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

【中圖分類號】F273.1；F27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994（2025）13-0050-7

經濟發展不斷提速，節能環保產業應運而生，為能源資源節約、循環經濟發展、環境保護等構筑技術根基與裝備支撐，成為國家重點關注和快速發展的戰略性新興產業。2020年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部委頒布了《關于營造更好發展環境支持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健康發展的實施意見》（簡稱《實施意見》，倡導國有資本參股作為激發不同產權深度融合、優勢互補的一類反向混合所有制改革（簡稱“反向混改”），是促進節能環保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激勵。然而，節能環保產業發展時間較短，各主要領域尚未形成大型的龍頭企業，雖然企業數量較多，但多是中小型民營企業。隨著反向混改政策的激勵及時間的推移，國有資本加大了對該產業的投資及布局，國有企業和中小民營企業有望通過反向混改及“國民共進”，在市場認可和技術不斷迭代更新下迎來爆發，成為推動綠色創新發展的產業龍頭和行業骨干。在此背景下，當前研究已涉及反向混改對民營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但多是從國有股東加入所帶來的金融支持、政治關聯和信號傳遞等微觀視角揭示反向混改對民營企業綠色創新的積極作用（毛志宏和魏延鵬，2023），而有關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影響的研究尤其是實證研究較為缺乏，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政府對該產業反向混改的效果判斷及政策評價。鑒于此，本文以滬深A股的民營節能環保上市公司為樣本，以反向混改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將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兩維度作為被解釋變量，從融資約束緩解、企業競爭力激勵、推動行業集中度增加、地區環境規制強化的內外部機制路徑，實證檢驗反向混改與民營企業綠色創新兩者之間的關系。

一、制度背景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推進各類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加快構建廢棄物循環利用體系\"綠色發展戰略。節能環保產業作為搶占未來競爭制高點的新興產業，為該戰略提供物質基礎和技術保障。相比其他產業，該產業具有市場化和公益性的混合經濟特征，即部分公共產品和服務有政府授權和規模經濟等要求。這給該產業綠色投資增加了收益的不確定性，卻蘊含未來成長機會的“增長期權”。2020年頒布的《實施意見》強調反向混改可以發揮“國民共進”的互補優勢，是促進該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特色政策激勵。

2015年，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國有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意見》明確提出，混改并不局限于國有企業，其靈活應用的核心原則是利用不同產權資本的深度融合激發各所有制企業的活力。現有研究中，伴隨著國有資本增量布局高新技術和節能環保等產業，學者們開始嘗試探討反向混改對民營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而關于反向混改的政策效果理論界仍存有一定爭議。消極觀點認為，反向混改是“國進民退\"的逆市場化現象，國有股權會對民營資本產生擠出效應，同時給民營企業注入僵化低效的組織管理因素，進而制約民營企業組織效率提升與創新發展（Hart和Moore，1990）。積極觀點認為，反向混改從化解外部信息不對稱、獲取政府支持、緩解信貸歧視等資源效應視角對民營企業產生了積極的作用（余漢等，2017）。

隨著多年來國有資本加大對節能環保產業的投資及布局，反向混改促進民營企業綠色創新的動力可突出表現為：第一，節能環保產業快速發展引發了行業壁壘的增加，使得民營企業借力與國有股東合作，獲取金融支持、研發合作等資源效應凸顯。第二，國有資本增量投資與布局節能環保產業，加速了行業集中度的逐步上升，民營企業與國有股東展開合作，產業鏈分工協作的治理效應有望增強。第三，節能環保產業要想發揮技術奠基和裝備保障的支撐功能，需要各地政府通過強化環境規制及各產業的層層傳導，將政府環境規制轉化為各地顧客或企業對綠色產品供給和綠色工藝服務不斷增加的市場需求。這啟發了本文從以上多個視角展開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研究。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反向混改與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綠色創新是指以減輕環境污染、減少原材料和能源使用的技術、工藝或產品的總稱（Xia等，2022）。其中，綠色產品創新關注原材料選擇、產品設計等領域的技術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側重于替代能源、清潔技術等領域的技術創新（解學梅和朱琪瑋，2021）。兩者追求的環境目標不同，會導致企業綠色投資偏好和作用效果存在差異。綠色產品創新聚焦于依據市場需求開展產品研發工作，并著重強化差異化競爭優勢（Yu等，2017），有助于產業內企業開拓市場；綠色工藝創新既能夠推動制造類企業借助清潔能源等源頭生產技術突破非再生能源的局限，還可減少生產末端排放的污染物（宗計川等，2014;李燁和梁立珉，2024），有利于產業內從事綠色工藝創新的服務企業更多覆蓋、更好對接自身以及客戶或政府的節能降耗、資源循環利用等需求，促進環境生態的改善（Yu等，2017）。

當前關于反向混改對民營企業綠色創新影響的研究較少考慮產業政策導向和行業特征差異的影響，對發展綠色循環經濟構筑技術根基和裝備支撐的節能環保戰略性新興產業缺乏關注。反向混改作為促進節能環保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激勵，對該產業民營企業綠色創新的作用可以從治理效應和資源效應兩個方面做出解釋。首先，結合委托代理理論，考慮到該產業有市場化和公益性兼具的混合經濟特征，綠色投資也存在周期長和收益慢的特點，國有企業持股可以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產生一種監督和制衡作用，國有資本參股形成的股權制衡，可以防范國有大股東為了追求自身利益而損害中小股東利益的第二類委托代理問題，還可以更好地緩解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內部人控制、決策短視和綠色創新動力不足等第一類委托代理問題，從而可以增強企業環境戰略及綠色轉型的決策動力和實施效率的提升（毛志宏和魏延鵬，2023）。其次，結合資源依賴理論，反向混改后，民營節能環保企業與政府產生了一種內在聯系，這種政治效應和信號作用會使得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在綠色創新中得到更多的政策和資金支持，并能夠獲取更多、更及時的產業政策、技術創新等信息，這有助于民營節能環保企業更好地把握產業和市場前沿動態，制定科學合理的綠色創新決策。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存在正向促進作用。

2.反向混改影響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機制路徑。基于前文分析，反向混改促進民營企業綠色創新的機制路徑可從獲取金融支持、提升市場競爭力、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和地區環境規制強化多個視角展開分析。

（1）微觀層面機制路徑：融資約束緩解中介作用和競爭力激勵調節效應。就融資約束而言，資金的可獲得性在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節能環保產業具有市場化和公益性的混合經濟特征，這增加了企業綠色投資的環境不確定性和投資回收風險，加劇了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的融資約束。一方面，國有股東可以通過社會資本、市場聲譽為民營企業提供完善的信貸融資擔保和在資本市場上直接融資的機會。同時，國有股東可以對民營企業產生一定的監督制衡作用，防止其內部控制人為了自身利益而做出不利的經營決策，從而通過提升外部投資者的投資意愿而緩解融資約束。另一方面，與傳統技術創新相比，節能環保產業的綠色投資具有周期長、投入多、風險大、失敗率高等特點。企業作為綠色創新的主體，充沛的資金是其開展創新活動必不可少的要素，而較國有企業而言，眾多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內部資金普遍不充足。面對該產業中的規模資質要求和資金壁壘增加的趨勢，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為了開展業務活動與綠色創新必須持續進行外部融資，以確保研發投入和技術創新。國有股東參與治理可以弱化民營節能環保企業與外部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性，降低企業所有權與經營權結合緊密而導致的債務融資代理成本，進而推動綠色創新活動。

就企業競爭力激勵的導向而言，有競爭力的企業會積極地通過技術創新為客戶提供高附加值的產品和服務，這有助于提高客戶的信任和忠誠度，并最終轉換為客戶對產品和服務的認同。自然資源基礎觀認為，企業未來競爭優勢必然要依賴持續綠色創新的能力（Hart和Moore，1990）。相比于追求短期利益，追求競爭力優勢的企業管理者會更愿意做出綠色創新戰略部署（王壘等，2020）。這是因為，綠色創新能夠在組織層面達成綠色管理、綠色研發、綠色生產及綠色營銷等環節的全面覆蓋，其中綠色工藝創新可以有效解決節能降耗和資源循環利用的一系列問題，通過降本增效提升企業競爭力，而綠色產品創新借助對兼具功能和環境效益的綠色工藝、綠色產品產出效能的提升，優化了企業形象，并積極順應持續增長的綠色消費需求，從而獲得更強的市場競爭力。因此，在追求較強競爭力優勢的導向下，民營節能環保企業有更強烈的動力推動與國有股東在資源整合和共同治理方面的合作，以促進其投入非生產性資源來獲得綠色創新成果。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 ：反向混改可以通過緩解融資約束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

H2b：企業競爭力激勵對反向混改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關系起到正向調節作用。

（2）行業地區層面機制路徑：行業集中度的中介作用、地區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就行業集中度的影響而言，產業組織理論認為行業集中度是衡量行業競爭的重要標準，是影響企業戰略績效的重要因素。一方面，節能環保產業發展時間較短，各主要領域尚未形成大型的龍頭企業，行業小、散、弱特征明顯，低水平重復建設居多，仍存在行業集中度較低及全產業鏈配套協作尚未形成合力等主要障礙。伴隨著國有資本加大對節能環保產業的投資及布局，將推動形成一批以大型國有企業為代表的行業龍頭企業，以及大量以科技型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為代表的創新骨干力量，全產業鏈分工協作能力將增強，該產業的行業集中度不斷上升。另一方面，隨著該產業行業集中度的上升，國有企業可以發揮其在產業鏈供應鏈中的戰略地位，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在產業鏈和供應鏈關鍵環節與其展開合作，并在綠色戰略實施過程中發揮創新決策質量提升、產業鏈強鏈補鏈合作的治理效應（葉光亮等，2021）。這會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通過反向混改，在產業鏈、供應鏈的關鍵環節與國有股東展開合作，提升其在綠色創新領域的核心能力，形成突破行業壁壘的可持續性發展動力。而且該類“國民共進”也增加了民營節能環保企業應對綠色投資風險、獲取壟斷資金的創新動力，以及綠色技術研發的規模經濟。

就地區環境規制的作用而言，與一般的技術創新不同，綠色創新具備綠色和創新的雙重屬性，這通常會帶來創新主體約束和激勵匱乏或難以兼容的問題，此時借助政府的管控舉措予以引導和修正顯得尤為重要。節能環保產業要想發揮技術奠基和裝備保障的支撐功能，需要各地政府通過環境規制的強化及涉及各產業的層層傳導，將環境規制轉化為各地顧客或企業對綠色產品供給和綠色工藝服務不斷增加的市場需求（Zhang等，2020）。環境規制會迫使企業承擔一部分環境外部性成本，或者通過綠色工藝創新一定程度上解決節能降耗和資源循環利用的問題，或者內部化綠色創新的正外部性，提升產品差異化程度、塑造企業綠色形象等方式提升企業競爭優勢（Simao和Lisboa，2017）。因此，隨著地區環境規制的強化，為了自身或幫助顧客和政府應對合規成本和環境污染，民營節能環保企業有更強烈的動力，推動與國有股東在資源整合和共同治理上的合作，以將更多的非生產性要素投入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之中。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a：反向混改可以通過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

H3b：地區環境規制強化對反向混改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關系起到正向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1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依據《節能環保清潔產業統計分類（2021）》的標準，本文選取 2007～2021 年滬深兩市A股民營節能環保上市公司作為樣本。進一步，本文按照如下步驟對數據進行篩選：剔除AH、AB股交叉上市，ST等被特殊處理的企業樣本；剔除主要變量缺失、上市時間不足三年的企業樣本；對主要連續變量進行了 1% 的縮尾處理。經過處理最終得到163家公司共計1431個公司一年度數據。本文數據主要來自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和萬得（Wind）數據庫，部分數據采取手工搜集。

2.模型構建與變量定義。考慮到政策背景下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的反向混改是在不同年度開展的，本文參考曹越等（2020）的做法，采用漸進雙重差分模型，即模型（1）和模型（2），實證檢驗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

GI_i，t=α+β₁DID_i，t+λControl_i，t+firm+year+ε_i，t

DID_i，t= treatmentiXpostt

其中： GI_i，t 表示企業綠色創新，本文借鑒齊紹洲等（2018）的思路，采用當年新增綠色發明專利授權量來衡量，具體包括綠色產品創新（GPI）和綠色工藝創新（GTI）。參考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分類號（IPC）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的綠色專利分類號清單，一是依據綠色產品創新的關鍵詞如原材料選擇、產品設計、產品包裝等或類似詞匯對綠色發明專利進行搜索，識別出綠色產品發明專利授權量；二是依據綠色工藝創新的關鍵詞如替代能源、清潔技術、改善工藝以及資源循環使用等或類似詞匯，識別出綠色工藝發明專利授權量。另外，firm代表個體固定效應，year代表時間固定效應，i、t分別代表企業、年份， ε_i，t 代表隨機誤差項。

DID_i ，t表示雙重差分估計量， DID_i treatmenti Xpost_t° treatmenti為是否是處理組的虛擬變量，本文借鑒以往研究慣例，將國有資本參股超過 10% 作為標準，一旦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的國有參股股東持股量之和超過10% ，即界定為國有資本參股事件發生，treatmenti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post為處理前后的時期虛擬變量，反向混改后取值為1，之前取值為0（郝陽和龔六堂，2017）。

為控制可能影響企業綠色創新的其他特征指標，借鑒王馨和王營（2021）的思路，本文引入如下控制變量（Control）：主營業務收入（LnSale）取其自然對數，凈資產收益率（ROE）為稅后盈余的股東權益的比值，資產專用性（AS）為固定資產與總資產的比值，資產負債率（Lev）為負債總額與總資產的比值，托賓Q（TQ）為市場價值的總資產占比，研發投入（LnRD）取其自然對數。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1.描述性統計。表1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其中，GPI、GTI標準差皆為其均值的1.6倍以上，這表明企業之間綠色創新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此外，其余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大體處于正常區間內，對照已有文獻并未出現明顯的異常值情況。

2.基準回歸。表2列示了基準回歸結果。第（1列和第（2）列控制了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并加入了全部控制變量，結果表明DID系數在 1% 或 5% 水平上顯著為正。鑒于行業、地區及個體的趨勢變化可能引發遺漏變量偏誤的問題，第（3）列和第（4）列增加了行業、地區、個體與時間交互項的趨勢效應，結果表明DID系數均在1% 的水平上保持顯著為正。這表明，反向混改顯著促進了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的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H1得到驗證。

3.穩健性檢驗。本文進行了以下穩健性檢驗：一是平行趨勢檢驗。考慮到處理組反向混改前后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變化，本文進行平行趨勢檢驗。逐年DID系數在反向混改之前均未通過 5% 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但在反向混改之后均顯著為正，表明結果穩健可靠。

二是傾向得分匹配檢驗。本文按照1：2卡尺匹配有放回抽樣方法，對處理組進行逐年匹配，匹配后的檢驗結果與前文保持一致，表明結果穩健可靠。三是安慰劑檢驗。本文通過將反向混改年份提前一年和滯后一年進行偽處理試點的安慰劑檢驗。將反向混改年份提前一年時的結果表明，各模型下DID系數均不顯著；將反向混改年份滯后一年時的檢驗結果與前文保持一致，表明結果穩健可靠。由于篇幅所限，穩健性檢驗結果未列出（留存備索）。

五、進一步分析

1.機制路徑檢驗。上述研究為反向混改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提供了實證證據，系列穩健性檢驗也得以驗證。結合前文的理論分析，本文分別從微觀層面促進融資約束緩解、競爭力激勵的機制路徑，以及行業和地區層面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地區環境規制強化的機制路徑展開進一步機制路徑研究。

（1）微觀層面機制路徑檢驗。本文參考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的做法，在模型（1）的基礎上增設模型（3）和模型（4），檢驗融資約束（SA）的中介效應；增設模型（5）檢驗企業競爭力（EC）的調節效應，其中企業競爭力（EC）包括綜合指標（EC1）和關鍵指標（EC2）兩類指標。

SA_i，t=α+β₁DID_i，t+λControl_i，t+firm+year+ε_i，t （3） GI_i，t=α+β₁DID_i，t+β₂SA_i，t+λControl_i，t+firm+γear+ε_i，t

GI_i，t=α+β₁DID_i，t+β₂EC_i，t+β₃DID_i，t×EC_i，t+ λControl; ，+firm+year+ε_i，t （2

融資約束（SA）方面，本文借鑒Hadlock和Pierce（2010）的方法，采用SA指數即 -0.737×Size+0.043×Size²-0.040× Age測度融資約束，并與鞠曉生等（2013）的方法保持一致，即SA指數為負且其絕對值越大表明融資約束程度越嚴重。企業競爭力（EC）方面，本文利用綜合指標（EC1）和關鍵指標（EC2）衡量：第一，借鑒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產業與企業競爭力研究中心提出的競爭力監測體系的指標及權重，即由標準化后的企業規模競爭力因素、增長競爭力因素和效率競爭力因素指標，加權計算得到企業競爭力綜合指標（EC1）。第二，資產貢獻率代表企業資產的盈利能力，是評判企業經營水準與收益狀況的關鍵指標，對企業競爭力水平具有較強的表征作用（金碚和龔健健，2014），因此本文采用企業資產貢獻率作為企業競爭力的另一度量指標，即EC2 ? （利潤總額 + 稅金總額 + 利息支出）/平均資產總額。

表3的回歸結果顯示：第一，在融資約束（SA的中介作用方面，第（1）列中DID系數在 1%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反向混改可以促進融資約束緩解。第（2）和第（3）列中DID和SA的系數至少在 5%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反向混改通過促進融資約束緩解驅動了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而且為了穩健起見，本文采用Sobel法驗證了中介效應中Z統計量的顯著性。第二，在企業競爭力（EC）的調節作用方面， DID× EC1和DID Π×EC2 的系數至少在 10%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企業競爭力激勵在反向混改和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兩類綠色創新關系中起到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據此，H2a和H2b得到驗證。

（2）行業地區層面機制路徑檢驗。本文在模型（1）基礎上增設模型（6）和模型（7），檢驗行業集中度（ （CR₄） 的中介效應；增設模型（8）檢驗地區環境規制（ER）的調節效應，其中地區環境規制（ER）包括環保處罰數目（Puni-sh）和環境法規數量（Law）兩類指標。

CR_4i，t=α+β₁DID_i，t+λControl_i，t+firm+year+ε_i，t

GI_i，t=α+β₁DID_i，t+β₂CR_4i，t+λControl_i，t+firm+year+ ε_i，t （7）

GI_i，t=α+β₁DID_i，t+β₂ER_i，t+β₃DID_i，t×ER_i，t+

λControli

行業集中度 （CR₄） 方面，本文參考王胸和孫曉華（2017）的研究，根據中國證監會2012年修訂的《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前三位行業代碼對樣本所在節能環保產業進行劃分，進而采用該樣本所在行業中主營業務收入排名前四企業的主營業務收入之和與全行業主營業務收入總和之比衡量。地區環境規制（ER）方面，本文采用兩個角度衡量：一是環保處罰數目（Punish）。主要體現政府環境行政處罰力度，一定程度上衡量了地區環境規制強度，本文依據張家豪和高原（2022）的做法，采用樣本所在地區環保處罰數目加1后的自然對數加以衡量。二是環境法規數量（Law）。考慮到國家通過強制性政策法規對企業進行相關管控，本文依據范丹和孫曉婷（2020）的做法，采用樣本所在地區頒布的環境法規數量加以衡量。

表4的回歸結果顯示：第一，在行業集中度（ CR₄， 的中介作用方面，第（1）列中DID的系數在1%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反向混改可以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第（2）和第（3）列中， CR₄ 的系數均在 5%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反向混改通過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驅動了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為了保證結論穩健，本文采用Sobel法驗證了中介效應中Z統計量的顯著性。第二，在地區環境規制（ER）的調節作用方面，DID × Punish和DIDxLaw的系數至少在 5%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地區環境規制強化在反向混改和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兩類綠色創新關系中起到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據此，H3a和H3b得到驗證。

（2）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存在著不平衡的發展趨勢，一般來說，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意味著該地區是市場主導資源配置方式，存在較低的政府干預水平和較為完善的制度保障。據此，本文按照2020年經價格調整的人均GDP大小把樣本分為發達地區和不發達地區兩類。表6回歸結果顯示，當GPI和GTI分別作為被解釋變量時，發達地區的第（1）列和第（3）列中DID的系數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不發達地區的第（2）列和第（4）列中DID的系數不顯著，組間系數差異檢驗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反向混改對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的促進作用在發達地區更加顯著。因此，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有利外部條件下，反向混改有利于發揮國有股東產業鏈、供應鏈引領價值以及民營企業“專精特新\"特長，進而促進了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

六、研究結論與啟示

1.研究結論。本文以2007～2021 年滬深A股民營節能環保上市公司作為樣本，采用漸進DID模型和多種計量方法進行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第一，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均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第二，反向混改可以通過促進融資約束緩解、企業競爭力激勵的微觀層面機制路徑驅動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還可以通過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地區環境規制強化的行業地區層面機制路徑驅動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第三，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的促進效應，在通過ISO14001認證、所處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民營節能環保企業中更加突出。

2.異質性分析。結合相關研究成果，考慮到企業環境管理水平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在反向混改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決策及資源配置效率方面會產生重要影響，本文展開了基于是否通過環境管理體系標準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方面的異質性分析。

（1）企業環境管理能力。ISO14001標準是國際性環境管理體系標準，環境管理系統的實施通常被看作企業在環境管理方面具有的卓越組織能力。據此，本文將樣本劃分為是否通過ISO14001認證兩類。表5的回歸結果顯示，當GPI和GTI分別作為被解釋變量時，通過ISO14001的第（1）列和第（3）列中DID的系數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未通過ISO14001的第（2）列和第（4）列中DID的系數均不顯著，組間系數差異檢驗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反向混改對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的促進作用，在通過ISO14001的企業中更加顯著。因此，通過強化環境管理體系的認證，有利于反向混改中各方環境管理和組織能力的提升，進而促進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

2.啟示。基于本文研究結論，提煉出如下主要政策啟示：

（1）利用節能環保產業中的反向混改政策激勵，發揮“國民共進”的資源互補和共同治理效應。鼓勵國有資本通過股權融合、治理協同和戰略合作等方式，化解民營節能環保企業可能因為股權過度集中或內部人控制產生的兩類委托代理問題，引導其承擔更多的綠色創新和社會環境責任，并為國有股東發揮比較優勢和民營企業資源互補創造內外部條件。促使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積極響應國家綠色轉型和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目標，主動承擔社會和經濟責任，以努力提升綠色創新的能力和水平。

（2）重視民營節能環保企業融資約束下的金融支持，發揮企業競爭力的激勵協同作用。要利用國有股東參與治理的信號傳遞、監督制衡機制營造民營節能環保企業良好的內外部融資環境，以緩解其因融資約束而產生的綠色投資困境。同時，積極發揮民營節能環保企業競爭力導向的激勵協同作用，有助于企業不斷地有綠色創新成果推向市場并獲得客戶認同，從而更有意愿和動力通過引進國有資本，整合國有股東的互補性技能和異質性資源，并投入大量非生產性資源來源源不斷地獲得綠色創新成果。

（3）推動節能環保產業行業集中度上升中的分工協作，發揮政府環境規制強化的激勵兼容作用。要利用節能環保產業反向混改推動行業集中度上升的有利條件，形成一批以大型國有企業為代表的產業龍頭企業以及以科技型民營企業為代表的行業骨干力量，以發揮國有企業在產業鏈供應鏈中的優勢地位和牽引作用。同時，要善于利用地區環境規制強化的激勵兼容作用，引導民營節能環保企業主動利用國有企業參股所帶來的金融和技術支持，將更多的非生產性要素投人節能減排和綠色低碳的技術創新活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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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 劉鈺瑩" 許春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