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態靶辨證”運用補腎健脾、活血祛瘀輔助高齡不孕女性行體外受精–胚胎移植

[摘要]"高齡不孕女性嘗試體外受精–胚胎移植后，受到胚胎質量差、卵巢功能障礙和子宮內膜容受性異常等因素影響，其治療效果常低于預期。結合仝小林院士“態靶辨證”學術思想及丁彩飛教授臨床經驗，發現高齡不孕患者以“虛”態、“瘀”態為主，辨證多為“脾腎兩虛、胞宮瘀阻”證，應用補腎健脾、活血祛瘀法治療，以養巢助孕湯方作為“調態方”，宏觀調態，微觀打靶，態靶同調，以陰陽平衡為期，療效確切。

[關鍵詞]"體外受精–胚胎移植；高齡；不孕；態靶辨證；補腎健脾；活血祛瘀；養巢助孕湯

[中圖分類號]"R271.14""""""[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9701.2025.13.020

近年來，隨著中國“三孩政策”的全面推行，高齡女性生育比例進一步上升，但女性的生育能力卻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降[1]。以體外受精–胚胎移植（in"vitro"fertilization-embryo"transfer，IVF-ET）為代表的輔助生殖技術（assisted"reproductive"technology，ART）雖給高齡試孕失敗的不孕家庭帶來希望，但高齡女性嘗試IVF-ET后，受到獲卵率不高、細胞分裂非整倍體概率增加、細胞碎片率增加、子宮內膜容受性下降等因素影響，結果常低于預期[2-3]。研究發現中醫藥可輔助提高IVF-ET的臨床妊娠率[4]。

仝小林院士[5]首次提出“態靶辨證”。“態”定位疾病所處的狀態，“靶”是在“態”的基礎上患者出現的異常理化指標等表象；以宏觀定“態”，微觀定“靶”，將中醫學的“宏觀辨證”與現代醫學的“微觀辨病”有機結合。丁彩飛教授基于“態靶辨證”理論，結合臨床經驗，發現行IVF-ET的高齡不孕女性多屬“虛”態、“瘀”態，多辨為脾腎兩虛、胞宮瘀阻證，當治以補腎健脾、活血祛瘀，以養巢助孕方作為“調態方”，宏觀調態，微觀打靶，態靶同調，療效顯著。

1""基于態靶辨證認識高齡不孕的病因

《黃帝內經》提出經典的“七七理論”：女子在“五七”之后身體功能逐漸衰退，腎氣由盛轉衰，腎氣虧虛，天癸乏源，五臟衰疲，精血不足，“種子”枯竭，故女性35歲后生育能力下降。《脾胃論》提出“土為萬物之母，善治病者……滋其化源”，指出脾為后天之本，主運化，脾氣健則氣血充盈，后天之精得以不斷充養，水谷之精才能源源不斷化生氣血，氣血滿溢，濡養胞宮胞脈，任通沖盛，故能有子。丁彩飛教授指出：女性房勞生產流產及試管取卵均損傷腎氣腎精。女性為保持身材勻稱控制飲食，且育齡期女性多有情志不暢，上述因素均可影響脾胃功能。結合臨床所見，本病病機多為腎脾兩虛，以腎虛為主，故依據“態靶辨證”，可辨脾腎“虛”態，論治中強調腎氣充盈，脾氣健盛，先后天互相補充。

《醫林改錯》記載“元氣既虛，必不能達于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瘀”。元氣者腎氣也，腎氣不足，無力推動血行，血行不暢可致血瘀。瘀血阻滯胞宮胞絡，腎氣化生無力，血瘀又可加重腎虛。丁彩飛教授認為本病血瘀、氣血不和貫穿疾病始末，腎虛、血瘀常伴行，故依據“態靶辨證”可辨“瘀”態，或腎“虛”態合并“瘀”態，但無論是否有明顯瘀滯表現，均應適當配伍調和氣血之品，沖任得暢，則經水自調，諸證可減，對妊娠有利。

2""基于態靶辨證認識高齡不孕的病機

丁彩飛教授強調高齡不孕具有“虛”態、“瘀”態，存在多個病靶、癥靶和標靶，其核心病機為脾腎兩虛、胞宮瘀阻。

2.1""病靶

病靶針對高齡不孕癥本身。IVF-ET失敗的高齡女性主要涉及卵巢功能、胚胎質量、宮腔環境等因素[6]。此外，生殖器官疾病包括子宮肌瘤、子宮內膜息肉、盆腔炎性疾病等也是導致高齡女性不孕的重要因素[7]。高齡不孕女性妊娠前承受較大心理壓力，不良情緒可降低IVF-ET的臨床妊娠率和胚胎種植率[8]。丁彩飛教授主要根據患者的癥狀、體征、理化指標甚至病理結果做出診斷，病靶主要位于胞宮，且與情志關系密切。

2.2""癥靶

癥靶是針對疾病相關癥狀而言。高齡行IVF-ET的不孕癥患者，除外不孕本身，可能存在月經的改變，如月經量減少、月經提前或延后甚至閉經、經色淡質稀、經色暗夾有血塊；部分患者還伴有帶下量少、排卵期透明白帶少、陰道干澀、性欲減退，面色無華或少華、神疲乏力、不思飲食，腰膝酸軟、頭暈耳鳴、失眠多夢、經行腹痛等。上述癥狀均可視為癥靶，癥靶與本病的病因病機關系密切。

2.3""標靶

標靶是與高齡不孕密切相關的現代醫學理化指標。基礎血清促卵泡激素（follicle-stimulating"hormone，FSH）、基礎血清FSH/黃體生成素比值（luteinizing"hormone，LH）、抗米勒管激素（anti-Müllerian"hormone，AMH）和抑制素B等血清學指標可用于評價高齡女性卵巢儲備功能[9]。子宮內膜厚度、容積、血管形成指數、血流指數及血管形成–血流指數可用于評價高齡女性子宮內膜容受性[10]。卵泡輸出率可有效評估高齡女性促排卵過程中卵巢對促性腺激素的敏感性[11]。慢性子宮內膜炎是IVF-ET失敗的危險因素，子宮內膜多發性骨髓瘤癌基因1、CD138、CD38聯合檢測可提升慢性子宮內膜炎的診斷效能[12]。此外，陰道超聲可作為診斷宮內疾病的首選無創檢查技術，宮腔鏡檢查則可更直觀地了解子宮腔內有無占位性病變，如宮腔粘連、子宮內膜息肉、黏膜下肌瘤等[13]。丁彩飛教授強調上述理化指標均可視為高齡不孕癥的標靶，在臨床診治過程中，宏觀調“虛”“瘀”之態，精準打標靶，可更準確地使用藥物，起到更好的療效。

3""基于“態靶辨證”分析補腎健脾、活血祛瘀法治療高齡不孕

養巢助孕方是丁彩飛教授臨床治療高齡女性不孕、脾腎兩虛、胞宮瘀阻證的經驗方。本方由黃芪、太子參、女貞子、菟絲子、枸杞子、槲寄生、熟地黃、炒續斷、仙靈脾，補骨脂、丹參、炒當歸、制香附組成。方中重用補腎益精之品，枸杞子、女貞子滋補腎陰，槲寄生、炒續斷、仙靈脾、菟絲子益腎溫陽填精，熟地黃滋腎養血，補骨脂脾腎雙補，太子參健脾益氣養陰，黃芪健脾益氣，丹參涼血化瘀，當歸養血活血祛瘀，香附疏肝解郁調經。全方共奏滋腎溫陽、益氣健脾、活血祛瘀之功。

丁彩飛教授強調對行IVF-ET的高齡不孕患者調節“虛”態應以益腎填精、健脾益氣為主，兼顧行氣化滯、祛濕滲利等祛邪治法，使補而不滯，攻而不傷正。現代藥理研究顯示，補腎中藥具有提高機體免疫力、抗衰老、抗氧化、改善卵巢血流、改善血清性激素水平、改善卵泡發育等作用[14]。補腎健脾中藥可降低FSH、升高AMH、增加竇卵泡計數，規律月經周期，緩解神疲乏力、腰膝酸軟等癥狀[15]。綜上，養巢助孕方可調脾腎虛態，補腎健脾中藥作為靶藥，針對FSH、AMH、竇卵泡計數、卵巢血流、卵泡發育等標靶，神疲乏力、腰膝酸軟等癥靶，具有“打靶”之效。

丁彩飛教授還強調對行IVF-ET的高齡不孕患者調“瘀”態的同時亦要兼顧“虛”態，尤其是腎虛態，活血祛瘀的同時，兼顧補益腎精、養育胞宮。藥物配伍上通補兼施，活血與補腎并行，補而不滯，通而不泄，共奏補腎活血之功。現代藥理研究顯示補腎活血藥可通過提高雌二醇水平，抑制FSH，調整下丘腦–垂體–卵巢軸，有效調控生殖內分泌功能，改善卵巢功能，提高卵子質量[16]。補腎活血法可通過提高激素受體水平，讓卵巢細胞內部的信號得以轉導，提高卵巢組織的反應性[17]。補腎活血中藥可有效改善患者子宮內膜類型及血流分布、增加子宮內膜厚度及血管內皮生長因子表達，利于輔助生殖胚胎的著床和發育[18]。活血化瘀中藥可擴張子宮內膜血管，改善盆腔血液循環，有助于子宮內膜的生長，改善子宮內膜容受性[19]。

4""病案舉隅

李某，女，38歲，2024年4月24日初診。主訴“未避孕未孕3年余，試管移植術前調理”。患者平素月經尚規律，周期25～28d不等，4～5d凈，經量少，色淡紅，伴小血塊，經行輕度腹痛，伴腰酸，無明顯經前乳脹。婚后未避孕未孕3年余，丈夫精液常規無特殊。既往因“卵巢儲備功能下降（AMH：0.68ng/ml）、原發性不孕”曾于外院行IVF-ET，取卵3枚，配成2枚胚胎，行凍胚移植1次未著床。3個月前再次于外院行IVF-ET，取卵4枚，配成3枚胚胎（2優1普），未行鮮胚移植。末次月經2024年4月22日。現患者偶感神疲乏力，腰膝酸軟，無煩躁易怒，胃納可，夜寐一般，擬本周期內激素替代周期試管移植，為求胚胎移植術前調理來門診就診。舌質淡苔薄，脈細澀，尺脈弱。生育史：0-0-0-0。西醫診斷：原發性不孕；卵巢儲備功能下降。中醫診斷：不孕癥；月經過少。辨證：脾腎兩虛夾瘀證。治法：益腎健脾，活血化瘀。處方一：生黃芪15g、太子參15g、炒川斷15g、菟絲子15g、女貞子12g、枸杞子10g、熟地10g、補骨脂10g、炒當歸10g、茯神12g、甘草5g。14劑，中藥煎服，早晚餐后分服。

2024年5月8日復查超聲提示：子宮內膜雙層厚約9.2mm，定移植。處方二：生黃芪20g、太子參15g、炒川斷15g、菟絲子15g、枸杞子10g、熟地10g、仙靈脾9g、補骨脂10g、炒當歸12g、雞血藤15g、茯神12g、制香附6g、甘草5g。7劑，中藥煎服，早晚餐后分服。

2024年5月15日行胚胎移植。處方三：生黃芪20g、太子參15g、熟地10g、炒川斷15g、菟絲子15g、枸杞子10g、仙靈脾9g，槲寄生15g、丹參10g、雞血藤10g、紅景天9g、苧麻根15g、鉤藤12g、陳皮6g、甘草5g。10劑，中藥煎服，早晚餐后分服。

2024年5月25日（移植術后10d），外院測血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123.5IU/L，提示妊娠狀態。

按：高齡女性，腎虛、陽明脈漸衰，氣血漸虧，無力滋養天癸沖任或沖任瘀滯，則難以受孕，經血夾血塊，經行腹痛；脾氣虛，脾失健運，氣血生化乏源，故月經量少，色淡。氣虛不能運血，無法濡養四肢臟腑，則神疲乏力。腎虛，腰膝失于濡養，則腰膝酸軟。氣血生化乏源，不能上奉于心，心神失養故夜寐一般。生育壓力大，情志不暢，肝氣不舒，進一步影響脾胃運化。結合舌脈，辨為脾腎兩虛夾瘀證。治法：益腎健脾，活血化瘀。處方一以養巢助孕方去槲寄生、仙靈脾、丹參，加茯神寧心利水；處方二以養巢助孕方去槲寄生、女貞子、丹參，加茯神寧心利水、雞血藤養血活血；處方三以養巢助孕方去女貞子、炒當歸，加紅景天益氣活血、苧麻根清熱安胎、鉤藤清熱平肝、陳皮理氣健脾、甘草調和諸藥。以養巢助孕方作為“調態方”，宏觀調“虛、瘀”態，同時微觀通過雞血藤、苧麻根打“標靶”，茯神、鉤藤、紅景天攻其“癥靶”，態靶同調，取得療效。

5""結語

丁彩飛教授常以養巢助孕方益腎健脾、活血化瘀治療高齡女性不孕癥，養巢助孕方調脾腎兩虛、胞宮瘀阻證之“虛”態、“瘀”態，打神疲乏力、腰膝酸軟、月經量少等癥靶，子宮內膜厚度、子宮內膜血流等“標靶”，態靶同調，以和為期，陰陽平秘，氣血調暢，使腎精得充，癸水化生，達到改善卵巢功能、提高子宮內膜容受性、提升生育力的目的。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參考文獻]

[1] MENG"Q，"LIN"P."The"differential"investigation"of"the"distribution"of"high-risk"pregnant"women"before"and"after"the"rolling"out"of"the"“second-child”"policy[J]."Matern"Child"Health"Care"China，"2016，"31（20）："4266–4268.

[2] SESHADRI"S，"MORRIS"G，"SERHAL"P，"et"al."Assisted"conception"in"women"of"advanced"maternal"age[J]."Best"Pract"Res"Clin"Obstet"Gynaecol，"2021，"70："10–20.

[3] ZHAO"J，"HUANG"B，"LI"N，"et"al."Relationship"between"advanced"maternal"age"and"decline"of"endometrial"receptivity："A"systematic"review"and"Meta-analysis[J]."Aging"（Albany"NY），"2023，"15（7）："2460–2472.

[4] 金志春，"鄭潔，"夏敏，"等."補腎益氣和血法中藥改善體外授精-胚胎移植妊娠結局及其作用機制研究[J]."世界中醫藥，"2023，"18（14）："2018–2024.

[5] 仝小林."態靶醫學——中醫未來發展之路[J]."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21，"41（1）："16–18.

[6] 羅莎莎，"王德婧."凍融胚胎移植妊娠結局相關影響因素分析[J]."國際生殖健康/計劃生育雜志，"2024，"43（5）："420–424.

[7] 任珂，"趙揚玉."高齡女性孕前管理[J]."中國實用婦科與產科雜志，"2018，"34（12）："1335–1337.

[8] 張加能，"程兆俊，"周燕."焦慮情緒對胚胎移植妊娠結局的影響[J]."中國性科學，"2019，"28（2）："83–85.

[9] 吳金霞，"聶淑玲，"趙蓉，"等."血清INHB、AMH、FSH及LH水平預測卵巢儲備功能下降價值及促排卵治療后腔內超聲評估[J]."中國計劃生育學雜志，"2022，"30（4）："836–840.

[10] 王麗，"呂淑蘭，"毛文軍，"等."高齡女性卵泡發育及子宮內膜容受性分析[J]."中國婦產科臨床雜志，"2019，"20（6）："502–505.

[11] 張淑貞，"王磊，"張敬."血清AMH、β-HCG聯合FORT在高齡不孕女性體外受精-胚胎移植妊娠結局中的預測[J]."分子診斷與治療雜志，"2022，"14（11）："1954–1958.

[12] 姜玉嬋，"趙靜，"李敏，"等."MUM-1、CD138、CD38對慢性子宮內膜炎的診斷價值及其與生殖預后的關系[J]."檢驗醫學與臨床，"2024，"21（11）："1562–1567.

[13] 姜卓，"朱代玉，"袁超燕."經陰道超聲聯合宮腔鏡檢查對子宮內膜息肉的診斷價值[J]."湖北民族大學學報（醫學版），"2024，"41（3）："107–109，"113.

[14] 王永霞，"馬娜，"鐘興明，"等."菟絲子總黃酮對卵巢早衰大鼠卵巢功能的作用研究[J]."醫學綜述，"2019，"25（13）："2695–2699.

[15] 曾晶，"周芳，"劉天洋，"等."補腎健脾方治療卵巢儲備功能減退相關不孕脾腎兩虛證臨床觀察[J]."中醫藥導報，"2024，"30（1）："70–74.

[16] 王進進，"王宏偉."補腎活血法治療腎虛血瘀型不孕的研究進展[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16，"22（10）："1420–1422.

[17] GARGETT"C"E，"HEALY"D"L."Generating"receptive"endometrium"in"Asherman’s"syndrome[J]."J"Hum"Reprod"Sci，"2011，"4（1）："49–52.

[18] 高新源，"梁菁."益腎活血丸改善子宮內膜容受性作用機制研究[J]."新中醫，"2017，"49（3）："14–18.

[19] 王藝杰，"蘆冬梅，"魯海鷗，"等."補腎活血法對胚胎移植失敗患者子宮內膜容受性的影響[J]."世界中西醫結合雜志，"2021，"16（12）："2294–2297.

（收稿日期：2025–01–15）

（修回日期：2025–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