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鄉的春夏,要問什么店鋪的生意最清冷?無疑是花店了。因為這時節大自然開著豪氣十足的花店,誰能與它爭芳菲呢。花兒開在林間,開在原野,開在山崖,開在水邊,當然,這樣的花兒都是野花,達子香、白頭翁、蒲公英、百合、芍藥、鈴蘭、鳶尾、繡線菊等,它們仿佛彩虹的兒女,紅紅白白,紫紫黃黃的,絢麗極了。
這時節的居民區也是花團錦簇,農人們栽種在花圃的虞美人、大麗花、步步高、牽牛花、金盞菊等,呼應著菜圃中的土豆花、豆角花、茄子花和倭瓜花。野花和花圃中的花兒,專為悅人眼目的,不肩負給人提供食物的使命,大抵是只開花不問結果,恣意盛開。而菜圃中開花的植物,命系人類的餐桌,花開得就規矩、適度、收斂,除了倭瓜花開大朵,其余的細細碎碎的,它們得留著精氣神兒坐果。(文/遲子建,摘自《最是花影難掃》)
櫻花說不上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它艷麗不如桃花,玲瓏不如海棠,清素不如梨花,簡直沒有什么香味。
它的好處在乎“盛”:每一叢有十多朵,每一枝有許多叢;再加上一株挨著一株,看過去是一團團的白雪,微染著朝陽在雪上映出的一點淺粉。
來一陣微風,櫻樹沒有海棠那樣的輕動多姿,而是整團的雪全體擺動;隔著松墻看過去,不見樹身,只見一片雪海輕移,倒還不錯。
設若有下判斷的必要,我只能說櫻花的好處是使人痛快,它多、它白、它亮,它使人覺得春忽然發了瘋……(文/老舍,摘自《月牙兒》)
那藤蔓纏著麻線卷上去,嫩綠的頭看似靜止的,并不動彈;實際卻無時不回旋向上,在先朝這邊,停一歇再看,它便朝那邊了。前一晚只是綠豆般大一粒嫩頭,早起看時,便已透出二三寸長的新條,綴一兩張長滿細白絨毛的小葉子,葉柄處是僅能辨認形狀的小花蕾,而末梢又有了綠豆般大一粒嫩頭。有時認著墻上斑剝痕想,明天未必便爬到那里吧;但出乎意外,明晨竟爬到了斑剝痕之上;好努力的一夜工夫!(文/葉圣陶,摘自《牽牛花》)
那兒有幾棵大欒樹,春天開一簇簇細小而稠密的黃花,花落了便結出無數如同三片葉子合抱的小燈籠。
小燈籠先是綠色,繼而轉白,再變黃,成熟了掉落得滿地都是。小燈籠精巧得令人愛惜,成年人也不免撿了一個還要撿一個……(文/史鐵生,摘自《我與地壇》)
我們那地方有鄉下的姑娘在各處街巷,沿門叫著,賣梔子花來。
梔子花不是什么高品,但我喜歡那白而暈黃的顏色和那肥肥的個兒,正和那些賣花的姑娘有著相似的韻味。
梔子花的香,濃而不烈,清而不淡,也是我樂意的。我這樣便愛起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