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提琴是具有代表性的西方弦樂器之一,為拉近其與中國聽眾之間的距離,中國音樂工作者通過對民族民間音樂的改編、借鑒等,推出了一系列創新的中提琴作品,這些作品呈現出鮮明的民族化風格。《草原之歌》正是其中的代表作,從創作和演奏的角度分析這部作品的民族化風格,有助于對中國中提琴藝術產生更加深刻的認識。基于此,本文將簡要介紹這部作品,并從創作和演奏兩個方面對作品的民族化風格進行解讀,旨在為相關研究者和演奏者提供參考,促進這首佳作得以更廣泛地傳播和認可。
一、中提琴作品《草原之歌》概述
中提琴一直是交響樂和室內樂演奏中的重要配器,但由于受到多重因素的影響,中提琴在傳入中國后,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登上了獨奏舞臺,并隨之產生了新的作品創作與演奏需求,《草原之歌》正誕生于這一背景下。作品改編自蒙古族作曲家阿拉騰奧勒創作的一首民歌,用中提琴厚重而溫潤的音色,將寬廣遼闊的草原景色展現在聽眾面前,激發了聽眾對祖國大好河山的熱愛之情。同時,該曲在演奏方面也獨具特色,作者對蒙古族樂器馬頭琴進行了全面的借鑒和運用。馬頭琴和中提琴同屬弦樂器,二者在音色上具有相似性,作品通過對馬頭琴音色和表現力的模仿,使《草原之歌》的民族化風格得到了強化和凸顯。[1]該作品自問世以來,獲得了業內外的一致認可,成為中提琴民族化演奏的典范之作,不僅滿足了當時的創作和演奏需求,更對后來的中提琴發展影響深遠。
具體而言,該曲的引子部分雖然只有八個小節,但是極具蒙古族音樂色彩。其中,鋼琴聲部采用了柱式和弦的形式,為中提琴獨奏留下了極為豐富的表現空間。在此基礎上,作者還加入了三度、同音、八度等多種形式的裝飾音,使旋律線條更加靈活和豐富。引子部分結束后,鋼琴織體變為了分解和弦,中提琴演奏主旋律,悠揚而不失豪邁。在首次主題呈現后,作者還使用了高八度復奏的方式使主題得到了強化。在第33小節處,作者通過調式變化引入了新的材料,采用以一個音為中心上下圍繞的方式展開。在第41小節處,作者將兩段材料融為一體,配以鋼琴快速的下行音階,將全曲推向高潮。高潮結束后,作者又通過節奏變化呈現出草原上駿馬奔騰的景象,隨后將第一主題的幾個支點音進行改造變化結束本段。在經過華彩段后,作者將鋼琴和中提琴兩個聲部合二為一,通過疊置的手段讓音樂層次更加豐富,最后在強有力的撥弦中結束全曲。
二、中提琴作品《草原之歌》的民族化創作分析
(一)素材的民族化
20世紀80年代,中國中提琴急需在短時間內推出獨奏佳作。在這種背景下,很多創作者都將目光投向了民族民間音樂,通過改編使之成為全新的中提琴作品,而作品也自然最大化地保留和延續了民族化風格。《草原之歌》改編自蒙古族歌曲,既對原歌曲作出了豐富和擴展,也在原歌曲的基礎上進行了創新。例如,在中提琴獨奏的主題吟唱部分,作者基本沿用了原民歌的旋律線,先是進行了完全再現,然后又在高八度的位置上進行了復奏,推動了樂曲第一次高潮的到來。此后,作者又在第56小節處通過節奏變化展現了草原上駿馬奔馳的場景。而在第74小節處,作者通過對旋律的拉寬再現了廣袤的草原景象,并自然引出了華彩樂段。由此可見,作者在充分尊重原歌曲的基礎上,對已有素材進行了靈活加工,全面展現了中提琴獨有的音樂表現力。與此同時,為獲得更加理想的表現效果,作者創新地加入了多段旋律。例如,該曲的引子部分雖然只有八個小節,但是卻極具民族和地域特色,與蒙古族的長調十分相似,節奏自由,旋律悠長,讓聽眾仿佛置身于廣袤的草原中。總之,作者立足而不拘泥于原素材,通過豐富、擴展、創新等多種改編形式的融合,使這首樂曲的民族化風格得到了全面彰顯。
(二)節奏的民族化
節奏作為音樂作品的關鍵,對樂曲風格有著重要影響。《草原之歌》的節奏形態十分豐富,原因在于作者借鑒了蒙古族各類民歌、舞蹈以及節慶音樂中的節奏元素,并將其有機運用于作品中。[2]其中,最為典型的是十六分音符的運用,這是各類蒙古族音樂中常見的音型,包含前八后十六的“奔馬式節奏”,前十六后八的“倒步式節奏”,具有華爾茲三拍子特點的“走馬式”節奏,帶有切分的“躍馬式節奏”等。這些節奏型均在該曲中得到了恰當地運用,如在作品的第58—72小節中,作者先后使用了倒步式節奏、奔馬式節奏、走馬式節奏和躍馬式節奏,配合旋律從悠揚逐步向歡快轉換,使蒙古族音樂風格得到了最大化地彰顯;而在第84小節處,作者又使用了十六分音符的快速堆疊,形象展現了駿馬奔騰的場面。由此可見,作者對蒙古族音樂的節奏進行了系統而深入地研究,并加以靈活運用,使節奏成為該作品民族化風格的標志之一。因此,演奏者需要在演奏時對其重點把握,確保節奏的準確無誤。
(三)調式的民族化
在中西方兩種音樂文化體系中,調式的運用往往各不相同。西方音樂通常采用大小調體系,中國音樂則使用五聲調式。因此,在將中國化的音樂素材改編為西方音樂曲目時,調式風格的統一是關鍵。在該曲的創作過程中,作者立足于原民歌本體,通過對蒙古族音樂風格的凸顯,使其與中提琴演奏實現巧妙融合。在這首曲目中,全曲以g羽調式為主。羽調式第一級音和第三級音是小三度關系,且第一級音向上構成的多是小音程,因此音樂變化較為豐富,并帶有強烈的抒情性。此外,作品中還穿插了角調式和徵調式,都是帶有歡快明亮色彩的調式,彰顯出了蒙古族音樂的獨特風格,也體現出作者對蒙古族音樂的深刻了解和把握。
三、中提琴作品《草原之歌》的民族化演奏分析
(一)音型處理方面
中提琴作品《草原之歌》的音型運用十分豐富,包含裝飾音、顫音、雙音及顫指滑音等,對此演奏者需要首先明確這些音型的作用,然后通過合理地技法運用,發揮出不同音型特有的效果。例如,對裝飾音的巧妙運用,可以使作品的風格得到強化,達到畫龍點睛的效果。以該曲第3小節的第一拍為例,作者使用了八度裝飾音,并明確標注了演奏指法,演奏者需要在裝飾音的末尾加入一個滑音,然后自然過渡到基礎音,這既避免了空弦所造成的單調感,同時也增強了音色的空間感。又如,滑音是這部作品出現頻率最高的音型之一,這與作者想要模仿馬頭琴的音色密切相關,而在馬頭琴演奏中,下滑音的運用尤為常見。在該曲第91小節處,面對四度關系的兩個音,演奏者可以加入一個下滑音,并配合運弓從強到弱的變化,實現具有層次感的演奏效果。再如,該曲的雙音形態為一個持續伴奏聲部和一條懸浮于上方的旋律聲部,音程包含同度、四度、五度、八度等。[3]這些純音程本身帶有明朗、開闊的特點,與作品音樂風格一致。演奏時左手觸弦需要保持松弛,以更好地帶動琴弦震動,模仿出蒙古族音樂中“呼麥”的效果。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不同的音型分別對應不同的效果,需要演奏者具體把握,使音型的獨特作用得到充分發揮。
(二)弓法運用方面
這部作品基于民歌改編,且旋律悠揚,具有較強的歌唱性。在將其改編為中提琴作品時,作者充分借助中提琴的音色特點,通過長音使原曲的風格得到了強化。因此,這部作品對演奏者的弓法運用也提出了新的要求:第一,要避免運弓時的突然加速,并減小開弓的力度,從而避免音頭過于突兀。同時,要在保持琴弦良好震動的基礎上,對力度變化進行精細地控制,體會弓弦接觸點的位置變化。第二,要對換把和換弦進行專項練習。在長弓演奏中,換把和換弦是不可避免的,因此要注意右手運弓的獨立性,盡量不受左手的影響。可以進行分步練習,先去掉左手按弦部分,讓右手以正確的節奏進行空弦的換弦練習,練習時要保持身體重心的穩定,盡量以最小的換弦幅度獲得流暢的運弓效果。第三,要注重揉弦和運弓的配合。不同的音樂色彩表現對揉弦和運弓有著不同的要求。演奏者要予以針對性處理,選擇最契合的配合方式。例如,在第10小節處,因為內容是歌唱性主題,所以需要幅度較大地運弓和揉弦,以表現出寬廣明亮的色彩;而在第91小節處,音型較為密集,情緒更加歡快,因此需要小幅度地運弓和揉弦,以體現出音色效果之間的差異。
(三)節奏把握方面
該曲對蒙古族音樂中的多種節奏型進行了借鑒,因此精準把握和呈現節奏特點也是演奏的要點之一。例如,該曲第66小節處采用了前八后十六的“馬蹄弓”節奏,形象地表現出駿馬奔馳的場面。若想將這一場面生動地呈現出來,要依靠琴弓自身的彈性,借鑒馬頭琴演奏中的“擊弓”方法,注意在演奏時右手拉弓的幅度要大,同時敲擊琴弦的動作要輕,避免出現噪音。在音符的時值方面,則沒有必要做到完全精確,而是應在保證節奏穩定的前提下,通過較快的弓速呈現出清晰的顆粒感。在上述演奏都較為熟練的基礎上,還可以進行一些個性化的發揮,如可以在保證弓毛彈性的基礎上,充分放松弓毛,將弓桿角度朝著琴頭方向傾斜,繼而發出弓桿撞擊琴弦的聲音,使駿馬奔騰的場面更加直觀和生動。在該曲第33小節處,作者還對蒙古族舞蹈的節奏進行了借鑒。這種舞曲節奏主要表現為“慢—中—快”的速度變化,因此演奏要點在于對速度的精準控制,既要注意運弓速度的遞進,也要在每一個音符上都加入一個較弱的音頭,來模仿舞蹈的韻律。[4]
(四)特殊技巧方面
該曲自推出以來,先后有多位演奏家傾情演繹,呈現出多元化的演奏效果,原因在于演奏者可以個性化地運用多類特殊演奏技法,這些技法雖然并沒有在譜面上明顯標識,但是卻成了演奏中的獨到之處。例如,拋弓技巧的合理運用。不同于傳統的跳弓,拋弓的演奏幾乎不受右手的控制,而是憑借弓桿本身的彈性在琴弦上彈跳,因為沒有來自手臂的動力,所以每次彈跳最多可以奏出兩個音或三個音,且音量不大,適用于表現一些細微的情緒變化,或者塑造出真實可感的音樂形象。在該曲第66—73小節中,演奏者便可以運用拋弓的技法,將駿馬奔騰時的馬蹄聲模仿得更加逼真。具體而言,演奏者在練習時,可以先將原有的前八后十六節奏型轉化為前十六后八的節奏型,以更好地控制右手的手型和動作,充分展示出這種技巧的獨特效果。又如,滑音顫指的技巧運用。在該曲的第84和88兩個小節中,面對六度雙音的下行,很多演奏者會采用滑音顫指的技法,先用第一、二指在高八位確立一個六度雙音,再用第三、四指在其上方三度構成另一個裝飾性的六度雙音,然后第三、四指快速顫動,同時加入左手的下滑音,用來表現駿馬的嘶鳴聲。總之,演奏者可以多聽名家的演奏,重點感受這些特殊技巧的運用,并結合個人實際情況進行個性化發揮,以便在獲得高質量演奏效果的同時,給聽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四、結語
中國中提琴藝術的創作和演奏,始終秉承著民族化理念,呈現出了鮮明的民族化風格,不僅有力推動了中提琴在中國的普及和發展,更為世界中提琴藝術的繁榮作出了突出貢獻。本文所研究的這首《草原之歌》,正是民族化創演的典范之作,在今天的中提琴創作、演奏、教學和欣賞中,相關從業人員應對這首作品給予充分重視,并不斷提升演奏技巧,理解民族化音樂作品的特征與內涵,推動中西方音樂文化的交流互鑒。
參考文獻:
[1]李凌志.中提琴作品《草原之歌》民族元素的三種表現方式探究[D].哈爾濱音樂學院,2024.
[2]姜瑞娟,郎逸峰.長調的悠揚和馬頭琴的吟唱——草原風格中提琴曲的創作與演奏[J].人民音樂,2021(12):42-45.
[3]郭凱.中提琴作品的民族化——以《草原之歌》為例[J].北方音樂,2016,36(14):26.
[4]于政曈.低音提琴作品《草原之歌》的“民族化”演繹與革新[J].喜劇世界(上半月),2023(03):114-116.
(作者簡介:杜小平,女,本科,江蘇省演藝集團交響樂團,二級演奏員,研究方向:中提琴演奏與教學)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