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技巧
文言文書信是實用文體,是古人之間傳情達意的工具,同時也可以表達觀點。想進一步掌握文言文書信的閱讀技巧,同學們可以從以下幾點入手:
一、析形象:關注作者自述的細節與引用的歷史人物,還原其精神內核
文言文書信中作者往往會通過自我敘述與用典相結合的方法來進行自我陳述,從而塑造一個立體的自我形象。如《報任安書》中,司馬遷以“腸一日而九回”的悲愴自述宮刑之辱,又結合“文王拘而演《周易》”等八組典故,展現出一個忍辱負重的史官形象;《與妻書》中林覺民以“吾至愛汝”開篇,通過回憶夫妻日常,塑造了一個兼具柔情與家國大義的革命者形象。另外,一些作者還會借用古語及古人故事來借古喻今,彰顯自己的品格志向,如蘇轍在《上樞密韓太尉書》中引用孟子養氣說,借用司馬遷游歷的典故,來暗喻自己追求“養氣為文”的文學抱負,凸顯自己的志趣和追求。
二、品情感:通過修辭手法和語言風格捕捉情感
文言文書信通過排比、比喻、用典、反問等修辭來表達情感,如《報任安書》“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發、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連用十個排比句,層層遞進,將屈辱感推向極致,形成排山倒海的情感沖擊;又以“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比喻士節不可辱,痛陳專制對人性的摧殘。
同時,作者也會以不同的語言風格來表達一定的情感,如《報任安書》的隱忍懇切;《與妻書》的如泣如訴;《上樞密韓太尉書》的朝氣昂揚又不失謙卑;《答司馬諫議書》的冷峻反駁,克制又暗藏無奈。
三、解議論:梳理文本邏輯構架,分析論據類型,理解說理藝術
文言文書信一般有清晰的構思和嚴密的邏輯,形成其獨特的邏輯構架,且在論述說理時也會采用各種道理論據和事實論據,采用引用、類比、比喻等論證方法。如《上樞密韓太尉書》,立論高遠,層層遞進,蘇轍以“文者氣之所形”開篇,從文學理論過渡至求謁目的,將干謁請求升華為對人生境界的追求,結構精巧。
四、善聯想:通過知人論世、對比閱讀,評價文中人物、情感或理論
在閱讀文言文書信時,我們應積極思考、善于聯想,能夠聯系作者生平及其寫作背景,知人論世,深入了解文本中所抒發的情感、所表達的觀點,并且能夠聯系其他相關作品,對文中人物、情感和觀點,有自己的理解。
拓展延伸
選段一:
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愿聞子孫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復言者,施衿結縭,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廉公有威。吾愛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訖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將下車輒切齒,州郡以為言,吾常為寒心,是以不愿子孫效也。
(節選自馬援《誡兄子嚴敦書》)
◆賞析
馬援在交趾前線軍中聽說兄子(侄兒)馬嚴、馬敦二人好評人短長,論說是非,于是寫了這封信進行勸誡。
作者在信中稱侄子為“汝曹”,而不是像長輩對晚輩那樣嚴肅規矩地以字相稱,顯得隨和親切,拉近了長輩與晚輩之間的距離,雖是遙寄家書,卻能產生耳提面命的效果。勸解時并沒有空講大道理,而是苦口婆心、現身說法,用自己的生活經驗和民間俗語來表達自己的愛憎和希冀。在閱讀過程中,讀者可以看到一個平易近人、關心晚輩、親切隨和的長輩形象。
選段二:
微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仆雖不肖,常師此語。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時。時之來也,為云龍,為風鵬,勃然突然,陳力以出;時之不來也,為霧豹,為冥鴻,寂兮寥兮,奉身而退。進退出處,何往而不自得哉!故仆志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始終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謂之諷諭詩,兼濟之志也;謂之閑適詩,獨善之義也。故覽仆詩者,知仆之道焉。其余雜律詩,或誘于一時一物,發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者。但以親朋合散之際,取其釋恨佐歡。今銓次之間,未能刪去。他時有為我編集斯文者,略之可也。
(節選自白居易《與元九書》)
◆賞析
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闡述了自己的詩歌主張,節選部分為信的最后一段,主要是表明心志、抒發情感。開頭即闡述了自己的人生信條“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接著用兩組比喻來抒發自己“時之來也”則“陳力以出”,“時之不來”則“奉身而退”的豁達之情。
選段三:
夫銘志之著于世,義近于史,而亦有與史異者。蓋史之于善惡,無所不書,而銘者,蓋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義之美者,懼后世之不知,則必銘而見之。或納于廟,或存于墓,一也。茍其人之惡,則于銘乎何有?此其所以與史異也。其辭之作,所以使死者無有所憾,生者得致其嚴。而善人喜于見傳,則勇于自立;惡人無有所紀,則以愧而懼。至于通材達識,義烈節士,嘉言善狀,皆見于篇,則足為后法。警勸之道,非近乎史,其將安近?及世之衰,為人之子孫者,一欲褒揚其親而不本乎理。故雖惡人,皆務勒銘以夸后世。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為,又以其子孫之所請也,書其惡焉,則人情之所不得,于是乎銘始不實。
后之作銘者,常觀其人。茍托之非人,則書之非公與是,則不足以行世而傳后。故千百年來,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莫不有銘,而傳者蓋少。其故非他,托之非人,書之非公與是故也。
(節選自曾鞏《寄歐陽舍人書》)
◆賞析
這是曾鞏為感謝歐陽修為其祖父撰寫碑銘而寫的一封感謝信,信中沒有一味地追捧贊揚,而是從“史”與“銘”的高度和歐陽修的人品文風落筆,尤顯真摯之情。節選部分是“史”與“銘”的論證部分,首先對比了“史”與“銘”的異同,緊接著分析后世子孫因私心造成銘文丟失的情況,強調撰寫銘文之人品文風的重要性。此段緣古釋今,有力支撐了后邊的感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