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蔚來汽車,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會是合肥。2020年4月,蔚來汽車宣布中國總部落戶合肥經開區,合肥國資聯合戰略投資者向蔚來中國注資70億元。憑借這筆投資,合肥政府實現了超5倍的財務回報,讓“合肥模式”一舉成名,也帶動了合肥新能源汽車產業的迅猛發展。
事實上,蔚來汽車與武漢結緣更早。2017年前后,成立僅3年的蔚來汽車有意將總部和生產基地落戶武漢,但沒有成功。直至今日,與蔚來汽車擦肩而過的遺憾仍然會不時出現在武漢當地國資創投人士口中。
2000年后的十多年中,汽車制造業都是武漢市的第一大支柱產業,貢獻了武漢市約1/5的GDP。但這種繁榮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蓋世汽車研究院的數據顯示,2017年,也就是武漢與蔚來汽車擦肩而過的那一年,武漢乘用車產量創下186.6萬輛的歷史峰值,位列全國第五,僅次于廣州、重慶、上海和柳州。然而,2018年開始,武漢乘用車產量就逐年下滑,到2023年僅為117.4萬輛,降幅達37%。同期,全國乘用車總產量增長4.7%。與此同時,武漢也在2022年跌出中國城市汽車產量排名前五,2024年,它的位置是第10名。
在新能源浪潮中被成都、北京、杭州、深圳、鄭州和蘇州等其他城市趕超,不能完全歸咎于錯失蔚來這一單一項目。但蔚來落地合肥而非武漢后,武漢各個以產業發展為主要職能的經濟特區—武漢經濟技術開發區(以下簡稱“武漢經開區”)和武漢東湖新技術開發區(以下簡稱“武漢東湖高新區”),以及武漢市級投資平臺,展開了一系列投資模式變革和產業轉型。
進入轉型階段以來,“向合肥學習”的口號沒有在武漢的政府文件中被明確提出過,但2019年以后的5年中,你能在武漢的國資投資平臺看到不少“向合肥學習”的跡象,比如從基金出資人(LP)到基金管理人(GP)的角色轉變,以及從私募股權投資(PE)到風險投資(VC)的投資階段前 移。
在擁有“車谷”之稱的武漢經開區,有一條長達13公里的主干道,名為“東風大道”,它是全球汽車工業密集度最高的軸線之一,也是武漢最早實現千億元工業產值的產業大道,附近聚集了東風汽車、東風本田、神龍汽車、東風雷諾等7家整車廠以及500多家汽車零部件公司。
東風大道的名字已經點明了它的來源。1990年代初期,東風汽車集團(原第二汽車制造廠)要將與Stellantis集團(原標致雪鐵龍)的30萬輛轎車制造項目落地武漢,于是,武漢在漢陽區劃了一片地給這個項目。以這個項目為起點,武漢設立了經開區。2003年,東風汽車集團進一步把總部從湖北十堰搬到了這個經濟開發區。
不過2021年以來,這個區的另一條大道—紗帽大道變得比東風大道更為熱鬧。在它的沿線,小鵬汽車、蓮花跑車(原路特斯)、中創新航等與新能源車相關的工廠開始動工建設。
武漢經開產投集團副總經理侯海濤對《第一財經》雜志說,小鵬汽車目前已在武漢經開區建設零部件廠。接下來,小鵬汽車還打算進一步把整車廠落在武漢經開區。
在距離武漢經開產投集團—侯海濤上班的地點—5公里的地方,是百度的蘿卜快跑在武漢的業務基地,它早在2021年就開始在武漢經開區測試無人駕駛出租車,這些車被當地人直接叫作“蘿卜”。截至2024年年底,“蘿卜快跑”在武漢已投放1000輛自動駕駛車輛,這個數字至今仍是百度在國內各城市中投放車輛規模最大的。
新能源車、車載電池、車規芯片、智能輔助駕駛……這些與新式汽車相關的整車廠和供應鏈項目是武漢早就想要的轉型方向。早在2009年,武漢就喊出過成為“新能源汽車之都”的口號,但兌現這個口號的路途沒有那么平坦。
“當傳統產業還存在較大的發展慣性時候,你有時候很難去變革。”侯海濤說,難以變革的原因之一是很難真正及時地識別出機會。他告訴《第一財經》雜志,2017年左右武漢經開區產的燃油車賣得最好的時候,東風本田一車難求,消費者要加價才能買到。這種時候,很少有人能意識到燃油車的風險。
而反過來,新能源車的風險卻是每個人都看得到的?!爱敃r新能源汽車還處于補貼階段,誰也看不準。”侯海濤說,直到2019年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破土動工,并于次年開始大規模交付Model 3,包括武漢在內的很多地方政府才真正意識到新能源汽車是個“確定性方向”。
武漢成為看到這個確定性機會后行動最為迅速和激進的城市之一。以無人駕駛出租車為例,“你必須被列入試點城市,才能有機會制定相應的地方政策文件”。武漢經開產投集團常務副總經理孫智波告訴《第一財經》雜志,為了爭取成為國家首批“智慧城市基礎設施與智能網聯汽車協同發展(雙智)試點城市”,武漢經開區設立了一個部門“專門搞這個”。
2021年,武漢成為第一批無人駕駛出租車業務試點城市之一,另外5個城市是北京、上海、廣州、長沙和無錫。與這些同樣拿到試點資質的城市相比,武漢給了蘿卜快跑最大的運營權限,包括允許它進入城市核心區域運營,而不是只能在市郊的試驗區測試。
不過,在一個確定性機會中學會如何有效抓住機會難以一蹴而就。單是在決定將新能源車放在何種重要位置的產業策略中,武漢經開區就經歷了一些權衡后才真正聚焦。在其2022年提出的“十四五”規劃中,新能源和智能網聯汽車產業還僅屬于“3335”產業政策中的第二個“3”,第一個“3”中的核心產業是汽車制造。直到2024年,“3335”的說法才變成“135”—1指的是新能源和智能網聯汽車。
“汽車制造”與“新能源和智能網聯汽車”的位置變化背后,是武漢經開區看待新能源車的視角變化。“汽車產業原來整車廠是甲方,零部件公司是乙方,現在反過來了,現在是軟件定義汽車、零部件定義汽車。一款新車如果不上華為的最新智駕系統、英偉達的最新芯片或者某個激光雷達公司的最新雷達,車可能就賣不出去?!睂O智波說,新能源車改變了汽車供應鏈中的甲乙方關系,這也會改變招商模式。
過去,有了整車廠,零部件公司就會自然跟著過去,現在武漢經開區發現這么做不大行得通了。因此,武漢經開區如今非常看重的一個指標是“零整比”,即零部件公司與整車廠的產值比。目前,武漢經開區這一指標的數字是0.5到0.7,孫智波說這個數字不是越高越好,但他們希望這個數字再高一點。為此,武漢經開區還和廈門等東南部區域的公司建立了一個“武漢智能汽車零部件平臺”,以進一步匯聚新能源產業鏈上的零部件公司。近兩年持續圍繞大宗商品、汽車、紡織、醫藥等重點領域,先后組建多家供應鏈平臺,“物流化地網”湖北國控、湖北楚象、長江汽車供應鏈平臺、“數字化天網”長江車百鏈平臺均落戶“中國車谷”武漢經開區。
目前,武漢經開區的新能源車產能已達到120萬輛。引入小鵬后若能再落地小米汽車的第二工廠,侯海濤認為武漢經開區有望在2026年或2027年將燃油車與新能源車的產能結構扭轉過來。“我覺得我們現在還屬于陣痛期”,侯海濤說,雖然沒能抓住新能源車工廠建設的第一次浪潮,武漢起碼要抓住第二次浪潮—眼下,各大新能源汽車品牌不管出于產能擴張還是生產安全備份的考慮,都在積極布局第二工廠。
孫智波稱,武漢經開區轉型的目標“不一定非得把底特律變成硅谷”,但“車谷(指武漢經開區)一定不會成為底特律”。底特律是美國著名的“汽車之城”,自20世紀初以來一直是全球汽車工業的心臟地帶,美國汽車巨頭通用的總部就設在那里。然而歐洲、日系車企崛起后,底特律就衰落了,特斯拉出現后,美國新的汽車之城變成硅谷。
錯失蔚來不只是武漢經開區的遺憾,也是武漢東湖高新區—也就是“光谷”—的遺憾。
與武漢經開區“沒看懂”蔚來不同,多位武漢國資投資平臺的人士對《第一財經》雜志稱,武漢東湖高新區對蔚來的態度更為堅定。而且,雙方當時已接近達成協議。
一位知情人士告訴《第一財經》雜志,那時候光谷原本已經準備對外宣布和蔚來汽車的合作?!堕L江商報》當時已報道稱“蔚來汽車還將在武漢東湖新技術開發區建設長江蔚來智能化新能源汽車產業園,總投入不少于人民幣200億至300億元,產值目標為1000億元”。另外一位知情人士告訴《第一財經》雜志,當時湖北省科技投資集團(以下簡稱“湖北科投”)的領導盡調了蔚來汽車,并試圖推動蔚來汽車將總部和工廠落戶光谷,但最終未能如愿。當時的武漢市委領導對蔚來項目的批復意見是希望它落地武漢經開區,因為那里是當地希望建設的車谷。但李斌認為蔚來是家技術公司—如果車谷是武漢的底特律,光谷就是武漢的硅谷,這里聚集的是與光電子相關的信息技術產業。
隨后,蔚來選擇了合肥。
光谷錯失蔚來的遺憾感似乎比車谷來得更大。“(眾多產業中)車的價值是最大的?!惫夤犬a投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林楓說,光谷過去扶持過光電子信息產業、生物醫藥和半導體,也希望發展整車業務。對于新能源汽車的產業價值,武漢經開區在“135”產業政策中給出的數字是5000億元。
光谷產投是武漢東湖高新區管委會出資成立的國有投資平臺,2016年從湖北科投獨立出來,開始公司化運作,承擔的角色是為武漢東湖高新區招商和投資戰略性產業和項目。
林楓告訴《第一財經》雜志,他不知道錯失蔚來后武漢政府內部是否有過一些反思,他能看到的是,2019年后東湖高新區的國有投資平臺開啟了市場化改革,開始像合肥那樣由國資平臺直接下場干投資。“簡單來說,2016年到2019年,我們主要充當LP的角色,當時國有資本更多是幕后支持、提供資金,不下場直接參與投資。2019年之后,我們轉變為GP,開始直接投資規模較小的科創類企業。”林楓說,早在2005年,湖北科投就成立了,同時期甚至更早成立的武漢國資投資平臺還有不少,但在2019年光谷產投第一個下場做GP之前,所有這些武漢國資平臺都只是LP。
國資平臺做GP的模式最早是合肥開拓的(詳見本刊2020年7月刊《為什么是合肥?》)。在合肥這么做之前,國內絕大多數地方政府通過財政和國有企業出資為當地招商和產業發展提供支持的時候,都是以LP的角色出現的,它們并不直接下場找項目、判斷哪個項目值得投哪個不值得、風險有多高以及能帶來多少回報。后者通常被認為是市場化的GP,也就是VC機構們的專業領域,國資LP們通常也不愿意直接干GP的事,因為沒人可以承擔“國有資產流失”的風險。
在學習合肥的GP模式之前,武漢國資投資平臺在利用國有資本招商時,更多采用的是與大企業合作發行基金的模式,政府和企業共同出資,投資環節則由企業方負責。2016年左右,武漢所在的湖北省發行過不少這樣的“政府引導基金”。
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例子是小米長江產業基金。這只基金在2017年成立,由光谷產投與小米科技共同成立,基金總規模達120億元,GP是小米產投。這只基金成立后,小米圍繞其自身相關業務重點投資了半導體、汽車零部件、智能硬件及新能源等領域,其中包括黑芝麻智能、中創新航、速騰聚創等與新能源車相關的項目。這只基金成立沒多久,雷軍就官宣了將小米第二總部落戶光谷的消息。
“當時是政府和小米談招商引資協議,成立產業鏈基金只是其中的一環。”林楓說,如果硬要說出武漢在招商與投資中有過什么特色模式的話,就是類似小米長江產業基金這樣的“基金+基地”模式,即通過合作設立產業鏈基金,吸引產業龍頭企業在武漢建設生產基地或落戶總部。在小米之外,武漢還曾與中國信科(原烽火科技)、聯想等公司合作發起過類似產業基金。
林楓告訴《第一財經》雜志,2016年,光谷也和蔚來談了類似的產業鏈基金。湖北省機關報《湖北日報》在2016年年底的一則報道中稱:“蔚來汽車和湖北長江產業基金、武漢東湖高新區簽署協議,共同發起設立總規模100億元的湖北長江蔚來新能源產業發展基金。”可惜的是,這種合作方式沒能留住蔚來。
光谷產投作為區級投資平臺向GP轉型兩年后,2021年,武漢兩個市級投資平臺—武漢金控和武漢投控也轉型開始做GP。
一位市場化投資人對《第一財經》雜志稱,他并不看好這種模式,他認為應該“讓專業人干專業事”,政府不應該下場。但武漢投控投資管理部副部長曹宇飛稱,之所以下場做GP,是因為他們在過去數年的“國資LP+市場化GP”的合作中發現,政府與市場化機構的投資目標并不完全一致:政府追求的是項目落地與產業扶持,而市場化機構更看重財務回報。這種矛盾在合肥模式的“(利用)資本(進行)招商”時代愈發明顯。“我們逐漸意識到,必須將直投作為一項常態化工作來做。”曹宇飛說。
以黑芝麻智能為例,這家車規級智能汽車芯片及解決方案供應商在2021年將總部從上海遷至武漢,并于去年8月在聯交所上市。曹宇飛稱,黑芝麻智能在上市前曾向他們尋求股權投資支持。與黑芝麻智能剛遷至武漢時相比,2024年資本市場的環境要寒冷得多—市場化資金大幅減少、港股低迷、恒生指數持續下跌。侯海濤提到,當時黑芝麻智能也接觸過武漢經開產投,但他們認為公司投資條件尚不夠成熟,并未參與投資。而早在2020年經開產投已投資同類型企業芯擎科技,完成國產車規級高端芯片的產業布局。
“我們(指武漢投控)的支持,對黑芝麻的上市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助推作用。”曹宇飛說。在給《第一財經》雜志的回復中,黑芝麻智能提到,“為支持黑芝麻智能上市,武創投(武漢投控下屬子公司)聯合武漢基金、東湖風景區設立專項基金,簡化審批流程、高效靈活地開通資金通道,從決策到資金到位僅用1.5個月,直擊企業上市前資金需求的時效痛點?!?/p>
在曹宇飛看來,對黑芝麻智能的投資不僅是為了招商穩商—它在武漢投控投資前已經把總部搬到了武漢—也不是為了獲取短期投資回報,更多是作為耐心資本、長期資本,培育壯大當地半導體和新能源汽車產業鏈。這種投資方式是市場化GP很難做到,卻是留住產業鏈中的重要公司所需要 的。
錯失蔚來整車廠多少讓武漢東湖高新區有了一點害怕錯過的fomo(fear of missing out)心態。此后光谷產投投資了蔚來能源,后者2017年5月在光谷注冊成立,主要從事換電站的建設與運營。去年,李斌表示,蔚來能源總部二期項目也將落在光谷。另外,光谷產投還投資了蔚來經營電池租賃業務的蔚能電池—它同樣位于武漢。
這么做,“一是信任李斌,二是對蔚來品牌影響力的判斷,三是認同蔚來的換電模式。其實你要說大膽,我們也大膽。別人都沒上,沒人跟他玩,我們投了。”林楓說。
這種冒險光谷產投還要經歷很多。從LP轉型GP后,光谷產投的投資標的類型也發生了變化。林楓告訴《第一財經》雜志,之前,光谷產投及其前身湖北科投的主要投資對象是像長江存儲、華星光電那樣動輒幾十上百億元規模的大企業,現在,他們想要更多出手的是小項目。也就是投資階段從并購、擴大生產相關的PE階段進入更上游的VC階段,尋找那些剛剛出現的新idea—某種意義上,2016年的蔚來也是個VC的生意,而不是PE的生意。
2023年,光谷產投設立了公司成立以來的第一只天使基金,專門投特別早期的項目。
蔚來不是武漢唯一錯過的早期項目。
一位市場化投資機構人士告訴《第一財經》雜志,早在2017年,不少市場化投資機構就看好武漢的機會。在他看來,盡管當時北上廣深仍是互聯網項目聚集地,但“硬科技”已開始成為更具潛力的賽道。經過一番調研,他們最終鎖定了武漢、西安和成都作為硬科技投資的重點城市—之所以選擇武漢,看中的是它在硬科技生態和高校資源方面的優勢。
2022年,高瓴資本也進入了武漢市場,與江夏區政府簽署戰略合作框架協議,設立了一只規模達40億元的產業投資基金。
不過,與此同時,也有不少市場化GP帶著其他地方政府LP的錢來到武漢,投資武漢的早期項目,然后說服它們把總部搬去出錢的那個城市。
“武漢早期項目流失太多了?!边@位投資人說,不少外地的投資機構投資了武漢的早期項目后,就會想辦法動員這些項目搬離武漢。
一個典型例子是銳世醫療。這是一家生產高端醫療設備的公司,技術源自華中科技大學的一間實驗室,創始人謝慶國是全數字正電子發射斷層顯像技術的發明人。2015年,謝慶國的創業故事引起了湖北鄂州市政府的注意,他的團隊作為“一號科技工程”被引入鄂州。但在從0到1的市場化階段,銳世醫療接觸了上百家投資機構都沒有獲得資金支持。2021年,合肥產投向它拋出了橄欖枝。最終,銳世醫療選擇落地合肥。根據新華社的報道,2024年銳世醫療的銷售額已超過億元。合肥市人民政府辦公室曾在接受新華社采訪時表示,對于關鍵產業、重點項目、創新型企業,合肥“寧愿錯投,絕不錯過”。
還有一個例子是一家經開區的汽車零部件項目,這家公司成立于2019年,位于武漢經開區,成立第二年,這家公司先拿到了同創偉業的天使輪投資,而這天使機構背后的資金主要來自于長三角地區的縣級引導基金?!跋耖L三角的這種縣級市,當地沒有足夠的創新資源和項目,就會讓市場化GP拿他們的資金去外地找項目,然后想辦法讓企業落在當地。很多三四線城市都有這種訴求。”上述投資人說。
上述投資人同時告訴《第一財經》雜志,關于項目流失,武漢和湖北省政府的領導都知道,甚至省領導還曾批示,提出要成立專門投資這種早期項目的天使基金。
東湖高新區的光谷產投算動作最快的了,2023年它設立首只天使基金后,2024年武漢市層面才設立了第一個名為江城產業投資基金(簡稱“江城基金”)的市級天使基金,明確要“投早、投小”。
創投模式改革不夠快,使得武漢在新能源浪潮之后的人工智能浪潮中目前也處于并不從容的狀態。“從體量上來看,在全國眾多高新區中,光谷的人工智能企業數量算是比較少的。”武漢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長助理劉昊說。
他告訴《第一財經》雜志,光谷為人工智能產業謀劃布局是在2021年左右。上一輪由深度學習驅動的人工智能浪潮中,武漢并沒有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角色。這一次由大模型驅動的人工智能浪潮下,劉昊所在的中國科學院自動化研究所最先看到機會,并率先在北京訓練出了第一代“紫東太初”大模型。
不過,劉昊所在的團隊最終決定將模型首先落地到武漢。他們認為和上一代人工智能只能解決少數場景的圖像識別問題并且還解決得不夠好不同,這一代人工智能的通用性更強,可以在B端場景中尋找到更多產業化機會?!拔錆h產業門類齊全且信息化基礎扎實,為大模型的產業落地提供了理想的條件?!眲㈥徽f。
2022年,中國科學院自動化研究所在武漢光谷成立了武漢人工智能研究院,借助光谷產投的資金孵化基于人工智能的早期項目。今年,劉昊團隊進一步在研究院的基礎上成立了武漢紫東太初科技有限公司,開始像上一輪人工智能浪潮中的AI四小龍那樣進行公司化運作。
在人工智能領域,光谷留住了紫東太初,不過,它錯失的也不少。一個公開的例子是Manus,這個如今在人工智能領域廣為人知的“通用Agent”的創始人肖弘畢業于武漢的華中科技大學,2015年他還在光谷創立過武漢夜鶯科技,開發基于微信生態的插件。不過夜鶯科技沒有在武漢當地拿到過什么融資,大模型浪潮起來后,肖弘和其他合伙人共同創立了蝴蝶效應科技有限公司—公司設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