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健康干預在老年抑郁癥防控中應用的研究進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application of digital health interventions in th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ofgeriatricdepression

PENG Ruotong'，FENG Hui’，ZHANG Chi'，LI Xiaoyang'，GUO Yongzhen'，ZHU Yan² ，LIU Qingcai1，3* 1.Xiangya SchoolofNursing，CentralSouth University，Hunan41ooChina；2.Xingsha Hospital，ChangshaCity; 3.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Management，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Medicine

*Corresponding Author LIU Qingcai， E-mail： 827476113@ qq.com

AbstractItevedteiovatielicaiosplementaorsndfcilitatingfctosogialalthtetios preventionandcontrolofgeriatricdepression，aimingtoprovidereferencesforthepreventionandcontrolofgeriatricdeprio. Keywordsdepression;digitalization;health intervention;elderly;review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2023年發布的《抑郁癥報告》，全球范圍內約有 5.7% 的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患有抑郁癥[1]。國內學者研究顯示，我國老年抑郁癥患病率為 2.8%～28.5%^[2-3] ，形勢更為嚴峻。老年抑郁癥往往伴隨著高致殘率、較低水平的認知和社會功能，患癡呆癥的風險、自殺風險升高以及死亡率上升等特征[4]。然而，老年人在獲得精神衛生服務面臨經濟困難、交通障礙、靈活性差、服務資源短缺以及精神疾病污名嚴重等問題，限制其獲得及時、有效的治療和支持。數字化健康干預是指通過電話、網絡平臺、應用程序、可穿戴設備、虛擬現實技術或視頻游戲等為有身心問題的人群提供信息、咨詢、支持和治療的方法5，其以經濟高效、打破時空限制等優勢在抑郁領域得到廣泛應用[6]，證據等級高、推薦力度強，在老年抑郁癥防控中具備可行性和可擴展性[7。隨著科技的普及和數字媒體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老年人開始使用互聯網和智能設備滿足需求。《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8顯示，截至2023年6月，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網民規模達1.4億人，占整體網民的 13% ，數字化技術在老年人群體中的應用已成為不可忽視的趨勢。然而，目前數字化健康干預在我國老年抑郁人群心理干預中的相關報告較少。因此，現聚焦于數字化健康干預在老年抑郁癥病人中的應用，通過深人研究數字化健康干預的有效性、可用性和可接受性，總結其中的障礙與促成因素，有望為改善老年人精神健康服務提供新的思路和策略。

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PubMed、WebofScience、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的相關文獻，檢索時間為建庫至2023年6月5日。中文檢索詞包括：“抑郁癥\"“數字化健康干預\"\"老年人”，英文檢索詞包括：“depression”“digitalhealthinterventions\"\"olderadults”。納人標準：與本研究主題有關的Meta分析/系統評價、隨機對照試驗、臨床試驗研究；排除標準：非中英文文獻；其他文獻類型，如會議摘要、評論、回信等；重復發表、無法獲得全文以及質量低的文獻。本研究主要納入近10年的文獻，對與本研究主題密切相關的經典文獻發表時間適當予以放寬，必要時追溯納人文獻的參考文獻。

2數字化健康干預在老年抑郁癥防控中的應用

2.1 網絡化心理干預

網絡化心理干預是指使用電腦或手機訪問網絡平臺或移動應用程序提供的心理健康服務和支持，其主要組成部分包括提供評估工具、心理治療課程、情緒和進度跟蹤、虛擬社區、定時提醒、治療師指導反饋、額外學習資源以及游戲化元素等[9。澳大利亞團隊開發的TheWellbeingPlusCourse是一個被廣泛使用且較為成熟的跨診斷網絡認知行為（iCBT）干預項目，旨在改善60歲及以上老年人的焦慮和抑郁癥狀[10]。在8周的時間內依次發布5節iCBT課程，結合老年抑郁的危險因素（慢性病失能挑戰、重大生活事件轉變、孤獨感和社會隔離、家庭關系、財政限制和住房穩定性以及早期生活創傷等）進行故事設計，以圖片、漫畫、幻燈片、視頻等多媒體形式呈現，旨在改變老年人的思維、想法或信念，最終扭轉消極認知、情緒和行為。此外，參與者會額外獲得有關溝通技巧和改善睡眠策略的資源，幫助理解和練習技能的清單表，以及每周收到心理學家的簡短電話或電子郵件聯系。Titov等[]在對433名伴有抑郁癥狀的老年人進行為期8周的TheWellbeingPlusCourse干預后發現，參與者的抑郁癥狀平均減少了 54% 以上，焦慮平均減少了 50% 以上，并在隨訪中持續改善。Read等[12針對302名未罹患抑郁癥的共病老年人群開展了iCBT干預，干預組（ n=150 接受為期8周的 The Wellbeing Plus Course，對照組（ ?n=152 ）接受常規處理。通過6個月隨訪的意向治療分析顯示，干預組抑郁發病率顯著低于對照組（ 3.3% 與9.8%;x²=5.21，P=0.02） ，證實iCBT對老年共病患者具有抑郁預防作用。在可接受性方面，用戶課程完成率為 76.7% ，平均時間為 211min 。 85% 的老年人對課程感到滿意或非常滿意， 94% 會向朋友推薦， 94% 認為值得花時間學習， 62% 表示對改善情緒低落和抑郁癥狀的信心大大增加。此外，Dear等[13-14]研究指出TheWellbeingPlusCourse具有較高的成本效益，成本效益比（ICER）分別為4392美元和8806美元，遠遠低于澳大利亞常用的支付意愿臨界值（50000澳元）。

MoodTech是建立在ThinkFeelDo平臺上專為65羅及以上抑郁癥老年人提供為期8周的iCBT在線干預項目[15]。該項目涵蓋16節課，每周2節，旨在引導參與者掌握認知重組、情緒監控、行為激活、放松正念、目標設定等技能，并通過提供治療師和同伴支持提高參與度，降低退出率。治療師支持包括每周簡短的電話和信息指導，以協助參與者克服技術障礙、解答問題，同時教授如何將這些技能應用于具體問題，并在參與者超過1周未回復時進行電話聯系。同伴支持依托虛擬社區組件，展示用戶的個人檔案、課程參與情況、狀態帖子和工具選擇情況。參與者可以通過發布帖子、點贊評論進行互動，旨在建立聯系和問責制，以促進社會參與和堅持。治療師也會每天審核帖子內容以確保安全性，回復帖子以確保參與者的積極性。Tomasino等[15招募了47名老年人，隨機分配到自我管理組、同伴支持組和常規對照組。8周干預結果顯示，與對照組相比，接受MoodTech干預的老年人健康問卷-9項（PHQ-9）得分平均下降了5分。此外，將同伴支持組件嵌入數字干預顯著縮短 47% 的治療師投入時間，有助于降低醫療保健系統的負擔。在可接受性方面，89% 的老年人完成了MoodTech干預課程[16]，大多數參與者表示知識和技能得到了提高，負面思維模式減少，積極行為增加，抑郁癥狀顯著改善，尤其是同伴支持功能提供了情感支持、社交融人感和身份認同感[15]但老年人的長期依從性不佳， 64% 在課程結束后停止訪問，僅有 24% 繼續使用[16]

2.2遠程心理服務

遠程心理服務是通過電話、視頻會議等通信技術由專業心理治療師或接受培訓的志愿者提供的遠程、同步、實時、交互評估和治療[17]。尤其適用于中重度抑郁病人，同時顯著擴大農村地區居民或獲得醫療服務有限地區的精神衛生保健覆蓋面，在解決心理健康差異方面具有巨大潛力[18]。相對于網絡化心理干預，遠程心理服務具有較低的技術門檻，可提供更加個性化的治療方案，但會受到服務時間限制。

Choi等[19-22]在10年內開展了多項研究證明了遠程心理服務在老年抑郁癥患者中的有效性、可行性和可接受性。121例低收入居家老年抑郁癥病人被分成遠程服務組、面對面治療組和常規支持組，比較3組干預效果[19]。遠程服務組的參與者通過提供的網絡設備學習使用Skype視頻通話軟件，接受遠程治療師提供的4～6 次的問題解決療法（PST），完成問題界定、確立目標、制定方案、評估細化方案、執行方案、評估驗證等6個關鍵步驟，掌握情緒管理技巧，并積極解決問題；面對面組的參與者則在家中接受治療師上門提供的6次心理治療；常規支持組每周接受 30min 的電話訪問，旨在為對照組提供一定程度的人際接觸，呼叫者未接受過特定心理治療培訓。研究結果顯示，遠程組和面對面組的抑郁得分低于電話支持組，遠程心理服務組的改良治療評估量表得分略高于面對面心理治療組，干預效果持續時間優于面對面組，遠程服務組在36周的抑郁得分變化效應量為0.68，面對面組為 0.20^[20] 。絕大多數參與者對遠程心理服務持積極態度，強調該服務能夠增強健康行為、改善身體機能和提高抑郁癥狀管理能力[23]?？紤]到老年精神衛生勞動力短缺，Choi等22進一步探究了由非專業咨詢師提供的遠程行為激活療法的效果，并與專業治療師提供的遠程問題解決療法的效果進行比較，研究結果顯示，2種干預均能改善老年人的抑郁癥狀，尤其在專業治療師提供的問題解決療法方面表現更為顯著，但在次要結局方面兩者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在成本效益方面，遠程心理服務的增量成本效果比（ICER）遠低于50000美元，且由非專業咨詢師提供的服務更有助于緩解執業精神衛生臨床醫生短缺等問題[22]。

為進一步探討遠程心理服務的擴展和長期效果，Pourat等[24]與大型遠程精神病學服務提供商Array簽訂合同，為218例老年病人提供遠程心理服務和隨訪，包括有精神病住院史、抑郁癥、合并物質使用障礙或其他多種合并癥的老年人。服務流程主要包括篩查評估、分類轉介和治療隨訪3個步驟。首先，精神健康專業人員通過標準化問卷、視頻觀察和語音交流，識別老年人的精神健康需求和問題，或通過初步檢查醫療記錄來確定需要護理的抑郁癥病人。其次，將病人分類轉介到遠程心理治療組或線下服務組。遠程心理治療組接受由治療師提供每周8h或 12h 的電話或視頻的虛擬會面，持續3個季度，包括 45～50min 的初步評估和心理治療， 15～20min 的后續訪問和藥物管理。研究結果顯示，初次遠程心理服務就診后，每名患者每6個月的門診服務次數減少了0.24次；急診就診和住院次數每6個月每例病人分別減少0.07次和0.03次；抑郁嚴重程度評分在首次就診后的幾個季度內下降了1.52分。Conn等[25對參與遠程心理服務的老年人和治療師進行了問卷調查，滿分為6分，老年人在總體有用性方面的平均得分為 4.60～4.85 分，而醫療服務提供者的得分為 4.63～5.37 分，雙方均表現出較高的接受度[21。在成本效益方面，Rabinowitz等[26研究結果表明，在農村養老院提供遠程精神病學服務至少可以節省超過13000美元，具有較高的成本效益。

2.3 體感互動游戲干預

運動作為一種積極的行為活動，有助于打破負面的認知和情緒循環，釋放和調節 β -內啡肽或多巴胺等身體化學物質，有效改善抑郁情緒和幸福感[27]。體感互動游戲是一種基于傳統電子游戲的新興技術，利用傳感器、攝像頭等設備來捕捉玩家的身體動作，利用人體關鍵點檢測將這些動作轉化為游戲中的操作，同時根據實時的視覺和聽覺反饋來動態調整玩家的動作，其優勢在于減少環境障礙，提高趣味性，增強樂趣和積極情緒。常見的體感互動游戲平臺包括NintendoWii和XboxKinect，廣泛應用于社區、養老機構、燒傷中心、醫院等大規模場所。

Jahouh等28通過Wii游戲機對75歲以上的養老院和日托中心居民進行了為期8周的康復干預，共20次課程，每節課時 40～45min ，分為4個部分。1）治療師解釋游戲規則；2）進行有氧運動預熱，例如“臺階\"游戲，參與者需協調右腳、左腳或雙腳與界面互動;3）進行注意力、集中力和記憶力訓練的“點頭\"游戲，守門員從左右兩邊投球或小熊，參與者必須傾斜身體的一側或另一側，以避開所有可能出現的小熊，并用頭頂住所有可能出現的球；4最后，參與者選擇一個游戲進行 5min 的娛樂，并提供游戲體驗和反饋。研究結果顯示，使用Wii游戲機進行康復干預顯著降低了老年人的抑郁、焦慮和冷漠水平，并增強了記憶力和注意力。Monteiro-Junior等[29研究招募了29名養老機構老年人進行了一項隨機對照試驗，干預組接受6次基于體感互動游戲的訓練，對照組進行了常規6項運動練習，每次訓練持續 30～45min ，每周2次。結果顯示，體感互動游戲和傳統游戲均可降低老年抑郁癥狀。Moret等[30調查老年人對體感互動游戲干預體驗， 80% 的老年人認為所進行的訓練有用，超過 90% 認為這種互動方式能激發他們的積極性，分散對憂慮和挫折的注意力，有效減輕焦慮、抑郁等情緒，達到調節情緒和改善心境的自的。同時，體感互動游戲作為鍛煉方法可以帶來潛在醫療保健成本節省，Xbox游戲機的成本約為250美元，遠低于醫療保提供者實施的為期10周的傳統運動訓練的成本（577.20美元）[31-32]。

3數字化健康干預在老年抑郁癥防控中應用的障礙與促成因素

大量數據證明了數字化健康干預治療老年抑郁癥的有效性、可行性和可接受性。然而，目前在老年抑郁人群中實施和推廣數字化健康干預仍然面臨一系列挑戰[33]，主要集中在干預設計、人機交互和隱私政策、利益相關方的觀念、能力和動機等方面。

3.1干預方案設計方面

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面臨著視聽力下降、身體機能受限、認知障礙、記憶減退等健康問題，且數字素養水平相對較低[34]。冗長重復的文本會增加認知負荷，非權威的信息來源和無證據的內容會削弱信任。相反，采用簡短易懂的文本模塊和真實案例故事等手段可以提高內容的吸引力。其次，持續提醒、打造沉浸感環境、融入游戲化激勵元素（例如積分、排行榜等）可以顯著提高用戶的依從性[35]。此外，研究指出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存在時變性，需求和背景存在個體差異性，實現動態化和個性化治療非常關鍵。應根據用戶不同時期的抑郁類型、癥狀維度、嚴重程度、病程階段等信息，調整干預內容和難度，有利于提供最佳干預方案[36]。

3.2 人機交互和隱私方面

屏幕和鍵盤過小、圖像色彩不鮮明、音量不合適、功能按鈕難以操作、安裝登錄過程復雜以及應用程序更新頻繁等可用性問題，會使老年人感到自我懷疑、焦慮，甚至加重抑郁癥狀[37]。相反，功能需求、交互行為、視覺設計和情感體驗的適老化設計可以提高老年人對數字化健康干預的接受度。因此，研究人員和開發人員應該考慮使用參與式設計，將老年用戶納入研究過程，尊重參與用戶的心理生理需求，關注參與方的個體行為和個性特點，從而改善用戶體驗[38-39]。此外，電子信息化數據交換會帶來侵犯隱私的潛在風險，引發老年人對數據安全和隱私安全等問題的擔憂，尤其是抑郁等敏感信息易受到社會污名化[40]。采取數據匿名化和加密等技術手段，可以有效降低隱私泄露的風險。通過向老年人透明化展示數據使用途徑，以增強用戶對數據使用的控制和信任感。

3.3老年人的觀念、能力和動機方面

對數字化技術的恐懼和懷疑可能會阻礙老年人使用數字化健康干預工具，抑郁癥的病恥感和污名化可能影響老年人對抑郁癥狀的識別、求助意識。因此，在干預初始階段，為老年人提供系統的技術培訓和心理健康教育是至關重要[41]。其次，抑郁老年人常面臨孤獨感和社會隔離，通過設計同伴支持、小組討論等虛擬社交網絡組件為老年人提供交流互動平臺，利用潛在的社會支持療法來減輕抑郁等負面情緒[41]。此外，老年人在接受數字健康干預的最初階段可能感到困惑、焦慮或抵觸。心理治療師、衛生專業人員、研究人員、體育活動教練等能夠提供情感支持、建立信任關系、澄清疑慮、回應需求、鼓勵引導、監測情緒變化并評估干預效果。家庭成員的參與能夠提供技術援助，監督參與情況，反饋相關信息[1，33]

3.4醫療保健提供者的能力、機會和動機方面

部分治療師缺乏數字化心理干預相關知識和技能、對干預效果持懷疑態度、對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刻板印象、額外工作任務、不兼容的工作流程以及非工作時間的呼叫負擔等導致他們不愿向老年人提供數字心理健康服務[42]。通過開展技術培訓、宣教數字干預優勢、建立治療聯盟、招募志愿者以及納入績效考核等措施，可以有效提高治療師的積極性。此外，制定標準化服務流程和數字化心理服務實踐指南有助于提高服務質量，確保醫療人員能夠更有效地提供數字化心理健康服務[43]。

4小結

針對老年抑郁癥的數字健康干預符合當今智慧養老的發展趨勢，其有效性、可行性和可接受性已得到驗證。性別、年齡、居住地、教育水平、認知水平、數字素養、以前使用經驗、使用舒適度和安全性、對醫療服務提供者的滿意程度是影響老年人參與數字化抑郁干預的重要因素[17]。干預設計，人機交互和隱私政策，利益相關方的觀念、能力和動機等是影響數字化健康干預在老年抑郁癥防控中的主要障礙與促成因素。因此，應針對這些因素進行更深人的研究和分析，優化干預方案和策略。未來可開發符合我國國情的數字化健康干預，開展大樣本隨機對照研究，依據用戶不同時期的抑郁類型、癥狀維度、嚴重程度、病程階段等信息整合資源，提供最佳的干預，提高干預依從性，并對比不同數字健康技術在老年抑郁癥治療的有效性與成本效益，為醫學實踐提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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