的師資認證、質量評價體系等。
(二)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面臨的問題
澳大利亞推動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過程中也面臨著一些問題。第一,0\~3歲嬰幼兒托育師資短缺與高流動率制約澳大利亞托育服務優質、可持續發展。作為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實現的重要力量,一支高素質、高薪、穩定、身心健康的托育師資隊伍是辦好托育服務的內在要求與重要前提]。然而,在歷史上包括澳大利亞在內的西方國家普遍認為早期托育服務是慈善事業,托育師從事的只是一種照料性的工作,不需要專門的知識與技能,因此托育師不需要接受專業培訓且理應少拿甚至不拿報酬12]。直到20世紀70年代初,托育師社會地位低、薪酬待遇低、流動率高的問題才稍稍得到改善。《1972年兒童保育法》第11條將早期托育服務定位為看護與保育,設置了托育教師薪酬專項財政,規定聯邦政府要向聘請了一名保育員且服務了10個0\~3歲嬰幼兒的早期保育中心提供常規性財政撥款以支付教師薪酬的
。然而好景不長,1985年以來早期托育機構教師的價值再次被嚴重低估,其薪酬待遇改由市場分配,導致其薪酬低、工作條件差、流動率高等問題再次出現。2009年至今,隨著澳大利亞早期保教一體化發展,0\~3歲嬰幼兒早期保育的功能與定位越來越強調教育屬性。聯邦政府加強對中心型與家庭式托育機構教師資格準人、師生比的管理。維多利亞州、昆士蘭州、西澳大利亞州、塔斯馬尼亞州等則要求新教師在人職三個月內須取得三級資格證書[4]。這一系列措施增加了托育師獲得專業技能培訓的機會,加快了托育師資格認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早期保教師資的素質與專業地位,但還沒有將早期保教工作者平等薪酬權與專業地位提升匹配起來[15],無法從根本上改善托育師資流失率高的問題。第二,嬰幼兒受教育權實現方式變革的路徑依賴問題。從歷史制度主義角度來看,社會制度的變遷存在“路徑依賴\"現象,歷史上某一階段制定的社會制度往往會限制甚至阻礙其后續政策的選擇與完善。20世紀70年代,澳大利亞政府選擇了“去家庭化”的托育模式,換言之就是嬰幼兒受教育權主要由社區與市場托育服務機構保障,后來政府開始關注“家庭化”嬰幼兒托育模式,也就是嬰幼兒受教育權由家庭提供保障,但是由于前期“去家庭化”托育模式的影響,后續的“家庭化\"嬰幼兒托育模式下的帶薪育兒假等較難推進落地。
二、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重要舉措
受教育權既是國際人權法保障的基本權利,也是澳大利亞立法保護的基本權利。澳大利亞0\~3羅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舉措,主要體現在\"主觀權利\"和\"客觀法\"兩個方面。所謂\"主觀權利”是個人向國家請求的權利,主要體現在防御權功能與受益權功能。所謂“客觀法”是基本權利具有客觀價值秩序功能,形成國家與社會公眾的客觀原則與秩序,規范與約束國家公權力。
(一)主觀權利方面舉措
1.防御權功能的保障舉措
防御權功能源于人的自由需求,它要求界定國家權力邊界,排除國家公權力的不當干涉,防止國家濫用權力侵犯公民的自由[。就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而言,防御權功能主要體現在教育選擇權,即受教育者及其監護人等作為權利主體不受國家干預以自由意志選擇教育形式、教育機構、教育內容的權利。20世紀中葉以來,澳大利亞主要通過以下方式保障0\~3歲嬰幼兒父母的教育選擇權。第一,通過托育服務財政資助引導社會資本流向,逐步擴大在職父母教育選擇權。選擇范圍從社區非營利性托育服務逐步擴大到營利性托育服務、在家無薪照顧與教育、在家有薪照顧與教育、特殊嬰幼兒駐家托育服務等多元化的服務類型和形式。20世紀70年代以前,0\~3歲嬰幼兒照顧與教育責任主要由在職父母完全自費承擔。《1972年兒童保育法》第4條將0\~3歲嬰幼兒在職父母的教育選擇權擴大到政府、立法機關、組織(包括協會),以及由以上機構建立的法人主體、慈善信托管理人等主體舉辦的社區非營利性全日托中心[13]。70年代中期,父母選擇范圍從社區非營利性全日托中心擴大到社區非營利性家庭式全日托、計時托等托育機構[17]。1990年聯邦議會在修訂《1972年兒童保育法》時新增了托育服務費用減免條款,將獲補貼家長教育選擇范圍擴大到營利性托育機構,規定聯邦政府可根據經濟審查結果、嬰幼兒數量等為非營利性與營利性托育機構提供費用減免。例如,原來一些由雇主、社區成員及家長在聯合舉辦兼具營利性與非營利性的托育機構時,因不符合第4條規定而無法獲得運營與基建補貼的,據12A新條款就可以獲得費用減免補助[18]。1993年,聯邦《1993年工業關系改革法》確認所有工作滿一年的父母雙方享有合計52周的無薪育兒假[,為在職父母在家無薪照顧與教育嬰幼兒提供法律支持。21世紀以來,為克服對“去家庭化\"托育模式的過度依賴,聯邦政府將父母教育選擇權擴充到在家保育,并提升在職父母帶薪育兒假覆蓋率。例如,聯邦政府根據《家庭援助法》在2012 年正式推出保姆試點項目(nanny pilot programme),并在2016 年用在家托育服務(in home care)取代了前面的相關項目[20]。再如,聯邦議會通過了《2010年帶薪育兒假法》,該法首次確認所有工作滿一年的父母雙方,最多享有18周的帶薪育兒假[2]。第二,不斷豐富教育知情權的實體規定,為父母選擇托育服務提供權威信息。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各地方政府要求早期托育機構為家長提供課程活動信息、營業時間、費用、招生流程、投訴制度與緊急事件處理程序等基本信息[22]。1993—2011年,聯邦財政支持第三方非營利性組織——國家兒童保育委員會(NCAC)對全日托中心、家庭式日托中心與計時托機構實施早期保育質量認定(CCQAS),并通過NCAC官網向全社會公布其認定結果。更為重要的是,聯邦還將機構參評和家庭獲得國家保育補貼掛鉤,這一措施加大了保障家長選擇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的知情權的力度[23]。2010年以來,澳大利亞廢止了CCQAS,各地根據國家早期保教質量管理法律體系逐漸建立起了兼顧國家統一性與地方特殊性的相關制度,建立了信息公開網絡平臺并提供了電話熱線服務。
2.受益權功能的保障舉措
受益權功能是基本權利所具有的請求國家積極作為并獲得一定利益的功能,要求國家提供受教育權實現所需的物質、服務、制度等,履行給付義務。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澳大利亞采取了健全托育服務補貼制度與成本分擔機制、加強弱勢兒童特殊保護等受益權功能保障舉措。
(1)健全托育服務補貼制度與成本分擔機制
50多年來,澳大利亞政府不斷加大對托育服務的國家給付力度,豐富補貼工具類別,逐步形成了早期托育機構分類登記與均等補貼的管理制度,完善了以家庭收人為基準的政府與家庭托育成本分擔機制。在托育服務補貼制度構建方面,1972年到20世紀80年代末,聯邦政府形成了供給方為主的財政補貼方式,財政投入向社區非營利性早期托育機構傾斜,為社區非營利性早期托育機構提供建造、運營、科研補貼等支持。20世紀90年代至今,聯邦政府對營利性與非營利性托育機構實行均等財政支持。首先,澳大利亞于1998年廢除了《1972年兒童保育法》第11條中有關社區非營利性托育機構運營補貼的內容,緊接著在《家庭援助法》中引人了以市場為導向需求方補貼工具,將托育費用直接補貼給符合經濟審查與工作要求的父母,使財政經費公平流向營利性或者非營利性托育機構。由于貧困地區往往難以依靠市場機制實現托育服務有效供給,為促進托育公平,各級政府不斷豐富對貧困地區社區非營利性早期托育機構的供給方補貼工具。在聯邦政府層面, ??1972 年兒童保育法》明確為處境不利、地處農村或偏遠地區的嬰幼兒聚居地的民辦非營利性早期托育機構進行供給方補貼傾斜,還提供場地等固定資產補貼、新建期員工薪酬補貼、設施設備補貼。在州級政府層面,維多利亞州、昆士蘭州等人口大州為非營利性社區學前班提供人員配置與管理、法律與資助政策的合規性、財務、設施設備等管理支持,以及能覆蓋合格師資薪酬 80% 的運營經費、管理經費、咨詢經費等專項財政支持[24-26]。澳大利亞兒童教育與保育質量管理局(ACECQA)官網統計數據顯示,近8年來民辦非營利性早期保教機構占所有機構的比例在三分之一以上,私營早期保教機構比例基本維持在 50% 左右,且呈現微漲趨勢[27]。
在托育成本分擔機制方面,1972年聯邦議會根據《澳大利亞聯邦憲法》第96條頒布的《1972年兒童保育法》,正式確立了對工薪家庭與父母生病家庭0\~5歲兒童的受教育權國家財政給付義務。1999年聯邦議會修訂的《家庭援助法》對《1972年兒童保育法》中的常規性補貼與特殊兒童補貼進行了具體化,詳細規定了個人、機構獲得聯邦財政補貼的資格與條件、申請流程、補貼數額、付款方式等內容。該法及其后續修訂的法律相繼完善了以家庭收入為基準的政府、家長托育經費共同分擔機制,規定財政經費向中低收入及有兩個以上接受托育服務的0\~5歲嬰幼兒家庭傾斜。例如,2023年新修訂的《家庭援助法》對多嬰幼兒的中低收入家庭補貼更為豐厚。明確年總收入低于8萬澳元的嬰幼兒人托家庭最高可獲保育開支的 80% 補貼;年總收入在8萬\~53萬澳元的嬰幼兒入托家庭可獲保育開支的 0~80% 補貼,總收人每增加5000澳元補貼率降低 1% 。若家庭有兩個嬰幼兒入托,第二個嬰幼兒補貼率更高。年總收人低于13.8萬澳元的第二個嬰幼兒人托家庭可獲保育開支的 95% 補貼;年總收入在13.8萬\~36.2萬澳元的第二個嬰幼兒入托家庭可獲保育開支的 0~95% 補貼,總收入每增加3000澳元補貼率降低 1% 。盡管澳大利亞早期托育激進市場化改革帶來了托育財政投入持續增長,托育服務價格也持續攀升的“高補貼、高收費\"循環現象,但是經過不斷改革,新補貼機制基本上能夠使早期托育開支增長率與家庭年度總收入增長率總體保持平衡,中低收入家庭獲得的家庭補貼能支付起更大托育開支28。隨著托育成本分擔機制的完善,0\~4歲嬰幼兒入托率有所提升,在1999—2017年,0\~4歲嬰幼兒入托率從 16% 增長至 27% ,在2017年1歲嬰兒的入托率超過 20% ,2\~3歲嬰幼兒入托率接近
。
(2)加強弱勢兒童特殊保護
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對弱勢兒童特殊保護體現在財政傾斜、服務形式創新、語言文化保護三個方面。在財政傾斜方面,1972年以來《1972年兒童保育法》明確了聯邦財政給付向特殊兒童、中低收入家庭與多子女家庭傾斜。1985年新增的12A費用減免條款在實施過程中將補貼優先級排列為雙職工家庭、父母有殘疾或自身殘疾、被嚴重虐待或被忽視、父母中有一方待業且有年齡相仿兄弟姐妹、單親家庭等。21世紀以來,《家庭援助法》在后續修訂中充分考慮弱勢嬰幼兒受教育權特殊保護問題。例如,2015年修訂的《家庭援助法》確認了針對弱勢兒童提供額外兒童保育補貼(ACCS)、融合支持計劃(ISP)以及社區兒童保育基金(CCCF)。其中,ACCS的補貼對象是嚴重被忽視與虐待風險兒童,如祖父母為主要照顧者、家庭遭遇暫時性經濟危機或家長處于更換工作時期的兒童、有特殊需求兒童等[30;ISP為照顧特殊需要兒童而設,主要為托育機構提供經費,用于培訓特殊需要兒童的師資和配置特殊需要兒童的設施設備[31I;CCCF針對貧困地區、少數民族地區、偏遠地區與土著聚居地的嬰幼兒提供,用于應對地方緊急事件或重大自然災難,新建全日托、家庭式日托中心與維持經營現有托育機構,提高弱勢族群與托雷斯海峽島嬰幼兒的入托率,幫助他們做好入學準備等[32]。在服務形式創新方面,《家庭援助法》第85BA條第e款賦權教育部門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設置獲得家庭補貼的管理辦法[33],為特殊需求兒童能在家接受更為靈活可及的托育服務提供法律與經費保障。針對父母工作時間超出全日托、家庭式日托、計時托服務時間范圍的嬰幼兒,居住在遠離早期保育機構的農村或者偏遠地區的嬰幼兒,以及特殊需求難以從保育機構獲得滿足的特殊需要兒童、父母重疾且需要治療的特殊需求兒童,聯邦政府在2016年1月到2018年6月撥款2.46億澳元實施了保姆試點項目[34,為家庭收人在6萬到25萬澳元的特殊需要兒童提供5\~8.5澳元/小時不等的保姆補貼。試點結束后,聯邦政府制定了《2017年兒童保育補貼管理辦法》,在其第48A條的第8、9、10款新增了在家保育項目(IHC)。IHC 為有特殊需要家庭提供100小時/兩周的兒童保育補貼(CCS),每小時補貼可達38.87澳元[20。在語言文化保護方面,澳大利亞在《國家質量框架指導綱要》等中都明確規定托育過程尊重多樣性,即尊重原住民與托雷斯海峽島民等來自弱勢文化背景兒童的獨特身份與文化歷史[14]。后來,各地方對轄區內特殊需要兒童制定了相應的早期學習框架,例如《維多利亞早期學習與發展質量框架》要求早期保教專業人士注重公平與多元性,支持并幫助兒童形成地方感、認同感,以及與土地和自然世界的聯結,注重多語言教學,重視兒童第一語言并以英語為通用語言,強調學習英語以外的語言[35]。
(二)客觀法方面舉措
對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客觀法要求國家提供制度性保障、組織與程序,履行保護義務,以保障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及其監護人教育權免受第三方侵害(包括提供托育服務的組織或個人,也包括嬰幼兒的其他家庭成員等),從而促進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有效實現。具體而言,客觀法方面的舉措包括完善嬰幼兒信息保護制度、構建以嬰幼兒受教育權為核心的早期保教法律體系。
1.完善嬰幼兒信息保護制度
澳大利亞通過《1972年兒童保育法》及其修正案逐步完善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相關信息保護規定。首先,1998年聯邦修訂了《1972年兒童保育法》第3部分,新增保密條款,要求法庭、聯邦與州政府等主體須向信息安全員遞交申請并獲得授權,方可獲取、存儲、公開與使用受保護信息。任何個人非法收集或協助他人收集、存儲或協助他人存儲、公開或協助他人公開、使用或協助他人使用受保護信息,均屬犯罪行為。一經發現,無論是否成功實施犯罪行為,判處兩年監禁[3。除了對信息安全做出規范,條款ⅢIA還重申《1982年信息自由法》所規定的信息自由權。同時,澳大利亞各州對早期托育機構信息自由與信息安全也做出了規定。在信息自由方面,要求各類早期托育機構服務登記時須登記機構及園長名字、地址、質量評級結果、師資等法律要求的信息,并規定主管部門或者聯邦政府部門在網站公布以上信息。在信息安全方面,要求聯邦與州政府相關部門等特定主體在提升保教服務質量、協助履行職責、早期保教研究與政策發展、早期保教服務資金籌措、對獲財政補貼使用者進行經濟審查等時,才可以申請獲得受保護信息[7]。
2.構建以嬰幼兒受教育權為核心的早期保教法律體系
盡管《1972年兒童保育法》《家庭援助法》等為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國家給付義務奠定了法律基礎,但它們均是圍繞父母勞動保障與職工福利建構的,未能充分彰顯嬰幼兒的獨立權利主體地位。2010—2012年,為加強嬰幼兒權利保護,各州或領地立法機關構建了以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為核心的早期保教法律體系。各州大多以《維多利亞州教育與保育法》為藍本制定了本行政區域的教育與保育法,并出臺了與之配套的教育與保育條例(簡稱“保育條例”)早期學習框架、學齡兒童保育框架等,通過成文法的形式正式將0\~6歲兒童的受教育權確定為基本權利。其中,教育與保育法是各州與領地的早期保教質量框架總綱,旨在建立各級政府協同合作的早期保教服務質量評價與管理體系,確認了兒童權利和最大利益至高無上,兒童是成功的、能勝任的、有領悟能力的學習者等核心原則;保育條例則對早期保教機構準入資格、認證要求、質量評定工具制定與流程、評價維度、評價費用、早期保教工作者教學原則與方法等作了具體要求。其中,新南威爾士州、西澳大利亞州等5個州的保育條例規定了早期保育工作者在教學過程中應鼓勵兒童自我表達和發表意見,讓兒童在實踐中培養自主性與自尊心,給每個孩子正向引導與鼓勵以幫助其養成良好行為習慣,考慮每個孩子的家庭和文化價值觀、年齡、身體、智力發育與能力情況等;《歸屬、存在與形成:早期學習框架》與《學齡兒童保育框架》屬于以受教育權為中心的早期保教課程實施標準,旨在保障0\~3歲嬰幼兒在托育服務機構中的主動性與自由性,體現嬰幼兒生而為學習者的理念。具體來說,早期保教質量管理法律制度主要保障嬰幼兒以下權利:第一,被傾聽的權利。要求教育工作者尊重嬰幼兒的文化背景與身心發展規律,鼓勵嬰幼兒自由表達,養成獨立性與自尊心及良好的行為習慣,成為一個能有效溝通、有能力、成功的學習者。第二,免受暴力、虐待與忽視的權利。要求早期托育機構所有工作人員深入學習本州嬰幼兒保護相關法律法規的內容與適用原則,保障嬰幼兒免受各種形式的體罰與不合理懲罰。第三,健康成長的權利。要求符合資質的早期托育工作者為嬰幼兒提供適宜成長的環境,設計、評價、記錄嬰幼兒生活與成長活動,幫助嬰幼兒成長為自信與專注的學習者。第四,公民參與和公民身份權利。要求早期托育機構尊重嬰幼兒家庭文化背景,引導嬰幼兒尊重生活環境并與所生活的社會密切聯系。
三、澳大利亞0\~3歲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對我國的啟示
(一)以嬰幼兒權利保護為早期保教立法價值追求
澳大利亞早期保教立法的價值取向逐漸從以家庭福利特別是父母或者監護人權利為本過渡到以嬰幼兒權利為中心。立法機關將尊重與保障0\~3歲嬰幼兒權利作為客觀價值逐步落實到早期保教法律體系,并將圍繞嬰幼兒受教育權形成的被傾聽的權利,免受暴力、虐待與忽視的權利,健康成長的權利,公民參與和公民身份權利等權利以及嬰幼兒個人信息合法權益納人早期保教法律條款。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托育服務治理方針在保教一體化與保教分離間搖擺不定,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主管部門長期在衛生部門與教育部門之間變換,導致0\~3歲早期保育階段與3\~6歲早期教育階段的相關政策與課程內容長期缺乏一致性與連貫性,0\~3歲早期保育階段的教育屬性不足。借鑒澳大利亞經驗,我國托育服務立法應該:第一,厘清政府、家庭、托育機構等主體保障嬰幼兒受教育權及其他相關權利的角色與責任,在法律條款中納入《兒童權利公約》所載的嬰幼兒權利保障相關內容,進一步凸顯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充分保障嬰幼兒的受教育權以及圍繞受教育權形成的相關權利,遵循嬰幼兒身心發展規律,構建有利于嬰幼兒個性全面、自由成長的發展適宜性環境。第二,短期來看可增強衛生部門與教育部門間對托育服務的協同治理能力,構建覆蓋城鄉,布局合理,普惠、安全、優質的托育服務體系與全國統一兼顧地方特性的早期保教質量監測與評估體制,增強兩個階段早期教育的質量標準、課程標準的連貫性;長期來看可將3歲以下嬰幼兒托育服務職能交由教育部門統籌,逐步增強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的教育屬性,為弱勢地位嬰幼兒設計補償性教育方案。
(二)充分尊重與保護父母教育選擇權
回顧20世紀70年代以來澳大利亞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歷程,可以發現擴大嬰幼兒保育社會化供給已經成為基本認識。2008年以來,“去家庭化”嬰幼兒保育服務路徑依賴帶來的社會風險讓澳大利亞逐漸意識到父母與祖輩對嬰幼兒保育同樣發揮著不可取代的作用,因此也為“家庭化”嬰幼兒保育提供了更大支持。在我國,3歲以下的嬰幼兒撫養與教育責任長期以來主要由家庭,尤其是母親與(外)祖父母共同承擔。近年來,由于家庭規模縮小導致育幼功能減弱、三孩政策實施等因素,人民群眾要求政府加強對0\~3歲嬰幼兒養育支持的呼聲高漲。然而,城鄉居民對嬰幼兒養育支持的偏好有所不同。其中,城市居民對“去家庭化\"的托育服務需求更大,例如洪秀敏等人基于全國13個城市的調查顯示近七成青年父母認為養育壓力較大,有較強烈的托育需求[38];農村居民對“家庭化\"嬰幼兒養育方式偏好程度較高,更需要得到經濟、家長教育等方面的支持[39]。因此,結合我國實際與澳大利亞嬰幼兒受教育權保障的經驗與教訓,我國應該明確并保障家庭在嬰幼兒照顧與教育方面的主體地位,為家庭提供以下三類支持:第一,時間支持,完善無薪育兒假與帶薪育兒假等法律法規,保障在職父母在家照顧與教育0\~3歲嬰幼兒的時間;第二,經濟支持,加大對弱勢地位與多子女家庭的嬰幼兒受教育權的保障力度,給予弱勢地位嬰幼兒照顧與教育資源上的傾斜,為其提供多樣的嬰幼兒照顧與教育服務財政補貼;第三,服務支持,引導、支持社會資本發展營利性與非營利性全日托、家庭式日托、計時托等嬰幼兒托育服務,增加托育服務信息供給,逐步擴大父母的托育服務選擇權。
(三)積極履行國家給付義務,發揮國家親權兜底作用
近百年來澳大利亞通過履行健全托育服務補貼制度與成本分擔機制、加強弱勢兒童特殊保護、保障師資等給付義務,充分發揮國家親權對保障弱勢地位與中低收人雙職工家庭的嬰幼兒受教育權的積極托底作用。
在成本分擔方面,澳大利亞形成了以家庭收入水平為基準的政府與家長共同分擔托育經費機制,財政支持向低收人及有兩個以上接受托育服務的嬰幼兒家庭傾斜。在我國,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衛生健康委聯合出臺的《支持社會力量發展普惠托育服務專項行動實施方案(試行)》將嬰幼兒托育服務定位為“非基本公共服務”,確定以市場化、社會化方式發展托育服務。借鑒澳大利亞財政資金投人與成本分擔的做法,結合我國實際可將中央政府確定為0\~3歲嬰幼兒早期托育服務的領導與財政保障責任主體。首先,建立一定數量公辦性質的普惠性托育機構。針對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和發展比較薄弱地區的省級財政實力不足問題,中央政府可設置公共托育服務場地購置或租賃、建筑建造與修繕、房屋固定設施與設備購置安裝與更換、教育工作者薪酬待遇保障等專項財政經費。同時,加快我國托育服務市場化改革步伐,以托育服務家庭補貼的方式為各類托育服務提供均等財政支持,注意培育托育服務多元市場主體,擴大托育服務存量。其中,托育服務家庭補貼應以家庭年總收入與父母就業情況為基準,向農民工家庭、城鎮中低收入雙職工家庭、特殊需要家庭與多嬰幼兒家庭傾斜。
在弱勢兒童特殊保護方面,澳大利亞政府認可高質量的托育服務與早期干預,對家庭經濟困難的嬰幼兒及特殊需要嬰幼兒學習成果的取得有明顯促進作用,有利于減小劣勢地位嬰幼兒、特殊需要嬰幼兒與普通嬰幼兒的認知差距,進而產生阻斷貧困代際傳遞以及減少國家用于普通與特殊需要嬰幼兒成年后社會保障財政支出等遠期效果。因此,澳大利亞對生活在偏遠地區與土著聚居地的嬰幼兒,以及面臨短期或長期家庭不良撫養環境與自身有特殊需要的嬰幼兒,提供普通托育、融合托育和在家托育等多種形式,供弱勢嬰幼兒家庭按需選擇。我國可借鑒澳大利亞經驗,創新托育服務形式,為有特殊需要的家庭提供在家托育等多種形式的服務。在制定嬰幼兒托育服務課程標準時,應充分考慮少數民族等家庭嬰幼兒的文化背景,采用以國家通用語言為主的托育服務,幫助嬰幼兒形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進一步接受學前教育打下基礎。
在師資保障方面,澳大利亞托育服務市場化改革后,托育工作者資格認證、專業培訓情況得到較大改善,但是托育服務工作者薪酬待遇仍然處于較低水平,導致托育工作人員流失率高。現階段,我國尚未制定規范托育教育工作者的資格準人及與身份地位、薪酬待遇、專業地位、專業發展等權益相關的法律法規。面向未來,我國在研究制定托育服務法時,可考慮設立早期托育師資保障專章,明確規定托育服務工作者技能證書、資格證與學歷等資格準人要求,完善相應資格準人審查程序;制定科學合理的托育工作者的最低薪酬與津貼標準,為公辦與公辦性質、普惠性、營利性托育機構提供師資薪酬專項財政補貼;規范各類托育機構在聘任合同、薪酬待遇、權利義務、工作環境等方面與托育工作者的勞動關系,提升托育崗位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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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lightment from Right to Education for Australian Children under Three Years Old
LIU Baocun1,2.3,YU Meijuan2,3, BAO Wanping1,2.3 (1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o875 China;2School of Education,Qinghai Normal University,Xining 810008 China;3Qinghai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Plateau Science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Research Institute, Xining 810008 China)
Abstract:In Australia,safeguarding the right to education forchildren aged O-3 is based on demands to help parents exercise parental authorityand states to fulfill parens patriae power,guarantee infants and toddlers’rights,as well as integrate childhood education and child care.Australia has taken the following measures to protect children’s right to education:giving parents greater freedom to choose,constructing and improving child care subsidy system and cost-sharing mechanism,providing protection for vulnerable and disadvantaged children,ensuring infantsand toddlers’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taking “infants and toddlers rights”as the core for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and care legislation.Drawing on lessons from Australia,China should take infants and toddlers’rights as the value pursuit of legislation, ensure parental choice,and encourage the state authority to serve as a substitute parent and ultimate protectorof children’s interests to develop childcare services that can benefit all as well as build a society more conducive to raising children.
Keywords:childrenaged O-3;right toeducation;childcare
(責任編輯:熊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