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兩國高等教育實驗教學的比較及思考

[基金項目]2024年度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實驗教學和教學實驗室建設研究項目“動物生產類專業實驗教學國際化比較研究”（教高司函[2024]6號）；2024年度河南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項目“動物醫學虛擬仿真實驗教學中心校際共享共用機制研究”（2024SJGLX0270）;2021年度河南農業大學教學改革重點項目“智慧養殖現代產業學院建設的研究與實踐”（2021XJGLX007）

[作者簡介]（1984—），女，河南三門峽人，博士，河南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動物疫病防控研究；付彤（1976—），男，河南輝縣人，博士，河南農業大學動物科技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通信作者），主要從事動物營養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G64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25）26-0017-04 [收稿日期］2024-11-19

2024年3月，筆者參與申報的教學改革課題獲得了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的正式立項。筆者曾在法國攻讀博士學位，對法國高等教育有一定的了解。在多年的教學過程中，筆者一直在思考中國與法國高等教育教學之間的異同，并通過自身的學習經驗和教學體會，比較了中法兩國的高等教育在各方面的差異及對中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借鑒和啟發。

一、法國高等教育的總體情況

2002年以后，法國高等教育全面接受了歐洲體系，根據《波倫亞宣言》設置了相對統一的本科、碩士及博士階段，學生完成相關學業后可以分別獲得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各階段的修業年限分別為3年、5年和8年1，這與我國高等教育體系基本一致。

法國大學大多數是公立的，高中畢業會考后，80% 的學生可進人大學[2]。法國公立大學生前兩年（預科）接受基礎教育及第一階段學習，主要是通識課和部分基礎專業課學習，之后再申請進入專業課學習。但法國高校嚴格實行“寬進嚴出”，每年都有學生被淘汰，如果學生完成學期及學年規定的學分和考試，可以如期升人下一學年；如果學生沒有完成學分和考試，則可選擇留級再修一年，直至考試合格方可升人下一學年，還可以轉專業或轉學到其他學校繼續學習，已修學分得到其他學?；驅I認可。法國大學前兩年的淘汰率分別是30%和20%，醫科前兩年的淘汰率達80%[3-4]。兩年學業完成可獲得大學業士文憑（DEUG），學生可以選擇就業或申請進人大學三年級，經過一年學習，考試合格者可以獲得學士學位，相當于我國本科畢業。完成該階段學業后，學生可以選擇就業或繼續深造，也可申請跨專業或換學校進入碩士階段的學習，完成學分并通過論文答辯可獲得碩士文憑，相當于我國的碩士研究生。碩士畢業后可選擇就業或繼續申請進人第三階段，即博士階段的學習，碩士、博士人學國家沒有統一的人學考試，學校通過面試來決定是否錄取申請者人學[2]。

法國高等教育各階段是相對獨立的，每個階段的學業完成，學生都可以再次選擇專業甚至學校，也可以選擇跨度較大的專業，學制自由靈活。

基于法國高等教育的學制特點，學生對自己的個人發展有較清晰的思路和規劃。而在我國，部分學生選擇專業并非自愿，受外界的影響較大，專業學習目標不明確，導致他們對專業學習缺少激情和熱情。

二、中法兩國動物醫學專業比較

我國綜合類大學、農業大學、農業職業學校等不同類型高校都設有動物醫學相關專業，辦學規模差別較大。法國部分公立大學設有動物醫學相關專業，如里昂第一大學設有臨床動物研究等。目前法國有五所獸醫學校，均屬于精英教育辦學模式。下面以法國里昂國立獸醫學校（EcoleNationaleVétérinairedeLyon，ENVL）和我國河南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HNAU-CVM）為例進行比較。

1.辦學規模。ENVL有教職工320人左右，包括80名左右教師和240名左右行政管理、技術及醫療輔助人員，在校學生人數650名左右，師生比例約為 0.5：1 。HNAU-CVM有教職工約150人，本科在校生約1400名，研究生654名，本科階段的師生比例約為 0.1：1 。

2.專業及課程設置。ENVL專業設置建立在比較生物病理學和公共健康兩大主要學科領域，細分為7個專業，主要包括馬科動物臨床學、寵物臨床學、生產動物臨床學、制藥與食品工業、動物生產、動物公共健康等。除了基礎教育之外，ENVL還開設了多樣化的第三階段培養課程，以培養學生的專業技能，如實驗室動物科學與醫學生物學、住院與門診臨床專業課程等，這符合法國多樣化及靈活性的高等教育總體情況。HNAU-CVM設有動物醫學、獸醫公共衛生、動物藥學、藥物制劑、動植物檢疫、中獸醫學等6個本科專業。

3.科研方面。ENVL設有繁殖生物學、微生物與寄生物生態學、實驗醫學與手術、生物材料學、比較動物病理學、免疫學與腫瘤學等多個前沿課題與關鍵領域，體現了其在獸醫科學領域的深度和廣度。HNAU-CVM設有動物免疫學、人畜共患寄生蟲病、病原菌耐藥與新獸藥創制、動物傳染病防控新技術創新、獸醫生物技術等11個科研團隊，涵蓋家畜、家禽及寵物等動物常見疫病的檢測、防控等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

三、實驗教學的學生培養模式比較

教學組織過程是實驗教學的核心部分，主要從課程組織方式、實驗教學教材、考核形式、教師的指導方式、實驗室管理等方面進行中法兩國實驗教學方法的比較分析。

1.課程組織方式。在我國的許多高校中，實驗教學一般由理論課教師和教輔教師共同完成。實驗課多為基礎性的觀察或驗證實驗，少有綜合性或設計性實驗。課前由教輔教師完成實驗教學所需儀器設備、試劑等的準備工作。實驗課開始之前，任課教師會講解或演示實驗步驟、注意事項等，之后學生分小組完成實驗。課后學生完成實驗報告并交給教師評判。這樣的教學模式更強調對學生專業素質的培養，一個教師要帶多個學生。

法國預科階段主要開設的是學科大類的基礎實驗，一般有專門的實驗教學實驗室，實驗課內容和課程設計一般與學習時間相關，如大一學生有預先安排好的實驗內容和操作步驟，這與我國基本一致。對于大二或大三的學生，有的學校沒有統一的實驗設計，教師給定實驗主題和范圍，由學生自己設計實驗內容和具體的操作過程，并進行實驗結果分析。法國預科后的專業學習階段的實驗課程，學校之間的差異也很大，但都有研究生或助教輔助上課。有的學校在預科的基礎上開設了要求更高的教學實驗；有的學校在該階段不再開設基礎實驗，而是結合專業課開設幾個單元的主題實驗，且沒有統一的實驗設計；有的學校該階段的實驗教學有一部分在教師的研究型實驗室進行。該階段的實驗教學注重培養學生獨立思考、實驗技能及解決問題的能力。實驗課前由教師布置實驗主題，學生以小組為單位自行設計實驗內容，準備并完成實驗。在此過程中遇到問題和困難可以隨時找教師或助教討論咨詢，教師給予學生啟發性的指導，但不會直接告訴學生答案。因此，學生必須認真預習，查閱大量參考資料，小組內學生要相互幫助、互相討論。實驗完成后要立即寫出實驗報告，有的教師還要求課后進行口頭匯報。除了培養專業素質之外，也強調對學生組織能力和團隊協作能力的培養。

2.實驗教學教材。我國大部分高校的實驗教學一般參考的是與理論課配套的實驗教材，實驗課的課程設計和教學內容由任課教師根據相應教材進行安排。

法國大學沒有統一的規劃教材，學生全靠上課記筆記及查閱相關參考資料來理解并掌握課程知識并完成每門課的學習。法國實驗教學也沒有統一的實驗教材，各個學校自己編寫講義，講義幾乎每年都有更新。講義在原理部分寫得較詳細，操作部分寫得較簡單。實驗教學內容的更新主要來自負責實驗教學的教師的興趣、科研方向及實驗室配套的儀器設備等。有的教師及其研究生助教會將科研成果轉化為教學內容。實驗所需的所有相關知識均需學生在課前預習中自行掌握。

3.考核方式。我國實驗教學的考核方式一般以實驗報告評分為主，缺乏學生與教師和同學在實驗設計思路、操作過程和結果分析等方面的交流。

法國實驗教學考核大多不分等級，也沒有百分制，只要求每名學生在規定時間內修滿學分即可。有的學校，如巴黎第七大學，在學生完成全部實驗操作之后，除了提交完整的實驗報告之外，還要準備口頭報告，包括10分鐘的個人報告及10分鐘回答教師和學生所提出的各類問題，根據實驗報告和口頭答辯綜合評分[5]。教師和學生之間以及學生和學生之間可以進行充分深人的交流，極大地提高了實驗教學效果。

4.實驗室管理。法國高校實驗室儀器設備的管理、使用和維護都有相應的制度和管理人員。實驗教學負責人員和輔助人員主要將精力放在業務上，管理類工作很少。實驗儀器由專職工程師或技術人員負責管理、維護及更新，一般每人只負責某一類型的所有儀器，對該類儀器的結構、維護、操作等都非常專業，同時負責儀器操作人員的理論和實操培訓，經培訓合格后才能授權使用。因此，法國高校實驗室儀器日常維護較好、故障少、穩定性好、使用效率高且使用壽命長。此外，法國高等學校有專門的實驗輔助人員，負責教學和科研實驗室的日常運轉、實驗準備及管理工作。有的實驗室（如巴黎第七大學、巴黎薩克雷大學）配有專門的清潔工負責實驗玻璃儀器、實驗服的清洗及滅菌消毒等工作，提高了實驗室在科研或教學中的使用效率。

在實驗操作中，一些對環境和個人的潛在危險總是存在的?；谶@些考慮，法國高校十分重視學生的環保意識和生物安全教育。法國大學或科研實驗室均有噴淋、洗眼裝置，廢液回收桶及專業的通風設備，學生進人實驗室必須戴防護眼鏡并做好基本的防護措施，這些在日常實驗操作和實驗教學工作中落實得較好[]。相比之下，我國高校的實驗教學雖然也注意到實驗室管理及生物安全的重要性，但工作人員少或管理人員有限，一些規章制度在日常教學過程中落實不到位，一些大型儀器因無專業技術人員操作而閑置，或因學生操作及維護不當而頻繁損壞等，導致一些儀器使用成本高、使用效率低等。

四、法國高等教育總體特征對我國高等教育的借鑒和啟發

1.靈活和寬松的大學錄取方式與“寬進嚴出的淘汰并存。法國公立大學沒有排名，學校錄取學生不按會考成績和地域劃分，學生可以自由申請到多所大學人學，由教育機構來協商平衡錄取人數，并根據學生進人大學完成學業的時間作為衡量文憑的等級[1.3]。法國高等教育的每個階段都有一定的淘汰率，但淘汰不等于沒有出路，換專業、換學校都是可以的[2]。法國大學在每個學習階段和不同年級都接受不同工作領域和不同年齡的學生再次全脫產人學，根據申請者已完成的學業程度和工作經驗等決定是否錄取。自由靈活的人學機制和高淘汰率并存，不僅能保證教育質量，而且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選擇適合自己的職業發展道路。

2.多樣化的課程設置和多樣化的文憑。如前文所述，法國不同高等學校在學制、教學形式、培養目標、課程設置上都有所不同，最終獲得文憑的類型和層次多樣化，學生每完成一個階段的學習后都可以選擇到社會就業或繼續深造。這種靈活自由的學制和多樣化的文憑可以滿足不同學生的職業規劃，培養社會和市場需要的人才。

3.注重知行合一的教學考核方式。以法國實驗教學考核為例，法國實驗教學沒有固定的教材及實驗課程設置，由任課教師指定實驗主題，實驗設計及流程、實驗前期準備、實驗操作及結果分析等均由學生個人或小組完成。除了提交實驗報告之外，有的教師還會要求學生進行口頭答辯，最終由教師根據學生完成實驗的整體情況進行綜合評分。在實驗課前準備、操作過程、結果分析及口頭匯報等環節，學生之間以及學生與助教及任課教師之間都可以進行充分深人的交流?？己私Y果不以實驗結果為主，而是從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運用理論知識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實驗數據的處理和分析能力及溝通交流能力等多方面進行綜合考查。這種“放養式”考核方式不僅可以加深學生對理論知識的理解和應用，也能真正引導學生在理論及實驗課程的學習及操作過程中進行思考和創新，培養知行合一的復合型人才。

4.發展多種高等教育模式。教育模式的多樣性是法國高等教育的特點之一。為適應社會發展和行業需求，法國不同專業人才由不同類型的學校進行培養。法國大學的招生數量有限，主要以培養高級工程技術人員、高級管理人員、科學研究人員為目標進行“精英教育”。法國公立大學的學科專業設置齊全，主要為社會培養基礎性人才。法國的工程學院或專科技師學校，主要為工業和第三產業從業人員進行專門的職業培訓，大部分學生完成課程即進人社會就業，少部分學生可選擇繼續深造。法國不同高校在課程設置及培養目標上各不相同，人才培養既考慮企業和市場對人才的需求，又顧及學生的全面發展，從而滿足了不同學生的職業規劃及社會市場需求，培養社會需要的各類別、各層次人才。

結語

我國十分重視高等教育改革，力圖發展多種形式的高等教育模式，因此可借鑒法國“多通道”的教育模式，或在中學就開展職業啟蒙教育，分為學歷型教育和職業型教育，鼓勵應用型高校開展職業型本科教育等，從而滿足社會和市場的需要。2021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對職業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職業教育前途廣闊、大有可為?！盵7]隨著國際交流的廣泛開展和深人，借鑒和吸收法國在高等教育領域的改革經驗，可拓寬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思路，促進我國高等教育制度的完善和國際化進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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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習近平對職業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EB/OL」（2021-04-13）[2024-10-19].https：//www.gov.cn/xinw-en/2021-04/13/content_5599267.htm.

Comparison and Reflection of Experimental Teaching of Higher Education bewteen China and France： Taking Veterinary Medicine asan Example PAN Jia-jia， GUO Yu-jiea， HAN Li-qianga，FU Tong?

（a. College of Veterinary Medicine， b. College of Anim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e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Zhengzhou， Henan 450046， China）

Abstract： In the context ofcontinuous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overall situationof higher education inFrance，especiallytheeducationofveterinarymedicine，andalsodiscusses the modeand distinguishingfeatureofexperimental teaching inFrance.Besides，drawing fromtheauthor'sfirst-hand observations during academic studies in France and years of teaching experience，and based on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various aspects ofhigher education systems between these two countries，this paper indicates the aspects ofFrench higher education that deserve learning and emulating，such as admission methods，training modes， assessment ways，diverse diplomas，which shed lighton thoughtand inspiration forthe reformof China’s higher education.

Key Words： higher education inFrance; training mode; experimental teaching; comparison and refl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