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象一下,像松鼠一樣在樹枝間跳躍,或像小鳥一樣站在高高的樹冠上,俯瞰大地——這就是攀樹的魅力所在。中國香港樹藝師兼攀樹師馬學銘,從事這一行已超過14年,卻從未對攀樹產生厭倦,因為在他眼里“沒有一棵樹是重復的”。
香港是全球人口密度極高的城市之一,在狹縫中生長的樹,不是為了躲開樓宇而側著身子,就是為了曬到太陽而伸長脖子。馬學銘說:“香港的樹長得特別奇怪,很少能長出童話書里描述的圓圓的樹冠。”能得一塊空地自如舒展的,恐怕也只有德高望重、全城眷顧的古樹名木。
高密度的城市空間,給香港攀樹師的工作上了難度。內地城市修剪樹木時常用到帶升降平臺的高空作業(yè)車,但是作業(yè)車不能停在坡度較大的路面,較難在路窄斜坡多的香港市區(qū)里通用。面對限制較多的作業(yè)環(huán)境,還得靠攀樹師親身上樹。
每次修剪樹木,馬學銘都發(fā)現樹下總有一些不能被砸到的東西,例如車、房和人。鋸下來的每段樹枝都要用繩索固定,再緩緩從半空降至地面。一次修剪經常四五人出動,像極了一臺精密的外科手術:樹上主刀利落揮鋸;樹下有人控制繩索,有人傳遞工具,還有人提醒行人注意避讓。
除了修剪樹木,馬學銘還要變身成“樹醫(yī)生”,檢查樹木的健康情況并提供改善建議。他不僅會拿著小錘敲樹干聽聲音,從回音中判斷腐蝕、中空等情況,還會用聲吶探測儀透視樹木內部結構。若一棵大樹根基不穩(wěn),用鋼索拉固可能是攀樹師開出的常見“藥方”。若樹木腐蝕嚴重或者已經枯死,存在倒塌風險,那么移除可能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除了攀樹工作,馬學銘還喜歡攀樹運動,追求身心合一的極致體驗。跟通過航拍機器俯瞰大地不同,攀樹者能聞到樹冠散發(fā)的香氣,可觸摸到樹皮的歲月痕跡,會聽見鳥兒的嘰喳。無論是速度攀爬、枝條橫移,還是枝間跳躍、游繩飛降,都能增添人與樹親密接觸的樂趣。
馬學銘曾到澳大利亞參與修樹工作。他感受到當地人對樹木的尊重,樹枝多剪了一寸都會被質疑不夠專業(yè)。回到香港工作,很多人往往是從個人利益出發(fā)來判斷樹木的好壞,有人因樹葉掉落影響衛(wèi)生或者樹上鳥叫聲太吵就希望砍掉樹木,有的恨不得一次盡量多剪一些枝葉,好免去次年再維護的麻煩。
修剪樹木的每一刀都大有學問。馬學銘介紹,一棵樹被修剪掉的部分不能超過其樹枝總量的四分之一,較粗壯的樹枝通常不會剪掉,切口的大小也要有技巧地控制。“年紀越大的樹,修剪幅度要越小,因為老樹的切口不好愈合。”
“樹可以沒有人,但人不能沒有樹。樹木不僅僅是綠化裝飾,它們還是城市生活的重要部分。”馬學銘說道。(文/曉洋,摘自《新周刊》2025年第5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