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社戲》通過描寫“我”的幾次看戲經歷,為讀者展現了美好的童年場景,同時也從成年后“我”的視角回望童年,以成年人的眼光分析兒童時代的行為。因此,本文認為《社戲》是一篇夢幻與現實并存的短篇小說,作者真正想描繪的可能是一個沒有成年人人情世故、沒有現實生活爾虞我詐、沒有封建教育約束的孩童世界,希望通過本文解析為同學們閱讀《社戲》提供不同的思路。
一、《社戲》簡介
《社戲》是魯迅于1922年創作的短篇小說,發表于同年12月《小說月刊》第13卷12號,后經魯迅整理收錄到小說集《吶喊》中。《社戲》以魯迅的童年生活為創作背景,借助兒童時代的視角與經歷,采用第一人稱“我”的方式描述了三次看戲經歷:第一次與第二次是在辛亥革命后,“我”在北京城看京戲;第三次是“我”的少年時代,在浙江紹興鄉村看社戲。作者用大量筆墨生動刻畫了一群農村少年看戲的場景,展現了勞動者淳樸、善良、熱情、無私、友愛等美好品質,同時也在字里行間傳達了對逝去童年的懷念,以及對農村小伙伴純粹友情的眷戀。
《社戲》有如下文學特點:
第一,跌宕起伏的敘事結構。魯迅精心布局故事情節與敘述結構,帶給讀者沉浸式的閱讀體驗。例如,文章前三個自然段描述“我”回鄉探親的場景,為追憶童年往事做好鋪墊;隨后借助跌宕起伏的情節帶領讀者體會“我”的期待與失望,豐富了閱讀感受。
第二,細膩的心理描寫與環境描寫。文中對“我”去看社戲途中的環境進行了細致的描寫,以環境襯托“我”對看社戲的期待與愉悅心情,細膩筆觸促使讀者感受“我”的情緒變化,為故事增添生動濾鏡。
第三,對童年生活的懷念。
作品用許多自然段描寫“我”看社戲的經歷,體現作者對孩童時代的眷戀,使文章充滿浪漫主義色彩,讓讀者體會作者對童年生活的珍惜與懷念。
第四,人物形象的生動刻畫。《社戲》塑造了一群活潑可愛的孩童形象,如雙喜、阿發、桂生等,這些孩子膽大心細、熱情友愛,使文章更加生動感人。
第五,文化背景。小說以浙江紹興為背景,描述的社戲是當地每年上演的“年規戲”,由幾個村子籌錢為祭祀神靈而演出,表現了濃厚的地域文化特色與生活氣息。
二、魯迅筆下的“悲慘兒童”—《社戲》解析
《社戲》主要描述一群孩童的童年生活。魯迅十分喜愛小孩子,在其后期整合的小說合集《吶喊》的十四篇小說中,至少有十篇提及孩子。然而,魯迅筆下孩子的命運、經歷多半悲慘,如《孔乙己》中年紀尚小的學徒被掌柜欺壓,早早經歷苦難和艱辛。
由此可見,盡管魯迅作品經常刻畫孩子形象,但人物命運的內核多是悲慘的。而《社戲》一改以往創作文風,呈現幸福的兒童時代,這或許是魯迅對《狂人日記》中最后一句“救救孩子”的回應。
(一)用《社戲》為《吶喊》收官
《吶喊》中的《狂人日記》在結尾寫下“救救孩子”,四字極具穿透力,仿佛化為振聾發聘的吶喊縈繞讀者耳邊與心間。《社戲》以《狂人日記》這句“救救孩子”為創作情感的延續,最終以一群孩子的歡聲笑語為《吶喊》畫上句號。但《社戲》在兒童描寫上存在矛盾,如文章最后一句:“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一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我們來分析一下這句話,作者提到的“好豆”指那夜“我”與小伙伴看完社戲后,途經村里“六一公公”的羅漢豆田地時合謀偷吃的豆,大家吃得開心;而對“好戲”的判斷卻有待商榷:那夜社戲中“我”喜歡的蛇精、黃布衣老虎并未出現,全程引發孩子們歡呼的僅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小丑被綁在柱子上,被白花胡子的人用馬鞭抽打 —這樣的社戲能稱為“好戲”嗎?
對大人而言,一出戲的好壞在于演出效果與質量;對孩子而言,更關心感興趣的人物是否上臺、內容是否符合預期。從得知要去看社戲起,孩子在未知戲的內容時已在內心幻想許多場景。社戲戲臺搭在五里外的趙莊,村民合計邀請戲班子、排練、前往參加等細節,側面反映孩子對看社戲的興奮與期待。
于“我”而言,聽看過戲的小伙伴興奮講解社戲內容,內心充滿無限期待。作者從孩子視角解釋,這種期待并非針對具體劇目,而是對鑼鼓喧天熱鬧場面的期待。
但《社戲》中所寫成年后的兩次看戲,很少描寫戲本身,而將筆墨更多用在觀眾人數、擁擠喧鬧的場景上。如第一次寫“滿是許多頭”的人堆里,一個辮子很光的人給“我”找長凳,“我”機械地扭轉身體時,他用力往外一擠,那彈性的胖紳士已在“我”的空處“胖開”了右半身。對比成年后兩次看戲的看客與小時候的看客,可以發現:小時候看客多為閑漢、地主家眷、小孩子;成年后看客多為紳士。這一對比反映革命浪潮中涌現大量紳士,但他們本質上仍是無知的看客。
偷吃豆的情節,許多人將其定義為展現童年小伙伴的天真單純與熱情好客。天真固然,但未必真正熱情好客一小說中未描述小伙伴為招待“我”而偷豆,只是第二天被“六一公公”發現后,雙喜解釋是“為了請客”。孩子將“偷”美化為“請客”,此細節難以體現童趣盎然。“六一公公”在“我”說豆好吃后莫名激動也很奇怪:“我”不過是個小孩子,“六一公公”為何如此重視“我”的評價?原來,“我”在“六一公公”眼里是“大城市讀過書的人”。從偷豆撒謊的孩童到成年看戲時擁擠無知的看客,童年幻境逐步崩塌。
《社戲》從成年人角度回望童年看戲經歷,快樂固然存在,但童年快樂對成年后的“我”而言,多了一層沉痛反思:那夜偷來的“好豆”再沒吃到,把人綁起來鞭打的“好戲”再沒看到。這是因為“我”已度過無知的童年,不再有孩童的單純視角。但若僅將《社戲》定義為追憶童年往事則大錯特錯,這不過是二十年后“不適于生存”的開端。
(二)小說中的兒童本位思想
真正的看戲并不能使人滿意,作者在《社戲》中努力刻畫的究竟是什么?筆者認為是極力倡導的兒童本位思想:以社戲為故事主線,描繪孩子天真、活潑的場景,引發讀者對孩子群體的關注。魯迅早年留學日本,受梁啟超、嚴復等人影響,閱讀過大量日本兒童文學作品,因此將創作領域延伸至兒童群體。在《社戲》中,兒童是快樂的,也是悲慘的:一個個看似熱鬧的場景,在“我”成年回望時變得可笑可悲。魯迅在雜文中寫道:“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這或許就是《社戲》中“悲慘兒童”形象想傳達的思想。
綜上所述,雖然《社戲》這篇小說創作于20世紀20年代,但是蘊藏在其中的思想情感、價值觀念等,卻發揮著跨越時空與文化背景的力量,時至今日仍然能夠引人深思。在現如今快節奏、高壓力的時代背景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越發復雜。而《社戲》為讀者展現了小伙伴之間純真美好的友誼,這些美好品質正是我們現實生活中所缺少的。《社戲》就像一面鏡子,映射出了我們內心深處對于純真、快樂的渴望,時刻提醒著我們真摯的情感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