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28日,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次會議表決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以下以“該法”代稱),自2025年5月1日起施行。這是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基本法”,對于鞏固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和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推進鄉村全面振興,加快建設農業強國,促進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義。
激活鄉村全面振興的法治引擎
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背景下,該法為規范農村集體資產管理、激發集體經濟活力、促進共同富裕勾勒出系統路徑,推動鄉村在法治軌道上實現“活力與秩序”的雙重提升。
厘清農村集體財產權屬,激發農村發展活力。該法明確集體財產范圍包括土地、建筑物、基礎設施、資金、無形資產等,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財產配置提供了清晰的產權基礎。規定了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可以將集體所有的經營性財產的收益權以份額形式分配給本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作為其參與集體收益分配的基本依據,實踐中各地按照配套法律法規的規定以戶為單位出具股權證書。這有助于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更直接地參與到集體財產的管理和收益分配中,便于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引入現代企業管理制度,激活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一池春水”。
完善集體經濟組織治理架構,促進農村管理規范有序。該法明確了成員大會(成員代表大會)、理事會和監事會的“三會”組織架構,形成權責分明的治理體系。要求實行民主決策程序,如章程修訂、合并分立等重大事項表決均須通過成員大會,充分保障成員的參與權。強調基層黨組織在集體經濟組織中的領導作用,強化黨組織與集體經濟組織的協同,確保發展方向符合集體利益。明確集體經濟組織與村“兩委”的職責銜接機制,避免職能交叉與行政干預過度,實現鄉村治理“井然有序”。
強化權益保障、政策扶持,推動組織成員共同富裕。該法規定非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長期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工作,對集體作出貢獻的,經過法定程序可以享受部分成員權益,體現了公平正義,為共同富裕創造更加有利的社會環境。還規定了國家通過財政、稅收、金融、土地、人才等扶持措施,支持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服務集體成員,為共同富裕提供了更多的發展機遇和空間。
完善爭議解決機制,維護農村社會和諧穩定。該法明確當成員因身份確認、收益分配、管理決策等問題產生糾紛時,可以依法向有關部門申請調解、仲裁或提起訴訟。這一明確的爭議解決路徑,如同一張“路線圖”,指引著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依法解決糾紛。對于侵害成員合法權益的行為,法律也提供了明確的權利救濟途徑,成員可以依法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有助于農村社會實現“定分止爭”的基層善治圖景。
直面法律落地中的現實挑戰
該法既是激活鄉村全面振興的制度密碼,也是基層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試金石,當前法律實施尚處于起步探索的“破繭期”,不可避免存在著認知偏差、權能空轉、機制不暢等“成長陣痛”。
法律認知存在“溫差層”。該法系統規定了成員的知情權、表決權、監督權等核心權利。然而實踐中基層對于法律文本的認知還存在一些偏差。部分成員將法律確認的成員權益簡單等同于“分紅收益權”,忽視自身對資產處置、收益分配等重大事項的參與權;個別基層干部法治意識淡薄,如對“特別法人”的權責邊界把握不準;在涉及集體資產租賃、產權流轉等重大事項時,缺乏通過成員大會民主決策的法定程序意識。
權能實現面臨“玻璃門”。實踐中法律賦予的財產性權利的實現面臨隱性壁壘,如集體資產抵押融資因價值評估標準、風險分擔機制不健全難以突破;股權流轉受限于交易主體參與度低、信息共享機制滯后等問題,導致市場活躍度不足。這種“法律明權”與“實踐行權”的落差,既源于農村產權交易市場的不成熟,也反映出法律實施中配套服務的精細化程度不足,制約了農村資源要素的優化配置。
經營機制落實存在“中梗阻”。部分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雖依法獲得“特別法人”地位,但經營上仍依賴資源發包、物業租賃等傳統模式,法律明確的現代管理制度尚未轉化為發展優勢,特別是市場研判、風險防控等關鍵機制未能有效發揮。管理人員整體能力與法律要求存在差距,資本運作、項目運營等核心能力十分薄弱,導致集體資產運營效能偏低。
確保法律從“紙面”落實到“地面”
該法的深入實施,就是要實現從制度優勢向治理效能轉化。實踐中面臨的上述挑戰,本質是法律供給與基層治理需求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必須立足實際破解困局,以更系統的政策設計、更務實的改革舉措確保法律從“紙面”落實到“地面”。
強化黨建引領的“向心力”。在村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實體化運作過程中,完善黨建引領機制,有助于把黨的組織優勢轉化為發展優勢。要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在發展村級集體經濟中的引領作用,推進農村基層黨建工作與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有機融合,構建“資源共享、優勢互補、互相促進、共同提高”的新格局。
架起法律文本與基層實踐的“連心橋”。靶向普法,彌合法律認知斷層,編制《集體財產權益口袋書》《特別法人權責清單手冊》,以“負面清單”形式劃定集體資產租賃、產權流轉等重大事項的“紅線”,將法律條文轉化為村民、村干部聽得懂的“土話”,通過現有的“智慧大屏”“庭院課堂”等載體進行宣傳。完善網絡服務平臺,實現法律知識“指尖學”、決策程序“一鍵查”。打通民主決策“最后一米”,推行“決策聽證會+法律顧問列席”制度,在集體資產處置、收益分配等關鍵環節,邀請法律顧問現場解讀法律規定,用“白話版”釋法消除村民對于“決策權是不是擺設”的疑慮,推動成員大會到會率、表決通過率“雙提升”。
打造資源要素優化配置的“加速器”。打通集體資產融資“任督二脈”,暢通抵押融資渠道。針對價值評估標準缺失問題,由縣(市、區)農業農村局牽頭,聯合金融機構、第三方評估機構,制定《農村集體資產抵押融資評估指引》,建立“評估專家庫”提供技術支撐。針對風險分擔機制不健全問題,創新“政策性擔保+商業保險”風險分擔模式,破解抵押融資困局。加強農村產權交易平臺建設,健全交易規則和監管制度,規范交易流程,提高服務質量,健全產權交易糾紛調解機制,為農村產權交易營造良好的環境。
培育集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領頭雁”。推動集體經濟組織從“收租經濟”向“創新經濟”轉型,一方面,引入職業經理人制度,開展資本運作、項目運營等專項培訓,提升管理人員市場化運作能力;另一方面,內留外引人才,做到在現任村干部中擇優“留”,在致富帶頭人中擇優“推”,在務工經商人員中擇優“引”,把能真正夠帶領群眾發展村集體經濟的“能人”選出來、留下來、引進來、用起來。
(作者單位:中共揚州市江都區委黨校)
責任編輯: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