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和諧關系：中國山水畫中作為空間媒介的“柴門”

【摘要】中國山水畫中的“柴門”作為公共空間，在嵌入社會生活，重構個人、社會與倫理三個層面的和諧關系上顯現出媒介的屬性。在個人層面，“柴門”既營造了一個隔離與保護的物理空間，又作為連接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的橋梁，成為詩人精神世界的寄托。在社會層面，“柴門”充當了士大夫與平民之間緊張關系的緩沖空間，促進了社會關系的和諧與融合。在倫理層面，“柴門”揭示了文人在理想與現實生活之間的兩難選擇，成為他們往返于“隱”與“仕”之間的邏輯中間物。

【關鍵詞】中國山水畫；“柴門”；媒介；和諧關系

媒介不僅是信息傳遞的工具，更是人類存在的方式，它聯結著人的行動與存有，賦予生態、倫理及存有層面上的意義。在AIGC技術盛行的當下，媒介的人文維度顯得尤為重要。美國傳播哲學家約翰·杜海姆·彼得斯從本體論層面重新審視媒介。關于媒介的內涵，他指出，媒介是我們“存有”的基礎設施，是我們行動和存有的棲居之地和憑借之物。這一視角使得媒介具有生態的、倫理的和存有層面上的意義。[1]關于媒介的外延，他指出：“媒介意指那些處于中間位置的東西。”[2]復旦大學黃旦教授進一步闡釋道：“媒介是有‘媒’有‘介’，是連接、觸發與轉變的不斷運作，是媒—介的互動和呼應。通俗講，就是一場‘交易’。故凡是媒介，必是從關系著眼，否則就是技術或物件。”[3]

“柴門”，也稱柴扉、荊扉、蓬門、蓽門、衡門。“柴門”一般是就地取材，用細竹竿、干樹枝，以及一些劈成兩片的竹子搭建而成，極言房屋之簡陋破舊，又進一步指涉貧寒人家及其清苦生活。“柴門”是寒微、貧賤身份的隱喻，與之相對立的是朱門、宮門、軍門這些代表著朝廷權力和貴族身份的“門”。

通過統計梳理，我們發現“柴門”大量出現在中國古代山水畫作品中，并且大多集中在明清及近現代時期。藝術家將他們對生活的細膩觀察與深刻感悟，傾注于一幅幅描繪柴門的佳作之中，留下了諸如明代唐寅的《柴門掩雪圖》，清代禹之鼎的《柴門倚杖圖》等膾炙人口的經典之作。這些作品中的“柴門”，聯結了諸多的傳播主體及其社會關系、社會交往，是中國古代朝廷與社會、社會與個人、個人之間等各種社會關系的中介，而且促成了彼此的交往行為，重構了和諧關系。可見，在中國山水畫中，“柴門”不僅是一個簡單的物理空間，將它置于更廣闊的歷史背景中，它便成為社會關系網絡的一個節點。本文旨在探討“柴門”在山水畫中作為“處于中間位置”的空間媒介，如何促成個人、社會與倫理三個層面和諧關系的重構。

一、個人層面：“柴門”作為勾連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的媒介

（一）“柴門”的中間位置：物理與心理的雙重界限

1.“柴門”營造的隔離與保護空間

明代著名畫家唐寅的代表畫作《柴門掩雪圖》繪于正德三年（1508年），是“柴門”題材的典范之作。在《柴門掩雪圖》中，唐寅通過“柴門”的設置，營造出一個既隔離塵世喧囂又保護內心純凈的物理空間。畫中“柴門”半掩，既阻擋了外界的侵擾，又保留了與外界溝通的可能。這種半開半合的狀態，既象征著詩人對塵世的疏離感，又表達了他對內心純凈世界的向往和守護。畫面中，“柴門”內的茅舍空無一人，卻透出一種寧靜與安詳。這種寧靜并非死寂，而是經過塵世喧囂后的沉淀與升華。“柴門”外的雪景象征著外界的嚴酷與冷漠，而“柴門”內的茅舍則成為詩人心靈的避風港。在畫面冬日的雪景中，“柴門”被厚厚的積雪半掩，這不僅僅是一幅自然景象的描繪，更是畫家內心世界的象征性表達。“柴門”的掩閉，如同一道屏障，將喧囂的外部世界與寧靜的內心世界分隔開來。這種分隔，既是對外部紛擾的隔絕，也是對內心平和的守護。畫家通過“掩雪”的“柴門”，表達了對內心世界的珍視與保護。

對于落魄文人而言，“柴門”不僅是他們避世的場所，更是他們與外界溝通的橋梁。在《柴門掩雪圖》中，唐寅通過自題詩與畫面的互釋，藝術地表現了“掩雪煮酒”主題。這一主題不僅展現了詩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更揭示了詩人內心世界的復雜情感。在這里，“柴門”成了詩人與外界溝通的媒介，它聯結了詩人的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使詩人能夠在嚴酷的現實環境中尋找到一絲溫暖和慰藉。

2.“柴門”作為自然與人文景觀的交會點

在《柴門掩雪圖》中，柴門被置于雪景下與自然景觀相結合，它象征著詩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畫中白雪覆蓋著的高聳山峰，險峻挺拔，一片白茫茫。因為天寒地凍，山中一間貌似酒館的茅舍內空無一人，右下角有一漁夫龜縮在烏篷船的船篷中躲避風雪。山水畫常常描繪青山綠水，《柴門掩雪圖》的整個畫面卻全被嚴寒冬雪覆蓋，寒氣逼人，這是非常罕見的。這源于唐寅個人經歷的深刻影響，此時的唐寅已棄功名而避入鄉野。

在畫面構圖上，“柴門”被精心設置于《柴門掩雪圖》的中間位置，這不僅是一個物理空間上的中心，更是畫面意境的焦點。“柴門”半掩于雪景之中，既不完全顯露，也不完全隱藏，恰到好處地成為自然與人文景觀的交會點。白雪覆蓋的山峰、險峻挺拔的景致與“柴門”旁的簡陋茅舍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對比不僅強化了自然環境的嚴酷與人文生活的堅韌，更通過“柴門”這一媒介，將兩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唐寅通過對“柴門”的細致描繪，使其成為自然景觀與人文精神對話的橋梁。“柴門”的存在，既是對自然環境的一種適應和接納，也是對人文精神的堅守和傳承。它既是人類生活的痕跡，也是自然生態的一部分，兩者在“柴門”這一媒介上得到了和諧共存。

（二）“掩雪煮酒”：“柴門”聯結了政治對落魄文人的壓制關系

1.“掩雪”：落魄文人被壓抑的內心世界

在《柴門掩雪圖》中，“柴門”可以看作是現實世界與理想世界之間的界限。它既是一個物理的門檻，隔開了塵世的喧囂，也是心理的屏障，保護了詩人內心世界的純凈。在雪的掩映下，“柴門”成為詩人理想生活的象征，而寒冷則來自外部世界政治嚴酷的壓制。現實是殘酷的，唐寅先后經歷了歸家后夫妻失和而休妻、大病、與弟弟唐申分家、侄兒夭折等諸多不幸之事，心中沉積了深深的悲涼與憂憤，從而把整個外部世界表現得極為冰冷。

在《柴門掩雪圖》中，還有一首自題詩：“柴門深掩雪洋洋，榾柮爐頭煮酒香。最是詩人安穩處，一編文字一爐香。”“柴門”與濁酒的意象組合，與門外的雪相互映襯，外冷內熱，既透出落魄文人雪中獨酌的寂寞與孤冷，又映出心底入世理想的溫熱。此時，“柴門”內的“一編文字一爐香”正成為詩人的棲居之所。這種內外的冷熱對比，正是“柴門”作為意象媒介，聯結詩人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的生動寫照。

2.“煮酒”：“柴門”成為打通現實與理想壁壘的精神通道

在《柴門掩雪圖》中，當畫面轉向“煮酒”的場景時，“柴門”又發揮其“介”的傳播學功能，促成了現實與理想的精神溝通。在溫暖的燈火下，人們圍爐煮酒，“柴門”外的冰雪世界仿佛被溫暖的氣息所融化，打開了通往外界的通道。這種打通，不僅意味著物質上的交流，更是情感與精神的互通。畫家通過“煮酒”的“柴門”，展現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共處。

作為空間媒介，“柴門”在聯結并重構落魄文人與外界關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一方面，其作為物理空間的界限，將詩人的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分隔開來，為詩人提供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精神空間。在這個空間里，詩人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思想，不受外界的干擾和束縛。另一方面，“柴門”又作為精神世界的橋梁，將詩人的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通過“柴門”，詩人可以觀察到外部世界的變遷和動態，感受到社會的冷暖和人情的厚薄。同時，也可以將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傳達給外界，與外界進行交流和對話。在“柴門”的聯結和重構下，落魄文人與外界的關系變得更加復雜和多元。他們通過“柴門”這一空間媒介，與外界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既能夠保持自己的獨立性和獨特性，又能夠與外界進行必要的交流和互動。在這個過程中，“柴門”不僅成為他們精神世界的寄托和慰藉，更成了他們與外界溝通的橋梁和紐帶。

二、社會層面：“柴門”作為重構士大夫與平民關系的媒介

（一）“帶經”與“柴門”：士大夫的自我標榜及其平民化的姿態

1.“帶經”：士大夫的自我標榜

在中國古代社會，士大夫階層與平民之間的社會地位差異顯著。士大夫們通常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身居高位，以“帶經”象征著他們的學識與社會地位。例如，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康熙皇帝御書大字“帶經堂”賜給刑部尚書王士禎，這一事件標志著王士禎在仕途上所受的寵遇達到頂峰，也體現了士大夫精神生活的尊貴。而平民們大多以務農為生，生活方式簡樸，社會地位相對較低，他們往往被歧視為無知與粗俗的代表。這種社會地位和文化的差異，使得兩個階層在生活方式、價值觀念以及文化素養上存在顯著的差異，從而形成了一種難以逾越的緊張關系。此后，王士禎囑門生禹之鼎先后為其繪制了《帶經荷鋤圖》《柴門倚杖圖》《放鷴圖》《幽篁坐嘯圖》等不同主題與背景的系列個人肖像，以記載康熙皇帝的恩寵。《帶經荷鋤圖》正是展示“帶經堂”榮譽的開端之作，也是一幅典型的士大夫自我標榜的畫作。畫中的王士禎既沒有穿官服，也沒有展示牌匾，而是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扛著鋤頭，穿著草鞋，在田野間踽踽而行。畫中雖沒有直接繪出王士禎手持經書的“帶經”場景，但以“帶經”為題隱喻了王士禎的士大夫身份。此畫意在向世人表明，即使他受到了莫大的恩寵，但仍心懷百姓之生計。

2.“柴門”：間性空間與士大夫的平民化姿態

“柴門”作為中間環境的設計，不僅實現了士大夫與平民之間的物理接近，更重要的是，它構建了一個充滿溫情與理解的交往空間，一個超越了社會階層界限的間性空間。這里的“間性空間”指的是一個介于不同社會身份、文化背景和個人經歷之間的共享空間，它允許不同群體在相互尊重和平等的基礎上進行交流與融合。禹之鼎所繪的另一幅王士禎肖像畫《柴門倚杖圖》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圖中王士禎倚杖立于柴門前，通過“柴門”這一交往空間，展現了自己身上葆有的平民階層的簡樸、勤勞和純樸之美。通過這些作品，士大夫階層向平民階層傳遞了一種平等和尊重的態度，表達了對他們生活的認同和贊美。同時，“柴門”意象也成為士大夫階層心靈寄托和反思自我價值觀的媒介，他們在作品中通過對柴門的描繪，表達了對社會現實的深刻思考和對個人價值的重新審視。

綜之，“帶經”是王士禎個人榮耀的象征，更是中國古代士大夫階層自我標榜的生動體現；“柴門”則象征著簡單、樸素的生活環境，與士大夫的“朱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者的結合不僅打破了士大夫與平民之間的界限，還為他們提供了一個緩沖的空間。在這里，士大夫可以放下身段，與平民交流；平民也可以借此機會接觸并了解士大夫的生活。柴門成為連接兩個階層的橋梁，促進了社會關系的和諧與融合。

（二）“荷鋤”與“柴門”：士大夫與平民間的緩沖策略

1.“荷鋤”：“中庸”之道的融入策略

“中庸”之道強調的是適度、平衡與和諧。在“柴門”這一場景中，它體現為士大夫階層既能保持自身的文化修養和身份尊嚴，又能以謙遜和平等的態度去接觸和理解平民階層的生活。這種平衡與和諧，使得雙方在溝通中避免了因身份差異而產生的隔閡與誤解，從而實現了真正的相互理解和尊重。

王士禎從“荷鋤”階層，通過讀書，走出“柴門”，躋身“帶經”階層。王士禎提出“帶經荷鋤”的主題，意在表現文人既能研讀經典（帶經），又能親耕田園（荷鋤），體現了文人的雙重身份，寄寓了士大夫與平民和諧一體的社會理想。他將“帶經荷鋤”主題融入自己的個人生活和藝術創作中，通過突出士大夫階層、踐行“中庸”之道和傳播“帶經荷鋤”價值觀，展現了“柴門”意象溝通士大夫與平民的媒介功能。一方面，他通過描繪士大夫階層在柴門內外的活動，展示了他們如何在保持自身身份的同時，積極與平民階層進行交流和互動。另一方面，他也通過平民階層對“柴門”的反映和態度，展現了他們對士大夫階層的接納和尊重。

2.“帶經荷鋤”價值觀的傳播與和諧關系的重構

王士禎致仕后，成為一個公眾人物，在推廣“帶經荷鋤”價值觀方面不遺余力。他請禹之鼎為其繪制了多幅畫像，這些作品不僅展示了王士禎的個人形象和文化修養，還通過題跋等形式，凝聚了“神韻詩派”的關系圈，彰顯了王士禎的文壇地位。王士禎通過“帶經荷鋤”主題的傳播，倡導了一種既追求精神生活又不忘物質基礎的價值觀。他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和人脈資源，將這一價值觀推廣至社會各階層，為不同階層之間的理解和交流搭建了橋梁。這種價值觀的傳播不僅促進了社會關系的和諧與融合，還推動了文化的發展和繁榮。

三、倫理層面：“柴門”作為規范社會關系的媒介

（一）“悵然”：理想與現實的兩難抉擇

1.時代背景：道德與現實的兩難選擇

“柴門”意象常常出現在仕途與隱逸之間的過渡地帶，它揭示了古代文人在理想與現實生活之間所面臨的深刻沖突。這些文人天資卓越，初涉仕途往往一帆風順，然而，或因官場失意，或因戰亂紛擾，他們常常在仕途與隱逸之間徘徊不定。王維，便是這一群體的典型代表。他在仕途順暢時遭遇貶謫，又在戰亂中被迫出任偽職，雖然后來得到赦免并重新出仕，但內心的掙扎與矛盾卻從未停止。他在《渭川田家》中寫道：“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詩中，他既羨慕農家的閑適生活，又對自己的仕途坎坷感到悵然若失，這種矛盾復雜的心態，正是道德與現實“兩難”抉擇的生動寫照。

2.“柴門”構建的“隱”與“仕”邏輯空間

在文人心中，“柴門”不僅是一道物理屏障，更是一個心靈世界的分水嶺。它巧妙地構建了一個介于“隱”與“仕”之間的邏輯空間，讓文人在理想與現實之間自由穿梭。在這個空間里，他們既能夠享受田園生活的寧靜與淡泊，又能夠保持對社會責任與理想抱負的執著追求。“柴門”之內，是心靈的避風港，是文人在仕途受挫時的慰藉之地；“柴門”之外，則是他們無法割舍的社會責任與治國平天下的夢想。這種對“仕”的向往，使得他們在隱居一段時間后，往往會再次踏入仕途，繼續為國家與人民貢獻力量。“柴門”，正是這樣一個既矛盾又和諧的空間，它讓文人在“隱”與“仕”之間找到了平衡點。

（二）“空閉”：“柴門”促進了社會批判與自我反思

1.倫理審判與反諷的契機

當“柴門”空閉時，它像一面鏡子，映照出社會的種種問題與矛盾和文人內心的掙扎與矛盾。同時，也引導著社會評價的方向，成為倫理審判與反諷的契機。杜甫在《崔氏東山草堂》中對王維“仕隱兩得”的精致利己主義人生態度進行了反諷：“何為西莊王給事，柴門空閉鎖松筠？”他質問王維為何在“安史之亂”后關閉西莊的“柴門”，重回官場。這種反諷，不僅是對王維個人行為的批評，更是對社會風氣的警示。明代陳裸的《畫王維詩意圖》即以王維的詩句“閉戶著書多歲月，種松皆作老龍鱗”為題，畫中“柴門”緊閉，庭院中書屋的門卻敞開著，書生呂逸人正在潛心奮筆疾書。這幅畫，既是對呂逸人閉門著書的稱贊，也是對王維“沽名釣譽”假隱士行為的反諷。

2.自我反思與心靈成長的見證

“安史之亂”后，王維的內心充滿了自責與悔恨。他通過“柴門”，表達了對仕途的厭倦與對歸隱生活的向往，同時也透露出對自己過去選擇的深深自責。在《輞川別業》中，他寫道：“不到東山向一年，歸來才及種春田……披衣倒屣且相見，相歡語笑衡門前。”這里的“衡門”，即“柴門”，它不僅是王維與鄉親們交流的場所，更是他心靈得到凈化與升華的地方。在與鄉賢的交往中，王維逐漸找回了內心的平靜與滿足，他開始意識到，真正的幸福不在于仕途的顯赫，而在于內心的充實與自由。因此，“柴門”對于王維而言，不僅是一個物理空間的象征，更是他自我反思與心靈成長的見證。通過“柴門”，他學會了放下世俗的牽絆，回歸內心的純真與寧靜，從而實現了對自我價值的重新定位與超越。

四、結語

我們從媒介視角對“柴門”意象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人們對“媒介”和“傳播”概念的偏狹理解。關于媒介，我們可以從字面本義到傳播學中的引申義進行追根溯源的梳理。“Media”或“媒”，就其本義及其譜系，主要意為居中（中介機構或中間物）位置及交接轉化（從事某事的方式）。[4]媒介這個詞，它的重點是中介行為。[5]在萬物皆媒的時代，我們不能總停留在大眾傳播時代對其的定義上，要改變人們對媒介的刻板印象，把媒介理解為“是由它邀約的一系列關系和意義的總和”。[6]

在中國山水畫中，“柴門”作為空間媒介，承載了豐富的意義。在個人層面，它既是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的分隔，也是溝通的橋梁。在社會層面，“柴門”充當了士大夫與平民之間緊張關系的緩沖空間，通過構建間性空間，促進了社會關系的和諧與融合。在倫理層面，“柴門”則成為一面鏡子，映照出社會的種種問題與矛盾，促成了倫理上的審判與反諷，引導著文人的自我反思與心靈成長。將“柴門”媒介置于華夏傳播理論的語境下，能夠為學術界理解媒介與文化提供一個新的窗口。

參考文獻：

[1]約翰·杜海姆·彼得斯.奇云：媒介即存有[M].鄧建國，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20：17.

[2]約翰·杜海姆·彼得斯.奇云：媒介即存有[M].鄧建國，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20：34.

[3]黃旦.聽音聞道識媒介：寫在“媒介道說”譯叢出版之際[J].新聞記者，2019（9）：46-50+22.

[4]黃旦.聽音聞道識媒介：寫在“媒介道說”譯叢出版之際[J].新聞記者，2019（9）：46-50+22.

[5]雷吉斯·德布雷.媒介學引論[M].劉文玲，譯.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4：10.

[6]胡翼青.顯現的實體抑或意義的空間：反思傳播學的媒介觀[J].國際新聞界，2018（2）：33.

作者簡介：許難，遼寧大學文學院博士生（沈陽 110136）；張鵬，遼寧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沈陽 110136）。

編校：趙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