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dāng)我在出租屋里待得悶了,就會去天臺透透氣。在繁華城市、洶涌人群之中,天臺是我靈魂的棲息地,讓漂泊、疲憊的身心得到放松和治愈。
有陣子陰雨連連,我的心情就像房間里堆積的衣物一樣,霉透了。周末睡醒,我的腦袋昏沉,胸悶得很。伸手拉開窗簾,一縷陽光照進(jìn)屋里,也照進(jìn)了我的心里。我一下子來了精神,迅速將衣物塞進(jìn)洗衣機(jī)里,倒入櫻花味的洗衣液,按下洗滌按鈕。接著,我抱著被子走上了天臺,想曬曬被子、去去潮氣。站在天臺上,我的眼前是一片五顏六色的海:淡黃色的被褥、草綠色的床單、粉紅色的背心、天藍(lán)色的長裙……它們被陽光撫摸著,跟著清風(fēng)的節(jié)奏舞動著,像一個個歡樂的精靈,正在天臺上載歌載舞。
我不由得深呼吸,皺巴巴的心開始舒展起來。曬完被子后,我坐在別人丟棄的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享受明媚的陽光。那一刻,我的腦海里忽然蹦出詩句:“想松風(fēng)、吹斷茶煙。著我白云堆里,安知不是神仙。”漂泊多年,我在密集的高樓大廈里渺小如蟻,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常常難以呼吸。唯有在天臺,在那破舊的沙發(fā)上,我覺得自己有著鮮活的生命力。
在天臺,我度過了許多安靜又美好的閱讀時光。記得讀簡媜的散文集《你笑起來真像好天氣》,我總會讀著讀著,嘴角就揚起了笑容。讀到“旅行,通常有個潛藏的傾向,把自己變小,小到像蝌蚪、瓢蟲,不被找到”時,我由衷地笑了。脫離軌道,去新的時空變成另一種動物,這是多么奇妙的想法呀!磨坊騾子變成草原上的花蝴蝶,一肩扛家一肩馱負(fù)業(yè)務(wù)的人變成蹦跳的小兔。我在天臺張開雙臂,想象著自己變成飛鳥,飛往我喜歡的那座山。
我一邊閱讀,一邊任思緒游走。時間慢慢流淌著,天色一點點變化著。當(dāng)我再次抬頭望向天空時,絢麗的晚霞染紅了城市的天際,高樓大廈也披上了柔和的外衣。我站在天臺上,與那一片橘色的天空相擁。晚風(fēng)輕拂我的臉龐,帶來了遠(yuǎn)處香樟樹的淡淡清香。城市的喧囂在那一刻消失不見。而那個住在我內(nèi)心的小孩,盡情地奔跑、歡呼,與落日余暉融為一體。
三毛說:“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許多人勸我:一個女孩子在城市沒有房就是沒有家,何必漂泊,不如早早收拾行囊回老家。我笑了笑,不言語。這些年,我曾多次獨上天臺,看月如鉤,聽風(fēng)似濤,一遍遍問自己:是否止步于此?天上的星星不說話,我卻從中看到了答案。宇宙無垠,每一顆星星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哪怕渺小,也要發(fā)出自己的光。我在城市沒有家,但靈魂找到了棲息地,一樣可以看日升月落,體會人間的美好。
在天臺上,我在廢棄的花盆里埋下了從老家?guī)淼氖[籽,給它澆水、拔去野草,看著它冒出尖尖的芽兒,長得郁郁蔥蔥,充滿生命力。在天臺上,我邂逅一只好看的流浪貓,喂它貓糧,同它親近,看著它在地上打滾兒,露出自己的白肚皮。在天臺上,我躺著看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白云,它們那么近,那么觸手可及……
真的很感謝城市有了天臺,可以讓疲憊的人上去透口氣,找到生活的氣息。謝謝天臺,接納、包容了一個漂泊的女孩,讓她可以堅守自己的內(nèi)心,繼續(xù)追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