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題提出
自然聯(lián)結是指人與自然之間的情感聯(lián)系,它反映了人與自然之間的親密關系,即個體從情感上對自然產生依戀,從認知上將自然與自我合為一體,從身體體驗上感受到自然的吸引力并愿意與自然共處[1]。根據自然減壓理論(natural stress reduction theory)和注意力恢復理論(atention restorationtheory)2,與自然的接觸有助于個體恢復自我控制資源[3,自然聯(lián)結程度較高的個體有著更多的自然接觸,對其認知、情感和行為等方面發(fā)展會產生積極影響[4]。幼兒期是人與自然聯(lián)結的關鍵時期5,自然聯(lián)結會影響幼兒的心智、情緒情感和同理心等的發(fā)展。已有研究表明,自然聯(lián)結與兒童的睡眠時長和質量、體力活動水平、較低的壓力、卓越的認知技能(如注意力、記憶力、智力、問題解決能力以及創(chuàng)造力等)呈顯著正相關[7-9]。自然聯(lián)結程度越高越有助于促進兒童的生理和心理健康[10]。
對數字移民或數字原住民而言,人與自然聯(lián)結的一個潛在障礙是電子媒體和數字技術的過度使用[。如智能手機已成為人們日常生活的基本組成部分,是其訪問互聯(lián)網最便捷和最具吸引力的工具,幾乎各個年齡段的人都在通過智能手機瀏覽網頁、開展社交和玩游戲。父母低頭行為是指父母在照顧孩子或與孩子交流時過分沉迷使用手機而忽視孩子[2]。已有研究對低頭行為引起的精神病理學問題進行了廣泛探討[13],但較少關注低頭行為與自然聯(lián)結之間的關系[14],尤其是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代際影響。研究表明,父母低頭行為不僅會阻礙父母與自然的接觸,并且還會產生代際傳遞效應[5,削弱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父母低頭行為越頻繁,子女就越容易手機成癮并成為“低頭族\"[6]。低頭行為頻繁者可能會自動忽略自然信息,失去參與自然活動的興趣,與自然脫節(jié)[7]。環(huán)境心理學研究表明,兒童的自然聯(lián)結與成人的自然接觸呈正相關[18],低頭行為頻繁的父母與自然互動的時間會更少[],并影響幼兒與自然之間的聯(lián)結[20]。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1:父母的低頭行為顯著負向預測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行為。
正念是指個體有意識地、不加評判地接受當下,并感受此時此刻的一種狀態(tài)2l。作為有效培育個體積極心理狀態(tài)、改善個體行為的重要方式[22],正念可能在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影響中起重要橋梁作用。已有研究發(fā)現,手機成癮與正念之間存在循環(huán)論證的關系,前一天的手機成癮可以顯著預測第二天的正念[23],父母沉迷于手機的低頭行為可能會影響其正念水平。根據認知資源理論(cognitive resource theory),個體的認知資源是有限的[24],低頭行為會過度消耗父母的認知資源并破壞注意力機制的平衡,導致父母對周圍環(huán)境缺乏注意和覺知[25]。當父母出現低頭行為時,他們對手機的依戀可能會被過度激活,以至于他們過度關注可能的外部威脅而阻止了正念認知過程[2]。而正念的非評判性意識可能有助于發(fā)展個體與自然的聯(lián)系感,這種意識可以使個體更充分地參與自然體驗,并使其建立起與自然的合一感[2]。已有研究表明,正念可以增強個體與外在世界的聯(lián)系,使之以開放和接受的心態(tài)來覺知個體與自然的關系,促進個體對自然的積極體驗,將其注意力引向自然環(huán)境[28]。高正念的父母能更加明顯地感知大自然的益處,他們更加享受自然,并且愿意與孩子一起體驗大自然或讓孩子在大自然中玩耍29]。正念水平較高的父母還會通過言傳身教使幼兒學習到更多關于自然的信息,促使幼兒愿意親近且熱愛自然[30]。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2:父母正念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家庭親密度作為反映家庭成員親近關系以及積極家庭氛圍的綜合指標,是指個體與家庭成員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程度[31]。家庭系統(tǒng)理論表明,家庭親密度會影響家庭系統(tǒng)效應的外化[321。一方面,父母低頭行為會影響家庭親密度。替代假說(displacement hypothesis)指出,父母沉迷手機的低頭行為會導致面對面交流相應減少,這會削弱親子間的情感聯(lián)結,降低家庭親密度[33]。父母作為幼兒的重要他人之一,如果在家庭親子交往中頻繁出現低頭行為,將導致家庭關系疏離,降低家庭親密度[34I。另一方面,家庭親密度會進一步影響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對兒童與自然關系社會化的研究表明,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員可以支持或阻止幼兒與大自然建立聯(lián)系[3I,家庭親密度高的父母能夠定期與孩子談論自然,并增加帶孩子在戶外體驗自然的機會[3,促進幼兒與自然的聯(lián)結,使其在對自然的同理心方面發(fā)展得更好[37]。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3:家庭親密度能夠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此外,父母正念作為一種積極的個體狀態(tài),也可能是影響家庭親密度的直接原因。根據正念意義理論(mindfulness-to-meaning theory),正念有助于促進個體尋找生活的終極意義,幫助人們積極應對負性事件[38]。父母正念不僅可通過覺察、接納和放松等方式避免家庭關系惡化[39],減少外界壓力對親密關系的威脅[40],,還可以通過自我擴張增強信任感和聯(lián)結感,激活家庭親密關系[41]。已有研究指出,具有較高水平正念的父母的情緒表達和調節(jié)能力都更強[41,他們會把積極的人際互動模式遷移到家庭交往中來,在家庭互動中更可能采取積極的溝通方式和問題解決策略[43,無形中營造了積極的家庭情緒氛圍,提高了家庭親密度4。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4: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可能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關系中起鏈式中介作用。
綜上,本研究擬探討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關系,并考察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在二者關系中的中介作用,以解釋父母低頭行為影響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內在機制。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為減小同源偏差,本研究通過線上和線下相結合的方式進行匿名問卷調查。研究首先采用方便取樣的方法,在微信通過親友派發(fā)問卷,共收集問卷331份,研究對象均為3\~6歲幼兒及其父母,人群主要分布在廣東省各地區(qū),涉及城鎮(zhèn)和農村幼兒。隨后,研究采用分層隨機抽樣的方法,按照幼兒園的屬性在廣州市選取1所公辦園和1所民辦園招募被試,其中公辦園收集問卷150份,民辦園收集問卷170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共獲得550份數據,問卷有效回收率為 84.49% 。其中,幼兒父親120人心 21.82% ),幼兒母親430人( 78.18% ;男孩288人( 52.36% ),女孩262人 47.64% );獨生幼兒134人( 24.36% ),非獨生幼兒416人 (75.64% );小班幼兒183人( 33.27% ),中班幼兒190人( 34.55% ),大班幼兒177人( 32.18% );幼兒平均年齡為 4.80±1.01 歲。
(二)研究工具
1.父母低頭行為量表
本研究采用羅伯茨和大衛(wèi)(Robertsamp;David)編制、祖靜等修訂的父母低頭行為量表測評父母在親子交往中低頭使用手機的情況4。該量表是單維度量表,共9個項目,采用李克特5級評分法,從1“從不\"到5“總是”,得分越高表示父母低頭行為越嚴重。在本研究中,父母低頭行為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782。
2.父母正念注意覺知量表
本研究采用布朗和里安(Brownamp;Ryan)編制、陳思佚等修訂的父母正念注意覺知量表測量父母的正念水平[46]。該問卷為單維度問卷,共包含15道題目,指導語要求被試在各個條目中按照最近一周內(包括當天)實際情況選擇最符合自己的一個描述等級。量表采用六點計分法,從1\"從不\"到6“總是”;全部題目反向計分,分數越高表示父母在日常生活中的正念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父母正念注意覺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20。
3.家庭親密度量表
本研究采用由奧爾森(Olson)編制、費立鵬等修訂的家庭親密度和適應性量表[47],該量表分為家庭親密度和家庭適應性兩個維度。本研究依據理論假設選擇其中的家庭親密度維度,用以測量幼兒家庭的親密關系質量。該維度共16個項目,其中反向計分題包括“在家中,每個成員習慣單獨活動”“家庭成員與朋友的關系比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更密切\(zhòng)"等。量表采用李克特5級評分法,從1“從未\"到5“總是”,得分越高表明家庭親密度越高。在本研究中,家庭親密度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 0.900 。
4.幼兒自然聯(lián)結量表
本研究運用索布科(Sobko)編制、高健等翻譯的幼兒自然聯(lián)結量表,用以評價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程度[48]。該量表共16個項目,包括享受自然、同情自然、對自然的責任以及對自然的覺知4個維度。量表采用李克特5級評分法,從1\"從不\"到5“總是”,得分越高表示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程度越高。在本研究中,幼兒自然聯(lián)結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33。
(三)數據處理
本研究采用 SPSS 27.0統(tǒng)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使用Hayes 編制的 process插件中的模型6進行鏈式中介作用分析,并采用偏差矯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分析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之間關系中的中介效應。
三、結果與分析
(一)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本研究采用 Harman 單因素法檢驗共同方法偏差,共產生11個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第一因子累積方差解釋率為 14.08% ,小于 40% 的臨界標準,說明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描述統(tǒng)計與相關分析
各變量間的皮爾遜積差相關分析結果顯示,父母低頭行為與父母正念、家庭親密度、幼兒自然聯(lián)結均呈顯著負相關,父母正念、家庭親密度和幼兒自然聯(lián)結之間呈兩兩顯著正相關(見表1)。

(三)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的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采用多元回歸分析對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預測的總效應進行檢驗。結果表明,在控制幼兒性別、年齡的前提下,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總效應顯著 (β=-0.112,plt;0.05) (20(見表2)。在總效應顯著的基礎上,本研究采用偏差校正百分位法,對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關系中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結果顯示,在回歸方程中納人中介變量父母正念與家庭親密度后,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直接預測作用變得不顯著 (β=0.020,pgt;0.05, ,父母低頭行為顯著負向預測父母正念(
, plt;0.001 )及家庭親密度 (β=-0.095,plt;0.05) 。父母正念顯著正向預測家庭親密度 (β=0.279,plt;0.001) ,但是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預測作用不顯著 (β=-0.015,pgt; 0.05)。家庭親密度顯著正向預測幼兒自然聯(lián)結 (β=0.534,plt;0.001) 。以上結果說明父母低頭行為不能直接預測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行為,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影響需要通過中介變量起作用,即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影響具有漣漪性。

本研究進一步采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及置信區(qū)間的估計,結果顯示(見表3和圖1),研究假設H2不成立,間接效應1“父母低頭行為 $$ 父母正念 $$ 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中介作用路徑系數β=0.009 ( pgt;0.05 ), 95% 置信區(qū)間為[-0.041,0.060],包含0,中介效應不顯著,說明父母低頭行為不能通過父母正念的單獨中介作用影響幼兒自然聯(lián)結。研究假設H3成立,間接效應2“父母低頭行為 $$ 家庭親密度 $$ 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中介作用路徑系數 β=-0.051(plt;0.001),95% 置信區(qū)間為[-0.101,-0.005],不包含0,中介效應顯著,說明父母低頭行為可通過家庭親密度的單獨中介作用影響幼兒自然聯(lián)結。研究假設H4亦成立,間接效應3“父母低頭行為 $$ 父母正念 $$ 家庭親密度 $$ 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鏈式中介作用路徑系數 β=-0.090(plt;0.001 ), 95% 置信區(qū)間為[-0.127,-0.065],不包含0,中介效應顯著,說明父母低頭行為可通過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的鏈式中介作用影響幼兒自然聯(lián)結。在上述中介模型中,家庭親密度的單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 45.36% ,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的鏈式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 80.79% ,表明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構成的鏈式中介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之間關系中的作用更強。


四、討論
(一)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潛在負面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總效應顯著,但效應量較小。考慮到自然聯(lián)結對幼兒的重大意義以及父母低頭行為這一現象的普遍,較小的效應也可能會通過人群數量和影響時間的累積作用產生巨大影響[49]。進一步分析發(fā)現,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直接預測作用不顯著,這說明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影響并不是線性傳遞的,其作用過程表現出漣漪性,即父母低頭行為需要通過父母狀態(tài)、親子互動和家庭關系等中間因素逐層影響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環(huán)境領域的代際傳遞研究表明,親環(huán)境態(tài)度的代際傳遞可能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其實現取決于不同的潛在機制或邊界條件[50]。在本研究中,父母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之間可能并不必然存在直接關系,而是需要在具體的親子互動中通過父母的育兒行為或幼兒所能感知到的家庭生物圈價值觀來發(fā)揮父母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與自然體驗的影響[51l。這也說明,父母低頭行為潛在的負面影響并不一定被幼兒直接接收,但如果低頭行為頻繁發(fā)生影響到了父母的育兒行為,或者低頭行為的發(fā)生破壞了親子間的親密關系,就有可能會對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產生顯著的負向預測作用。
(二)父母正念、家庭親密度在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影響中的獨立中介作用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父母低頭行為通過父母正念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預測作用并未達到顯著水平。通過對這一中介作用路徑的具體分析發(fā)現,前半段路徑中父母低頭行為能顯著負向預測父母正念,表明父母低頭行為不利于父母正念發(fā)展,這與以往研究結果一致[52]。父母過度依賴手機的低頭行為更有可能會觸發(fā)其抑郁、焦慮和錯失恐懼癥,導致父母認知歪曲,表現出對消極自我情緒信息的注意偏向,從而不利于正念的發(fā)展。認知資源理論指出,當父母低頭行為發(fā)生時,其認知資源被較多分配在紛繁復雜的手機信息上,正念會受到干擾[53。在后半段路徑中,父母正念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正向預測作用不顯著,這與研究的理論假設并不一致。這可能是因為,正念強調聚焦于個體當下的體驗,其作用的發(fā)生更多地取決于正念狀態(tài)在日常生活中對個體心理和行為的即時影響[54]。而自然聯(lián)結包含情感依戀和自我認知的成分,其形成是長期作用的結果[551,因此聚焦當下的父母正念對長期性的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效應不明顯。
家庭親密度在父母低頭行為與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關系中起顯著的中介作用,進一步表明家庭親密度在親子關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首先,父母沉迷使用手機會導致家庭成員之間缺乏有效溝通,低頭行為所伴隨的分心、冷漠和忽視等行為可能會引發(fā)家庭內部矛盾,降低家庭親密度[5]。家庭親密關系的缺乏會導致幼兒情感需要得不到及時滿足,并可能讓幼兒產生強烈的被拒絕感和焦慮不安等消極情緒,這些消極的情感體驗會導致幼兒認為周圍環(huán)境是不可預測和不舒服的,從而難以產生對自然的同理心與自然聯(lián)結。其次,低頭使用手機的父母會因為在手機上花費的時間更多而缺少與家庭成員之間的溝通和交流[57,,這不利于家庭內部的情感聯(lián)結,而家庭親密度低的父母會相應減少與孩子談論自然和帶孩子體驗自然的機會。最后,當父母過分關注、使用手機時,他們就可能會在家庭成員需要關注或幫助的時候無法給予及時的回應,甚至表現出被打擾的不耐煩,這種行為會對家庭親密關系造成潛在的破壞。家庭親密度低的父母更可能會采取專制或忽視的養(yǎng)育方式,他們不僅可能會忽視幼兒體驗自然和在自然中游戲的需求,而且可能會導致幼兒在接觸自然的過程中缺乏合理的引導,從而影響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
(三)父母正念與家庭親密度在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影響中具有疊加效應
本研究發(fā)現,由“父母正念-家庭親密度\"構成的鏈式中介是父母低頭行為影響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重要途徑,且其影響效應比家庭親密度的單獨中介效應更大。父母正念之所以會提高家庭親密度,是因為擁有高水平正念的父母在家庭教養(yǎng)中表現出較高的注意和覺知能力,他們對家庭交往的每一刻都更加敏感且不加評判地接納,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自動化反應對家庭關系造成的潛在破壞,提高家庭親密度[58]。依照依戀理論的闡釋,當家庭親密關系讓幼兒建立起安全型內部工作模式時,其內心會隨之生成安全感與自信心,進而積極地對周圍環(huán)境展開探索[5,幼兒在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的疊加作用下會更容易習得親環(huán)境態(tài)度和方法。低頭行為頻繁的父母由于將其注意力和感受力過度分配在手機上,難以擺脫手機的不良影響,導致認知歪曲和消極情緒增多,這會顯著降低父母正念水平和家庭親密度,進一步促進幼兒不安全內部工作模式的形成,使得他們難以形成積極的生物圈價值觀和行為模式[,從而不利于自然聯(lián)結。
五、研究啟示
(一)父母應正確使用手機,避免自身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潛在負面影響
盡管父母低頭行為僅僅是父母的個人行為,但其影響遠不限于父母自身,而是會進一步拓展到家庭和孩子的發(fā)展上。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影響的漣漪性啟示父母應當重視合理使用手機,減少低頭行為的發(fā)生,提高親子陪伴質量。首先,父母可以和孩子一起制定手機使用規(guī)則,并且以身作則、做好表率,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放下手機。其次,保留充分的家庭陪伴,父母可以采用靜音、關機或設置屏幕時間等方式盡可能地減少手機的干擾,以保證專心投入家庭互動。最后,父母可以利用手機的便利性提高正念覺知能力,提升家庭親密度,加強與自然界的互動。例如,父母可以通過手機播放舒緩音頻進行冥想及感知自然,在休息時間與孩子一起觀看與自然生命相關的視頻,進行動植物科普或知識學習,并在這一數字化的自然聯(lián)結過程中與孩子共同建立手機使用規(guī)則。
(二)重視家庭親密度在父母和兒童雙方關系中的重要作用
家庭親密度是家庭功能發(fā)揮作用的重要條件之一,家長應當重視家庭親密度對自身和兒童雙方的深遠影響。首先,父母要以身作則,減少低頭行為對家庭親密關系帶來的消極影響,增加親子交往的時間和空間,促進家庭內部的面對面溝通,并克服專制、冷漠式教養(yǎng)帶來的消極影響。其次,父母應理解孩子的內在需求,在家庭生活中關注并傾聽幼兒的內在情感和發(fā)展需求,有意識地對幼兒發(fā)出積極的情感投射,如鼓勵、贊許和支持幼兒在自然中游戲的積極行為,關注幼兒的情緒安全感,等等。此外,父母應開展積極的親子互動,通過親子閱讀、親子游戲和親子戶外等創(chuàng)造家庭共同活動的機會,增強家庭內部成員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幫助幼兒在輕松愉快的家庭氛圍中建立對外部環(huán)境的安全感和親近感,并且在親子互動過程中給予幼兒積極的教育指導。
(三)關注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的疊加作用,為幼兒的自然聯(lián)結營造良好家庭氛圍
本研究結果顯示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所形成的鏈式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值高達 80.79% ,進一步證實了父母低頭行為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影響的復雜代際傳遞機制。應注重父母正念和家庭親密度疊加形成的家庭環(huán)境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重要影響,營造良好的家庭氛圍。一方面,父母要積極培養(yǎng)正念注意覺知能力,在家庭養(yǎng)育當中自覺采取正念教養(yǎng)方式,通過全神貫注地傾聽、不加評判地接納、對自我和孩子情緒的覺察等方式促進家庭和諧;積極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加強夫妻間的溝通與交流、減少爭吵,增加親子陪伴和戶外活動的時間,關注、傾聽并積極回應幼兒,幫助他們建立積極的自然價值觀,滿足幼兒對自然界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另一方面,幼兒園可以通過講座、公眾號或家長沙龍等方式向幼兒家長傳遞相關知識,幫助他們提高正念教養(yǎng)能力,讓家長了解正念和家庭親密度在幼兒成長過程中的重要價值;通過環(huán)境創(chuàng)設或組織家庭親子活動來幫助幼兒家長提高正念水平、建立親密家庭關系,引導家長積極發(fā)揮家庭對幼兒自然聯(lián)結的支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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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Does Parental Phubbing Affect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 —An Analysis Based on the Combined Effects of Parental Mindfulness and Family Cohesion
CHENYingjiao1,LIUJingbo2
('College of Education,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 51ooo6 China;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oo97 China)
Abstract:The study employed the parental phubbing scale,parental mindfulness attention perception scale,family cohesion scale,and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 scale to survey 55O preschoolers and their parents,aiming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al phubbing and children'snature connectedness,as well as theroles of parental mindfulness and family cohesion in this relationship.The results indicated that:(1)parental phubbing was significantly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2)the direct predictive ffect of parental phubbing on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 was not significant;(3)parental phubbing could indirectly affect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 either through the separate mediated role of family cohesion or through the chain mediation of parental mindfulness and family cohesion.Therefore,parents should use mobile devices appropriately to avoid potential negative impacts of phubbing on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while emphasizing the crucial roleof family cohesion in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sand recognizing the combined effects of parental mindfulness and family cohesion to foster a supportive family environment for children’s natureconnectedness.
Key words:parental phubbing;parental mindfulness;family cohesion; children’s nature connectedness(責任編輯: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