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26歲的張見青原本有一份不錯的事業,她是情趣內衣網店的主理人,直播間賬號流量可觀。然而,2024年春的一天凌晨,她報警稱,自己出事了——
欣喜若狂:炒CP助力事業紅火
2024年4月的一天凌晨,時年27歲的張見青衣衫凌亂,向派出所報警稱,自己遭人強暴!辦案人員緊急出警,并于當日將時年28歲的男子鄒天力抓獲歸案。
令人驚詫的是,他們既是同學,也是直播搭子,一度創造了令人矚目的流量數據……
張見青是本地人,大學畢業后,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營銷。頭腦靈活的她發現,女性情趣內衣市場火爆。
2021年底,張見青辭職,租下了一間公寓作為工作室。她精心選品,拍攝了不少好看的視頻投流并起號成功。隨后,她開通了個人店鋪,在每條短視頻下方掛上了購物鏈接。每天,后臺都有十來筆至三十筆訂單成交。
接著,她又打造了極有氛圍感的直播角落,肉粉色天鵝絨幕布打底,金屬架上掛著好看的蕾絲小衫,在電扇遠遠地吹拂下,輕輕飄動。
張見青為直播間取名“十點緋色私語”。每晚十點,身穿華麗吊帶內衣裙的她坐在沙發里,和粉絲們聊戀愛經,順便分享哪些款式的“小衣服”能讓情侶之間迅速升溫。半年下來,網店的人氣旺了起來,收入也水漲船高。
然而,2022年底,直播間的流量肉眼可見地下跌。一位老粉分享了她最近心儀的店鋪——那正是張見青的對家。
對方和她差不多時間起的號,而且選品總是抄她的款式,可現在,人家的流量足足是張見青的三倍!她這才發現,對方的直播形式已升級——由男女主播搭檔直播。
張見青決定也找個搭子!她讓親朋好友推薦合適的搭檔,要求對方帥氣、身材好,還不能有女友,因為她擬將自己和搭子打造成情侶人設,如果搭子被扒出有感情牽扯,得不償失!
連續篩選十人未果后,2023年1月,高中同學鄒天力偶然間在微信上和她打了個招呼。
鄒天力以前是校籃球隊的,顏值和身材都還不錯。張見青詢問他是否有女友,能否當自己的直播搭檔。她按每場300元的基礎薪酬和利潤的15%作為酬勞結算。鄒天力在一家跆拳道館當教練,單身,花錢大手大腳的他認為這是個賺外快的好機會,爽快答應。
2023年1月12日,兩人在張見青的工作室見面。鄒天力眼前一亮,多年不見,她還是那么漂亮颯爽。張見青計劃后天晚上正式開始雙人直播,以情侶的身份正式亮相。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真情侶,彼此間甚至有些生疏。兩人從簡單的眼神接觸開始練習,結果,沒對視兩秒就“破功”了。小十個回合下來,終于不再閃躲,但離目光炙熱差了老遠。這樣上播可不行,張見青決定修改故事腳本。
正式直播的那天晚上,看出鄒天力有點緊張,張見青寬慰:“放松,自然出鏡就行!”她脫下外套,露出玫瑰色絲緞吊帶裙,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鄒天力看呆了,不好意思地轉開了視線。開播后,張見青害羞地看看鄒天力,和粉絲們介紹,這是她曾經暗戀的男同學,前幾天再次相遇,她鼓起勇氣邀他當嘉賓。
盡管知道她是在編故事,鄒天力還是不由自主臉紅了。其實,他中學時候就對漂亮、優秀的她有些好感……
粉絲們紛紛喊話,“撩他!用你漂亮的小衣服吸引他!”
鄒天力更加害羞,介紹薄如蟬翼的蕾絲睡衣時,多次卡殼。粉絲們被兩人之間那種生分而又互相關注的樣子吸引了,瘋狂刷屏,“他倆之間絕對有故事!”“果斷關注直播間,在線嗑糖開始!”
三小時后,兩人結束了第一次直播。張見青激動地蹦了起來,“流量翻了五倍!衣服銷量是平時的三倍!”
張見青想好了接下來的腳本,她和鄒天力從直播搭檔,到產生荷爾蒙反應,到曖昧互動,到成為男女朋友。直播間肯定不缺流量!
張見青漂亮又上進,還在直播間展示了私密空間的魅力,鄒天力內心涌動著異樣的情愫。自此,他開始期待隔天一次的直播。
合作融洽后,鄒天力比從前大膽很多。他一個炙熱的眼神,一個溫暖的小動作,都令粉絲們尖叫,直呼求他們快在一起。
劃清界限:我倆只是工作關系
工作上的頻繁接觸點燃了鄒天力心中那把火,張見青愛吃沸騰蝦、咕嚕肉等,直播之余,他會在工作室的小廚房給她做。
張見青夸贊道:“你這手藝,誰和你談戀愛都穩賺!”鄒天力故意道:“要不,我悄咪咪談個戀愛?”張見青毫不猶豫地說:“那不行!咱們得有契約精神!”說是為了工作,但那種“霸占欲”,莫名讓鄒天力心里有點甜。
2023年6月的一個深夜,外面暴雨,下播離開后不久,鄒天力渾身濕透回來敲門。
原來,傘被大風吹垮了。叫車半天也沒回應,他無助求問:“我能不能在這借宿一晚?”張見青收留了他,讓他去儲藏間的午休床上休息。
鄒天力洗了個熱水澡,在堆滿情趣內衣的房間,血脈僨張,根本睡不著。鬼使神差的,他走到張見青門外,發現門沒鎖,他悄悄擰開把手走到她床頭靜靜看著她。
張見青翻身時突然醒了,嚇得尖叫。隨即質問:“你干嗎?為什么會在這里?”
鄒天力假裝突然驚醒的樣子,“我,我該不會又夢游了吧!”他解釋,很疲憊的時候就會夢游,可能是潛意識里喜歡張見青,所以來找她。借此機會,他暗戳戳表白了心意。
張見青嚴肅地說:“不要多想,我們才能繼續當好搭子!”被無情拒絕,鄒天力垂頭回到了儲藏間。
其實張見青有感覺到平日鄒天力對她在示好,但她對他并不來電,而且日常生活中,對他也較有邊界感,可今夜鄒天力居然如此出格!
第二天一早,越想越氣的她直接對鄒天力說:“停播兩周。你先回去吧!”鄒天力灰溜溜地離開了工作室。
再次開播時,張見青獨自出鏡。習慣看雙人出鏡的粉絲們刷屏詢問,“你那男朋友呢?”“男主播不在,都沒興趣守著直播間了。”
她只得解釋說“男友”最近去外地進修了。就這么混了兩天,又有同城粉絲忍不住了,“我見過男主播!上次接送孩子上課,我看到他在隔壁道館當教練。他明明在正常上班。”
粉絲們不干了,再看不到“男主角”,就“棄坑”了。后臺數據令張見青焦灼——直播間流量比之前低了三成,產品銷量也明顯少了。
那幾日,張見青吃不下、睡不著,嘗到了流量甜頭的她很難接受數據下行。
難道,要因為之前的矛盾不播了嗎?那她的店鋪還怎么運營?思來想去,漸漸平復心情的張見青覺得,雙人直播還得進行下去,但也得提防鄒天力再次失控。
鄒天力也在關注直播間的情況,一周后,他給張見青留言,“那件事我很抱歉,我看粉絲們都挺想我回去的,能不能讓我復播?”
張見青妥協了,“行,那你明天就來復播。”
再次見面時,鄒天力表情訕訕的,囁嚅道:“真的很抱歉……”
張見青長嘆口氣說道:“這種事,以后絕對不能再有!你先調整下狀態,等會兒開播我會和粉絲說,咱們是鬧了幾天矛盾,現在已經和好了。”
白天,她提前在粉絲群預熱稱鄒天力會回歸,因此一開播,直播間就來了許多人。大家紛紛關心他們的感情進展,張見青稱是情侶間的小矛盾,接著故作嬌羞地分享,他們復合時,她是穿著哪款小衣服讓兩人破冰的。
結束直播后,翻著后臺數據,張見青臉上浮著淡笑——數據又重新起來了!
鄒天力則開始忙碌,幫忙將之前展示的內衣收納好。張見青忙說:“不用了,我來收拾,你先回去休息吧。”
鄒天力有點失落——以前直播后,他會幫忙一起收拾現場,甚至還會和她復盤當日的直播,可現在,這些都沒有了。不過,第二天,張見青趁他工作的間隙,發來了下次直播的腳本,兩人語音溝通時,她說話還是那么活潑輕快。原本悶悶不樂的鄒天力心情有所轉圜。
其實,張見青有自己的想法。上次因為鄒天力缺席,直播間流量斷崖式下跌,令她警醒。她必須穩住鄒天力,不能表現出反感,畢竟眼前的收入得維持。同時,她比之前更積極主動地和鄒天力結算酬勞。果然,鄒天力感受到張見青對他態度還不錯,更加賣力直播。
2023年11月底,好不容易熬完了雙十一活動,張見青拿到了滿意的結果,她決定給自己好好放個假。和粉絲宣告休假兩周后,她和好姐妹相約自由行,去新疆看雪。
為維持賬號熱度,張見青提前和鄒天力拍攝了幾段互動視頻,并讓他定期推送。
失控扭曲:惡意在解綁時暴漲
同行小團里有個沉穩溫和的男人沈鵬,是鄰市一名外科醫生。他們并肩在林場漫步,在寧靜壯美的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晚上相約小酌。兩人互相吸引,迅速陷入熱戀!沈鵬支持張見青的事業,但對男搭子這件事有些吃醋,并提出這并非長久之計。
結束旅行后,他們總是盡量擠出時間奔赴對方的城市。鄒天力發現,張見青從新疆回來后整個人神采奕奕,但是,她沒多說,他也沒多想。
在沈鵬的建議下,張見青準備起幾個新賬號,聘用專職主播做同類型的直播,自己則轉型做幕后運營。
2024年1月的一天晚上,下播后,鄒天力正準備離開工作室,沈鵬來了,張見青和他一見面就抱在了一起。“你什么時候開始談戀愛的?”鄒天力渾身發冷,“我們之前不是說好,合作期間不能有伴侶的嗎?你怎么戀愛了?”
張見青一怔,表示,這是自己對搭檔的規定,又沒有限制自己。她算是鄒天力的“甲方”,既然自己戀愛了,希望他尊重并祝福她。
鄒天力臉色鐵青,原來在她眼中,自己不過是個“工具人”。張見青順勢說道:“一直演情侶會讓粉絲失去熱情度,接下來的故事設定是,我們倆關系轉淡,處不下去,分手了。”
鄒天力瞪大雙眼說:“那后面流量不會暴跌?”張見青搖頭,說失戀梗也特別有熱度,她能借著這個熱度至少蹭半個月的流量,其間,她著手引流到新的直播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下崗了?”鄒天力很失落。張見青遺憾地聳聳肩說道:“確實沒法再合作下去了。”
雖然還在做跆拳道教練,但鄒天力的大頭收入都是靠直播,沒想到,這份工作說沒就沒了!他心頭堵得慌。
2024年3月,張見青租下一間更大的工作室,新招聘的男女主播和專職腳本創作者也到位了。與此同時,她和鄒天力在直播間時而互懟,讓粉絲們察覺到兩人的關系轉惡。
2024年4月13日是張見青計劃正式結束和鄒天力合作的日子。她準備向粉絲們宣告兩人最后一次以情侶的身份亮相,他們選擇分手!
這可是一出大戲,直播間流量能再暴漲一波!因此,4月12日,張見青埋頭在小工作室內修改、打磨故事腳本。鄒天力提出,既然這是正式的告別,那就一起商量、對對臺本。
張見青同意了。4月12日晚8點,鄒天力來到工作室。兩人討論腳本,不斷修改,熱情度都非常高。恍然間,他們仿佛回到了剛合作時的那種默契,甚至有一瞬間,鄒天力發現,自己心中對她仍有火花。
直到13日凌晨,他們才終于對腳本滿意并完美演繹了一遍。曾經種種,歷歷在目,鄒天力悵然若失。離開前,他忍不住問:“你為什么就是不喜歡我?為什么殘忍地結束合作?”
他傾吐著自己和張見青初時合作的受寵若驚,被她肯定的欣喜若狂,共同慶祝時的耳熱心跳。盡管只是直播間情侶,可他卻深深入戲。“你錢也賺了,事業也有了,男人也有了,就想把我甩開,是不是太過分了?”
張見青原本還安撫鄒天力,可實在沒忍住,說:“是你思想不純,這也想要那也想要!”
鄒天力渾身血液上涌,“你說我不純,好,那我就要你給我更多的錢作為補償!我還要你肉償!”他將她按倒在沙發上,沖動地強暴了她……事后,他穿上衣服逃遁。
案發當日,鄒天力落網。因深受刺激,產生心理陰影,張見青暫停全部的工作,不顧沈鵬的挽留,提出分手。目前,她還在休養中。鄒天力懺悔自己不該沖動泄憤,對張見青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2025年初,當地法院一審宣判,鄒天力犯強奸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零六個月。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相關信息做了技術性處理。)
[以案說法]天津青年律師孟敏認為,從打造“偽情侶”人設到設計“追更式”情感劇本,張見青每一步都踩中了受眾的窺私欲和情感投射需求。然而,她低估了扮演情侶對鄒天力的心理影響,也低估了人性,商業合作需預留“人性冗余”。
更重要的是,過于追求流量的假戲真做,往往會在流量指揮棒下迷失方向,忘卻初心,在跑偏之路上越走越遠,引發無法估計的后果。創業者當引以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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