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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詩

2025-07-10 00:00:00楊鳳舉
參花(下) 2025年7期

1

哪怕知道他不會出現突發狀況,但高達每次見到向林蔭都擔心得要命,似乎意外隨時會降臨在對方身上。向林蔭是真虛弱,身體瘦弱得過分了,他的手臂細到高達用食指和拇指就能夠圈住,兩條腿像是兩根干柴,他的臉僅比骷髏多一層皮。向林蔭得意或笑的時候,臉頰會出現酡紅,活脫脫一個古裝戲里的丑角。那酡紅便是肌體過于虛弱的表現。第一次見他,高達被嚇得夠嗆,心率變快了好多。他倆初次遇見是在夏天,那時向林蔭迎著酒店大廳的穿堂風走來,高達真怕他像蒲公英似的被吹得飄起來。后來兩個人熟悉一些了,高達曾問過他:體重多少?向林蔭鄙夷地看了高達一眼說,男人的體重是機密,不可亂問。

柳河市高鐵站是一座小站,上下旅客基本上只停靠五分鐘。出站通道沒幾個人,高達拖著輕便的行李箱剛走到出站口,就聽見瘦骨嶙峋的向林蔭一聲咋呼:停!隨后,向林蔭“咔咔咔”地用相機拍出一串響聲。

高達有些尷尬又無奈,出站口只有三五個路人,但都側臉看向他。可向林蔭完全不在意路人的反應,不停地指揮高達變換姿勢,然后“咔嚓”一聲完成拍攝。如果對高達的姿勢不夠滿意,他還會提高聲音、加重語氣來催促,乃至變成指令似的口吻。向林蔭自己也在不停地動,扭身、蹲起、移位,一絲不茍地調整,掛在脖頸上碩大的相機沉重得讓他有些吃力,他不一會兒就冒了一頭虛汗。高達真擔心他承受不住負荷摔倒,但向林蔭很興奮,完全投入其中,似乎在做一件神圣之事,咔咔咔……高達的每個姿勢、每個表情都被“咔”了許多張。

一年不見,向林蔭的行事風格依舊。

向林蔭在兩天前聯系了高達。他倆聊微信時,高達有些奇怪向林蔭怎么知道這次活動。向林蔭沒解釋,只是約定在車站接高達。出站口這場景高達早有預見了,但只能由向林蔭擺布。

車上向林蔭只“咔咔”兩次,酒店外他無論如何都要高達在門前停駐留下一個鏡頭。兩人進了酒店,掏出身份證辦理入住。高達問:“老向,你住哪間?”

“高大師,我這次是義工,酒店沒有我的房間。”向林蔭笑著又說,“我自有去處,感謝高大師關心。”聽他這樣說,高達多少放寬了心。

定情(向林蔭)

每一天 迎著朝陽升起

我的心勃然跳動

那是對你的思念 不是重復 不是重復

是我念你更深一層 念你更高一層

你在 每一時光的溫柔

我偷偷地撿起 珍藏

在夢里 訴說堅貞的愛

我的——女神

看著向林蔭,這首情詩的部分詩句突然涌現在高達的腦海里。這些詩句,就像那反復燉過N次的骨頭,每次都是加水燉湯——不知到了房間后向林蔭會不會將最新版本的《定情》拿給自己讀,然后追問讀后感受。

這次來柳河市,會走近向林蔭的故事吧。

2

“肥肥,不介紹一下?”酒店房間有人先入住,他四十來歲,看起來挺面善。

高達一愣,向林蔭瘦到極點,綽號卻叫“肥肥”?他突然想起《鹿鼎記》里的“胖頭陀”,那個又瘦又高的“胖頭陀”。向林蔭多少有些不自在,臉頰微紅,說話不太利索地為兩人引薦。先入住的人叫左崇暉,柳河市人,是市教體局的教研員,他是向林蔭的中學同學,也是他的“損友”。

“高大師,我這損友雖然‘損’,才華卻高,他每年發表幾十萬字,稿費多多,是‘大文豪’。”向林蔭轉身又說,“‘左右左’,高大師名享全國,每年百十部劇的產出,到我們柳河來指導工作,我必定全程陪同、招待和服務到位。晚上我安排,不吃工作餐。”向林蔭說話聲大而自信,將他自己震得搖晃。

高達這次來柳河,是受邀參加柳河市的一個文藝評選活動,助力柳河的鄉村振興工作。市里要提高柳河市的定位和影響力,推出柳河品牌,組織了一個面向全國征集對聯、詩文、歌曲、短劇和劇本等類別的文化評獎活動,評委則邀請了市外的專家擔任。

三人坐下,相互“吹捧”得正起勁,向林蔭的手機放在茶幾上,突然“磕磕磕”地振動。他看了一眼,掛了。手機又響,看來是無法拒絕的來電。向林蔭站起來對高達表示歉意,隨即拿起手機走出了房間。他出去后,房間門沒關,外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高達跟左崇暉是第一次見面,向林蔭離開后,兩人一時難以找到話題。

“高老師,喝茶。”左崇暉搶先開口,給高達的茶杯添水。“謝謝。”高達笑著回應。他看了一眼門口,已聽不到向林蔭的聲音,不知是去辦事兒了還是要避開兩人。

高達這次來柳河市至少要待三天,前兩天評審參賽作品,最后一天是頒獎活動,評委們會對獲獎作品進行點評。參賽的每一篇作品,他們這些評委都要仔細過一遍,給出心目中的分值。會上正無聊,高達的手機靜音,卻收到信息。信息是向林蔭發來的。

第一條是道歉,對自己的突然離開,向林蔭表示萬分抱歉,請求原諒,說見面再解釋。高達知道,這是向林蔭的客套話。

第二條果然是預料中的事情來了,向林蔭發來了一首詩:

定情(向林蔭)

撿起路中 一顆石子 紋路研究不出走向

正如我三十年日日夜夜在盼你 那回眸的溫柔

露水

浸濕了月亮 還有我臉頰 胸口和記憶

小廣場上喧鬧的喇叭 舞動的肢體

癡癡注視

你的儀態 芳香 花朵 還有那桔梗

我是迷失路徑的孩子 你的世界可容得下我輕輕念出口的" 三個字

想了想,高達沒將這首詩給身邊的左崇暉看。他暗嘆一聲,頭痛啊,這詩本來就無法置評。這是向林蔭第幾個版本的《定情》了?他再暗嘆一聲。

3

高達睡到八點半起床,伸展腰肢,筋骨像植株拔節一樣舒爽。他心里對向林蔭略有感激,便想起昨晚的詩。這詩沒法改,自己也不可能去改向林蔭的詩,那是他的專屬。

正吃著酒店的自助早點,向林蔭朝高達桌邊沖過來,有酒店工作人員追在他身后要早餐券。向林蔭應了句話,說是酒店老板讓他來的,他們是哥們兒。隨后兩人對坐,向林蔭不提昨晚的事兒也不提詩的事兒,熱情地介紹著柳河市的風土人情,又邀高達創作一個以柳河市為背景的劇。

評審工作在酒店五樓,一間可容下三十來人的小會議室。市里把前期征集的稿件匿名打印,分發給評委們逐一閱讀、給分,然后有工作人員合計、排序。高達走進會議室,發現評審專家差不多都到齊了。向林蔭走進門,揭去了掛在胸前的相機的鏡頭蓋,對著會議室的文稿和人“咔咔咔”地拍。評委們就座,工作人員將文稿分送,每一個工作環節、工作場景,都被向林蔭用相機記錄下來。

這一幕高達感到眼熟,去年在省城的那次培訓班,向林蔭作為參訓學員之一,在每堂課里最忙活兒的就是拍照。瘦弱的向林蔭像極了一只工蜂,飛舞穿梭,不大的會議室里每個角落都成為他捕捉鏡頭角度的點,偶爾他還會爬高,把自己充當人形無人機用,以換取更奇巧的視角。

對抓取鏡頭的人而言,視角才是他們的終極追求。現場負責拍攝的人不止向林蔭一個,市里也安排了兩位,但向林蔭一個人拍攝的照片數量足足是那兩人加起來的幾倍。那兩人是因工作安排,拍一些照片做宣傳和資料保存所用。但向林蔭可不一樣,這是他的命。

評審文稿分到評委手里,評委們不再理會向林蔭的鏡頭,坐下來開始做事。

左崇暉在另一組,他們那邊幾個人在一塊兒,他偶爾看高達或看向林蔭,隱晦地搖頭。

高達樂意見向林蔭如此,因為他沒跟自己住一間房,也沒問讀詩后的感受。

這次,作為一個輕松的旁觀者,高達小有欣慰。

4

第一次見向林蔭時高達很警惕,他那極瘦的體格令人心驚肉跳,誰見了都會擔心被碰瓷。

那是去省城參加培訓,高達在填寫報到表格,順著咔嚓聲看到穿著西褲、白襯衫,打著小領帶的向林蔭在拍他。碩大的相機遮住了那人的臉,高達擔心那人兩腿撐不起這重量,更擔心那細腰“咔嚓”一下折斷。長長的相機鏡頭如一根杠桿,好像隨時都會把向林蔭撬飛。等向林蔭拍完照過來說話,那張瘦臉更令高達吃驚、難受。不過,向林蔭很熱情,表示他整理出照片后,會發給高達,說這是最有意義的紀念品。

高達沒料到向林蔭跟他同住一間房,雖然心中對向林蔭有所排斥,可對方的熱情讓高達真說不出換房間的請求。向林蔭要幫高達拿行李箱,高達笑著推辭了,怕對方拉提行李箱的過程中出意外。不健康的臉色、極瘦的肢體、沒有什么肉的臉頰,高達想盡可能地避開向林蔭,免得麻煩纏身。

向林蔭把高達送到房間后又出去,返回大堂簽到處拍照。晚餐時,向林蔭端著一盤食物過來與高達對坐,高達見他盤子里只夾了稀疏的幾樣,難怪向林蔭會那么瘦。

“多吃點兒。”高達試圖勸說,向林蔭回應道,“酒店的東西沒營養更沒味道。”餐后二人離開,他見向林蔭打包了飯菜,排骨、粉絲、酸辣肉片等占了大半個盒子,還有酸奶和幾樣水果。

乘地鐵返回酒店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一進房間,見向林蔭在茶幾那兒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高達以為他在寫作,所以只是招呼一聲,并不湊上前去看。洗漱后見對方依然專心致志,高達便熄了頂燈睡了。睡了一陣兒高達又醒了,見臺燈還亮著,向林蔭還在茶幾那邊忙。他看看手機,時間已經是午夜一點多。高達坐起來,見向林蔭仍然很專注,于是說,“這么認真?熬夜寫作傷身體啊。”

“你醒了?沒吵著你吧。”向林蔭抬起頭,雙手揉著眼睛,他筆記本電腦邊放著打包帶回來的食物,只有一個蘋果被咬了一口。他又說,“老高,過來選選,你看哪張最滿意。”

向林蔭招手讓高達過去,高達湊到筆記本電腦前,見屏幕上滿是圖片。原來向林蔭正在處理白天拍的照片,相同場景的圖片他要逐一篩選,只保留最滿意的一張。有些圖不完善還要做修剪、光色處理等。聽對方這樣說,高達才明白向林蔭這一晚都在忙些什么。

向林蔭要高達選的幾張圖,是他在酒店大堂彎腰簽到、起身的照片。其實對高達來說都是同一個姿勢,這樣的照片任何一張意義都一樣。但向林蔭卻不這么認為,他認真比照,說出其中的不同,要高達自己選取。

高達心里確實不在意,可向林蔭的執著讓他不好表現出不在意。誰知,培訓期間的每個晚上,向林蔭都在重復這樣的事兒,一個人每晚熬到午夜,第二天把每位學員、授課老師的圖片群發出來。半個月后,高達對向林蔭的行為也是從感到困惑轉為認同再到理解。那半個月,高達手機相冊、朋友圈留下的不少照片都是向林蔭的成果。

培訓的第三天,高達第一次見到向林蔭的詩:《定情》。

有一天午休,向林蔭突然談起寫作的事兒,因為培訓在結束之前要進行作業評議,這天是作業提交的最后一天了,向林蔭問高達寫一個什么樣的短劇比較恰當。高達知道向林蔭三十年前出過一本集子,近些年,也拿過縣級、市級、省級、國家級乃至國際上的獎項。

高達覺得對方的故事一定很有趣。

5

這次來柳河市,向林蔭主動聯系高達后,高達有點擔心晚上會睡不好覺。去年那半個月的培訓,向林蔭每天熬夜還亮著燈,對高達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折磨。偏偏向林蔭選片、修片細致又投入,高達確實不忍干擾他,后來也便漸漸地適應了。相比起來,左崇暉不夢游、不磨牙、不打呼嚕,晚上安靜多了。

高達對左崇暉印象不錯,他倆工作雖然不在一個組,工作之余卻時常聊聊文學,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

這兩天向林蔭早來晚走,第二天下午原本說好一起回賓館包間點菜,體驗一下柳河市的風味,可臨了他又被電話叫走,左崇暉讓他快去,這邊他會安排。評審期間不能外出,高達和左崇暉沒叫其他人,而是到包間點了一鍋火鍋,兩杯酒下肚后,二人開始漫無邊際地胡扯。

“高老師”,左崇暉說話客套,“肥肥這幾天忙,等評審工作完成了,我們再到外面好好喝幾杯。肥肥人很不錯,熱心,認準的朋友就是一輩子。”

這話高達認同,向林蔭給人的印象確實如此。高達說,“左教授,向林蔭這般瘦削,你為何叫他‘肥肥’?是不是像《鹿鼎記》里‘胖頭陀’的叫法?”

左崇暉舉杯碰了碰,說,“高老師,中學時期向林蔭在同學中是最胖的,他人不高,卻胖得一步三搖的,才有了這樣的外號。”左崇暉從手機相冊調出一張黑白照,是老照片翻拍的,照片里有三個人,其中有一個胖乎乎的肉墩子,那就是中學時期的向林蔭。

高達點點頭,一個人的綽號是有來歷有由頭的,傳神而精準。然后問,“那他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一言難盡。”左崇暉欲言又止。喝了兩口酒,左崇暉又撿起先前的話題。

“向林蔭啊,他是遇上了一生的劫,遇上一個不該遇上的人。躲又躲不掉,忘又忘不了,見又見不到,最后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左崇暉說到這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高老師,向林蔭是認可你這個朋友的,你們認識多久了?”

“去年在省城培訓,我倆在同一個房間里住了半個月。”高達解釋道。

“那是緣分。高老師也讀過向林蔭的情詩吧?”

高達笑笑,對那些詩他沒作過多評價。那半個月里,高達至少見到十個版本的《定情》。

“他啊,幾年前立志要寫出一首詩來,打動那個命中的劫。”左崇暉搖搖頭,又嘆息一聲,“向林蔭是有才華的,他在初中時就展現出很不錯的文學功底。小胖墩,運動不行,玩鬧跟不上節奏,他更多的時候就看書。

他很勉強地考上一所高中,仍頂著‘肥肥’的諢名。入學后,他開始看武俠小說,時常逃課從書攤上租書到教室看,甚至不吃飯或少吃飯,用省下來的錢租書。那三年,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兒。他寫的作文每一篇都是班上的范文,平時還寫詩詞,高三那年他寫出本詩集。這事兒在學校傳開了,大家都說他寫得好。

高考向林蔭沒有考好,離大專線還差十來分。他本來都報名復讀了,準備東山再起,可巧市里招一批師范委培生,專門面向跨地區的交換生,他去了。”

6

幾杯酒后,兩個人微醺。回房間洗漱后喝茶,兩人繼續聊起向林蔭。

高達回憶去年在省城培訓認識向林蔭的經過,說起他的詩、拍照、熬夜、打包和矯情似的感嘆修片累,以及學員夸贊他照片時的得意。后來他逐漸感覺到向林蔭之所以來參加培訓,單純是沖著這樣的文藝活動而來,為的是成為這里的一分子。他身在其中,是為了結識更多的人,為了見證這培訓、見證某些作品面世。

“他就是那樣的人。”左崇暉笑著下結論,“這些年來,向林蔭始終活在他自己編織的世界里。老高,你知道這幾天一直有電話找他嗎。”左崇暉沒等高達回應繼續說,“拖累向林蔭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他兒子,另一個是一個女人。這種事兒,我們作為朋友都勸過多次,但他不肯醒,誰也喊不醒。”

“他兒子?去年他說自己一個人過,我以為他還沒成家。”

“上大學時向林蔭謀了一個定向委培生的名額,是學制三年的大專師范生,學中文。第一年他拼命讀文學書目,然后寫,大二時開始在校報上發稿子。他在大二春季學期成為中文系自辦刊物《逐浪》的主編,也是重要的作者。然而,也是那一年,他遇見了自己一生的克星,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姓江,據說很有才華。向林蔭與她陷入愛河,大三一年,向林蔭創作頗多,成為小有名氣的文壇新人。

那一年,他陽光、自信、激情澎湃,對情感執著。大學畢業后,向林蔭跟隨江同學到陵市的一個縣里,他被分配在一個鄉鎮中學上班,江同學則在縣城工作。

上班后,向林蔭繼續寫作。不過,當時鄉鎮與外界溝通極為不便,沒有網絡,沒有手機,全靠寫信或打電話溝通,信息不暢。這種閉塞的環境對向林蔭的創作而言是一種桎梏,而他與江同學之間的戀情,也在半年后戛然而止。因為江同學的家長從中干涉,他倆斷了。江同學后來嫁給一個在大公司上班的秘書。

向林蔭愛得單純、愛得深,這份感情斷了讓他很痛苦。他在失魂落魄中拼命地寫作,想轉移自己的痛苦。他不恨江同學,認為這不是她的錯,覺得江同學是迫于家里的壓力,無奈之下才跟自己分手。他雖然理解她,祝福她,卻沒能減輕失去初戀的錐心之痛。

一年后,寒假期間向林蔭又遇到一個女生,也是小有名氣的學生詩人。那女生還在上學,大二,兩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向林蔭用自己的工資供對方讀書,又出資給她出書,其間他自己也出了一本集子。出書都是要花錢的,向林蔭自己的工資不夠,就找學校、找同事借,也寫信找我們這些同學借。

兩年后,女生大學畢業,說是為了文學夢,想出外闖蕩,后來她去了京城,他倆就斷了聯系。向林蔭之前的供資打了水漂,這對他而言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沒過多久,向林蔭跟鎮上一個屠夫的女兒快速談婚論嫁,以為能夠轉移自己的情感創傷。那時候向林蔭還不太瘦,但因為長期看書寫作,他的身體自然虛弱。婚后不久,女人嫌他不中用,時常對他發脾氣,兩個人吵鬧不斷,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向林蔭雖有后悔之意,但他不敢過于表露。

后來,他倆生了一個兒子,向林蔭倒是死心了,安心目前的生活。再后來,女人卻更加嫌厭他,成天吵罵,兩人離了。兒子跟媽過,但撫養費是向林蔭承擔。

不單是感情經歷坎坷,他的經濟狀況也很窘迫。向林蔭在學校逐漸找到一個寄托,那就是拍照,寫通訊報道,為此他時常熬夜。以他的文學功底,寫寫短文、美文、通訊報道之類是得心應手的;而拍照、洗照片、修圖等一系列的事兒很消耗時間和精力。但向林蔭甘愿沉浸于此。

十年前,向林蔭調回柳河市的縣中學,那時的他已經很瘦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樣。這十年,他承擔兩個班的語文教學,還負責學校宣傳工作,但凡學校有活動,他的相機從不缺席。工作雖繁重,日子倒也平靜。”

7

向林蔭打來電話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他笑呵呵地讓高達猜他現在身在何處。這種游戲本來很沒意思,不過高達和左崇暉正聊著他,倒是愿意跟他胡扯幾句。高達說,“在賓館外?快進來吧。”

他以為向林蔭處理好自己的事兒了,要過來聊聊。可他卻說,“現在不行啊,飛不過來。老高,這兩天都耽誤了,抱歉啊,沒能好好陪你。”

說了一陣兒,向林蔭要左崇暉代他陪好貴客,就掛斷了電話。左崇暉說,“八成向林蔭去了那邊兒——兩三百公里的距離,這幾年里多少次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就是他,換一個人誰會這樣傻?”

“怎么回事?”高達有些好奇。

十年前,向林蔭調回柳河市。沒多久,他初戀江同學的老公高升老總,與下屬出差,鬧出了事兒。江同學不忿,跟他離了婚。向林蔭不知如何得知消息,跑過去安慰對方,也想重續舊情。不過,江同學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中文系學生。據向林蔭自己說,對方既不否認他的感情又不答應跟他確定關系。兩個人一直這樣閑掛著,反正向林蔭自個兒愿意,外人還能說什么。江同學有點兒什么事兒,會在電話或微信里說出來,并不直接喊向林蔭過去,但他卻屁顛顛地跑過去獻殷勤。

《定情》這首詩是有一次向林蔭幫她換水管后,在冰雪天里騎摩托車返回柳河市的路上想到的。此后,向林蔭立志要寫出一首詩,打動江同學,感化她。前幾年自己埋頭寫,每天琢磨怎么改,后來沒自信了,寫出來讓朋友們看,請認識的詩人幫著改。再后來,他自己熬夜改詩,一直到現在這個樣子。

“老高,你說這個向林蔭可憐不可憐?他看不透啊。那女人如今升任部門經理,閱歷豐富,什么場面沒經歷過?向林蔭這樣子,分明是他太單純。”

高達對左崇暉這話心里表示贊同,但嘴上卻不明說。向林蔭癡情于對方,他們之間或許有些事情不為外人所知。

然而,聽左崇暉說向林蔭幾次跑到江同學那里的原因,高達也感到很驚訝。一次是某年底,江同學得到好幾條臘豬腿,要燒皮刮洗。本來送到菜市場處理即可,她卻在微信里跟向林蔭抱怨,表示自己沒空,也不會弄。向林蔭下班后騎摩托車過去,幫著處理了,江同學有什么表示外人無從得知,他自己也不說。還有一次,江同學父母家要換煤氣罐,原先供煤氣罐的店老板臨時休業,江同學在電話里唉聲嘆氣,向林蔭便跑去拉了一罐煤氣送到家。江同學的父母不知認不認識向林蔭,反正那天他換完煤氣罐,當即又返回柳河市。

對于這種私事兒,外人不好多加議論。看來向林蔭不只是寫詩,辛苦活兒也做了不少。只是,不知昨晚突然去江同學那邊是什么由頭。明早向林蔭還要趕回來,高達心里唯有感嘆:入了心,動了情,放不下又忘不掉,見她一面都是奢侈。或許,江同學有什么事情要辦,對向林蔭而言就是一塊糖吧。

8

上午評審結果出來,下午是場面盛大的頒獎大會。

主辦方準備頒獎時,向林蔭準時出現,肩膀扛著沉重的相機“咔咔咔”地四處拍。向林蔭把筆記本電腦丟給高達時,交代晚餐一定要等他,不然他會愧疚,今后一直心生不安。向林蔭是個熱心的人,做事認真,特別是拍照,他抓取鏡頭時會忘卻所有煩惱,忘卻周身一切,像靈感勃發的詩人,要把所有的激情變成句子,把瞬間的光華凝固下來,流傳成史。

高達坐在前排感到無聊,可市里早就安排妥當頒獎儀式,他只有耐心地坐著,好在頒獎的過程也有些看點。向林蔭如魚得水,這場合是他的最愛,需要選取角度、可拍的場景太多。他瘦弱的身影從一個地方閃到另一個地方,如同在賽場上的競速運動員,拍完一張照片就往下一個拍攝目標奔去。

見他如此,高達想,向林蔭最該感激的是那個研發出數碼相機的家伙。數碼相機不需要更換膠卷,內存大,可以讓向林蔭如此肆意地發揮,肆意地“咔咔咔”。當年一卷膠卷最多拍三十六張照片,拍一次還得卷動一下膠卷,絕對不會像如今這般拍得酣暢淋漓!

等參會人員散去,向林蔭把左崇暉叫來,要一起拍張三人合影。拍照時向林蔭特意將會標作為背景入鏡,他和左崇暉分站于高達的左右。兩人感覺他已經筋疲力盡,可向林蔭卻很開心,他的臉頰微紅,額頭的汗抹了又抹,卻依然擦不盡。

三人來到一家叫“老味道”的餐館時,天已經黑了。路上向林蔭補了一覺,恢復了一點兒元氣。點好菜后,向林蔭從腰間摸出一瓶沒開封的白酒,鄭重其事地放在桌上。他看著高達和左崇暉,忽然又摸出一瓶酒來,笑著說,“夠不夠?”

“我的酒量不行,你們倆隨意。”高達笑著說。

“高老師謙虛,你是見過大場面的。”向林蔭笑呵呵地說。其實,去年他們在省城培訓時一起喝過酒,彼此知道對方的酒量。高達不知左崇暉酒量如何,便看向左崇暉。

“別看我,”左崇暉笑著說,“我和向林蔭的酒量在一個水平線。”說著,他將一瓶酒放到身邊的置物架上,又說,“高老師,我們先攻占一個目標,完成任務再攻克第二個目標。怎么樣?”

還和去年在省城那次一樣,才兩杯酒下肚,向林蔭就出狀況了。

9

“高大師,對不起啊,真對不起。”向林蔭聲音哽咽,端著杯敬酒,高達擺手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向林蔭不肯,又說,“我以一杯酒,請求你原諒。”說完不管不顧地把杯子里的酒往嘴里倒。高達感覺到他不對勁兒,看了左崇暉一眼,見對方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老向,我們之間你這樣說就見外了。君子之交,各自安好。你說是不是?”高達說完也干了杯酒,向林蔭給他倒酒,把酒杯倒滿。放下酒瓶,向林蔭的手在高達肩上拍了幾下,眼圈兒卻紅了。

“老兄體諒我,感謝,感謝。”向林蔭說,“有些話我不跟外人說,老兄關心我,我也不怕你笑話。”

接著,向林蔭在哽咽中慢慢敘述他的過往。

五年前,跟他離婚的那個女人又結婚了,還想讓他倆的兒子到柳河市來跟他一起生活。兒子不愿意,但那女人堅持讓兒子過來。兒子過來他不反對,也知道那女人的性格特別固執。當時兒子正讀高二,轉學過來后,兒子卻不肯再進校門了。他念叨過幾回,兒子干脆自己出去租房住,一切花銷靠他供養。兒子從小沒能被管好,沒有好好教育,生活懶散,好吃懶做,時常要向林蔭給他送吃的,要不然就一箱一箱地買方便面囤在家里。出租屋沒好好收拾打掃,又亂又臭,都要向林蔭去幫他收拾。有時候向林蔭要出差或外出學習,得預先買了饅頭、餅,再買些瓶裝水給兒子備好。兒子整天在出租屋里窩著,不是刷手機,就是玩游戲。昨天向林蔭突然離開,是因為兒子的出租房內水漫金山,廚房洗手池的水沒關,等發現時已經淌了一屋子水,兒子打電話要向林蔭回來救急。

遇上這種事兒,攤上這樣的兒子,外人如何勸慰?高達和左崇暉只能說喝酒、喝酒。說話間,向林蔭哭起來,對兒子他沒有怨言,說孩子小時候他有所虧欠,沒有陪伴與管教好,讓兒子走到這一步。怨誰?誰也怨不上。向林蔭說,“我不怨別人,這杯苦酒我自己喝。”說著又仰頭灌了一杯。

向林蔭的情緒開了閘,讓他說說話、吐一吐心里的苦,對他反而更好。高達端起一杯茶遞給他,向林蔭立即攔下,說,“把酒滿上,接著喝。”

酒還沒喝,向林蔭鼻子酸楚,手捂著臉哭起來。情緒壓制不住時,男人的淚格外悲苦,高達和左崇暉都不是第一次見向林蔭這樣哭,心中理解,卻不知如何勸。世上男女,為情困擾的何其多。

對向林蔭這樣執著的人,高達內心是贊賞與尊重的。

“我忘不了她啊,真的忘不了。經常眼睛一閉,全是她。我心里只有她一個人,不管她怎么做怎么選,我還是想跟她在一起。我知道,她心里有詩、存著遠方,她的才情一直都在,都在啊。我一定能夠寫出一首真正的好詩,讓她動心,她會原諒我接納我,然后我們一起生活。”說著這話,向林蔭看向高達,手揚起來似乎想拍拍高達的肩膀,又說,“老高,你一定要幫我,寫詩我還得多學。你幫我把把關,我有信心……”

“沒問題、沒問題。”高達笑著說,雖知道這是酒話,可怎么說都要先應下來。

“感謝感謝,還是高哥關心我。”向林蔭說話吐字已經不太清楚。

“我不關心你了?”左崇暉插話進來,笑著說。

“老左是好人,高哥也是好人。你們真正關心我,我哪能不知?跟你們說吧,昨晚我去陵市,見到她了。她說有點兒想復婚,問我怎么看,好還是不好。她為什么會問我?分明是在考驗我,這我懂啊。女人就是如此,很多話都是反的,我懂。昨晚上我見到她了,還一起喝茶……臨走時,我給她寫了一首詩,她讀了。我后來想,那首詩還不夠好,得繼續改……”

如此,向林蔭慢慢地收了淚,擦干了淚痕。看向高達,說,“老高,對不起,讓你看笑話啦。”

“老向,不要這樣想。”高達應道。向林蔭是至情至性的人,值得交往,實在。

“老左,我知道同學們都說我是廢物,沒有男子氣概。我知道他們說得對,可我還是想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向林蔭說著又淚如雨下。

第二天,向林蔭送高達進高鐵站,笑瞇瞇地道別。揮手離別之際,他遞給高達一張他們三個的合影,相框上附有一張紙。紙上有一首詩:

定情(向林蔭)

…… ……

作者簡介:楊鳳舉,男,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小說《權路》《背后高手》。有作品散見于《湖南文學》《延安文學》等刊物。

(責任編輯 朱貞明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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