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赤著上身,鼓槌擂動,肆意癡狂地以舌為劍, 道盡胸中憤忿,擊鼓罵曹后傲然受戮一這就是有 名的狂生禰衡。
中國自古不乏禰衡這般的狂生,從楚狂接輿到高陽酒徒,從狂生唐寅到狂士余華,不論是“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的感嘆,還是“飽三餐飯常知足,得一帆風便可收”的豁達,這些狂生共同擁有的都是不懼人言,敢做真我的勇氣。
不為流俗所累,不為人言所擾,這種在阿德勒看來的“被討厭的勇氣”,一定意義上是真正自由的表征。若以不在意他人評判為衡量標準,則狂生禰衡是自由的;但要以生命為代價,這自由是否過于昂貴?
這不禁讓人深思,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不斷地追求真我才可謂自由。
追求真我,并不代表極端地以自我為中心。如果一味認同薩特所言“他人即地獄”,奉行自我至上,最終只會走向滅亡。在弗吉尼亞·伍爾夫的《達洛維夫人》中,達洛維夫人追求自我的滿足與享受,其結局的美夢的幻滅便是過度強調自我必將導向的結果。阿德勒所言“被討厭的勇氣”,當加以不將他人的主觀期許作為目的驅使自我行動,尊重自我期望并以之為主動因素的限制與界定。
當然,追求真我,也并不意味著完全無視他人的評價。鯛與學鳩不比鯤鵬,以為“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便是飛之至也;河伯不見北海若,也以為“天下之美盡在己”。人生一世,有時不見“他人”,是不會知天高地厚、人間百態的。長期無視外界他者的期許與鞭策,將使人怠惰于自我為中心的舒適圈,過度追求自由反而作繭自縛。此時的“不懼人言”,不再是對外因的適度拒斥與向內探求動因,而只是滿足自我私欲,背離了真正的自由。
那么,如果避免成為社會的孤島,同時又能不懼流言呢?這就需要強大己身,其途徑便是不斷靠近先驗的“本我”,以期成為“真我”,篤行心中所念??ǚ蚩ㄋ浴白錾挟斪鲋隆?,即不囿于他者的期望,于追求認可、得到認可的天平中擺動。走向真我的最直接途徑,就是大膽視他人之言如流水,關注自我成長和靈魂的豐滿。
毋固、毋我、毋私,見自我、見天地、見眾生,此方為通向真我與自由的大道。愿我們能秉持“勇做真我”之勇氣,不懼人言之獨立,沖破由世俗人言與夸大自我所織成的樊籠,覓得真正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