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二首

飲茶記

見慣了喧囂，但厭倦常常爬上來

要么迅速離開事件的邊界

不要茍且，徹底退轉到空杯的狀態

結束每一段因果關系

一如我們靜坐著飲茶，竹簾低垂

對望這只老舊的泥料石瓢

取一勺新茶，借若干翠綠

從裹緊成長的紋理中，發現生活

在這里開始回歸，收起鋒芒

等待一壺水沸騰，冒出騰騰白氣

好像呼吸的聲音，蒸掉虛度的光陰

余溫剛剛好，手到之處

恰是水色映照著沉浮，滲透濃淡

這樣的分寸，洗凈苦樂和悲喜的微塵

當拿起，或放下，端穩的是思想

為云霧鎖峰，為陽光彩虹

喝上整個下午，心便有草木

暗香就沿著那座山脊隆起的茶園

一路順風，自由地穿過肉身

引來你我的明亮清新

況味人生，在一盞茶里

來自命運的加工，釀制或浸泡

于物質的盡頭，另一面光輝被打開

似細枝嫩葉的微弱，也是一種能量

始終賜予一個幸運的人

斷開所有的退路

丟掉一個沒有來由的事情

在缺少養分的空氣里，冒出躁動的火種

從丑陋的黑磚灰瓦中蔓延

我不是故意的，可能一些浸透黑夜的陰影

被拔出，被模糊，又將被消除

我是如此不設防，時常坦露在光明之下

一排排洶涌浪濤打過來時，已無可挽回

對生活不由自主低下頭

是不能證明成長的頹廢

雖然無家可歸的理想還在海上

但那群海鷗還在盤旋，一道希望遠未結束

燈塔應該成為最先清醒的人

或者你看見并知道的厭倦與憂傷

包括在灰暗和規則之間，以及塵世為你安排

遇見陌生與熟悉的過客，要閉口不談真相

更不要把混沌的領悟平白加給他們

就不會耗光良心，有時沉默比茍活更有意思

這是寒冬肅殺之景，適合重新開始

我回到山的舒緩處，斷開所有的退路

因為遠方還有很多空白需要填補

必須貯滿耐心，等待著一些狂風暴雨

打亂城市的節奏，等待著一團陽光

在襲擊中發生天地嬗變

直到鋪開遼闊湛藍的天幕

飛翔便不再窮途末路

（作者單位：廣船國際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