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的干草堆（組詩）

夢歌·江南雪

雪薄得只剩下淺吟低唱

我抑制住

堆雪人的欲望

腳印還是有一串，深深淺淺向前走

雪落下的意思是：

還你潔白

這讓我端著相機的手，顫抖了一下

好在世界還很端正

眾多的人都給過你警句

愛的實質

到底是什么？

謝默斯·希尼勸慰我：

“不要在語言中猶豫”

可我說的已經

足夠多了

仿佛雪鋪滿原野

那只野兔能否跑過往事？

我相信奇跡

莫奈的干草堆

落日下的干草堆，豐裕，

如乳房。

一半在燃燒，

另一部分，

看起來像灰燼。

而干草堆在雪后的早晨，陰影

呈現天藍色。如一個短促的湖。

背景都原封不動。

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

而一切，

又悄悄在改變。

他整日為它艱苦工作，而絞盡腦汁。

他抱怨太陽落下得太快，

來不及捕捉它。

樹林是一只潛伏的小獸

至于像命運共同體，

這是中年以后，我才想到的比喻。

而當初，父親否定我的說法。

他說，他小的時候，

樹林就在那。

根本不能說是潛伏，

而且沒有危險性。

那只不過是幾十棵楊樹的樹林，

又不能構成森林。

進入森林，又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行走其間，我卻不敢使用巨獸的比喻

干草垛

新的作業本發下來。

里面存有已知，大部分和

未知關聯。

（我驚恐于

一條蛇蛻皮后，留下的

被攫取的氣味。）

玻璃球，在童年

和少年之間滾動。后來隱匿在

衣柜底下，

而遠離我們。

（飄過鼻翼的少女氣息，新鮮，

青草味讓人陶醉。）

而干草垛，被收拾得整潔。

我們感知到，它貯藏的熱氣和欲望。

果實穿越空氣，

進入一盞古典味的盤子。

倫勃朗的木匠家庭

如果消退一幅畫所包含的隱喻，

它才更像俗世。

唯一的光

落在孩子身上，

以及，谷倉一樣的

乳房。

父親的背影讓人踏實。

雖然，他離孩子更遠一點，

忙他的木匠活。

背影寬闊，

如原野。

暗處的物品不是看不清楚，

而是更容易讓人忽略。

——像我們追求愛，又不知它已在身邊。

孤山云，“70后”，現居浙江杭州。有作品發表于《詩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