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獨特的敘事視角,兒童視
(一)返璞歸真
本文聚焦《社戲》獨角下的世界呈現 特的敘事藝術,從兒童視角與敘事結構兩方面展開分《社戲》的敘事藝術獨特 析。兒童視角下,作者以童且別具一格,其核心在于以兒 真目光賦予自然萬物生命童視角為窗,作者透過這扇充 與情感,通過擬人化觀察和滿童真的“新窗戶”為讀者呈 情緒主導的敘事節奏,呈現現出千姿百態的世界。魯迅在 出返璞歸真的詩意世界與描寫社戲過程中,以孩子純真 靈動的情節起伏。敘事結無邪的目光打量世界,使文本 構上,情節張弛有度,開篇展現出別樣魅力一兒童視角 鋪墊期待形成“張”,航船夜下的敘事雖不宏大,卻猶如一 航等場景舒緩為“弛”,偷豆面清晰的明鏡,毫無保留地映 歸航達到高潮,結尾留白余射出未經世俗沾染的純真天 韻悠長。這種敘事手法既地,賦予世界以本真色彩。在 展現孩童的純真世界,也寄孩童眼中,鄉村自然景觀并非 寓了對鄉土文明的深情回單純的景物呈現,而是充滿生 望與哲思。機與趣味的理想田園,他們眼中的田野、河流、星空都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力,這與成人世界的功利、世俗、程式化認知截然不同。這種返璞歸真的詩意化視角,剝離了復雜的社會規則與人際關系羈絆,讓一切回歸最本質的狀態。社戲中孩童的目光賦予自然萬物以生命與情感,如“兩岸的豆麥和河底的水草所發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氣中撲面的吹來;月色便朦朧在這水氣里”,這里的豆麥、水草、月色不再是靜態的景物,而是以“清香”“朦朧”等感官體驗為紐帶,與孩童的呼吸、視線交織成流動的畫卷。當“淡黑的起伏的連山,仿佛是踴躍的鐵的獸脊似的,都遠遠的向船尾跑去了”,連山都被想象為奔騰的野獸,既符合兒童對速度的感知,又將自然景觀轉化為充滿童趣的動態場。這種擬人化的觀察方式,使鄉村成為一個與孩童心靈共振的生命體。
(二)情緒的波動起伏
在敘事節奏層面,兒童視角為故事帶來獨特的“潮起潮落”之感:孩童的情緒如同起伏的海浪,變化迅速且不加掩飾。文本中,孩子們為看社戲而籌備、出發的過程充滿緊張與期待,情節也隨孩子陰晴不定的情緒層層推進一既有對即將上演的社戲的向往,也有看到社戲時因表演精彩與否而產生的情緒波動(精彩處情緒隨之起伏,不精彩時失望之情便涌上心頭)。這種由兒童情緒主導的敘事節奏,讓故事的起伏充滿靈動與旋律,也讓節奏變得更加緊湊。
例如,孩童的情緒如夏日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我”因無船看戲而“急得要哭”時,雙喜的提議讓“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輕松了,身體也似乎舒展到說不出的大”,這種從谷底到巔峰的情緒跳躍,通過“忽而”“說不出的大”等表述被放大。抵達戲臺后,“我”對蛇精、跳老虎的期待落空,轉而“有些疲倦了,托桂生買豆漿去”,失望之情在“托”“買”等動作中悄然蔓延。這種情緒的快速切換,使敘事如波浪般起伏。
看戲過程中,孩童的注意力在新奇與乏味間搖擺。當“紅衫的小丑被綁在臺柱子上,給一個花白胡子的用馬鞭打起來了”,“振作精神的笑著看”的群體反應,展現了對暴力美學的原始興趣;而老旦“坐下了唱”的冗長表演,則引發“全船里幾個人不住的呼氣,其余的也打起哈欠來”,生理反應直接映射出情緒的倦怠。這種兩極化的情緒波動,通過“振作”與“吁氣”“哈欠”的對比,形成敘事的張力。
二、跌巖起伏的敘事結構:情節的張弛有度
《社戲》的敘事結構精巧,情節的靈活調動支撐起整個故事框架,使其張弛有度,恰似為故事注入靈動的血脈。作者通過巧妙的敘事手法,賦予故事鮮活的生命力與獨特旋律。
(一)張
開篇以“張”的敘事節奏拉開帷幕,營造緊張而期待的氛圍,這種“張”并非激烈的沖突爆發,而是對潛在吸引力的精心鋪墊——文本中通過細膩筆觸將讀者帶入特定情境,或是對往昔歲月的深情回溯,或是對某種渴望的隱晦暗示,如此開篇勾起讀者好奇心,使其期待后續情節展開。
例如,開篇以“我”的視角切入,通過對平橋村閉塞環境的描寫,為故事注入緊張基調:“離海邊不遠,極偏僻的臨河小村莊”“住戶不滿三十家”。這種空間的封閉性與“我”對社戲的強烈渴望形成反差,“第一盼望的,卻在到趙莊去看戲”,直白的陳述句將期待之情推向頂點。當“早上就叫不到船”“其余的都是小船,不合用”,短句的急促節奏與“急得要哭”“總之,是完了”的心理描寫疊加,形成敘事的第一次“張”一一無法成行的焦慮如同緊繃的琴弦,在讀者心中掀起波瀾。
(二)弛
情節發展階段,節奏逐漸由“張”轉“弛”,放緩的情節發展速度將焦點更多聚焦于人物情感的細膩描繪,此時的文本描述如同潺潺溪流,在舒緩流淌中積蓄力量:通過日?;?、環境渲染,讓讀者深入文本細節,了解人物內心世界與故事背景環境,使讀者閱讀時能展開想象,深入感受故事內涵,同時也為讀者預留更多緩沖時間,以便在腦海中對后續情節發展進行揣測。
例如,當“我”踏上夜航船,敘事節奏陡然放緩:“兩岸的豆麥和河底的水草所發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氣中撲面的吹來;月色便朦朧在這水氣里。”復合句的長句式如溪水般流淌,嗅覺與視覺的通感描寫,將緊張情緒融化在詩意的夏夜中?!暗诘钠鸱倪B山,仿佛是踴躍的鐵的獸脊似的,都遠遠的向船尾跑去了”,比喻與擬人手法的結合,既保留兒童視角的活潑想象,又以動態畫面消解前文的焦慮,形成敘事的第一次“弛”。
(三)高潮
當情節發展到一定階段,便迎來緊張激烈的高潮部分,此時讀者此前的期盼融入后續故事,腦海中的想象與作者文筆的實際描述產生沖突爆發與思想碰撞一一作者以高超敘事技巧將情節緊張感推向頂峰,讓讀者的心隨之懸于半空。高潮部分,每一處細節都被放大,每一次情感波動都牽動著讀者的神經,讀者內心的所思所想與文本中的故事情節持續互動,既滿足前文積累的期待,更在強有力的情感沖擊中讓讀者對故事產生深刻印象。
例如,歸航途中,桂生提議偷羅漢豆,“雙喜先跳下去了”“我們也都跳上岸”,短句的急促與阿發“往來的摸了一回”的動作描寫,將敘事推向高潮?!巴滴覀兊牧T,我們的大得多呢”,祈使句的果斷與“各摘了一大捧,拋入船艙中”的集體行動,構成規則顛覆的狂歡場景?!澳呛酱拖褚粭l大白魚背著一群孩子在浪花里”,比喻的速度感與“連夜漁的幾個老漁父,也停了艇子看著喝采”的旁觀者視角,將冒險的刺激推向頂點,形成敘事的最高潮。
(四)結尾
故事結尾處,節奏再次由“張”轉為“弛”,這并非簡單的情節結束,而是韻味悠長的藝術處理。其中,作者不再追求激烈沖突,而是以舒緩筆觸為故事畫上圓滿或留有余味的句號—結局部分,或交代人物命運,或深化故事主題,或留下空白。這種遲緩的敘述結構,讓讀者在高潮的強力沖擊后,有時間回味整個故事,感受其中蘊含的情感與哲理,即便完成整篇故事的閱讀,依然沉浸在獨特氛圍中。這種張弛有度且有余韻的敘事手法,使故事在跌宕起伏后,仍能達到和諧的藝術境界。
例如,結尾處,“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一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陳述句的平淡中蘊含無限悵惘?!澳赣H頗有些生氣”“六一公公送豆”,現實細節的插入與“戲園里的冬冬嘷嘷”的都市記憶形成對比,通過時空折疊將敘事節奏拉回舒緩。這種“弛”并非簡單的結束,而是通過“好豆”“好戲”的隱喻,將童年的美好升華為精神圖騰。
結尾的“弛”通過省略與留白,讓“豆麥蘊藻之香”的余韻在讀者心中回蕩,既呼應開篇的詩意,又深化了對鄉土文明消逝的哲思。
三、結語
總體來說,《社戲》的敘事藝術憑借兒童視角與張弛結構的精妙結合,構建出充滿童真與詩意的文學世界。這種敘事策略最終超越了簡單的童年回憶書寫,在時空折疊與情感隱喻中,將鄉村記憶升華為精神圖騰,引發人們對童真消逝、鄉土文明變遷的深層思考,展現出經典文本歷久彌新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