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療愈導向下的交互設計研究

摘要：近年來，交互設計逐漸被應用于藝術療愈實踐，展現出一定的療愈潛力。文章旨在系統分析交互設計在情感療愈中的應用路徑，基于情感設計理論，梳理本能、行為與反思3個層級在療愈過程中的作用機制，結合情感療愈的特征分析，提出以階段性應用框架為基礎的情感療愈設計模型，明確交互設計在各階段中的實踐要點。通過策略提出，進一步闡明具體實施方向，為情感療愈導向的交互設計實踐提供結構化的設計指引。

關鍵詞：交互設計；情感療愈；情感設計；藝術療愈；情感療愈模型

中圖分類號：J524.4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25）12-0092-04

引言

隨著現代社會壓力的日益加劇，情感障礙和心理健康問題愈發嚴峻，焦慮、抑郁等情緒問題已成為全球公共健康的重要議題。在傳統心理治療之外，藝術療愈作為一種更溫和、非侵入式的干預方式，通過繪畫、雕塑、音樂等創作活動，使患者能夠在非語言的表達中釋放情緒，降低了療愈過程中的抵觸感，提升了接受度，因此逐漸成為應對情緒問題的有效途徑。與此同時，設計領域也持續關注人與情緒之間的關系。情感設計、交互設計等相關理論以用戶情緒體驗為出發點，致力于通過系統性體驗設計引發積極的情感反應，從而改善心理狀態。將此類設計理論應用于藝術療愈實踐，不僅有助于提升情緒引導的過程質量，也為系統構建結構化的情感療愈路徑提供了可能。

一、藝術療愈與交互設計的療愈導向

（一）藝術療愈

藝術療愈作為一種非語言的心理干預手段，強調通過藝術創作釋放情緒、緩解壓力，并逐漸在處理焦慮、抑郁與創傷等心理問題中展現出積極療效。其理論基礎融合了精神分析、榮格心理學等多種取向，主張通過象征性創作外化潛意識情緒，從而促進個體的情感表達與自我覺察。與傳統心理治療側重語言交流與認知干預不同，藝術療愈更注重個體在創作過程中的主動參與與情緒流動，能夠為某些難以通過言語表達內心體驗的群體提供替代性的表達路徑。[1]

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藝術療愈的表現形式日益多樣，應用場景不斷拓展。尤其在疫情等特殊背景下，數字媒介為無法面對面參與互動的群體提供了新的療愈可能，不僅拓寬了療愈人群，也促進了療愈方式的多樣化。在此過程中，一些基于技術平臺的互動項目展現出明顯的情緒支持效果，也使設計手段在療愈實踐中的應用價值逐漸顯現。在這一發展趨勢下，交互設計作為一種整合技術與體驗的設計方式，逐漸被應用于藝術療愈的實踐中，不僅拓展了藝術療愈傳統的療愈方式，也帶來了更具參與性與互動性的情感介入形式。

（二）交互設計的療愈導向

交互設計的核心并非個體化的藝術創作，但交互體驗無處不在地影響人們的感官與心理狀態。作為一種強調體驗建構的設計方式，交互設計在療愈場景中展現出不同于傳統路徑的干預特征。交互設計之所以具備療愈性，不僅因其技術手段和反饋機制，更源于其本體性特征：交互設計關注人與物、人與環境、人與自我之間的關系調和。具體而言，其所關注的不是孤立對象的呈現，而是人、物、環境等要素之間關系的構建與調和。[2]在構建交互體驗時不僅著眼于功能實現，更試圖營造一種情感通達、情境共感與心理參與共存的體驗空間。通過構建人與系統、人與環境之間的動態關系結構，交互設計自然衍生出情緒響應與修復的傾向性。除此之外，作為以行為調節與體驗優化為導向的設計門類，交互設計本身具備明確的目標導向，這一特征也符合藝術療愈“以療愈為目的”的實踐邏輯。盡管傳統藝術療愈形式豐富，包括繪畫、音樂、舞蹈等多種類型，但在具體的實踐場景中，往往以單一感官通道為主要刺激源。例如，繪畫療愈主要依賴視覺表達，音樂療愈則以聽覺引導為主。而交互設計則具備整合多感官體驗的能力，能夠通過視覺、聽覺、觸覺等復合通道共同作用，激發更全面的情緒反應。同時，相較于傳統藝術療愈以創作行為本身為療愈的特點，交互設計更強調用戶與系統之間的動態反饋，能夠通過感知輸入、情緒識別與行為響應構建實時性的情感調節路徑。

在療愈場景中，交互設計具備結構化、可調節等特性，使其能夠承載更具階段性與系統性的情緒引導目標。交互設計不僅關注用戶的情緒表達，還強調通過設計手段優化體驗流程，使用戶在互動過程中逐步實現情緒的激發與調節。這些特征使交互設計不僅具備感性表達的通道，也具備理性結構的構建能力，成為連接療愈機制與情感體驗的重要橋梁。

二、基于情感設計的療愈層次分析

（一）情感設計三層次理論

情感設計三層次理論由DonaldNorman提出，旨在系統闡釋個體在與產品或服務交互過程中所產生的多層次情感體驗。該理論以用戶情緒體驗為出發點，強調對情感與精神需求的關注，而非僅聚焦功能與實用性。情感設計將情感體驗劃分為3個層次：本能層、行為層與反思層，分別對應用戶在感官、行為與認知維度上的情感反應與需求。[3]如色彩、聲音、觸覺等帶來的即時情緒波動。行為層關注用戶在使其中，本能層主要涉及人類對外部刺激的直覺性反應，用過程中的體驗，強調設計的可用性、功能性及其是否滿足用戶操作中的情緒預期。而反思層則承載更為深層的價值評價，包括使用后的認知解讀、自我聯結及社會意義的再建構。這3種層次相互作用，共同塑造了用戶對產品或服務的整體感受。

（二）層級療愈基礎分析

情感療愈并非瞬時完成的情緒反應，將情感設計三層結構引入其中，有助于劃分不同階段所涉及的體驗類型，并據此開展針對性的設計規劃。以下將圍繞3個層級，探討不同層級所具備的療愈性及其理論基礎。

1.感官療愈性

本能層關注用戶對外部刺激的即時感知，是情緒療愈的啟動環節。Kaplan提出的復愈性環境理論指出，一個具備情緒修復能力的環境應包含4個核心要素：距離感、豐富性、吸引力與兼容性。其中，“豐富性”被視為引發注意力恢復與情緒安撫的重要條件——要求環境具備足夠的內容與結構，能夠持續吸引個體注意，并引導其沉浸式探索與感受。[4]在交互設計中，這種“豐富性”通過視覺、聽覺、觸覺等多感官要素協同實現，為用戶提供結構清晰、層次豐富的感知環境。不同于傳統藝術療愈以單一媒介為主的表達方式，交互設計構建出的復合型體驗場域更有助于打破原有情緒困頓，激發用戶的身體反應與情緒接納，幫助其進入一個穩定而開放的體驗狀態。所以本能層不僅起到情緒喚起的作用，更通過環境與感官的聯動，為后續行為表達與反思整合奠定心理基礎。

2.行為療愈性

在藝術療愈中，創作行為被視為情緒釋放與心理整合的重要途徑。榮格心理學認為，藝術創作中的象征性圖像來源于集體無意識，具有喚起深層情感共鳴的潛力。[5]創作者通過形式與符號表達個體經驗，而觀者則可能在其中觸及內在原型，從而獲得情感上的共鳴。在交互設計語境下，用戶不再是觀者或傳統意義上的創作者，而是通過簡單的行為參與，即可完成情緒的表達與釋放。與繪畫等傳統藝術形式相比，交互設計提供了更低門檻的創作方式，通過動作、聲音、觸摸等輸入渠道，使用戶在輕量表達中達成情緒轉譯。因此行為層不僅能實現情緒的表達，更通過交互行為構建出結構化、可調整的療愈通道。

3.反思療愈性

“療愈”并不等同于問題的解決或病癥的治愈，更指向個體在精神層面實現的自我整合與內在修復。[6]療愈的過程強調主體逐步恢復內在秩序與心理彈性的過程。正因如此，反思行為作為對情緒與經驗的再理解，是情感療愈中不可忽視的重要機制。在療愈過程中，反思不僅是一種回顧經驗的行為，更是促使情緒深化與認知整合的關鍵行為。DonaldSch?n提出的“反思性實踐”理論指出，個體在面對復雜情境時，往往通過“行動中的反思”與“行動后的反思”不斷調整自身的認知框架。[7]這種認知層面的自我調整，有助于個體形成更穩定的心理恢復路徑。情緒療愈中的反思層，強調的是個體對自身情緒狀態和內在經驗的主動覺察與意義建構。當情緒不再僅是即時反應，而成為被理解、被整合的經驗時，療愈過程也隨之進入精神層面的修復階段。因此反思不僅作為一種認知行為存在，更是推動自我認同與心理重構的重要力量。

（三）情感療愈層次圖

基于上述3個層級的療愈特征，進一步構建了情感療愈層次圖，以呈現各階段的作用關系。情感療愈層次圖，如圖1。情感療愈層次圖明確了交互設計在不同階段對情感的作用路徑。首先，在本能層階段，療愈通過感官刺激吸引用戶注意力，降低其焦慮水平，并幫助其進入情緒調節狀態。接著行為層通過互動體驗與情感表達的結合，引導用戶主動釋放內在情緒壓力，實現情緒的外化與自我調節。最后，在反思層階段，療愈通過引導用戶對整個體驗進行回顧與整合，幫助其建立長期的情感記憶，從而延續療愈效果。為明確不同層級在交互設計實踐中的具體體現方式，選取具有療愈導向的交互設計案例進行歸納分析，如表1。

在本能層，療愈依賴于直接的感官刺激以迅速引發情緒反應。RandomInternational的《RainRoom》通過雨聲的白噪音、觸覺模擬與視覺空間的統一，營造出強烈的沉浸式體驗，用戶在自然化的感官環境中獲得松弛感，并喚起潛意識中的安全聯結。該作品通過富有層次的多感官呈現，為用戶提供了足夠內容與結構的感官環境。這種“豐富性”正是復愈性環境中所強調的外部支持，有助于用戶集中注意力并逐步進入放松狀態。

行為層強調通過交互行為實現情緒的外化與自我調節。teamLab的《FlowersBombingHome》鼓勵用戶在線上傳手繪花朵，使個體行為直接參與到作品生成中，形成了從情緒表達到情感共鳴的行為流程，幫助用戶在疫情期間建立全球范圍內的情感聯結與心理支持。用戶以手繪形式參與創作，操作簡單，無需藝術訓練門檻。上傳后的圖像會實時呈現在作品中，獲得清晰的視覺反饋。這種低門檻、具反饋性的表達方式，使用戶更容易將情緒表達轉化為可見行為，這與行為層中關于象征性情緒外化和主動調節的療愈特征相符。

反思層則聚焦于情緒反思與內化。費俊的《情緒幾何體3.0》通過采集觀眾的心率數據并轉化為幾何圖像，促使用戶觀察自身的情感狀態如何以視覺形式呈現，進而引發對情緒的反思與內在理解。通過將情緒狀態轉化為幾何圖像，讓情緒具象化為可觀察的對象。這種轉換幫助用戶察覺到自身的情緒變化，從而促使其進一步理解其來源，符合反思層對情緒認知與內化的療愈目標。

三、情感療愈設計模型構建

（一）情感療愈特征分析

為了明確情感療愈設計模型的構建依據，需要從情感療愈的基本特征出發加以分析。基于交互設計的視角，文章梳理出情感療愈中需要加以考慮的3個關鍵特征：過程性、結構性與后延性。

首先，情感療愈具有顯著的過程性特征。情緒的調節與修復是伴隨用戶體驗不斷深入、逐步展開的過程，涉及情緒識別、表達、整合等多個階段。短暫或孤立的交互行為往往只能激發情緒反應，難以實現長期有效的情緒調節。因此，療愈過程不應是瞬時反應的累積，而需通過階段性引導逐步實現情緒疏導。也正因其過程性特征，情感療愈在交互設計中應被視為一個整體路徑，設計需圍繞完整的交互流程進行系統規劃。

其次，情感療愈具有明確的結構性特點。在情緒波動與心理壓力中，個體往往面臨狀態混亂、表達無序等問題，而設計的核心價值，正是通過組織、引導與反饋等機制，將原本無序的體驗結構化，從而實現情緒的整合與轉化。例如空間設計可通過秩序重構緩解感官負荷，情感療愈中的交互設計也可以通過搭建清晰的交互路徑，使用戶能在有節奏的引導中逐步完成情緒調節。

最后，情感療愈還呈現出明顯的后延性特征。用戶對自身情緒狀態的理解與轉變，往往并非在交互過程中即時完成，而是在體驗結束后逐步顯現。如果設計僅聚焦于交互過程本身，容易忽視用戶對后續情緒回顧的需求。因此，設計應延伸至交互之后，提供反思與整合環節，使情緒療愈過程在交互結束后得以延續。

（二）情感療愈設計模型

在前文分析的基礎上構建了情感療愈設計模型，明確各階段間的邏輯關系與運行機制，構建具有操作性的設計路徑。情感療愈設計模型圖，如圖2。

在情感療愈設計模型中，模型將情緒體驗劃分為本能層、行為層與反思層3個階段，分別對應情緒的喚起、調節與內化。每一階段既獨立承擔功能，又為下一階段的深入體驗創造條件，共同構成一個動態反饋與引導機制并存的連續路徑。

本能層通過感官刺激激發用戶的情緒反應，引導其進入調節狀態，為后續深入體驗建立情緒基礎。這一階段的操作流程契合了情感療愈的過程性特征，即通過逐步引導激發用戶的情緒參與，使療愈體驗得以自然展開。Chen和Ibrahim在關于結合人工智能的多感官交互裝置上的研究發現，通過精確的感官刺激與情感反饋循環，可以提供即時的情感滿足，而且在長期使用過程中也能維持用戶的積極情感反應。[8]

行為層是模型的情緒調節核心，其基于用戶的實時反饋形成一個動態循環機制。該層級通過行為反饋的流程安排，體現了結構性特征在模型中的具體建構路徑。系統通過持續監測用戶的情緒狀態與交互行為，實時調整互動內容：當狀態未達標時持續優化，達標后進入穩定輸出階段，以鞏固積極情緒體驗。經過優化的情感狀態，有助于用戶在反思階段更專注地進行情緒回顧與自我覺察，為深層情感認知的形成奠定基礎。反思層是模型實現情感療愈目標的關鍵，其核心在于情感認知的形成。通過延伸出交互后的回顧環節，以應對情感療愈后延性需求特征。通過情感狀態反思，使用戶能夠覺察并識別自身的情緒狀態。

與此同時，情緒體驗回顧則幫助用戶梳理與分析情緒變化的軌跡，理解情感在不同階段間的轉換與演化。通過情緒狀態的反思與體驗的回顧，用戶不僅加深了對自身情緒的理解，還將其轉化為可記憶、可調動的內在資源，逐步形成情感認知。情感認知的建立，標志著情緒從即時反應走向長期維持，最終達到情感療愈的目標。

四、情感療愈的三階段策略

（一）本能層：情緒喚起與節奏引導

由于情感療愈的過程性特征，情緒轉化往往需經歷從喚起到調節再到反思的連續推進。本能層作為療愈路徑的起始階段，其核心任務在于為后續情緒調節奠定基礎，因此需通過情境營造與節奏設計，引導用戶進入情感療愈體驗。

1.構建情緒喚起空間

在本能層的情感療愈階段，環境與感官的即時作用成為情緒調節的首要媒介，情緒反應往往根植于感官系統的即時刺激，通過多感官協同的環境營造，可以有效激活用戶的情緒系統。交互設計以塑造良好體驗為核心目標，使設計師在構建交互場景時本身就攜帶明確的情緒引導意圖。在沉浸式療愈空間中，用戶在設計者構建的虛擬情境中，更容易被喚起情緒反應。[9]

情緒被接納并內化于虛擬

場域之中，從而為心理療愈提供條件。具體實施中，可通過視覺、聽覺、觸覺等多通道協作，形成情緒刺激的聯動效果。例如，色彩的動態變化以及基于觸覺反饋的溫度、震動刺激，均可作為干預手段，通過情境構建與感官強化，借助場景氛圍的引導，使用戶更易進入可調節的情緒狀態。

2.引導自然節奏感知

在情緒初步喚起之后，需要引導用戶進入持續穩定的情緒狀態。感官刺激雖可觸發情緒反應，但若缺乏節奏的引導，情緒波動可能不具備持續性。減壓理論表明，人類在長期進化過程中對自然環境中的節奏性元素形成了深層次的情感適應，自然因子能夠在潛意識層面促進積極情緒的喚起與心理壓力的緩解。[10]

因此，在療愈體驗設計中，借助自然環境中的周期性節奏，如水流聲的律動、微風擺動的節奏，通過構建具有節奏感知導向的交互環境，用戶的情緒體驗更容易進入穩定與可控的狀態。具體實現方式包括利用聲效、視覺、觸覺等多模態手段，塑造以自然節奏為主導的感官場域。例如，沉浸式冥想裝置常通過模擬海浪聲、雨滴節奏或光影起伏，幫助用戶將呼吸節奏與環境變化自然同步，從而降低緊張感，緩解情緒防御。

（二）行為層：正向反饋與動態適應

情感療愈過程需具備階段推進的節奏，行為層的設計應在結構上體現良好的引導與反饋能力。以引導用戶在互動中獲得明確方向感與參與動力，從而構建具延續性的療愈體驗。

1.提供即時正向反饋

在情感療愈的過程中，若缺乏及時的正向激勵，用戶可能在表達初期便出現動機減弱的現象。因此，在療愈過程中需提供即時的正向反饋以確保交互行為的延續性。交互系統可以在用戶每一次情緒表達、行為輸入后，實時給予積極回應，如視覺變化、音效提示或動態動畫反饋。例如，當用戶完成一次繪畫、動作或觸摸交互時，界面可以即時出現柔和光效擴散、生成自然音響，或通過動態色彩變化，給予積極反饋。反饋強度可根據用戶交互行為的頻率適度調整，以確保反饋節奏與用戶狀態匹配。通過強化情感聯結，為療愈體驗的持續推進提供情緒支撐。

2.動態調節療愈內容

在情感療愈過程中，用戶的情緒狀態并非靜止不變，而是隨著體驗時間、行為反應與情感變化不斷波動。并且不同用戶在情緒狀態、反應節奏與表達需求上存在差異，統一化、固定式療愈流程往往難以有效適應這種動態變化，因此，有必要構建能夠根據個體狀態調整的個性化療愈路徑，以提升療愈的適應性。具體可通過采集和分析用戶的生理與行為數據，如心率波動、皮膚電反應、面部表情變化等信息識別個體當前的情緒狀態，并據此動態調整療愈體驗的內容。當用戶表現出焦慮特征時，系統可以通過降低音量、調暗光線或簡化交互任務難度等方式減輕情緒負荷；而在用戶情緒趨于穩定時，則可以逐步引入更豐富的表達媒介或適度的挑戰性任務，拓展療愈深度。

（三）反思層：自由表達與情緒整合

情感療愈的后延性特征表明，個體的情緒認知往往滯后于交互行為本身，在體驗結束后仍持續展開。因此，在反思階段，設計不僅要延續體驗流程，更應關注用戶在表達自由度與情感認知整合方面的需求。

1.拓展多樣化情緒表達路徑

更可以通過建構非傳統的表達通道，弱化既有社會價值判斷對情緒反思層階段，交互設計不僅承擔著情緒表達方式的提供者角色，認知的干預，從而為情緒體驗提供更加自由和開放的路徑。傳統的情緒表達往往依賴語言系統，然而語言本身帶有強烈的社會價值取向，如“悲傷”“焦慮”等詞匯通常被賦予負面意義，這種指向性的認知會在無形中影響個體對自身狀態的判斷，帶來消極的心理投射。針對這類問題，可以通過交互設計介入，采用非語言、非標簽化的感官通道構建多元化的情緒表達方式。例如，NickVerstand的作品《AURA》作品通過采集用戶的生理數據，將情緒狀態轉化為顏色與動態光影，使用戶無需依賴語言或標簽判斷，使情緒體驗回歸到感官層次的直接感知。此類交互模式不僅拓展了情緒表達的媒介邊界，使情緒體驗跳脫傳統表達方式的限定，呈現出更多元的感知形態。

2.引導感性化的情緒歷程回顧

在反思層的情感療愈過程中，促使用戶對自身情緒體驗進行回顧與整理，是實現情感認知深化的重要環節。在療愈過程中，可以通過記錄和可視化用戶的情緒變化軌跡，幫助用戶以整體化視角理解自身的情緒動態變化。交互系統可在不打斷體驗流程的前提下，隱性采集生理與行為數據，如心率、動作節奏等，在體驗結束后以圖像或其他非文本形式，呈現出情緒起伏、狀態轉換等情緒變化軌跡。相比直接給出情緒評估結果，此類回顧機制更強調體驗感知而非價值判斷，鼓勵用戶從感性認知出發，主動整理和理解自身的情緒歷程。例如可以生成視覺圖形映射用戶在不同階段的情緒狀態變化，也可以結合視聽元素，構建動態的情緒回顧體驗。

結論

本研究聚焦于交互設計在情感療愈場景中的應用潛力，提出了以三層情感體驗為基礎的分階段設計模型，并圍繞感官刺激、行為反饋與認知整合，梳理了交互設計在情緒疏導過程中的作用機制。研究嘗試將情感設計理論與療愈需求相結合，提出對應的策略體系，強化了交互設計從結構建構到實踐應用的操作邏輯。相比傳統藝術療愈強調創作行為的特征，本研究所建構的模型與策略更注重流程引導與交互結構，旨在為多樣化用戶提供更加系統、可調節的情緒支持路徑。

然而，本研究主要基于理論建構與典型案例分析，仍缺乏對具體用戶群體的實證驗證，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探索模型在不同人群、情境中的具體表現，并結合多模態感知、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推動交互設計在療愈應用中的智能化與個性化發展，進一步拓展其實踐應用空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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