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竹
我記憶里的山竹,一棵挨著一棵
一片連著一片
接近高原的云朵
下雨時就更明亮了,干凈、清澈
像語言回到了動人之處
向我們展示:翠綠的嫩芽,細長的葉片
風雨由此開始
春天由此開始
我的父親母親
尤其喜愛
用它們編織竹籃、簸箕、篩子
開始在彝村
后來在開遠
山水間
提及過敏癥,有人揭一棵漆樹的短
從一種天性的好奇
控制到寂靜
紅河水奔涌在懸崖前,浪濤挨著石壁
日夜保持著它的紅
山水間不是局限于草木繽紛
飛鳥振翅,蟲鳴聲聲
而是無限完整
我信了千山萬水
信了生命
足夠有肺腑之言
多年后,有人仍會踏雪歸來
茯苓、芍藥、漆樹,仍會傳出好消息
我的秋水和炊煙有關
山謠婉轉,炊煙那么輕
我們環抱青瓦、白墻
霧氣那么重。洶涌的鄉音接受回聲
一部分是山嵐,另一部分是初霽
鳥鳴隱于低音部
有人在紙上復述:面對秋聲,共同的漣漪
是看到自己的影子
踱進孩提時代
但無法描述犬吠
那一間小屋,靠近一種鮮妍
想要四圍花語滿眼芬芳
一縷接著一縷
空白是萬物的底色
內心養著白鷺的人
任天空的空,俯下身
育一群孩子。任一杯水的清
復活一片葉
泥土就多了喃喃聲
洗滌過程是各走各的路
比如那一夜,我看到萬物生
成為慈悲心
每一種停留,都在寧靜中赴約
雨聲慢下來
我也慢下來。我們同時進入一面鏡子的枯榮
與時光背靠背
璀璨是我用來描述時光的,泥土和木質樓梯
是我用來描述父親的
一個山里人,一生都忽略了星星
倒流的時光是不是帶血的身軀
我依舊和孩子一樣:
坐在路旁的牛筋草上
編織草戒指,草耳環,草手鐲
歲月里的塵埃,是另一種樸實,存在的方式
是一道道缺口
正等待落日回頭
蟬翼
薄是因為秋長,像母親安排的那樣
溢出來柔和與堅韌
一種徹底的意念,中間沒有停頓
花開花落
與一棵樹的顏色保持一致
微妙,輕盈,鋪開芳香
可掃落葉,可經過廢墟,溝壑
我從高原上來,一直需要技巧
才能模仿它的:星辰,干凈,湖水
甚至傾心于世的搖曳
(責任編輯 蔣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