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清晨,瓦上有一層薄霜?
從遙遠的時空趕來,
馬車的輪子早已消失在天際。
有人聽見輪轂轉動的吱呀聲,
似乎比雁鳴悠長一些,
比昨夜的月亮更為清澈,
失眠的棗樹,最先看見曦光。
語言倚在窗前,一種木質的狀態。
從哪里找到淬火的斧子?
在文字森林里砍伐,替風濕的人
儲備好過冬的糧食。
留守的小徑,走過熟識的過客;
出走的歸途,竟是故鄉。
從這一刻起,循著煮米飯的香味兒,
父親逐一辨認我的分身。
為時不晚
盛果期錯過了,要再等一年。
要把粥熬得只剩一堆灰燼。
要繞路來到山前。要牽著瑞獸,
到池邊飲水,順便聽云層
咬破春天的寓言。菊花在沸水里沉浮,
那是我的命運:顛沛的,
是我的零件;靜止的,是雨的夢境。
不必驚擾,黃昏的麻雀
有自己的獨木橋。好在為時不晚。
爐火在繪制肉身的丹青,
冷空氣迎頭攔住一朵桃花的去處,
好在東風沒有定論。
植物里藏有密封的基因。
戲里戲外,有人在水袖里迷失,
有人在青山深處學會縫紉。
水的訴求
給奪路而逃的水找一個理由。
往高處去。在蒼穹,回溯自己的源頭。
給釣魚的人一只魚鉤,讓他成為
水的合謀。水在醞釀,
水在水中央,制造魚群的敘事圈套。
水,不需要翅膀就能飛翔;
水,可以消失的透明,尚在明處。
那種越冰冷越有骨頭的事物,
在溫暖的時候,也會流淚——
火塘邊坐著一個縫補生活的人。
有跡可循——不拘泥于某種形態,
雪下在返鄉的路上。
為什么要從我的體內提煉大海?
萬千個我在奔赴落日的路上,
折射過雪山圣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