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改革觀；全面深化改革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化馬克思主義黨的建設理論體系研究\"（21amp;ZD041）。[中圖分類號］D261 [文章編號]1673-0186（2025）004-0023-013[文獻標識碼]A [DOI編碼]10.19631/j.cnki.css.2025.004.002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也是中國改革事業成功的核心因素。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始終牢牢把握“改革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和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16的改革主題，將“以人民為中心\"貫穿于改革實踐的全過程、全方位和全領域，最終在實踐經驗總結中形成了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2024年7月18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將“以人民為中心\"作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原則和必然要求，強調要從人民整體利益出發謀劃和推進改革。這就從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高度再次明晰了“以人民為中心\"與全面深化改革的關系問題。因此，總結分析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改革觀的生成邏輯、核心要義、價值意蘊與經驗啟示，能夠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價值指南和方法論原則，從而以高度的自信自覺推動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沿著正確的道路和方向不斷走深走實。

一、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的生成邏輯

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具有清晰的形成和發展脈絡。是對馬克思主義人民作者簡介：郭建娜，上海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卜祥記，上海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馬克思經濟哲學思想。

主體思想的詮釋與應用，是中國共產黨堅持“為人民謀幸福\"初心使命的經驗總結，是對中國傳統民本思想的繼承與發展，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結果。

（一）馬克思主義人民主體思想的詮釋與應用

與西方抽象人性論有所不同，馬克思主義是將人的解放和全面發展放置于唯物史觀的宏大視域中進行分析和闡釋的。通過對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的分析和把握，形成了以人民群眾為主體，以實現人的解放為目標的理論體系。作為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推進改革事業正是沿著馬克思主義人民主體思想而展開，是對馬克思主義人民主體思想的詮釋和現實應用。

首先，人民群眾是社會歷史的創造者。在“誰是歷史的主體”問題上，唯心主義者幾乎抹殺了人民群眾的社會歷史主體地位，把人民群眾宣稱為“懶惰”\"膚淺”和“自滿\"的存在物[2]291，如鮑威爾自我意識的英雄史觀，施蒂納的“唯一者\"等。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對這種唯心史觀進行了徹底清算，確立了“歷史活動是群眾的活動”[2]87的世界觀。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又以“現實的個人”及其本質為出發點，再次論證了“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是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生產滿足生存需要的物質生產活動本身是人類的第一個歷史活動。由此肯定了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主體地位。

其次，人民群眾是推動社會變革的決定性力量。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就肯定了人作為自然存在物所具有的主觀能動性，指出：“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盵2]162 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又通過“自主活動\"這一概念，來闡釋現實的人在世界歷史形成過程中能動性、創造性的發揮。但是，由于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階級屬性，這種“自主活動\"卻發展成為一種否定具體能動性的活動，使人徹底喪失了主體地位。而這種人的主體性喪失在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和所有制中無法自行消除，必須通過革命推翻現存的世界來實現。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無產階級“構成了全體社會成員中的大多數，從這個階級中產生出必須實行徹底革命的意識，即共產主義的意識\"[2]542。列寧不僅在理論上繼承了馬克思恩格斯人民主體思想，而且在實踐中充分發揮了人民主體作用。在他看來，“革命的唯一‘希望'就是‘群眾‘”[3]。

最后，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是社會發展的歸宿。勞動是一種生命活動，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展現，但這一“生命活動\"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剝削關系中畸變為反人性的異化勞動。由此，通過革命消除勞資關系的對立，使勞動復歸為人的本質性力量，是人的解放的關鍵環節。但同時，馬克思強調共產主義必須建立在高度發達的生產力基礎上，這就意味著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要以生產力解放為前提。通過創造出極大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來克服和化解人對人、人對物的依賴關系，最終實現全人類解放。

（二）中國共產黨堅持“為人民謀幸福\"初心使命的經驗總結

中國共產黨自誕生之日起，就把“為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作為自己的初心和使命。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建設、改革和發展的實踐歷程一以貫之著“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立場。對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歷史脈絡的把握要放置于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整體歷程中，而不能將改革開放前后的歷史時期割裂開來，否則就會陷入歷史虛無主義。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圍繞實現“中華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這一主線開展活動，提出了群眾路線，確立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1945年，毛澤東在《論聯合政府》中指出：“我們共產黨人區別于其他任何政黨的又一個顯著的標志，就是和最廣大的人民群眾取得最密切的聯系。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由此，“以人民為中心\"的革命觀孕育形成。

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中國共產黨以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為中心開展活動，生成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建設觀。這一時期，面對社會經濟發展建設各方面的嚴峻挑戰，中國共產黨落實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建立了包括人民民主專政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內的一整套民主政治制度，為人民當家作主提供了制度保障。

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中國共產黨以“解決人民溫飽\"和實現“人民富裕”為奮斗主題，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也由此孕育而生，蓬勃發展。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拉開了改革開放的序幕，自此之后，我國的工作重點從階級斗爭轉向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核心目的就在于通過經濟發展改善人民群眾的生活和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到了20世紀90年代，歷經東歐劇變之后，以江澤民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堅持黨的基本路線不動搖，提出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力圖“為實現國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而不懈奮斗”[5]。進入新世紀，我國步人了發展關鍵期和改革攻堅期。以胡錦濤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創造性地提出了“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進一步深化了我國改革發展的人本路向。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守正創新，繼續發展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并以“人的全面發展”為主題開展活動。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創造性地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這一重大命題，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要“堅持以人為本，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發揮群眾首創精神，緊緊依靠人民推動改革，促進人的全面發展”6]。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作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原則之一，圍繞“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116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作出了系統性的戰略部署和規劃。

總之，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既是對黨的初心使命的生動詮釋，也是對黨的群眾路線的貫徹和根本宗旨的踐行，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把馬克思主義的“人民性\"這一本質屬性貫穿于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始終的立場方法。正是因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為人民謀幸福，我們黨帶領人民才取得了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偉大勝利。

（三）傳統民本思想的繼承與發展

中國的傳統民本思想是圍繞“君\"\"臣”\"民\"的互動結構關系展開，是中國古代國家治理思想的核心要義。其萌芽孕育于夏商周時期，形成于秦漢至元末時期，在明清時期達到了頂峰。《尚書·夏書·五子之歌》中最早記載了“民為邦本，本固邦寧”[7]的民本思想。春秋戰國時期，先秦諸子對國家治理和民生問題二者間關系的思考更加深人，認識到了民眾的重要性。提出了“富國裕民\"“愛民利民”“養民惠民\"等民本主張。如《管子·治國》中主張“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8]，《孟子·盡心下》中提倡“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9]，《荀子·富國》中強調“節用以禮，裕民以政”10]。秦漢至元末時期，民本思想逐漸官方化和規范化，成為治國方略的重要組成部分。賈誼在《新書》中提出“聞之于政也，民無不為本也”1]的思想觀念，強調民眾才是為政的根本。西漢初年，“天之立君以為民\"的觀念已逐漸被統治者們所接受。至隋唐時期，民本思想在理論和現實層面都得到了有效發展。如《貞觀政要·論君道》中提出了“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2的“君道”主張。明清時期，民本思想在批判反思君主集權的思潮下達到了一個新高度。如黃宗羲在《明夷待訪錄·原君》中提出“天下為主，君為客”[13]的主張；王夫之在《讀通鑒論》中強調“舍君天下之道，而論一姓之興亡”[4]，以反對當時的“君臣綱常”。

雖然傳統民本思想是服務于封建統治階級的，具有歷史局限性。但其重民、愛民、惠民的君主“善治\"理念，蘊含著豐富的政治智慧與治理之道。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主張“改革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116，切實保障了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真正落實了人民當家作主，從根本上超越了傳統民本思想中“為民作主”的官本位思維模式。

（四）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要求

人民生活水平狀況是衡量社會發展的重要標尺。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推進改革事業就是為了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抓改革、促發展，歸根到底就是為了讓人民過上更好的日子。”[15]

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抓住了社會主要矛盾，提出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經過改革開放40余年的發展和積淀，我國生產力發展水平顯著提高，人民對物質文化的需求也不斷得到滿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發生了轉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已不再是“有沒有\"的數量問題，而是轉向了“好不好”的品質問題，“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衛生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環境、更豐富的精神文化生活”[16]。為了滿足人民群眾多層次、多方面、立體性的需求，中國共產黨開啟了全面深化改革，從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全方位整體協調推進，著力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以期實現人民高品質的生活需求。但同時我們要明晰，實現全面發展、高效發展、以及創新發展并非易事，且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也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會一勞永逸[17]。因此，中國共產黨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過程中仍要牢牢把握住社會主要矛盾，以高質量發展解決當前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難題，進而為實現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不懈奮斗。

二、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的核心要義

“以人民為中心”是馬克思主義執政黨的根本立場和科學方法，改革則是促進社會發展的動力和手段。因此，如何正確認識和處理二者之間的關系成了中國共產黨推進改革事業必須解答的重大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為了人民而改革，改革才有意義;依靠人民而改革，改革才有動力?！盵18]這既科學回答了人民群眾與改革之間的關系，又深刻總結了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的核心要義。

（一）人民是改革的實踐主體和根本動力

改革實質上是一種推動生產關系適應生產力發展，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相適應的實踐活動，因而必然面臨著誰來改革的實踐主體問題。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就“歷史活動”和“群眾”之間的內在關聯作出了這樣一種論述，即“歷史活動是群眾的活動，隨著歷史活動的深人，必將是群眾隊伍的擴大”[2]287。這為認識和落實改革的實踐主體提供了根本遵循。在對馬克思主義的詮釋與應用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和改革開放事業的實踐主體?！盵19]138

回溯我國改革開放40余年的發展歷程，人民群眾為改革創新提供了不竭動力。改革開放之初，安徽鳳陽小崗村“分田到戶\"的創新舉措孕育出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改革模式。鄧小平肯定了人民群眾的實踐主體作用，指出：“農村搞家庭聯產承包，這個發明權是農民的。農村改革中的好多東西，都是基層創造出來，我們把它拿來加工提高作為全國的指導?！盵20]382 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人，從城市經濟體制改革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從沿海到內陸的梯度開放，無不體現著人民群眾的實踐主體地位，蘊藏著人民群眾的創新精神。新時代以來，復雜多變的國際國內環境進一步加劇了全面深化改革的難度，只有不斷汲取人民群眾的實踐經驗和生活智慧，動員人民群眾積極主動參與改革，激發人民群眾的創造力，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才能持續向前推進。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在人民面前，我們永遠是小學生，必須自覺拜人民為師，向能者求教，向智者問策。”[21]211-212

（二）人民是改革的價值主體和最終評判者

“為誰改革”的問題，從本質上看就是改革發展中的價值指向問題，就是要將“誰”作為改革發展的受益者和價值主體。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221因此，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群眾作為改革的價值主體，就意味著要將維護和實現人民群眾的利益作為改革的目的。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共產黨始終密切關注著人民群眾的所需、所期與所盼，并以此作為推進改革的全部著力點，從解決溫飽問題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人民的生活水平顯著提高。特別是新時代以來，中國共產黨推進全面深化改革向縱深拓展，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和方針政策，如著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全面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不斷保障和改善民生，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等，讓人民群眾從改革中切實受益，充分享受到了民生福祉。

人民群眾是改革開放的實踐主體、價值主體、受益主體，同時也是評判主體。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民是我們黨的工作的最高裁決者和最終評判者?！盵21213 我國的改革開放是一項長期性、開創性事業，是否給人民群眾帶來了更多的獲得感，是否切切實實解決了人民之憂，都只能由人民群眾來評判。人民群眾作為評判主體，一方面能夠及時反饋改革效果，優化改革措施和方法；另一方面能夠有效監督與約束權力，確保改革成果惠及絕大多數人。

三、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的價值意蘊

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兼具世界性和民族性的雙重價值。具體來說：為構建中國特色改革話語提煉了鮮明的價值立場，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實踐原則和要求，為破解人類社會發展的價值難題貢獻了中國智慧。

（一）為構建中國特色改革話語提煉了鮮明的價值立場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等方面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贏得了國際社會廣泛的關注和眾多西方學者的深入研究。但其中不乏出現一些曲解、誤讀和質疑我國改革方向、改革道路和改革目的的國際聲音。大致有以下幾種觀點：一是中國改革方向偏離論。一些西方學者認為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正在或者已經走向了資本主義道路。如，喬納森·安德森認為中國的市場改革是“徹底的資本主義復辟”[23];伊恩·布雷默的“國家資本主義”[24]；賴斯的“權威資本主義”[25]以及大衛·哈維的“‘有中國特色的'新自由主義”[26]等。基于這些代表性觀點的影響，部分西方學者甚至提出，中國“政府與人民達成了一種新的協議，即國家持續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而人民容許國家以集權的方式進行統治”[27]等污蔑言論。二是中國改革目的殖民論。在“國強必霸\"邏輯的影響下，一些西方學者將我國改革開放以來主動推進的海外經濟活動臆測為一種“沒有殖民地的經濟擴張”，特別是給中國與非洲國家的經濟合作貼上了諸如“新殖民主義”“新帝國主義”“對非洲的新瓜分\"等標簽。不難看出，以上這些質疑和曲解我國改革道路、改革目的的觀點，從根本上來說是西方國家妄圖通過意識形態對抗和非經濟手段，來遏制和阻礙我國改革事業的順利推進。

面對國際社會對我國改革事業的質疑、偏見和曲解，我們必須以中國特色的改革話語予以反駁。實際上，在國際話語場域中，解決“溝通障礙\"的關鍵在于提煉出標識性概念和共識性話語，既能遵循國際話語體系的演進邏輯，引發國際受眾的情感共鳴和價值共識，又能對某一話語體系具有較強的現實解釋力和指導作用。“以人民為中心\"是中國改革話語在價值立場上最核心的標識性概念，兼具民族性和世界性的雙重意涵。一方面，“以人民為中心”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顯著優勢。在改革開放40多年的探索實踐中，中國共產黨始終以回應人民期盼和解決人民之需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帶領中國人民實現了從解決溫飽問題到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質的飛躍。另一方面，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以人民為中心\"改革理念的世界性拓展，旨在打破狹隘的民族主義、單邊主義和地方保護主義，謀求世界各國人民的共同福祉。由此可見，“以人民為中心\"作為中國改革話語的標識性概念，既彰顯了中華民族形象的鮮亮底色，又凝聚了中國人民推進改革事業的力量;同時又在國際社會交往中占據著道義的制高點。

改革開放沒有完成時，只有進行時。中國特色的改革話語必然也會隨著改革實踐的不斷深入實現內涵的拓展和豐富。而“以人民為中心\"無疑成了中國共產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精神旗幟和價值指南。

（二）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實踐原則和要求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作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基本原則之一，不僅確證了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是“人民有所呼\"的改革，且內蘊著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原則遵循和實踐要求。

一是直面人民根本所需，堅持改革為了人民。改革本質上是人民利益的體現，是人民群眾在生產力發展和生產關系結構調整中產生的利益要求。因此，自上而下的社會改革，也是自下而上問題倒逼的結果。在此意義上，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就是要緊緊“抓住人民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19]92，從人民“最困難最憂慮最急迫的實際問題”[28]中找準突破口，如健全和深化住房、醫療、教育、就業、養老等方面體制改革，做到切實保障和改善民生。如果改革無法解決人民群眾強烈反映的現實問題，那么改革的意義便不復存在。二是尊重人民主體地位和首創精神，堅持改革依靠人民。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要將“人民群眾是社會歷史的創造者”的理論思維貫穿于全過程，充分激發人民群眾擁護支持改革、參與改革和助推改革的主動精神和創造精神。當前，我國正處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攻堅期和深水區，所面臨的改革任務更加艱巨和復雜，如果不依靠人民群眾的客觀物質實踐活動，不匯聚和汲取人民群眾的理論智慧，那么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自然也不會順利推進和實施。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改革任務越繁重，我們越要依靠人民群眾支持和參與?！盵19]149 三是堅持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人民群眾不僅是改革的實踐主體，也是改革成果的共享主體。在當代中國語境中，共享理念的核心和靈魂是人民主體，其中全民共享、全面共享、共建共享和漸進共享四重意涵揭示了實現共同富裕的要求。沒有共享就沒有共同富裕。因此，由人民群眾的物質實踐活動所創造出的成果必然且必須由全體人民共享。在這一過程中，如果利益分配協調發生偏差，那么也就不可能發揮好人民群眾的首創精神，匯聚好人民群眾的改革偉力[29]。這就要求，中國共產黨在進一步全民深化改革中要解決好“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效率”和“公平”的關系，不斷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推動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四是堅持改革成效由人民評判?！白屓嗣襁^上更好的日子\"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最直接和最根本的目標，也是中國共產黨重要的政績。換言之，在改革過程中，人民幸福不幸福、高興不高興、滿意不滿意是衡量和評價改革成效的決定性因素，也是檢驗中國共產黨政績的核心尺標。為此，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繼續堅持群眾路線，無論是在宏觀的頂層設計，還是在微觀的具體方針政策上都要深刻把握人民愿望，充分了解民意和反映民意。

（三）為破解人類社會發展的價值難題貢獻了中國智慧

審視近代以來西方資本主義的發展歷程，資本主義社會通過資本邏輯的運作，在促進生產力巨大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極大提升的同時，也將人們的全部生活世界納入了以資本增殖為唯一目的的資本生產關系中，呈現出生活世界資本化的傾向。于是，人們現實生活世界中的一切社會關系都成了“赤裸裸的利害關系”，被高度理性化、世俗化。由此便產生了一種“以‘理性經濟人’和單面‘資本利益最大化’為內核的唯經濟發展觀”[30]。在這一發展觀的指導下，資本主義社會忽視了“活生生的”“進行物質生產的\"現實的人才是歷史活動的主體這一社會客觀規律，直接造成了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無法根治的矛盾。蔓延到全世界，就表現為周期性的世界經濟危機的爆發、種族矛盾的激化、全球生態問題的凸顯等問題，嚴重威脅到了人類社會發展和生存的問題。當然，資本主義社會也試圖通過一系列經濟政策改革或社會福利政策改革來緩和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但根本上不會觸動資本主義私有制這一制度根基。因此，以“唯經濟發展”為指導思想的資本主義制度根本無法實現社會普遍正義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是對馬克思主義人民主體思想的守正創新，在理論上深化了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與社會發展二者互動規律的認識，在實踐上成功助推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生發，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這無疑為當今世界現代化樹立了一種新典范。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從人民歷史主體出發，在回答如何改革、怎樣改革以及實現什么樣的大國改革的同時，也將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和實現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和諧發展的目標全面結合起來。進而言之，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最深層和最鮮明的特質在于，它將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框定在社會利益和人民利益最大化的坐標內去探索和實踐，旨在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和對美好生活的需要，為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奠定深厚的物質基礎。當然，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不是完成時，而是正在進行時，始終處在不斷創新發展的進程之中。中國倡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是新時代世界歷史視野下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立場參與全球治理變革的創新表達，“其中貫通了中國人民與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和休戚與共的命運”[31]，為破解當今人類社會發展難題貢獻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和中國力量。

四、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生成的經驗啟示

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觀充分展現出了中國共產黨在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改革實踐中的辯證思維及發展眼光，為新時代新征程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啟示。

（一）堅持人民的要求與黨的主張相統一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作出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是基于對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深刻把握，是基于對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實踐的深刻總結，是基于對時代潮流的深刻洞察，是基于對人民群眾期盼和需要的深刻體悟。”[32]一言以蔽之，人民的要求與黨的主張相統一是我國改革開放得以成功的關鍵所在。

一方面，從人民的要求出發謀劃改革思路和制定改革舉措是改革成功的重要前提。中國共產黨將人民的要求作為制定和實施改革政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既落實了“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執政理念和“問政于民、問需于民、問計于民\"的執政方式，又從人民的要求中獲取了推進改革的根本動力?？v觀我國改革開放40多年的實踐，中國共產黨歷次作出的重要戰略規劃調整和相關政策變化，都是為了滿足不同發展階段人民的要求。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從解決溫飽問題到總體達到小康水平的“三步走\"戰略，黨的十六大明確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發展目標，黨的十八大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黨的十九大提出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再到黨的二十大強調了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由此可見，我國改革的全部意義在于人民，改什么，往哪改，怎么改，都始終以“滿足人民的需要”為目標。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確保我國改革成功的根本保障。從“改革\"到“全面深化改革\"戰略的縱深推進，正是中國共產黨作為改革事業領導核心，發揮總攬全局、協調各方以及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獨特作用和優勢的凸顯。但在這一縱深發展過程中，黨的主張也要善于轉化為人民群眾的行動自覺。只有這樣，改革措施才能落地生根，才能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實踐偉力?？傊母锸侨嗣竦囊蠛忘h的主張的統一，堅持從人民的要求出發，中國共產黨就能夠獲得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持;堅持從黨的主張出發，人民當家作主就有了根本保證。

當前，國際局勢動蕩不安，世界經濟整體陷入深度衰退期，全球貿易戰持續發酵、逆全球化勢頭迅猛等。國內改革進人深水區，改革成本不斷提高，利益分配難度不斷加大。同時，面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我國面臨著發展新質生產力、搶占未來產業發展制高點和培育發展新動能等方面的任務。面對如此紛繁復雜的改革環境和更加艱巨的改革任務，往往更需要中國共產黨和人民群眾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形成共識與合力。如果說中國共產黨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的“掌舵手”，那么人民群眾就是“劃槳手”，只有依靠二者的合力，才能推動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走深走實。

（二）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與“以人民為中心”相統一

我國改革開放之所以能夠取得巨大成效，得益于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與“以人民為中心\"相統一的方法論自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中國共產黨明確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經過持續不斷深化改革，實現了從站起來到富起來的偉大飛躍，創造了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跡”。進人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了“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突出體現了人民作為歷史創造者的主體地位。但近年來，國內有一種觀點認為，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轉向以人民為中心，就意味著中國共產黨不再強調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重要性，甚至認為以人民為中心可以取代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這一論調與改革開放初期“社會主義是否需要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的討論有著相似之處，其都以靜態的、片面的、對立的視角看待“以人民為中心”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二者的關系。

實際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與以人民為中心并不是相互否定的而是在改革發展邏輯貫通下的辯證統一體，不可替代且相輔相成。唯物史觀認為，物質生產力的發展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的社會，蒸汽磨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的社會?！盵2]602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框架內，經濟因素仍然對整個社會的政治、文化、思想等方面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習近平總書記也多次強調：“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興國之要，發展仍是解決我國所有問題的關鍵?！盵33]由此可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主要解決的是改革發展的動力和物質基礎問題，而\"以人民為中心\"作為中國共產黨的根本政治立場和價值取向，則明確了改革發展的主體、目標和前進方向。因此，與資本主義社會割裂二者關系，單純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有所不同，中國共產黨在改革實踐中始終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與以人民為中心相統一，即在追求經濟利益發展的過程中始終確保其根本目的的人民性。換言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為實現共同富裕、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需要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而以人民為中心又是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根本保障。

進入新時代，雖然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了轉化，但是我國的基本國情沒有變。因此，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自覺運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與以人民為中心相統一的方法論。一方面要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引導和規范資本，實現人民財富的充分涌流。另一方面要將新發展理念貫徹到經濟建設的全過程，處理好經濟發展與社會全面發展的關系，滿足人民群眾多方面多層次的美好生活需要。

（三）堅持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相協調

改革開放初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發育，帶來了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同時也給社會其他領域帶來了巨大沖擊。特別是在市場經濟物質利益的驅動下，我國傳統的集體主義利益觀受到了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功利主義等社會思潮的強烈沖擊和消解風險。部分國人甚至公開宣揚“集體主義無用論”\"集體主義過時論”“集體主義虛無論\"等論調，認為在市場經濟體制下集體主義沒有存續的必要，追求個人利益才是合乎情理的。由此，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的博弈成了改革開放初期亟須解決的現實問題。鄧小平肯定了個人對物質利益的合理追求，提出社會主義制度之下“決不是說可以不注意個人利益”[34]172，“人是需要一些個人利益來從事生產的”[34]351，，但“必須實行按勞分配，必須把國家、集體和個人利益結合起來，才能調動積極性，才能發展社會主義的生產”[34]351。黨的十四屆六中全會明確強調集體主義是社會主義道德的基本原則，這將人們的精神價值追求引向了健康軌道。進入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更是多次

強調要貫徹集體主義原則，弘揚集體主義精神。

從實際國情來看，我國施行的是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根本目的是發展生產力，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這就決定了必然要以集體主義為價值本位。集體主義作為一種主流價值觀，其存在的目的并不僅僅在于維護集體利益的實現，而是引導和協調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各種利益關系的有序發展，即在鼓勵人們實現自身合理利益的同時，處理好與他人利益、集體利益的關系。因此，我們所倡導的集體主義原則，能夠在最大限度內保護個人利益的同時規制其盲目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行為，從而真正實現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協調發展。這既超越了西方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個人利益至上\"的價值原則，也避免形成忽視個人利益至上的集體主義。

共同富裕是我國改革的根本目的。但當前，伴隨數字媒介的迅猛發展，新自由主義、精致利己主義、極端個人主義和享樂主義等西方社會思潮的勢頭依然猛進，侵蝕和消解著對共同富裕的共識和認同。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本質上是一場新的利益分配格局的調整和優化，在這一過程中，只有堅持集體利益至上性與個人利益正當性協調發展，才能實現社會和個體的良性互動，才能凝聚集體力量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

（四）堅持本國人民利益與世界各國人民利益相統一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人民始終敞開胸襟、擁抱世界，積極作出了中國貢獻。改革開放是中國和世界共同發展進步的偉大歷程?！盵35]中國共產黨在順應人類歷史發展規律和科學把握社會主義建設規律的基礎上將中國發展與世界發展聯系起來的政治智慧。

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中國人民的前途命運和整個人類的前途命運更加密切交織。因而，為人民謀幸福、為人類謀進步構成了我國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的歷史任務和時代主題。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就從“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主題來思考中國的現代化問題，指出：“應當把發展問題提到全人類的高度來認識，要從這個高度去觀察問題和解決問題。只有這樣，才會明了發展問題既是發展中國家自己的責任，也是發達國家的責任。”[20]282進人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站在世界歷史的高度統籌謀劃全面深化改革戰略措施，以維護好、實現好、發展好全人類整體性利益為核心，積極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一方面，倡導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主張世界“各國應該堅持人類優先的理念，而不應把一己之利凌駕于人類利益之上”[36]，力圖“讓發展成果惠及更多國家和民眾”[36]。如今，我國推行的“一帶一路”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效，為世界各國共同繁榮發展提供了典范。另一方面，積極主動參與全球治理。在全球氣候變化、生態治理、減貧事業、公共衛生安全等方面擔負了大國應有的責任，為世界人民期盼的和平與發展的美好生活貢獻了中國力量。

當前，面臨加速演進的百年變局，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保持好戰略定力、把控好改革方向，不斷深化全球合作交流與高水平對外開放體制機制，找準本國利益和世界各國利益的交匯點，以積極主動的精神推動構建更加公平正義的國際交往秩序，為人類和平與發展的事業注入強勁動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從歷史的長鏡頭來看，中國發展是屬于全人類進步的偉大事業。”[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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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People-Centered Reform Philosophy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Guo Jianna Bu Xiangji

（School ofMarxism，Shanghai JiaoTongUniversity，Shanghai 200240）

Abstract：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people-centered\" reform concept originates from the Marxist people's main body thought，originates from the experience summary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adherence to \"seeking happiness for the people，\"is rooted in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people-oriented thought，and is based on the people 's growing needs for a beter life. It is the result of the joint action of theory，history，culture and practice.The \"people-centered\" reform concept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has both global and national values. It refines a distinct value positio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reform discours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it provides practical principles and requirements for further comprehensive deepening reform； it has contributed Chinese wisdom to solving the value problems of human social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further comprehensively deepen reform in the new era，we should fully draw on the experi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the \"people-centered\" reform concept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onsciously promote further comprehensive deepening reform with dialectical thinking，and open up a broader prospect for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Key Words：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eople-centered'; reform view; comprehensively deepen reform

（責任編輯：易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